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宋风华-第20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老先生也想要参加国是论战?”听到详细内容之后,周铨愣住了。

    杨时确实是想参加国是论战。

    考虑到他的年纪,还有他在学术之上的实力与地位,周铨对他还算优容,关押之地只能说是软禁,比起文维申、韩膺胄等要好得多,甚至还有报纸可看。正是看到了报纸上有关国是论战的宣传,杨时才改变了绝食的主意。

    在他看来,第一选择当然是忠于宋室,可若忠不了宋室,那么尽可能影响新朝,将二程之学捧上新朝的统治学说位置,那也是不错的。

    周铨对他献上的二程学说没有任何兴趣。

    并不是说二程学说没有价值,只不过在周铨看来,现在没有什么用处,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他要借实学之书可以,我倒也希望,他们这些老夫子能够真正研究研究实学,能读四书五经读出来的,也都是聪明人,若用在实学上,想来也会推动实学大进步!至于他献的书,还给他,告诉他交给他家人收藏吧。”周铨冷淡地拒绝了杨时献书表露出来的意思。

    狄偁应了一声,见没有别的事情,正准备告辞,周铨却留他道:“你别急着走,还有些时间,中午陪我吃饭。”

    周铨留饭,那可是极看重的意思,狄偁心中狂喜,知道是自己办事办得妥当,得到周铨认可。他对自己的前途也有些挂记,毕竟这专案处置完毕之后,他会放在什么位置上,还有待周铨决定。

    然后他就看到,接二连三的人来找周铨。

    此时周铨治下之地,除了四行省一市之外,江南之地方官员,也多向周铨报备,事务繁忙,当真可以说是日理万机。周铨只偷得片刻之闲,便陷入文书之海中,不得不去处理那些事务了。好在他身边的幕僚团队非常得力,大多数情况下,周铨只需要在已经拟出的几条处理方案中选择一项签上名字即可。

    直到正午十二时分,周铨的午餐才开始,很简单的四菜一汤,倒是狄偁反而比周铨还多了一份面食。狄偁心中甚是感慨,他知道这绝非周铨在他面前作伪,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舍得花大钱去建一座大学之城,却不舍得多吃几个菜,若是大宋的皇帝也能如此,大宋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吃完饭之后,他再次告辞,周铨没有留他,让一名秘书将他送出。

    两人正行礼话别,却听得外头一片嘈杂之声,狄偁眉头一皱,周铨在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喧哗?

    见那秘书不以为意,他也没有多说,只是道别后,往喧哗处过去,却看到几名巡捕将聚集的人群驱散,在他们面前,七八个男子蹲在地上,有数人鼻青脸肿,还有衣裳被撕扯破的。

    “这是怎么回事?”狄偁讶然,周铨所在之地,怎么会有这样的打架斗殴现象,而周铨的秘书却关注都不关注?

    “哦,是蜀学的和洛学的在辩论,然后新学的将二者都讽刺了一顿,于是蜀学、洛学一起打新学……你瞧,那被打得最凶的,便是新学的。”看热闹的一人幸灾乐祸地一指。

    狄偁再度呆了呆,然后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国是辩论还没有开始,实学还没有上场,这边儒家各派自己就为了争正统地位先是舌战然后拳脚相加!

    “今日你们人多,算我王琳认了,你们等着,明日大槐树下再见!”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叫道。

    狄偁听得这个名字,顿时眉头一凝。
………………………………

五七九、陆游与周宇

    狄偁猜的没错,这个自称王琳的,正是王安石的嗣重孙。

    其父王棣,本是王安礼之孙,过继到王雱名下,曾在大宋任显谟阁侍制,在赵构监国后不仕退隐,已经无意于仕途。但是王琳不同,他还年轻,对自己的未来还有所期许,因此得闻论战之事,他便从南方赶来。

    身为王安石嗣重孙,新学与旧学之冲突中,特别是在与二程之学的冲突中,他当然难免卷入,象方才,他听得蜀学与洛学辩难之时,都在竭力贬低新学,忍不住出言反驳,然后就被双方同打了一顿。

    不过双方打了他之后,又纠缠起来,彼此也起了冲突。

    若不是巡捕赶来的快,恐怕这一架会打得更大。

    王琳约了明日在大槐树下再见,狄偁听出了其中意味,那巡捕也只是笑笑,然后喝令这些书生收敛,便将他们放走了。

    狄偁赶了几步,追上王琳,与他见礼,互说了身份,王琳惊道:“竟然是狄公在前,实在失礼了!”

