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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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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筝朝着拓跋雄微微欠身便道:“屿筝无能,没将王爷的亲信带回,还望王爷见谅……”
拓跋雄暗中捏了捏拳,心中怒气升腾,面上却带着一丝安慰的笑意:“宸妃不必介怀……是本王考虑不周,派去的人未能尽到职责,致使宸妃受惊……”
“王爷客气了……”屿筝欠身应道,两人目光相接时,如兵刃相见,面上却始终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
拓跋阑轻咳一声,看向屿筝道:“如此说来,你竟是因得一众不明来路的人追杀而入了坠星谷?”
屿筝方一点头,便听得对面落座的拓跋雄道:“坠星谷何等凶险,宸妃竟能从中全身而退,实在让本王佩服!看来本王,果真是小看了宸妃呢!”
见拓跋雄话中带刺,屿筝也只是浅笑一番,继而看向他道:“妾身哪有这样的本领,若不是遇到那位老人家和阿夏姑娘,此时妾身、灵图和芷宛怕是早已命丧坠星谷!”
说到这儿,屿筝已是敛了笑意,冷冷注视着拓跋雄:“也不知到底是谁这般狠辣,若只是冲着妾身,便也罢了,可竟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心肠歹毒!”
话语落定间,屿筝看到拓跋雄置于桌上的手轻不可察地握了握,看向自己的眸中有怒意,但更多的是不解。屿筝清楚,拓跋雄疑惑的是自己分明知道杀手是谁派去的,可为何偏偏不说个清楚明白。
“若如宸妃所言,那本王倒有一事不解。坠星谷地势险恶,且此处多是狼窝虎穴,就凭着那一老一少,竟能将三个人从坠星谷中带离。本王敢问宸妃一句,你觉得……本王会轻易听信这一面之词么?”拓跋雄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
屿筝娥眉轻蹙,看向拓跋雄道:“王爷的意思,倒是妾身有意在欺瞒大汗?阿夏姑娘与他的爷爷一直住在坠星谷附近,想来是常年受狼群侵扰,倒也对狼的脾性掌握不少。周旋数载,非但能在坠星谷穿行自如,甚至还能趁着冬冷雪深,在坠星谷狩猎。王爷若是不信,派人跟着他二人去坠星谷行一趟,不就知妾身所言是真是假了么?”
拓跋雄看着屿筝,唇角渐渐勾起一丝沉冷的笑:“宸妃能言善辩,本王佩服……”。
一侧的拓跋阑见二人之间气氛十分怪异,不免心中疑虑。但他仍不动声色,只看向屿筝朗声道:“此番惊吓不小,你有着身子,还是暂且先去歇着。其他的,日后详谈……”
屿筝见拓跋阑并无告知她今日之事的打算,也不多言,起身行礼之后,便行出大帐。
拓跋雄看着她离去而微微出神,却听得大汗低声吩咐道:“今日所俘白部兵士,便有劳兄长……他们中间纵然有不少追随慕容枫的死士,但也有所迫无奈之人……”拓跋雄起身,接过话道:“大汗的意思我明白,那……先行告退……”
拓跋阑点点头,看着兄长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才疲惫的靠在椅中。慕容枫攻夺漠城虽然失算,但拓跋阑也明白,眼下定都漠城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不能再拖……
屿筝从王帐中行出,缓缓抬头望向深沉的天幕,璀璨而明亮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就像有一种无形而強大的力量,在天空中缓缓涌动蔓延。如果就这样怔怔看着,仿佛就能被这巨大的力量吸入,逐渐沉入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屿筝却清楚的知道,与这静谧截然相反的,便是在云胡草原上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宸妃真是好兴致……”如蛇般冰冷又让她窒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屿筝呼吸一滞,继而缓缓转过身:“王爷……”只见拓跋雄一步一顿地走上前来,像是雪狼盯着猎物一般打量着屿筝,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啧…所以你在大汗面前隐瞒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是怕本王杀了你灭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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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悲声声江浸月(十八)
