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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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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问话,正在宫里某个房中发生着。只不过问话的却是一个小手巾。此刻,小手巾正满面阿谀的给李广揉着肩膀,李广闭着眼,舒服的哼哼着。

    听到这个小手巾的问话,哼哼声戛然而止,睁开眼瞟了这个小手巾一眼,目光森寒而阴冷。

    小手巾顿时浑身一寒,噗通翻身跪倒在地,抬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哭丧着脸颤声道:“是孩儿该死,是孩儿该死,不该乱问的,不该乱问的。还求老祖宗饶了这遭,再也不敢了。”

    李广这才哼了声,重新闭上眼睛,淡然道:“行了,起来吧。若不是看你平日里孝顺,此番便要把你扒了皮,扔西苑里去。”

    小手巾吓的一哆嗦,脸儿都白了。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不迭声的叫着不敢了。直到额头都发青,隐隐透出血丝来,李广才再次叫起,小手巾这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连脑门上的灰都不敢擦,轻手轻脚的绕到李广身后,继续为他捶肩揉背起来。

    李广闭着眼,似乎睡了过去。半响,忽然发出一阵夜枭似的低笑,轻声道:“杂家自然知道那苏默回来了,可杂家也听说了,杜甫那个老东西已经在爷爷耳边嘀咕过杂家的坏话,把杂家的心思都给戳出去了。如此一来,原本可行不可行的事儿,那可就成了不行就是杂家的错处,行了却绕不开那老东西的好处。哼,真当杂家是傻的吗?”

    他喃喃的说着,似解释又似自语,说到这儿却又顿住了。身后的小手巾竖着耳朵听着,却是再也不敢多插一句话。

    又半响后,李广阴森的声音才有响起:“杂家让那王义去,看似却是给了一份功劳,但前提是,那叫苏默的真个是有本事的。但若是一旦不行,嘎嘎,那可就跟杂家没关系了。要知道,杂家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真要追查起来,却是怎么也怪不到杂家头上来的。可是那王义就不同了,嘿,那王义,可是萧公公的人哩。你说,若是萧敬因此被牵连到了,他最恼恨的会是谁?而若是萧敬因此倒了,那司礼监空出来的位置嘿嘿嘿,嘎嘎嘎”

    老太监说到这儿,忍不住尖声笑了起来,阴暗的小屋里,顿时如同夜枭嘶啼、百鬼嚎哭一般。

    小手巾听的心中骇然,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怖的神色。脑袋使劲的缩着,浑身都不可自抑的颤抖着。

    在这大内皇宫之中,最可怕的不是偶尔做错什么事儿,也不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最可怕的,恰恰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些隐秘。往往就是这些个隐秘,使得许多前辈就此忽然人间蒸发,连骨头渣都不带剩下半点的。

    他哪里想到,自己冷不丁间的,竟然得知了这么个秘闻,还是牵扯到杜甫、李广和司礼监萧公公三人间的恩怨利益之事?这下可还有的活吗?

    小手巾越想越是害怕,抖索的按在李广肩上的手都不利索了。

    嗯?!

    李广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起身回过头来,阴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瞪向小手巾,瞬也不瞬。

    小手巾吓的噗通软瘫在地,砰砰砰的连连磕头,颤声道:“祖宗祖宗,老祖宗,孩儿最是忠心的,绝不会泄露一丝半毫风声的。不不不,孩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老祖宗饶命,饶命啊”

    李广死死的盯着他,任由小监磕的头都破了,满脸是血。半响,直到那小监失血过多,身子都跪不稳了,这才嘎嘎笑了两声,俯身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淡淡的道:“你这崽子,怎么这么冒失?老祖宗最是疼爱你的,如何会不信你?好了好了,这便去洗洗下去歇了吧,真是的,不知道的看了,还当老祖宗怎么不体恤下人了呢。”

    小手巾浑身哆嗦着,脸色灰白灰白的,但是听到这话,还是不由的大松了口气儿。欢喜的又跪下磕了个头,这才如逢大赦般退了出门。

    房内,李广目光幽幽的目送着小手巾的背影,脸上假作慈祥的神色忽的诡谲起来,满是阴森得意之色。

    外面,小手巾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径直到了一处假山怪石林立之处,便在一块大石下倚了,左右看看,见并无他人踪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儿。