    狄偁奉命审理文维申等谋逆案,对王琳来说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士林之中,有人以此为美谈:当初文彦博、韩琦等为难狄青,致使狄青抑郁而终,如今狄偁侦讯文维申谋逆,正合《春秋》所言,九世犹可以复仇。

    而文彦博等人也是王安石的政敌,故此王琳见到狄偁,颇有同仇敌忾之感。

    “贤兄方才说明日要再与对方相约,不知是何意思?”见礼已毕之后,狄偁又问道。

    “今日他们人多,明日再打过就是。”王琳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们新学在这边也有不少人,他们想仗着人多欺负我,没门!”

    狄偁心中一动:“巡捕不拿人么?”

    “象这样打架,巡捕不拿人,每天少说要打三五起!”王琳道。

    狄偁突然有些明白周铨的意思了。

    大宋一朝,皇帝都喜欢玩异论相搅,把不同政治观点、学术派别的人同放在朝堂中,让他们斗得昏天黑地,皇帝居中裁决,把持大权。周铨将这种异论相搅更进一步发展,直接将这些人聚在一处,让他们以辩论开关,以争吵为高峰,以斗殴结束。

    他们打得越凶,就越合周铨的心意。

    若是能打出几个书虫的狗脑子,那就更好了……

    狄偁心中如是想,王琳觉得自己与他是同仇敌忾,却忘了当初是整个文人集团都看不上甚至迫害狄青,所以狄偁对所有的旧文人,无论学的是旧学还是新学,都没有什么好感。

    若是王琳知道狄偁在想什么,绝对不敢与此人结交了。

    狄偁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暗中下手,乘哪次群架的机会,弄倒一两个书虫,激发各学派间的矛盾。不过当他看到路边时不时经过的巡捕时,还是改变了自己的念头。

    “君上治下,眼见我有大好前途,为了私心,去做这等事情,实在不值!”

    狄偁心中既然没有别的想法,自然就与王琳告辞离去。王琳气鼓鼓回到住处,象他这样年轻的学子,根据不同兴趣爱好,多是聚于一处,因此这鼻青脸肿回去,顿时就有人相问,听他说起经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当下都叫嚷着,明日要在大槐树下找回场子。

    他们这边叫嚷,却将小陆游吓着了。

    陆游很喜欢大学城这边的氛围,每天都有许多学问渊博的人在这里,每天都可以看到新奇的东西,另外,他还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们。

    他唯独不喜欢的,就是这里老出现打架之事。

    仰起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小伙伴,陆游道:“李宇哥哥,我们去玩吧,我给好吃的点心给你。”

    陆游的小伙伴,正是周宇。

    他比陆游的年纪大些,周铨喜欢回应天府,特别喜欢呆在大学新城这边,因此他自然也跟了过来。

    不象别的富贵人家,要将自己的嫡子藏起来养,周铨一向是鼓励周宇多往外跑多见识一下的。为此他还和师师争过几回,甚至直接说到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是赵佶这样的昏君,这才说服了师师。

    当然,周宇出来肯定是带着护卫的,为了避免惊动别人,他还化名李宇,只说是一位富商家的子弟,父亲与东海商会关系密切,又被周铨提荐成了中枢院参政,因此别人也不疑它。

    听得陆游这样说,周宇摇了摇头,津津有意地道:“我喜欢看他们打架,我们明日也去大槐树下看他们打架吧!”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小陆游不以为然。

    “我有个兄长,打架可厉害了,我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能和我兄长相比的。”周宇笑道。

    他说的兄长,是杨再兴。杨再兴在宋行风被擒之后,便返回到岳飞部下,如今正随岳飞一起西征,如今已经打到甘州那边,快将西夏的残余势力完全赶到西域去了。

    小陆游对打架是没有兴趣,但周宇既然这样说了,他便与周宇约定,次日一起去大槐树下看热闹。

    不过他家教甚好,而且出来时身边跟着家仆,回去和父亲禀报此事,陆宰闻言摇头道:“那种纷乱场所,去之何益,你莫去了!”