屿筝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王爷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拓跋雄步步紧逼:“宸妃不必装糊涂,难道你就这般笃定,本王不会杀了你?”拓跋雄四下一望,见此时二人正身处昏暗之中,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他突然伸出手捏住屿筝的脖颈:“即使在此处杀了你,本王亦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一瞬间,惊慌与恐惧从屿筝的脸上显现,但很快又淡去,拓跋雄虽是扼着她的脖颈,却并未用力。
屿筝清浅一笑,毫不畏惧地迎上拓跋雄的视线:“妾身不是怕王爷会杀了我,只不过隐约猜到王爷为何如此行事,想来也是为了大汗,为了云胡……”屿筝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无论妾身来自何处,如今却也是云胡的汗妃,既是为了大汗好,王爷必是有自个儿的道理,妾身又怎能为了一己安危,让大汗和王爷之间生了嫌隙……”
拓跋雄细细打量着屿筝,似是在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
屿筝顿了顿,神色中带着几分哀求:“若说妾身真有所愿,只想请王爷高抬贵手,待妾身诞下这腹中的孩子再杀了妾身也不迟……到底这孩子是无辜的……”
拓跋雄定定看着屿筝半晌,才缓缓松开了手。屿筝急急喘了一口气,便稳了心神欠身行礼:“多谢王爷成全,妾身告退……”
说罢,屿筝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帐中行去,直至掀起帐帘的那瞬,她才察觉出自己脚下虚浮,几乎站不稳。
帐中芷宛还未睡去,慌忙走上前来,将她搀扶:“主子你没事吧?”屿筝缓缓摇摇头,微微蹙眉轻嗅着帐中飘散的浅淡药香:“是什么?”芷宛朝着桌上看了一眼,轻声应道:“是容若姑娘煎好的药,还烫着,主子趁热喝了吧……”
屿筝点点头,在芷宛的搀扶下落座:“容若呢?”芷宛撇撇嘴:“去照顾可敦了,听容若姑娘说,可敦到现在都没醒来……”
芷宛一向不喜慕容灵,自然对她毫不关切,只是自顾自地端了药碗走上前,带着几分担忧道:“主子,离开棃麻草原时,便没瞧见阿夏姐姐,回营时又乱作一团,奴婢也不曾留心,可到现在也不见她的人影,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屿筝接过药碗,略一沉思便道:“阿夏虽在帐中服侍,可到底她是侍奉在大汗身边的人。或许得了大汗的吩咐,去……”
说到这儿,屿筝心里一寒,阿夏常常奉大汗之命行事,虽然她从不过问,可如此番不见踪影倒是头一次,加之今日发生的事,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主子……”芷宛见屿筝神色有恙,忙低声道:“奴婢那是随口乱说,阿夏姐姐不会有事的。”芷宛知道,这一路主子失去了太多,桃音的死几乎让她处在崩溃的边缘,如果阿夏有什么闪失……芷宛已不敢再想,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屿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继而转了话题道:“灵图睡了么?”芷宛摇摇头:“方才去他帐中,瞧他还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问他话也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毕竟是个孩子,受到的惊吓也不小,送些热好牛乳去他帐中。”屿筝略显疲惫地说道。
“是。”看着屿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芷宛便退出帐去。
屿筝缓缓倚在榻上,闭目休憩,却听得帐帘轻然响动,屿筝并未睁眼,只喃喃道:“怎么?灵图睡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芷宛,声音沉冷中的一丝恨意被轻易捕捉:“宸妃好生清闲……”
屿筝猛然睁眼,瞬时清醒,她急急起身看向来者,低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多眼杂,为何行事这般鲁莽?”
只见悄然入内的不是别人,正是佯装做阿夏的花玉荛,嫣红的唇轻然抿起,冷艳的面容带着讥讽,就那样定定看着屿筝:“行事鲁莽?玉荛还不至被人轻易抓了把柄!可你应该也瞧得出,拓跋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显然已经在怀疑。因为你,爷又一次要置身险境!白屿筝!到底还要让他为你为难到何时?”