    抬手摸了摸脑门上的伤口,不由的嘶的倒抽一口冷气,疼的呲牙咧嘴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想着这般日子,终究逃不过哪日便就此默默死去,心中的恐惧便怎么压抑不住,原本还只是抽抽搭搭的哽咽,也变成了低低的呜呜哭声。

    “忠儿,忠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挨打了?”正哭着,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忠儿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急扭头去看,待得看清来人,却又忍不住嘴儿一瘪,眼泪又泉涌而出。

    “钱大哥,你来了。我我呜呜呜,我怕是活不了了,这番真的要活不了了”他大哭着,挣扎着起身扑倒来人怀里叫着,身子也不可自抑的颤抖着。

    在这宫里,他无亲无故,唯有这个钱大哥往日里跟他交好。如今相见,俨然如同见了至亲一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终是放声大哭起来。

    这人却是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眼神灵动。只是却做了一身杂役打扮,殊为古怪。

    要知道在皇宫里,一般做杂役的也都是太监,如此人这般的,却极是少见。

    这个少年叫钱宁,乃是太监钱能的养子。那钱能原是宪宗时太监梁芳的死党,在宫里极有权势。

    后来梁芳身死,钱能也被牵连,但最终却被他寻着机会买通了主事的,最终逃的一死。只不过往日的权势却是一去不返,只靠着这个假子奉养。

    而钱宁打小伶俐机灵,最擅察言观色,又因整日介跟大汉将军们混在一起,很是学了一些拳脚枪棒。小小年纪,竟能开的一石弓,射的一手好箭。

    也不知是上天的垂青,还是他的运气,竟凭此跟太子偶然结识了。太子朱厚照此时也不过才将将十岁,正是爱玩好动的时候,当下便引为良伴。

    钱宁本是个机灵的,又费心思讨好太子身边的伴当刘瑾,得了刘瑾的不少好话,由此便滞留在了宫里,成了这么个极特殊的存在。

    他整日在宫里乱窜,偶然的机会下,便结识了忠儿,两人年纪相仿,又身世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净了身,一个未净身。就这么的,倒也结下了一份情谊。

    这个地方,本是宫里一处极偏僻的地方,反倒成了两个小孩子的乐园。没事时,两人便常常来此玩耍,今日忠儿吃了吓,便不知不觉跑来了这里。

    此刻,见好友忽然满脸是血的模样,钱宁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也便释然。在这宫里,下人们动辄便会被打的缺胳膊少腿的,即便是小命丢了也是常事。是以,钱宁在起初的一吓后,便也没当回事儿。

    可是待得听了忠儿嚎哭着说自己要死了的话,却是不由大吃一惊。他本是个机灵的,听声儿知意,在宫里这地儿,能让忠儿这般说出要活不了的话的,只怕是真个有麻烦了。

    当下,他再次打量了四周一圈儿,确定了没人在附近,这才拉着忠儿往后面更深处去躲了。随后一边帮忠儿包扎了伤口,一边问起详情。

    忠儿抽抽噎噎的说了,钱宁听完也是面色大变。他跟朱厚照为伴,知道的事情比忠儿更多。听完忠儿说的,哪还不明白这是跟太康公主的病情相关?

    这事儿又哪是李广杜甫和萧敬三个大太监间的争斗,根本就是牵连到皇家子嗣的秘闻啊。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往小了说,妄议天家贵胄,那便是大不敬的忤逆之罪。按照宫里的规矩,便是乱棍打死的下场;

    而往大了说,这事儿涉及到宫闱谶穢之事。昔日他养父钱能前车之鉴不远,不知为此多少人头落地,至今仍让他养父惊栗不安。说白了,这已然不单单是皇帝求神问道、祸乱天下的问题了,而实则是皇权与朝中臣权之争!这种事儿,又岂是他们这些微末之人能参与的?别说参与了,就是听闻都是大祸啊。

    “这事儿不能露,一个字都不能露!不然,你我兄弟皆成齑粉矣。”来回踱着步,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的钱宁停下身子,面色阴沉的对忠儿说道。

    忠儿抽噎着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怕成这样了。

    钱宁却又道:“单单不露还不行,你也不能再留在那边了。别相信李广那老杀才的话,要知道这世上,最保险的莫过于死人了。那老杀才心狠手辣,哪会这般容易放过你?他没立即弄死你,怕只是不想惊动了人。一旦事儿过了,定会要你的性命的。”

