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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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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找个庸医回去和疾病一起折磨嫂嫂好些?

    徐小乐一时拿不定主意,李西墙却沉不住气了。老头道:“你还犹豫什么?把五两银子交出来,老夫自然能够手到病除。”

    徐小乐一听这话跟游医的大话如出一辙,更不肯轻易给钱了:“刚还说四两呢,你怎么可以坐地起价?”

    “刚才是我一时着急,如今我心定下来了,知道你走投无路,当然要坐地起价。”李西墙道。

    徐小乐彻底被震惊了:“老头,你这么寡廉鲜耻家里人知道么?”

    李西墙得意道:“老夫我就是个独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来‘家里人’这种累赘。少年,闲话少说,到底给不给我!”

    徐小乐捂着银子就要跑:这哪里像是个医生,简直就是个劫道的!

    李西墙猛地一扑,抱住了徐小乐的小腿:“你别跑!我这回真能治好病!”

    徐小乐踹了踹:“别妨碍我去找医生,快滚开!”

    李西墙扛了两下,哎呦呦叫道:“你再踹,你再踹,再踹我就被你踹死了!到时候你这么个小鲜肉被官府押在牢里当兔子,你家病人被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你踹呀!”

    “呦呵!你这死老头竟然还敢咒我嫂嫂!”徐小乐说是这么说,但看李西墙年过五十,须发花白,全身上下刮下来恐怕也没有两斤肉,真要踹出事来自己的确难逃干系。

    徐小乐用力拔腿,却发现这老头看起来瘦骨嶙峋,但是体重却不轻,自己竟然没拔出来。

    李西墙抱住徐小乐的腿:“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四两五分银子,外加一吊铜钱。”

    “铜你闺女!快放开我!”徐小乐好不容易忍住了踹上去的冲动。

    李西墙抱得更紧了,突然放声喊了起来:“哎呦呦,杀人啦!年轻力壮的少年郎要打死老朽呀!”

    徐小乐气得直骂:“你个老货竟然还敢碰瓷!你再喊我就真的跟你同归于尽!葛再兴!你坑你家小爷!你们两个联裆骗人!”

    “对对,葛再兴大骗子!葛再兴大无赖!葛再兴大混蛋!葛再兴生儿子没屁眼!”李西墙跟着徐小乐骂了起来,看上去比徐小乐还要义愤填膺。

    徐小乐彻底懵了。

    李西墙骂舒畅了,笑道:“嘿嘿,怎么样,就请我去吧。”

    徐小乐欲哭无泪,碰上个打也打不得,逃又逃不掉,死皮无赖功力比他还深厚的老头子,真是只能怪自己人生阅历太浅――毫无办法啊!

    徐小乐眼看围观众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嘻嘻哈哈把他俩当猴戏看,终于知道嫂嫂平日教他“要点脸”的用心良苦了。他受不了这么丢人现眼,终于道:“起来起来,就你吧,但是我先说好:四两银子,多一文都没有!”

    李西墙眼睛转了转,就说:“再给两个包子吧,我快饿死了。”

    徐小乐啐道:“真是撞上衰神了!罢了罢了,小爷我就当做善事,给你加两个包子!不过我先说清楚,银子我要分开给,若我嫂嫂有了好转,我才给第一笔银子。等彻底好了,我才付全款。”

    李西墙叫了起来:“你这就太过分了!”

    徐小乐就冷笑道:“过分?我家就嫂嫂跟我两个人相依为命,你要是治死了我嫂嫂,我拼着被关在牢里当兔子,也要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这话说完自己都有点怕了,颇有些嫂嫂附体的感觉,暗自叨咕:莫非真是吃谁的饭长给谁看,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嫂嫂了呢!

    李西墙也是后颈一凉:“好好好,有了好转再收钱……不过包子得现在就买,老夫我都饿了三天了。”

    “呸!怎么就没饿死你?力气还这么大……”徐小乐满不情愿地掏出几个铜钱,算是认输。

    李西墙拿了铜钱,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笑道:“老祖宗说上善若水,知道为啥不?因为水老往低处走呀,这叫至贱则无敌。这个道理我不收你钱。走,随我进去拿药箱。”

    徐小乐重重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浊气,只好闷头跟了进去。这一进去可就只剩下后悔了,整个庙里破破烂烂,四下或站或坐都是闲汉。“妙手回春”的幡子到处可见,隐约还能看到背面写着“铁口直断”,可见一物二用。

    李西墙道:“大多数摇铃游医都出去了,今天庙里人少。我可不是他们这种游医,我是正儿八经的坐堂大夫!”