花玉荛虽是声音低沉,却仍掩不住心底的怒意。
屿筝身形一顿,搁在桌上的手指紧紧蜷起:“我自知承顾公子甚多恩情,也欠下玉荛姑娘太多……屿筝无力偿还,心有愧疚。可既然知道你们在此处,屿筝便不能放任不管。正因不能一再让顾公子为我涉险,所以寻了机会,还是烦请玉荛姑娘劝他回中原去吧……”
花玉荛怔怔看着屿筝半晌,凄然一笑:“凉薄如你,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守在你的身边,为你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纵然屿筝知道顾锦玉的心思,却不也曾如花玉荛这般清晰明白地说出来,屿筝本以为像顾锦玉那样的聪明人,只要自己回避着,他便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然而,她却忽略了顾锦玉的执着。一次一次为他所救,承下这许多避无可避的恩情来。不能回应,不能偿还,让屿筝的歉疚愈发明显。她自然知道拓跋雄的疑心不会那么快消散,顾锦玉执意送她回来本身就是个错误。但既然已经被拓跋雄注意到,那到底以宸妃的名义将他们周护着才是眼下的最好选择。待时机成熟,便送他们离开云胡……
屿筝看向花玉荛,见她冷艳的脸上因得气怒而微微泛起红晕,屿筝起身走上前去,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玉荛姑娘,执念既为心魔,顾公子如此,我如此,玉荛姑娘亦是如此。只是这心魔到底从何时起,又因何而来,大抵没有几人能说得清楚。但屿筝知道的是,如若今日玉荛姑娘与我调换了位置,只怕顾公子亦会奋不顾身……”
“你……这是在欺哄我……”花玉荛眼中神色一动,心中亦是暗潮涌动,却仍不置信地落下这样一番话来。
“不……只是顾公子还未曾看到自己的真心罢了……”屿筝浅笑着,笃定地看向花玉荛。
只见花玉荛眼中的神色从怀疑又到不可置信,渐渐竟也有一丝喜悦掺杂其中,就在她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帐帘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帐帘被猛然掀起,芷宛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主子……不……不好了……”
芷宛闯入的一瞬,屿筝只觉得眼前有一阵疾风拂过,还未等她有所反应,花玉荛的身影竟已在眼前消失。听到身后的屏风轻然一响,屿筝不免暗自赞叹,不愧是顾锦玉的得力属下,身手果真了得。
稳住神色,屿筝看向芷宛道:“怎么?是不是灵图出了什么事?”
“不不不!”芷宛慌忙道:“是可敦!”
慕容灵?屿筝心中咯噔一下,神色也变得冷厉起来:“她怎么了?”
芷宛急急喘了一口气:“可敦方才醒了,但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王帐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芷宛的话语刚落,屿筝便听到帐外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其中夹杂着女子失控的凄厉喊叫,让人心惊。
“去看看……”屿筝说着,便再芷宛的搀扶下行出了大帐,她知道,以花玉荛的身手,自会寻了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地从帐中消失……
屿筝神色匆匆地行至王帐前,便见大汗和王爷皆眉头紧皱地站在那里,四周亦是被将士围着,人群正中,是只穿着轻薄纱衣的慕容灵,她发疯一般地挥舞着手臂,竟让旁人都难以近得身去。因得她是可敦,那些将士亦不敢贸然行事,只得在一旁徘徊着,伺机而动。
容若在靠近慕容灵的地方,从腰封中摸出一排银针,只待寻了时机,飞针入穴,让她安静下来。
但见慕容灵在冷寒的冬夜里,疯狂地挥动着手臂,发髻早已散乱,口中不知胡乱叫喊着什么,只是一声比一声凄厉,听得人心悸不已。
拓跋雄看着慕容灵这般模样,双拳紧握,指骨咯咯作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容灵,却朝着身旁的拓跋阑道:“好歹她也是云胡的可敦,大汗还要看着她这般模样到什么时候?!”
听到拓跋雄难以掩饰的怒气,拓跋阑神色不惊,只是看着慕容灵,淡淡说道:“我自是知道不成体统,可眼下有什么法子?只能静待容若出手,这样才不致伤到她……”
“让我去……”拓跋雄沉声说道,继而冷着双眸看向身侧的拓跋阑。而拓跋阑亦是回望着他,却欲言又止……
就在这焦灼的时候,慕容灵在癫狂中瞥过头,不知如何捕捉到了屿筝的身影,一霎间,她突然伸出手,撞开了侍卫,径直冲向了屿筝!