    “可是孩儿与李宇哥哥已经约好,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陆游张口说道。

    陆宰听得此语大喜,要知道此时陆游才四岁,有不少娃娃,这个年纪连说话都不利索,他却已经能够引用圣人之言了。不过旋即陆宰又是一声叹息:“吾儿聪明,若是放在早些年,必是桂榜上的人物,可惜,可惜,济王殿下不爱儒学,吾儿便是真文曲星照,于仕途之上也无所补益。”

    话虽如此,他对与陆游相约的周宇更感兴趣了:“这个李宇,你说他知道许多?”

    “是,爹爹,他就在这边上学呢!”陆游一指远处。

    小陆游的心中充满渴望,因为他曾经去过周宇化名上学的学堂,这是一所完全新建的学校,正是周铨大力推广义务教育的成果之一。目前学校里足足有八百余名学生,一应文体教学设施俱全。小陆游到学堂时,只能站在铁栏杆之外,看着里面的学生们学习玩耍,却无法进入其中,因此,他对能进入校园之内,象稍大些的孩童们一般充满渴望。

    陆宰低头看着自己儿子满是期待的面容:“他懂些什么?”

    “他会算数,能算到……算到几万!”

    陆游心中,万就是一个大的单位了,事实上,身为周铨儿子的周宇,虽然刚刚才入学,实际上却已经能够做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了。

    “不愧是商家之子,先教算学啊。”陆宰哈哈一笑。

    “他还知道大地为球,月上有山,月绕地行,地绕日转……四季更替,便是离日远近不同而成。”陆游又道。

    这些问题,他都不懂,只不过周宇在他面前炫耀时,他觉得甚是玄奇,仗着自己记忆力好,都将之记了下来,如今又复述给陆宰听。

    陆宰神情就有些异样了:“月上怎么有山……”

    “他说他用望远镜看了,月上确实有山,还是环型之状!”陆游为自己的小伙伴争辩。

    陆宰愣了愣,好一会儿没有吱声。

    “爹爹,爹爹!”小陆游抓住父衣的衣裳摇晃,他还等着父亲同意呢。

    陆宰心里颇为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份极高,甚是聪慧,若是能够好好培养,将来必定能为陆家扬名。但往哪个方向培养,却是陆宰要伤脑筋的问题,从家学渊源来说,似乎王安石的经学该传给陆游,但陆宰很清楚,王安石的经学在新朝不会有地位,新朝就算是要采用儒家为正统,名声已经随着蔡京一起毁掉了的新学,也很难争过二程的洛学。

    幸好程门高弟杨时卷进了谋刺周铨的案子之中,否则的话,新学甚至连战都不用战,直接可以举手投降了。

    特别是到了应天之后,陆宰对新学前途就越发地悲观,看看新学撑场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吧,都是如王琳一般,书还没有读透者,他们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不希望自己努力学习了十几年的东西突然在科举考试中用不上,这才站在新学这边,而不是真正信奉新学。

    “那位李小公子家住何处,你知不知道?”陆宰问向仆人。

    陆游才四岁,在外边跑自然有大人跟随,陆宰选用的是家中的一位老仆,做事很是沉稳。老仆听得询问,点了点头道:“我打听过,那孩子的父亲名为李信,乃是汴京人士,早年从济王一起至徐州,因此发家,甚得济王信任,如今乃是一百零八名枢密院参政之一。”

    大宋的参政乃参知政事,副宰相级别的人物,而华夏的两院中参政则数量极多。其中枢密院一百零八位参知政事,有来自军队的,也有来自工商界的,陆宰对此略有耳闻,因此也不怀疑:“备一份名敕,我要去拜访这位李参政……唔,等明天再说吧,明天大槐树下的事情,总得有个了断!”