    徐小乐扭头看了看,心里空落落的,说:“我真没看出来。”

    李西墙住的地方是庙里的一个房间。门窗眼看着就要散架了,墙上斑驳,露出里面的木砖。整间屋子里除了三块砖架了一块烂门板当床,再没有其他家什。

    这屋子里一眼可收入眼底,徐小乐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你的药箱呢?”

    李西墙从床板下面扯出来一块砖,床板就只好斜在地上。徐小乐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砖,是个脏兮兮的红木盒子。

    李西墙按动机括,盒子发出咔哒一声,中间露出了一条缝。他打开看了一眼:“家伙事都在,咱们走吧。”徐小乐也凑上去了看了一眼,恶心得想吐:“这里面怎么还爬着一窝蛆!”

    李西墙合上盖子:“这是药,叫僵蚕,能息风止痉,祛风止痛,化痰散结。”

    徐小乐被气笑了:“你看我是不是像傻子?有活的僵蚕么!”

    李西墙神色自若:“它们本来是死了的,不过进了我这个宝贝药箱,死的都活过来了!”

    “……”
………………………………

23、垂死病中惊坐起

    ***

    徐小乐上了船还在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尤其是看到李西墙捧着包子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就有种不安感油然而生。不过包子铺的老板倒是认识李西墙,说是李西墙医好过自家邻居。这也算是徐小乐聊以自慰的重要因素:好歹李西墙也治好过病。

    回到木渎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徐小乐走在前面,努力想让自己忘记身后跟着的李西墙。不过才走到巷子口,就看到唐笑笑在那里徘徊,像是在等人。

    唐笑笑等的就是徐小乐。看到徐小乐带着大夫回来,唐笑笑连忙迎了上去,道:“小乐,你可请来大夫了。晚晴姐中午的时候醒过来了一会儿,吃了两口粥,可是下午又不行了。”

    徐小乐觉得喉咙口有些堵,连忙往家奔去。一进家门,就发现家里没有佟晚晴实在不行。才一天的功夫,院子里就有些脏乱了。他上了楼,就看到胡媚娘的房门大开着。

    胡媚娘迎出来道:“你可回来了。老安人在屋里给晚晴妹妹诵经祈福。四个丫头轮流在屋里照顾她,不过看起来却比早上你走的时候严重了许多。大夫呢?”

    徐小乐这才发现李西墙没跟上,连忙又跑了下去,看到李西墙正跟着唐笑笑过了天井。李西墙还一脸牛逼哄哄地吹嘘着自己多么厉害,当年治过多少疑难杂症。

    “我总觉得这里有点眼熟……莫非是上辈子来过?”李西墙一口水缸前站住了脚。这水缸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就跟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布满了青苔。缸里盛的是天落水,并不能喝,乃是江南人家用来防火的。

    徐小乐以为李西墙又要找茬加钱,恨得牙痒,就上前拉他:“你若是治不好我嫂嫂的病,恐怕就没下辈子了――我非叫你魂飞魄散不可。”

    李西墙嘟囔着:“你知道什么叫魂魄。大言不惭。”他说归说着,随着徐小乐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的胡媚娘,脚下一个踉跄:“嫂嫂你气色不错呀!哪儿不舒服,让小老儿给您号个脉、正个骨、推个拿?”

    徐小乐没好气回头拉了李西墙的衣领子,拽牛一样拽着他上了二楼:“我嫂子在屋里!”

    李西墙这才恋恋不舍地往佟晚晴的卧房走去,眼睛还钉在胡媚娘身上拔不出来,直到徐小乐扯着他的胡子才转正脑袋。他一进屋,又看到了四个青春靓丽的小丫鬟,不由惊叹道:“你家到底什么路数?不是说只有一个嫂子跟你相依为命么!”

    徐小乐懒得解释,催促道:“这就是我嫂子,你快看看。”

    李西墙放下药箱――就是那个木盒,从里面取出脉枕,拍了拍,激起一大蓬灰,弄得满屋子霉臭。徐小乐和四个丫鬟纷纷避过头,都用嫌弃的目光看这老头。老头浑然不觉,摇头晃脑凑近佟晚晴,左右盯着佟晚晴的脸看。

    徐小乐怒道:“你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嫂子看病。”

    李西墙悠悠道:“这不就是在看病么?小子,我医家断病讲究望、闻、问、切四门功课,当头先要望。望色、望形、望神。我看这小娘子果然病得不轻……不过她分明还是个处子,莫非你哥哥有难言之隐?我也可以一起治的。”

    徐小乐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脸色发青。

    佟晚晴并没有睡着,只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一直紧闭双眼。听到一个老公鸭嗓子在胡言乱语,真是益发头痛了。她勉励睁开眼睛,想张口骂人,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张不开嘴。

    李西墙笑道:“看,看,我只要一来,人不就醒了么!”