拓跋阑脸色一变,急欲上前阻拦,却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主子当心!”芷宛见势不妙,下意识地拦在了屿筝身前,谁料慕容灵竟是力大无比,一把将芷宛推搡在地。而她自己则伸手紧紧抓住了屿筝的肩膀。
就在屿筝惊慌无措之时,容若的银针也适时而至,轻然刺入慕容灵的后颈,慕容灵身子一顿,便渐渐拽着屿筝瘫软了下去。而在她昏睡过去的一霎,众人却清晰地听到她唤了一声:“阿娘……”
………………………………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九)
帐中暖然,炉火“噼啪”作响,所有人皆是静默不语,气氛显得沉郁而焦灼。屿筝神色困倦地坐在榻边,一只手被慕容灵紧紧握着,无法抽离。
她侧过脸看着榻上昏睡的慕容灵,似是孩童一般的睡脸,却s时不时露出惊惧的神色,而每每,都是握紧她的手,喃喃低唤着:“阿娘……”
这样看着,屿筝的心里难免也泛起一丝柔软。她腹中孕育着一个生命,她也即将成为母亲,慕容灵这般模样,几乎让她恍然觉得,昏睡在榻上的,不过是一个被噩梦惊吓着的小小孩童,需要的是她的抚慰和陪伴。
低低叹了一口气,屿筝抬起手,用绢帕细细拭去慕容灵额上的冷汗,复又轻柔地抚拍着她,像是在哄婴孩入睡那般用心。渐渐地,在昏睡中挣扎不已的慕容灵安静了下来,睡得沉实。
肩上有手掌轻然落下,屿筝回头看去,只见拓跋阑紧皱眉头望着榻上的女子。
“大汗安心吧……可敦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屿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柔声安慰道。
拓跋阑点点头,复又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屿筝道:“去歇着吧,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若是伤到孩子又如何是好?”
屿筝轻抚腹部,淡淡一笑:“已经喝了容若送来的药,不碍事……”
拓跋阑心知拗不过她,便也不再劝,只是看了身侧的容若一眼,便转而朝着帐外行去。临出帐时,拓跋阑瞥见兄长站在床榻旁,怔怔看着慕容灵出神。。。。。。
帐外,容若急步行至拓跋阑身侧,低声唤道:“大汗……”
“依你看,是真是假?”拓跋阑没有回头,神色却是沉郁至极。他虽知道慕容灵遭受的重创不小,可她的坚韧却也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拓跋阑不相信慕容灵会真的疯掉,而如现在这般依赖着屿筝的境况则更让他担忧。
容若垂下头去,略一思量才沉声回应:“眼下还不清楚,只是可敦这般模样,怕是……”
拓跋阑眉间忧色更沉,如果慕容灵真的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亦于心不忍。长叹一口气,拓跋阑吩咐道:“如果灵儿当真成了这般模样,本汗命你倾尽全力去医治她……但你仍要多留心,若一切并非如此,至少要尽可能避免她与王爷、宸妃见面……”
“容若明白……”容若垂首应道。
与此同时。
帐中,拓跋雄注视着慕容灵,却也不时将视线落定在屿筝的身上。眼前这女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何她能如此平静地对待灵儿。她明知自己想要了她的性命,却什么都不对大汗说,即便如此时相处,也能这般毫无防备……
悄然遣退了众人,拓跋雄上前几步,沉声道:“大汗不在帐中,宸妃也就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吧……”
然而屿筝并未应话,只轻柔将手抽出,缓缓起身,转而朝着帐外行去。在手即将要触碰到帐帘的一瞬,屿筝忽然回眸,低声道:“时间不多,王爷还是不要浪费在妾身身上才是……”
说罢,便掀起帐帘行了出去,只留下拓跋雄一人呆滞在帐中。分明该掩饰得很好,到底!到底这个女人是从何时起,就这样洞穿了他的心思!就像是拢在面上的面具突然被撕下,一时间,拓跋雄竟不知如何自处……
却说屿筝出得帐来,惊见大汗并未走远,只是远远在和容若低语着什么,在看到她的时候,拓跋阑扬起唇角淡淡一笑,静静注视着屿筝走近。
生怕大汗会问起帐中的情况,屿筝刻意将步伐拖得缓慢。不料待她近前时,拓跋阑却只是缓缓执起她的手道了一声:“让你受累……”
容若颇有眼色的退下,屿筝看向拓跋阑,但见他的眼中满是温柔和疼惜。屿筝在这视线的注视下,竟也渐渐红了脸颊。
“为什么要回来?”拓跋阑沉声问道:“好不容易摆脱了险境,就该安然待在那里不是么?想来你在弈天师那里多少也知晓了些……生怕你有什么闪失,可你明明瞧见棃麻草原火光冲天,为何还要……”
拓跋阑话语未落,惊觉手指一凉,竟是屿筝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筝……”像是看出了屿筝眼中那不同以往的神色,拓跋阑的心急促地跳动着。
只见屿筝略显羞涩地垂下头去,怔怔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低喃道:“想要陪着你……”
拓跋阑欣喜之下,再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伸手揽过屿筝,将她拥在了怀中。屿筝一瞬间有微微的失神,然而片刻之后,她亦缓缓抬起手,拢在了拓跋阑的背脊上。这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又让她觉得如此安定。天地之间,静谧无声,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们彼此,听到的亦是彼此强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屿筝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安心地将一切都交付给拓跋阑……