    他虽狡狯多智,但终归只是个孩子。虽也想到了李广不会放过忠儿,但却对其中的关窍还是没猜到。但饶是如此,也把忠儿吓的魂不附体了。

    别看忠儿说着自己怕是活不了了,那不过只是个比喻罢了。但此番听了钱宁的解释,忠儿才真的反应过来。当下紧紧拽着钱宁的衣袖,哀哀哭泣不已。

    钱宁听的烦躁,忍不住呵斥道:“哭哭哭,哭个屁!哭有用的话,哥哥便陪你哭个海河倒流又怎样。不行,咱得想辄,想个法儿让那老狗不敢动你才行。”

    忠儿被他呵斥的不敢再哭,只眼巴巴的瞅着他,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来。

    钱宁在地上转着圈,良久,忽的拍手道:“有了,若能得到此人的关照,定能死中求活。”

    忠儿大喜,连忙问计。

    钱宁俯身过去,在忠儿耳边低低说了起来。忠儿初时听的迷茫,只是听到最后,越听越是惊诧,嘴巴都张的老大。待到钱宁说完,愣了半响才讷讷的道:“这样这样真的真的行吗?可可可怎么才能”

    钱宁挥手打断道:“你休多问,便依我计策而行就是。至于怎么出去,我自有办法就是。”

    忠儿面色苍白的点点头,使劲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患得患失的神情。

    皇宫之中,密林之内,两个小孩子的一番密议,却不知将要引出何等的结果来,连老天都不知道
………………………………

第656章:刑部

    刑部门外,几个差役看着缓缓停下的马车,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兴奋之色,站起身往外迎来。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于他们来说,靠着刑部那当然就是吃人犯了。除了那些个大人们,百分之九十来的的人都是人犯的家属,要想探视人犯,自然要给予他们一些孝敬。不然的话,他们有一百种理由不让你见。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说的便是这里了。

    至于说会不会是有人来告状的,告状的会这么平静而来,还摆着这样的排场吗?大多要么是满面悲愤,要么是哭嚎大叫着。这些个门子早练出了一双贼精的眼色,自然分辨的出来。

    只不过今个儿显然他们要失望了,就在几个人将将围上来,那马车帘栊一掀,一个年轻人当先跳了下来,目光在几人身上一转,随即面无表情的回身挑起车帘。

    然而就是这一眼,却让领头的那个差役心头大震,慌不迭的拦住其他几个差役。

    “林头儿,咋了?”差役中一个人诧异的问道。

    林头儿面色微变,拉着几个差役往后退开些,低声道:“作死吗,不看看那是什么人。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惹的这位爷恼了,银子捞不着,打你一顿却是白挨。”

    众人一惊,连忙再次往旁退开几步,只是看着那边的眼神就都有些不对了。

    所谓车船店脚衙,这些个人最是擅于察言观色。既然知道了这位主儿是英国公世子,那么能让这位爷亲自挑帘子相迎的,又会是多大的来头?

    天爷,要知道京中权贵中,如英国公世子这般身份的,已然是顶级衙内了。对于他们再上面的,除非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各家的长辈了。

    而英国公是武勋,肯定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皇亲国戚搅合在一块儿,那太扎眼了。既如此,莫非是哪位老国公大驾光临了?

    唉哟,这可不得了了,什么事儿竟能让一位老国公亲自出面,只怕事儿绝对小不了啊。这么想着,林头儿已是不动声色的在身后摆摆手,示意赶紧进去通禀一声。自己则带着几个差役恭恭敬敬的候在一边,垂手侍立。

    但是等到车里那位一下来,林头儿等人却是都不由的一怔,脸上尽皆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下来的人披着一件带兜头的大氅,虽然看不到面目,但是显然那并不是一位老人家。也就说,那绝对不可能是哪位老国公。而年轻一代里,这京里还有谁能让英国公世子亲手为他打帘?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苏默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旁人带来的震惊。下的车来,微微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眼神不由的轻轻眯了起来。

    这刑部果然是刑案要地,门口两具高大的石狮子,虎视眈眈。正门上雕刻狴犴,倍显狰狞,让人一眼看上去便气为之夺,下意识的便不自觉的收敛起来。

    “到你上场的时候了。”打眼儿瞅了四周一眼,苏默便收回心思,扭头冲张悦摆头道。

    张悦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勉强点点头。这逼装的,也真没谁了。亏得自己在路上还一直追问呢,到头来还是得借着自家这张虎皮行事,又哪来的什么特别的手段?