    徐小乐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抓住老头的胡子:“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扔进河里去!好好看病!”

    李西墙怪叫了两声,直到徐小乐松手,方才捋着胡子道:“望是望过了,还得闻……你放心,是听的意思,不必凑上去用鼻子闻。”说着,果然侧过头,凝神闭气,眼帘微垂,一手轻捋胡须,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徐小乐心道:这就是在听嫂嫂的声息了。这老头看起来不怎么牢靠,真的看起病来倒是还有点谱呀。

    李西墙心中暗道:我说这里怎么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徐弘轩的老窝么!几十年没来,老旧成这样。是了,徐弘轩那时候刚有了儿子吧,没想到儿媳妇这么漂亮……呸呸,搞错辈了!这该是他孙媳妇吧?那这小子就是他的小孙子?

    徐小乐一直密切关注着李西墙,突然见李西墙朝他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莫非是嫌这里人多呼吸声杂乱,影响了他闻诊?于是他连忙对四个丫鬟拱手,低声道:“姐姐们请出去歇一会儿吧。”

    在大户人家里,绝不会让女眷单独跟两个男人在一起,哪怕是小叔子和医生也不行。不过这里可不是大户人家,小丫鬟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出去了。

    李西墙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也毫不介意,犹自想着心事:看他孙媳妇这病,我是肯定治不好的。要是请师叔出马……我那四两银子就打了水漂……唉,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真是难以抉择。

    徐小乐站在一旁有些无聊,心中暗道:这老头光听就要听这么久?莫非是在等嫂嫂开口说话?

    “小乐……”佟晚晴气若游丝道。

    徐小乐连忙过去,蹲在嫂嫂床头:“嫂子,你怎么样了?想吃什么喝什么?哪里不舒服?”

    佟晚晴紧闭了一下眼皮,又勉力睁开:“叫他走。”

    徐小乐颇为难办:这老头虽然不靠谱,终究还是个医生。要是他走了,自己就只有眼睁睁看着嫂子受苦而无能为力了。

    然而八年来,徐小乐很清楚嫂子哪些话是可以不听,哪些话可以打折听,哪些话一定要听。从这句话的口吻上看,分明属于“我意已决”的那一类。

    李西墙却站了起来,作色道:“既然如此,给我二两银子车马钱,我走就是了。”他心中暗爽: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下既有了银子,又可以全身而退。

    佟晚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然坐起,大声喝道:

    “滚!”
………………………………

24、故人

    ***

    “快滚!”徐小乐赶紧给嫂嫂帮腔。

    虽然正中李西墙下怀,但他还是做出自尊受伤的模样,摔袖朝外快步走去。

    佟晚晴缓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还有你。”

    徐小乐连忙道:“嫂子你别生气,我马上出去,马上。你是要我侧着滚还是正着滚……好好,别生气,逗个乐子嘛!”他见佟晚晴马上又要发飙,边赔着笑脸边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佟晚晴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重重躺倒,心中一阵烦躁:真是的,还敢要银子!这么黑心的医生……也罢,反正我死了没关系,也算是对得起徐家了。如今小乐也长大了,用不着我再一直照顾他。我也是个累赘……

    佟晚晴这么想着,心中酸楚越来越盛,悲凉之情郁积胸中。若是平常时候,早就眼泪流下来了,可是如今却觉得徒有伤情,却无半滴眼泪可流。

    徐小乐在门外听到砰地一声,知道嫂嫂又倒下去了,颇为心疼:嫂嫂这么摔一下不知道痛不痛。是了,痛是肯定痛的,就是不知道是头痛还是背痛。

    李西墙还没有走远,见徐小乐也被赶出来了,咧嘴一笑:“你嫂嫂真凶。”

    徐小乐瞟了一眼老头,就说:“她是凶了点,但是心地好。”

    李西墙嘿嘿一笑,朝楼下走去,边道:“这病啊,也不是没得治。不过恐怕能治这个病的医生你请不来。”

    徐小乐想起葛再兴给的诊金,那是按照名医规格给的,足足三十两。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到底事关性命。对于他这样的小户人家而言,这就是个天大的数字,五六年的开销恐怕都没有三十两。

    李西墙见徐小乐埋头沉思,又说道:“不光是银子的事。”

    “还有什么?”