    哪怕再不看好新学,可是身为如今新学少数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明天大槐树下的约战,陆宰也是要露面的。当然,他自己不会去打架,而是在年轻一代打完架后出面调停。

    但陆宰并不知道,在离他并不远处,大学之城的一隅,有几个人握拳捏手,面目狰狞:“明日大槐树之下,一定要闹出些事情来,最好要死人……不是如今学堂的小娃娃们放学么,哪怕弄坏几个小娃娃都行,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定不能让周贼得逞!”
………………………………

五八零、弩刺

    在规划大学之城时,对一些大树,周铨有意识地进行了避开。

    这大槐树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个头实在太大,四人合抱都抱不过来,在大学之城还没有完全建成的情况下,这就成了一处地标。很多人相约,就会约在这个地方。

    特别是每天都有来自各方的学子,在这里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仿佛他们已经是天下宰执,于是就少不得来争吵的,来卖瓜子点心和租小板凳的,还有如王琳等一样,明面上是相约辩论,实际上是来打架的。

    事情发生得多了,巡捕们也不以为意,所以当次日有数十书生开始聚集时,他们也只是加派人手,并没有将双方驱散。

    这些巡捕与狄偁是同样的想法,与其让这些书生们把精力用在批评周铨和实学上,不如让他们内讧,最后先把彼此的狗脑子打出来,这样天下就会少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但也有人来看热闹。

    应天府这些年经济上升的很快,很是多了一批市民阶层,有了点钱又有了点闲,自然喜欢凑热闹。

    这边有不要钱的热闹,他们少不得聚过来,这让就巡捕有些伤脑筋了。到现在,他们干脆圈出了一块地方,专供这些争吵打架者使用。

    周宇是第一次来看这种热闹,因此津津有味,带他来看热闹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铨自己。

    只不过周铨稍稍做了些装饰,除非很熟悉他的人,否则认不出来。

    他是听得周宇回去说结识了一个叫陆游的小伙伴,又通过情报系统得知,约战的双方有王安石的重孙,因此生出兴趣,想要来看一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至于打架会不会变成流血事件,周铨倒是不担心——他自己曾经是学生,学生为女生为座位为插队甚至只为看不顺眼打架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最多不过鼻青脸肿,极限就是断两根骨头,能出什么大事?

    再说不是还有巡捕在边上嘛!

    “哪位是王琳?”当一群年轻学子走到大槐树下时,他还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个头不高走路稍有些外八者便是。”陆宰在他旁边道。

    周铨不放心周宇,跟来看打架,他同样不放心自己才四岁的儿子,也跟了过来看打架。俩小朋友的家长算是第一次认识了,虽然陆宰也曾任高官,可是周铨在京城内外活跃的时候他就外放,因此并不认识周铨。

    虽是如此,对这位新朝枢密院“参政”,陆宰相当客气,特别两人谈话后,陆宰发现这位虽然不甚读圣贤文章,对他话里的一些典故似懂非懂,可是在实学方面水平极高,更让陆宰生出了结交之心。

    若是双方能成通家之好,他就算是要让小陆游学习实学,也不愁没有门路和人脉了。

    陆宰相信,无论是旧学新学还是实学,在有一个方面都是一样的,学问虽然重要,求学过程中结下的人脉更是重要。这位“李参政”既然能够成为参政,肯定在新朝廷的上层里有自己人脉,若能结下交情,以后陆游便可以借助这人脉了。

    “可惜,荆公一世雄杰,后代却有些不成器。”看到王琳那模样,周铨叹了口气。

    他对王安石,是有些佩服的,在这个时代,敢喊出“祖宗不足法、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者,当真是要有些大无畏精神。

    “新学凋零,始于鱼龙混杂。”陆宰也叹了口气,委婉地说道。

    在他看来,新学后继无人的关键,就是混入新学门下的败类太多。当败类数量太多了,那真正的贤士就会远离。

    “或许吧。”周铨没有争论这个话题。

    王琳到后不久,对方的人也到了。双方争辩了几句,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有人大叫道:“打啊,打啊,还等什么?”

    这些来看热闹的人可不是来听他们讨论什么道德文章的,当然要看到打架,最好还能见点血,这样回去之后便有了谈资。一次激烈的打架,甚至可以让他们讨论上小半年时间,乐此不疲。

    王琳此时已经不象昨日那么冲动了。

    听得那些闲人叫嚷,他更是没有打架的兴致了,真若如此,和小丑优伶有什么区别?

    他在犹豫,可被他对面的洛学门徒看出来,却是气馁。对方言语之间,甚至辱及王安石本人,让王琳无法退后了。

    眼见学术争端变成了人身攻击,然后又向着街头斗殴发展,周铨很是满意,陆宰却是不停地摇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若是给济王见了,只怕也要学唐太宗,说天下英雄尽入彀中了!”