    只是这位是哥哥,他便再如何心里吐槽,这会儿也不得不乖乖的服从,撑起这个场子来。

    “进去通禀一声,就说英国公府张悦,前来拜会刑部白大人。”迈步走到林头儿几人面前,张悦随意的拱拱手,对着几人傲然说道。

    这一刻,他再无在苏默面前那般谦逊雅致,代之而起的全是满满的睥睨傲然,整个一妥妥的官二代骄横之气。

    林头儿啊了一声,这才从震惊中醒来。连忙哈腰应了声喏,满脸陪着笑拱手见礼。那眼神却是目不斜视,便仿佛没看到苏默一样。

    天爷的,那位穿成那摸样,显然是不愿给人看到脸面。这里面不定藏着什么阴私之事呢,这要是被察觉自己偷窥了,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更不要说那人身边几个汉子,隔着老远似乎都能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儿,那绝对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才会有的特殊的气息。这一点,作为曾经在边关呆过的林头儿,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几个人绝对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没几天。

    一个国公爷的世子,带着一个神秘的、刚从战场上归来的贵人,忽然来到了这刑部,这其中隐含的信息,细思恐极啊。

    林头儿哈着腰将两人往门房里让,他可不敢怠慢了,让这两位在大门外等着。否则不用人家发怒,便是自家大老爷知晓了,回头也定要打断自个儿的腿了。

    张悦也不客气,点点头却并不举步,而是回身先让苏默。这一个动作,又让林头儿心肝儿发颤,那腰身低的愈发下去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简直比庙里的雕塑还要雕塑。

    进的大门不多会儿,里面便迎出来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老远便冲着张悦抱拳拱手笑道:“呵呵,果然是小公爷来了,我家老爷还当是下人胡说呢。快,快快请里面奉茶。”

    嘴上说着,目光却在苏默身上打量,眼底有微光一闪而逝。

    张悦也起身抱拳,笑道:“原来是周师爷,怎敢劳动您亲自来迎?白大人真是客气了,客气了。请,请。”

    周师爷呵呵笑道:“不当事,不当事。呃,这位是”说着,目光却看向身后的苏默。

    张悦面色微微一冷,淡然道:“哦,此乃我家一个亲戚,头回来京城,跟着悦出来随便走走。怎么,可是不方便吗?若此,我便打发他出去便是。”

    周师爷目光一闪,仰天打个哈哈,笑道:“这说的哪里话来,这刑部又不是皇宫大内,有什么不方便的。周某也只是一时好奇,别无他意。请,请。”说着,不再多言,转身当先带路。

    张悦与苏默对个眼神,两人便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过了二门、三门,却并不去正堂,而是直往后堂绕去。

    须知正堂可是正式升堂,审理案件处理公事之处,别说他们不是告状问案而来,便是平常里,也一般是不开的。如后世影视剧中,来不来的就升堂问案,那都是演绎而已。且不说刑部作为六部之一,便是乡下小县,正堂也很少遇到案子就开。多都是先由下面分管六曹处理,直接发送了算完。

    若是遇到六曹处理不了的,或有争议的,则由师爷或是文吏会同研究,然后交由最高长官审核。

    唯有在遇到重大事件,又或必须面向公众的特殊案件时,那正堂才会正式开启升堂。这便如后世法院开庭一个道理,真正大开门户,面向百姓的,十不存一。

    几人一路穿堂过院,待得绕过回廊,前方露出一角屋檐,那里便是后堂所在了。

    周师爷脚步微微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定了定,眼见张悦也好,苏默也好,都没什么表示,这才又笑笑,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转过身去后,脸上却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待得进了大堂,早见堂上一人端坐上首,正端着一个茶盏轻啜。此人年约六十上下,方脸阔口,须发皆白。身上穿着一袭锦袍,足踏雪履,却是做一身家常打扮。见得几人进来,便放下手中茶盏,笑呵呵的望了过来。

    张悦目光一闪,跟苏默暗暗打个眼色,随即便脸上堆出笑容,紧走几步上前拜倒,恭声道:“晚辈张悦,拜见部台。”

    苏默得了张悦暗示,知道这人便是刑部尚书白昂了。这白昂似乎并不见经传,至少苏默这个后世人是第一次听闻。但在一路上从张悦的讲述中知道,此人却是个极有为的官员。

    白昂,字廷仪,江苏常州武进人。天顺元年进士,任礼科给事中,后平定刘通叛乱有功,升兵部侍郎,此后调户部侍郎,巡江治河,颇有政绩。此后升为都御史。弘治六年,改刑部尚书。历史记载,于弘治十三年,也就是明年,致仕身退。