    “名医都珍惜羽毛,不说十成把握,没有六七成把握是不会出手的。而且他们也不肯接手别的医生治过的病人,否则治死了算谁的?”李西墙见徐小乐什么都不懂,便又多说了一句,道:“你道为何葛再兴不肯来?因为你嫂嫂这病症一听就不好治,他们学一辈子医,读了不知道多少前人的医案,恐怕都没法治好这个病。”

    徐小乐眉头皱了起来:“我嫂嫂平日生活颇有节制,又习过武,体格强健,怎么会得这种疑难杂症?”

    李西墙呵呵一笑:“是呀,谁要是能把这个问题原原本本给你回答出来,治这个病也就手到擒来了。”

    两人说着下楼到了天井里,李西墙走到水缸边,又停了下来,伸手扶着水缸,道:“这里好像以前是家医馆,你家什么时候搬来的?”

    徐小乐此刻颇为郁闷,能有人跟他说话,好像胸中的积郁就能散出去些,也不管眼前说话这人有多讨厌了。他说:“我生下来就住在这儿。我爹以前就是开医馆的,我爷爷也是医生,就不知道是不是开馆坐堂。”

    李西墙基本已经肯定了徐小乐的身世,再次确认问道:“你爹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同是杏林中人,说不定还有往来呢。”

    徐小乐白了李西墙一眼:“我爷爷名讳上‘弘’下‘轩’,我爹讳一个‘荣’字。”

    李西墙点了点头。

    徐小乐忍不住追问一句:“你认识他们么?”

    李西墙就说:“听说过你爹的名号,据说是苏州府头号庸医。”他自然也是知道徐弘轩的,故意隐过不提。不过他没见过徐荣,只知道徐弘轩有这么个儿子,所以并不算骗人。

    徐小乐撇了撇嘴:“慢走不送!”

    李西墙笑了笑,道:“你还欠我二两银子呢。虽然我没给你嫂嫂治成病,但这不是我医术不精,而是你嫂嫂不让我治,过不在我而在你们。我好歹跑了这么一趟,你不能叫我白跑吧!”

    徐小乐觉得李西墙这回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他自觉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赖人劳资的事绝对做不出来。他道:“银子可以给你一些,聊做补偿,不过最多一两!”

    李西墙愁眉苦脸想了一阵,道:“也罢,聊胜于无。拿来。”

    徐小乐摸出银子,握在手里,作势要给出去,却又空中画了圈收回胸前。

    李西墙抓了个空,吹胡子瞪眼睛:“你逗我!”

    徐小乐嘿嘿一笑:“给你是可以,不过我嫂嫂到底什么病,你得给我讲一讲。”

    李西墙嘟囔一声:“你懂什么?我讲了你能听懂么?”

    徐小乐道:“不听怎么知道听得懂听不懂?”

    李西墙无奈,只好根据自己刚才一二所得随意发挥道:“你嫂嫂这病症,是上盛下虚,就好像一身血气都往上走,不肯往下走。至于病因,老夫我也想不出来,既然不要我治,我也不好多说,以免妨碍别的医生断病用药。”

    徐小乐听得十分懵懂,这才将银子给了李西墙,突然想起葛再兴最后说的那句话,问道:“人参呢?我用人参给嫂嫂续命可以么?”

    李西墙捋了一把胡须:“人参大补元气,只要人有一口气在,总是能用一用的。对了,你若是找来别的医生,拿你嫂嫂这病当中暑,开出陈皮、藿香之类清暑开窍的药,大可以打出去,绝对是庸医无疑。”

    徐小乐点了点头,虽不明白,却也觉得李西墙还有两分本事,并不是真的杀人庸医。

    李西墙看看天色已经要黑了,便道:“我现在也回不了城里了,能在你家借宿一晚不?”