    周宇听得他说起自己父亲,抬眼向父亲望了望,却见周铨神色自若。

    虽然周宇年纪小,可生在周铨这样的家中,如何会不早熟,他心里暗暗学了一手,原来父亲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别人当面说他,他竟然能面不改色!

    “陆先生何出此言?”周铨笑着问道。

    陆宰微一抬下巴,示意那些正扭在一团的书生:“如今应天府各处,都是各家报纸的记者,他们岂会放过这样的场面?想来用不着多久,天下人都知道书生们的丑态,到那时,还有几多百姓会信这些礼义之谈?”

    周铨哈哈一笑,心里暗暗为陆宰点了一个赞。

    这确实是他用心之一,读书人在普通人眼中地位高大,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学问被神秘化了,让普通劳动者望之生畏。但当那些普通劳动者发觉,读书人也不过如此时,儒生们再想恢复原先的影响力,那就困难了。

    他们这边看热闹,那边的争端已经渐于白热化,最初还只是推搡,这个时候已经抡起了拳头。只不过诸人都是书生,自然是书生打扮,一个个长袖宽衣,抡起拳头不是很方便,于是抡了几下后,就变成你揪我头发我扯你的衣裳。

    陆宰看得直摇头,觉得这样子,会教坏小孩,因此拉着陆游转过身,不想让他看。

    然后他就看到人群中隐约指着小陆游的一样东西。

    无论是谁,看到有样东西指着自己儿子,第一反应,定然是保护自己的儿子!

    陆宰抱着陆游,直接用身体去隔断指向自己儿子的东西,然后听得铮一声响!

    一支手弩箭矢射了出来,直接贯入陆宰的大腿,他痛呼了一声,而与此同时,另一支弩矢也射出,这一支则是钉进了王琳的后心!

    正与人扭打在一处的王琳,身体一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杀人了!”

    “杀人啦,不得了,杀人啦!”

    人群之中,顿时有人高叫,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足足有好几百号,瞬间四散,而刺客也夹杂在人群中,想要乘机逃脱。

    陆游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陆宰捂着自己的腿倒下呻吟,而周宇脸色苍白,抬头望着父亲。

    周铨嘴唇抿住,将周宇抱住,目光一刹那间变得冰冷。

    有刺客!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特别是在应天府大学之城,竟然还有刺客!

    而且刺客不只一人,周铨身经百战,方才的事情,他比别人更明白,有两人执手弩进行刺杀,另外还有同党,叫嚷喧哗以乱局面,好让刺客乘乱脱身!

    只不过手段还是太业余了些。

    周铨带着周宇来,虽然是微服私访,没有什么排场,却并不意味着身边没有带护卫。

    不紧不慢跟着他象是四个家仆一般的,是贴身卫士,而离他们约是七八步外,隐隐将别人排开的,还有八名卫士。

    更远处,更是有二十余名卫士在外围,事实上,刺客们拿出手弩的时候,这些卫士中就有人发现,他们直接冲向了刺客!

    而刺客们最初的目标,其实不是小陆游,是周宇,但是周铨身边的护卫有意无意将周铨和周宇隔在身后,他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刺客以为只要弄乱人群,让巡捕们无法及时反应就可以脱身,那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们的手段,在这些专业护卫面前,根本不够看,因此片刻之后,护卫们揪着六人,把他们按倒在地。

    周铨身边的护卫看了看周铨,周铨做了个手势,于是他们也同样发出信号。

    此时巡捕已经一脸戒备地看着护卫们,有巡捕甚至开始狂吹哨子,附近的巡捕纷纷上前支援。一名护卫上前,将自己的证件给对方看了,那些巡捕才松了口气。

    见局势得到控制,周铨走向方才还扭打一团的地方,那里,王琳伏倒在地上,刚才和他打在一起的一名洛学书生,面色惨白,满手是血坐在尘埃之中。

    周铨上前弯腰,探了探王琳的鼻息,王琳已经断气了。

    他回过头来,又来到陆宰身边,看到陆游还在哭,便向他道:“别怕,别怕,你爹爹不会有事……宇儿,安慰一下你的朋友。”

    周宇自己小脸还是煞白,但他比陆游大些,见识也多点,因此上前拉住陆游。周铨蹲在陆宰身旁,再看了看他的伤势:“你感觉如何?”