    能在六部这样的中枢高位上全身而退,并且并无什么多大的名声,由此可见此人的老道。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能身居高位,却部落俗名,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是以,苏默打从心底里有些忌惮。此刻见张悦见礼,连忙也躬身抱拳而拜。只是这里施礼,却不能再以帽遮面了,否则那便是太失礼了。

    随着他将帽子掀开,白昂看似昏花的老眼猛的一眯,瞬间放佛有一道精光闪过,但再仔细看去时,却又复那迷蒙浑浊的样子,便好像方才那一刻只是错觉一般。

    “贤侄请起,勿须多礼。”白昂笑呵呵的起身,还了半礼,伸手示意张悦二人起身,坐下说话。

    见两人坐了,自有下人上来奉了茶。待得下人退去,这才目光转动看看两人,温言道:“老公爷近来可好?”

    张悦忙起身,恭敬的道:“家父尚安,多谢老部台挂怀。”

    白昂便摆摆手,让坐下。又道:“唔,好便好,好便好啊。到了老夫与汝父这把年纪,万事莫过于一个安字。”

    这话说的看似闲淡,但却似乎又在暗示着什么。张悦目光一凝,微微有些局促。

    别看他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傲然霸气的,但到了这些老家伙面前,终归还是底气不足。要知道,这可真真的是当朝一品大员,单那份自身的威压和气势,便足以碾压的常人喘不过气来。

    别以为这是玄幻,要知道所谓的气势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正所谓养移体居移气,长年累月身处高位积累下来的威严,绝不是胡说八道的。

    是以,受此影响,原本路上打好了腹本的说词,这一刻,张悦忽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不由的偷眼看向苏默求助。

    苏默倒是并没太大感觉。倒不是他心大,而是他毕竟来自后世,根深蒂固的平等概念灌输下,这种见官心畏的感觉本就相对轻上许多;再者,他一身被神石洗礼,单从生命层次上,可以说已经凌驾与大多普通人之上了。

    相对于这种生命本质上的高下,气势这点威压,对于他而言,实在构不成半点压力。倘若真要说起来,反倒是他刻意散布开自身的气势,绝对是碾压白昂的存在了。

    所以,在看到张悦被无形的压制住了,不由的轩眉一挑,目光直直迎向了白昂。
………………………………

第657章:跟刑部尚书耍太极

    “这位想必就是慷慨歌燕市的苏副使了吧。”

    相当突然的,不等苏默开口,白昂却当先开了口。然而一开口便让苏默和张悦一惊,原来人家早已把自个儿的底儿摸透了呢。

    张悦看向苏默,眼中满含隐忧。苏默却先惊后喜,对张悦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示意无妨,这才起身笑着对白昂抱拳见礼道:“部台老大人火眼金睛,果然是瞒不过您老的。不错,小子正是武清苏默苏讷言。此前失礼之处,还望老大人海涵。”

    白昂笑眯眯的摆摆手,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苏公子惊才绝艳,老夫也早听闻其名,只是原先还当是谬传,此番苏公子此诗一出,才知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虽老矣,然闻听此绝世佳句后,也是血脉贲张,恨不得挎弓提枪,傲啸烟云了。”

    苏默便肚中暗暗腹诽,这老头儿瞪着眼说瞎话糊弄人呢。就你着老胳膊老腿儿的,还挎弓提枪傲啸烟云?你当这是唱大戏呢。

    只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却是做扭捏状,谦逊道:“小子张狂,悲愤之下狂悖之词,当不得老大人夸赞。”

    白昂摆摆手道:“欸,这怎么是狂悖?正当是少年慷慨,气壮山河之语,如何赞不得?唔,好词,好诗,好句!却不知此诗何名?”

    苏默眼神微微眯了眯,这老头儿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俩这么登门而来,他却不问我们为何来,尽在这跟我谈什么诗词来着,莫非当我们来是为了考功名行卷的吗?古怪,有古怪啊!