轻抚着屿筝的发,拓跋阑内心的不安愈发的强烈,这女子与他越亲近,他便越怕失去,思虑良久,他缓缓开口:“灵儿那里……你还是避开为妙……”
“但是可敦她……”屿筝抬头,看向拓跋阑,试图说些什么,然而拓跋阑的手指却轻然落在她的唇上。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这些年,若是没有灵儿,我自然也无法在上京宫中活下去。可是……这是我欠她的。即便是还,也该我来还,与你没有分毫关系。你大可不必因为我,而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拓跋阑看着屿筝,温柔说道。
屿筝眼中盈盈有泪,心底亦是涌动着一股暖流。她抬手握住拓跋阑微凉却有力的手指,浅浅一笑:“可我是你的汗妃……”
拓跋阑望着屿筝,继而将温柔的一吻轻轻落在了她的额上。什么都不必言说,此刻的心意相通,或许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难以祈求的幸福……
夜风中,传来拓跋阑坚定而沉着的声音:“过些时日,便要迁都漠城,那里……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棃麻草原的残火渐渐熄灭,风撩起的余烬飞灰卷入空中,随即又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屿筝不会知道,一切并非像她所听到的,更不是拓跋阑口中那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在此处,拓跋阑不过是将慕容枫带来的一众精兵强将尽数俘获。而漠城,却是战火纷飞,狼烟四起。与白部精锐兵将的血战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有了定局。战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漠城的城墙被鲜血浸染,在每一次的残阳夕照里,都显现出骇人的沧桑和悲怆来……
数月之后,拓跋阑定都漠城。白部经过棃麻草原一战与漠城之役后,彻底残败。慕容枫的尸首被秘密安葬,所至之地只有拓跋雄与一众沉默的死士知晓。慕容灵经过容若的医治虽不再那般癫狂,但失心疯却一直未得痊愈,整日如三岁孩童一般哭闹玩耍。闹得厉害时,须得见到屿筝才能安稳些许。宇文百里因得在两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从而统领了残余的白部百姓与褐部全族,正式对云胡俯首称臣。而他也如愿以偿地定居在沧澜一带。
春风回暖,一切都像是安定了下来,屿筝在汗府院中的躺椅上闭目休憩,芷宛在一旁正往瓶中插着几支折来的野桃花。临盆将至,屿筝的腹部愈发隆起,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晒着太阳便度过大半日。
芷宛知道,主子并非是因为身子笨重才不愿走动,而是因为阿夏的死又让她重重伤了一回心神。大汗口中虽然不说,可眼中的焦灼与担忧却是谁都瞧得见的,容若也不止一次私下嘱咐她要尽兴侍奉,开出的安胎药的药量也在加重。芷宛明白,众人的担忧即便不明说,主子也尽数看在眼中。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地沉睡,至少在沉睡的时候,那些伤痛会减轻许多……
院中静谧,间歇传来的几声雀鸟鸣叫也显得有些突兀。芷宛手中握着桃枝,抬头看去,只见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漠城的天空,偶尔也会有鹰的身影掠过,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便察觉到主子总是以向往的神情注视着它们消失在天际。
缓缓收回视线,芷宛见屿筝的呼吸平和,便搁下手中的花枝,悄然起身,想要回屋中再拿一条薄毯出来。却见阿玉远远倚在廊下,怔怔注视着屿筝。
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芷宛快步行至阿玉身前:“阿玉姐姐,有什么事么?主子她睡着了……”
花玉荛远远注视着屿筝安和的睡脸,院中春风轻抚,阳光透过叶子轻然洒落在她水色长衫上,额前的珠链反射着盈盈的光泽,头纱轻轻飘动,竟美的像一幅画……
屿筝已全然是云胡女子的妆扮,她的脸上亦早已褪去了玉荛初见她时的惊怯和羞涩。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羞怯的少女,也不再是上京宫中战战兢兢的宫女,更不是那个陷入桎梏,步步惊心的嫔妃。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被深爱着的女子,只是一个等待着幸福降临的母亲……
花玉荛有些羡慕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芷宛,浅笑道:“我是来向宸妃辞行的……”
………………………………
雁悲声声江浸月(二十)
“辞行?”芷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片刻之后,眼中也有了不舍之色。这些时日的相处,芷宛已对阿玉十分亲近,更让她在意的是,阿玉总会让她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这些时日的相处,更让她习惯了有阿玉在。可如今她却忽然说要离开,让芷宛有些难过:“这里不好么?阿玉姐姐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又要和爷爷回坠星谷去?眼下正值春末,坠星谷定是有不少野兽出没,现在回去,岂不危险?”