    陆宰本人也是书生出身,哪里经过这种事情,痛得脸色难看,听得周铨问,他强忍着疼痛,呻吟着道:“痛……痛……不过应当无大碍,那王琳如何了?”

    “已经死了。”周铨说道,他的目光变得更冷了。
………………………………

五八一、破绽百出的行刺计划

    “军情九所的调查报告全在这里?”

    几乎在周铨回到住处的同时,一叠有关刺客背景和刺杀过程的报告就已经送到了他的案头。

    周铨瞄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太少了。

    抓到的六个家伙,按道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口供。

    “这就是全部。”杜狗儿很肯定地对周铨道:“这六人的来历都很清楚,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进入大学城中。”

    在外人看来,新应天的大学之城是一个不设防之地,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进来,但实际上,军情九所和巡捕所的探子们,早将这些人的根底都查过一遍,若有危险嫌疑的,少不得要被带走,很多人甚至就此失踪。

    而这六名书生,一个个身家都很简单:苦读多年,在大宋为太学生,因为如今大宋小朝廷向华夏改制,已经废了太学和国子监,故此来到应天,参与即将在此召开的论战,试图重新确立科举制度。

    他们祖籍何地、父辈何业、与什么人有往来所有这些,都干干净净,就是平时他们的倾向,也不倾向于旧学。

    可是他们偏偏干出了这次刺杀!

    “什么时候能拿到他们的口供?”周铨看完他们的资料之后道。

    杜狗儿很肯定地答:“三天之内,他们会什么都招出来。我觉得有些棘手的,是他们行刺时所使用的弩,乃是济州所产,当初曾在护卫军中装备!”

    他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忧憧。

    身份不同,眼界不同,杜狗儿如今已不再是跟着周傥厮混的无赖,而是军情九所的负责人,甚得周铨看重。他办事很牢靠,并不倚仗自己与周家两代的交情而有出格之举,对威胁到周铨的敌人却又疯狂凶狠,因此有人暗中称他是周铨身边的疯狗。

    他的意思,周铨明白。

    “你是怕还有军中之人与此事联系?”周铨问道。

    “是。”

    因为宋行风的事情,周铨在华夏军中进行了一次“清洗”,至少有三十余名各级将领上了军事法庭,其中大半被判有罪。在这种案件中,有罪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即使无罪,也会因为履历上的污点而淡出华夏军中,能够到地方上去担任一个闲职就算不错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此退役,默默无闻。

    虽然对整个华夏军来说,这并不伤筋动骨,可是若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华夏军一些高级将领的“私人”。

    周铨并非不信任岳飞、韩世忠等将领,相反,他对岳、韩等人都是绝对信任,可是随着底下人员的增多,并不是所有将领都是他亲自培训出来的,隔了一层甚至两层、三层之后,这些将领对他的敬意也因此减退,难免会做出为了自己的富贵,而想要把黄袍系在某位主官身上。

    如此规模的清洗,在华夏军中自然会造成震动,不过凭借周铨的威望,这种震动还在可控之内,不会影响到华夏军的战斗力。可若是此次行刺事件深入调查下去,发现又与华夏军相关,那么新一次清洗不可避免,连续两轮清洗之下,哪怕周铨威望再高,只怕也会惹得人心惶惶了。

    周铨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想:“当时的情形来看,他们想刺杀的倒不是我先审问一番,有了口供,再决定下一步吧。”

    他希望此事不会与华夏军扯上关系。

    杜狗儿应了一声,明白了周铨的意思,匆匆离开。

    才出了住处,他的住手上前来,将大披风给他穿上,他却伸手挡开,自嘲地道:“不必,不必,我每次见到君上,都会浑身发热。”

    这是真话,对杜狗儿这样亲近的人来说,周铨身上的神秘色彩没有变淡,反而更浓了。与之相应的,是周铨带给周围人的压力,说“不怒自威”都有些轻了,杜狗儿总感觉自己过去的这位世侄,现在的君上,身上有一着压倒性的力量,让人在内心深处感到敬畏。

    敬畏就会带来紧张。

    贺敬之如今就很紧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军情九所?”

    被关在黑漆漆的地牢之中,他口中喃喃地说道。

    地牢的空间很只有他一个人,同伴们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黑暗中,他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自己心跳。

    他就是此次行刺的太学生之一,在汴京之中呆得久了,从一些交往的达官贵人耳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