    所谓的行卷,是古代科举的一种习俗。知贡举等主试官员除详阅试卷外,有权参考举子平日的作品和才誉决定去取。

    当时,在政治上、文坛上有地位的人及与主试官关系特别密切者,皆可推荐人才,参与决定名单名次,谓之“通榜”。

    因而,应试举人为增加及第的可能和争取名次,多将自己平日诗文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前送呈有地位者,以求推荐,此后形成风尚,即称为“行卷”。

    便比如这次科举舞弊案中,历史上唐伯虎和徐经之所以栽了跟头,就跟这个习俗大有关联。正是他们之前到处行卷,这才让人抓了把柄,说他们提前得了题目,才最终得以中的。

    按说苏默和张悦忽然拜访,尤其是苏默的身份,现在还挂着钦差的职衔未交,白昂身为当朝大员,就算不即刻问责,也当先弄清二人来意才对。

    可如今,打从两人进门后,白昂便是一副随意闲谈的架势,甚至连官服都未穿,摆明了是不以官方身份相见。而话里言间,却又模模糊糊的,似要透露些什么偏又让人捉摸不定,云山雾罩,由不得苏默这么吐槽了。

    这些个老家伙,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看样子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怕是聊到明年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管了,反正是你们那边对老子有所求,不会真的把老子治罪,老子还怕你个毛?索性彻底掀开来说,也不用遭这份罪。

    这么想着,当下便眸光一闪,拱手道:“不过是一时心有所感,偶然得之罢了,哪有什么名字?若非要加个名字,便叫慷慨篇好了。”

    白昂怔了怔,随即眯着眼低声念叨了几遍,点头道:“慷慨篇,唔,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确是慷慨豪迈,慷慨篇嘛,倒也恰当。”

    苏默目光一闪,便做感叹状道:“便是慷慨又当得什么?小子本以为自个儿在前方为国为君,慷慨赴死,份所当为。却哪知,后方却有人也把小子给慷慨了,种种行径,委实令小子心寒啊。”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白昂猛地眼眸一张,手一抖,正捻着胡须的手一颤,当即生生拽断了两根胡须下来。

    我去!这娃倒是生猛啊。老夫这儿还打算着不动声色的圆过去,偏这小竖子不领情,这是要掀桌子啊。

    白老头儿心下嘀咕,又是心疼又是肉疼的低头看看手上的两根胡须,不由的一阵苦笑。陛下给自己的任务,原当没什么难处,却不料竟遇上这么个性急的小辈,怕是自个儿再想要左右逢源,不沾不染却是难办了。

    罢了罢了,既如此,还是早早遂了这小子的意,最多日后担上个失察之名,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夫这把年纪了,本也有了乞骸骨的念头,不如就借此时机,行了这事吧。

    这么想着,眼皮儿微微抬起,再看向苏默时,白昂已是面色严肃了起来,皱眉道:“苏公子这是何意?莫非是此行出使,遇到了什么不公之事?那为何面君之时,不当面向圣上禀奏,请圣上做主呢?”

    当面向圣上禀奏?这是几个意思?

    苏默听老头儿这话一出,不由一愣。但忽然不经意间,瞄到老头儿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顿时猛地省悟过来。

    这老家伙,这是瞪着眼装糊涂呢。他这般说,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此番回来是违规的,只当自己已经见过皇帝了。所以,此刻见了自己便不问擅归之罪,便也是题中之义了。

    至于以后被人说起,说破大天去,也最多说这老儿老糊涂了,昏庸失察而已。被人说昏庸失察怕啥,连块肉都不带掉的,以这老狐狸的手段和多年的经营,压根就不会在乎。

    哎呀呀,都是老家雀儿啊。太狡猾了!这个得学一学,必须学一学啊。

    苏默感叹着,瞬间秒懂了白老头的意思。

    当下也含糊着道:“我等做臣子的,但知忠心侍君、公忠体国,死而后已。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哪敢因此添陛下忧烦?只是亲亲相隐,血脉相系,总是有所挂碍,却是身不由己啊。”

    好小子,上道!

    听着苏默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白昂老眼暴起一抹精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是暗赞。

    嘴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如此,何以讷言还要说心寒二字?却不知这心寒二字又从何说起?而既言亲亲、血脉之语,却不知牵扯到哪位亲属之事?又为何事呢?”

    好吧,苏默有些无语了。往日里,他未尝没觉得自个儿无耻,可如今看来,比起眼前这位来,自己无耻的境界还是不够深啊。瞅瞅人家这境界,能瞪着眼装的完全什么都不明白到这个地步的,这修炼才称得上是高手啊。

    不过既然大家都扮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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