花玉荛淡淡一笑:“无论如何,那是我的家……”
芷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响起一声清浅的低语。
“芷宛,不要让阿玉为难……”
芷宛转过身去,但见屿筝略有些费力地直起身来,定定看着阿玉道:“既然你已做了决定,那我也不强求,惟愿之后一切安好……”
屿筝知道,花玉荛的辞行并非是要回到坠星谷,而是顾锦玉已经决定重回中原,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故乡。这些时日,因得慕容灵的病,拓跋雄广寻良医,即便是将顾锦玉和花玉荛放在眼皮之下,也难以顾全。何况顾锦玉和花玉荛与普通的云胡百姓并未二致,丝毫没让拓跋雄瞧出破绽来。
定都漠城,自是离中原近了一步,即使顾锦玉不说,屿筝也瞧得出他神色中急切的归乡之情。从坠星谷回到云胡之后,顾锦玉便沉默寡言起来,似是在刻意避开屿筝,偶尔不得已的碰面,也只是沉默着瞥过头去。
这样的神情让屿筝觉得失落却也心安,她难过的是再也不能和顾锦玉如在中原时那般交心相谈,却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执念或许在慢慢淡去。终有一日,他会回过头,看到身边那个朝夕相伴,不惜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
见屿筝面色沉静,眸中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花玉荛的心里亦是难以平复,她不知那翻涌起的难舍之情到底源自何处,却只觉得离别在即,她竟对眼前的女子有些担心起来。未知她能否顺利诞下腹中之子。
因得察觉到自己本不该有的心思,花玉荛无奈地苦笑一下,继而看向屿筝,微微欠身道:“万望宸妃珍重……”
虽是简短一句,却已是花玉荛的肺腑之言,登时间她看到屿筝的眼中弥漫起一层水雾。鼻翼一酸,花玉荛竟觉得自己也要落下泪来,她匆匆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漠城城门。
顾锦玉和花玉荛二人褪去了锦衣绸衫,做回了云胡猎人的装扮,二人骑在马上,在城门前久久徘徊。
花玉荛瞧见顾锦玉的神色中有着太多的隐忍和不舍,然而望向城楼上方送行的拓跋阑时,眸光却是不为人察的冷寒。花玉荛将马儿驱近顾锦玉的身侧,轻声低语:“爷当真不去再见她一面?”
顾锦玉没有回答,只朝着城楼上的拓跋阑负手行了一礼,便调转马头,朝着坠星谷的方向行去。
花玉荛见状,急忙策马紧紧追上去。却见风中疾驰的顾锦玉神情冷鸷异常。“爷……她不会有事的……”花玉荛深知顾锦玉在担忧着什么,守护屿筝这么久,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去,他的心里充满的矛盾和纠结,她都知道。可是她更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许久之后,顾锦玉低沉的声音才随着风灌入她的耳中:“你该知道,拓跋雄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一路要当心才是!”
花玉荛紧咬着嘴唇,用力甩动缰绳,朝前疾驰而去……
城楼上,看着马蹄奔踏,疾驰消逝的身影,拓跋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莫那娄道:“走,去宸妃那里瞧瞧……”
院中,芷宛转过廊下,匆匆行至屿筝身前,但见雪狼安静地趴卧在屿筝脚边,闭目休憩,见芷宛行来,它只是懒懒地抬眼,继而又将头瞥过,枕在前爪上继续熟睡。
“他们……”屿筝望着桌上的茶盏,低声沉吟。
芷宛走上前去,垂首轻应:“已经离开了……”
片刻之后,芷宛才听到屿筝低语:“这样也好……”说罢,屿筝缓缓起身,看向芷宛道:“起风了,回屋吧……”
芷宛方上前将屿筝搀扶,却听得雪狼低吼一声,朝着她身后扑了过去,随即,便是一声哀嚎。大惊之下,芷宛慌忙转头看去,但见慕容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中拿着木棍,竟朝着雪狼重重击去。
雪狼被慕容灵手中木棍猝不及防地击中,痛叫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便躺在远处动弹不得。
芷宛被慕容灵那凶煞的模样吓到,登时将屿筝周护在身后,厉声高叫:“来人!快来人!”
自慕容灵疯了之后,因得容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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