    徐小乐一想家里实在没有房间可以住了,而且就冲他一进门对胡媚娘那副色鬼面目,自己也断然不能留他在家。他说道:“出了巷子往西走十里,有一座胥王庙,你可以去那边过夜。”说着连拖带拽将李西墙“请”出了家门。

    李西墙大呼小叫,眼看身后院门砰地紧闭,再敲也敲不开了,只好悻悻而去,嘴里嘟囔:“跟你爷爷一样冷血无情,真是老徐家的好孙子……”

    *******
………………………………

25、夜行

    ***

    徐小乐先去嫂嫂身边求银子。

    人参的价钱可是不低,靠他的五两银子基本上没什么吊命的时间。不过佟晚晴已经下了决心,命可丢,银子绝对不肯拿出来。这种坚决已经不是“视财如命”了,妥妥的人为财死。

    佟晚晴能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却气坏了徐小乐。徐小乐觉得嫂嫂宁死不肯花钱看大夫,就是要抛下他一个人生活在世上,就是自私冷漠不要他了。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偷偷哭泣。

    直到胡媚娘进来。

    胡媚娘本来也不是很介意避嫌的事,不过大半夜待在人家小伙子的房间里终究说不过去。这会儿倒是有个好理由,闺蜜病重卧床,正好照顾照顾闺蜜的小叔子——何况这小叔子也正需要人安慰,你看哭得那个伤心!

    徐小乐见胡媚娘进来,抹干眼泪,硬是挤出一个跟哭也差不多的笑容。

    胡媚娘打趣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这是闹哪样呢?”

    徐小乐觉得这话就跟暖风一样,吹散了心中的雨云,不过往常的机灵劲也一样被吹走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胡媚娘在徐小乐身边坐下,宽慰道:“不就是郡城找不到大夫么?明日你就去金陵,那里大夫更多,医术更加高明,还怕你嫂嫂救不回来?”说着拿出手帕巾给徐小乐擦鼻涕。

    徐小乐只觉得异香扑鼻,关窍顿开,用力擤了鼻涕,说道:“我已经决定自己苦读医书,找个救嫂嫂的方子出来。只是我要先拿银子去买人参,以免我医术未成,嫂嫂就先支撑不住了。”

    胡媚娘忍俊不禁,暗道:这真是孩子心性。医术是那么好学的么?人家学几十年的医术,还不是照样茫然无策,你才学几天就想胜过他们?她就说:“你这份孝心是好的,只怕有些难度……”

    徐小乐继续道:“嫂嫂说什么也不肯把银子给我,气得我心里难受。”

    胡媚娘恍然大悟,站在佟晚晴的立场上想想了,说道:“你还小,不知道这世道艰难。多少人家因为一人生病,落得个倾家荡产的结局。你嫂嫂肯定是不想自己拖累你,要把银子留着给你娶亲成家呢。”

    徐小乐忍不住鼻子一酸:“我从小就跟嫂嫂长大,拖累了她八年,怎么也该叫她也拖累我八年呀。她怎么可以这就要抛下我!爹娘、大哥,一个个都走了,嫂嫂现在也要走,连等上片刻都不肯……”说到这儿,眼泪又忍不住要出来了。

    胡媚娘见徐小乐诚挚之情流露,也不禁黯然。她只好劝道:“你既然立志要苦读医书救你嫂嫂,就该早早睡了,明天早起进城买人参,回来好用功读书。光哭能有什么用处?哭一哭就能精通医术了么?”

    徐小乐头一回觉得胡媚娘说得真有道理,比嫂嫂说得好多了——嫂嫂总是用棍棒拳头说话,着实叫人有些不好受。他道:“姐姐说得对,我这就睡觉,明天早起。对了,姐姐用的什么香?那帕子上的气味真好闻。”

    胡媚娘扭头就走:“都落难至此了,哪还有香用?你少胡思乱想,早点睡吧。”

    徐小乐见胡媚娘扭身出去,便往床上一躺,强迫自己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见窗外仍旧是黑沉沉一片,自己却丁点睡意都没有。又翻了两个身,他听见嫂嫂屋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扎耳。

    ——不能等了!

    徐小乐翻身而起,蹭上了鞋,摸到书柜里,将昨天没有典当成的好朋友们又翻出来,打成包袱背在背上,摸了摸银子就往外走。

    楼道里已经没有了声音,徐小乐蹑手蹑脚的本事已臻化境,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了大门。

    天幕上全是阴云,不见星月,徐小乐真心觉得自己失策,没有带一个火把出来。不过既然人都出来了,断然没有回去的道理,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循着走惯的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许久,徐小乐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点橘红色的火光。这丛火光跳跃着,充满了各种诱惑。徐小乐不自觉地就走快了,心中猛然一惊:看来非但飞蛾会扑火,人也是会扑火的,听说只有歹人才走夜路!呸呸,我就不是歹人,不也一样要走夜路么!

    他胡思乱想着,人已经追了上去。却见打火把的并不是什么歹人,只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徐小乐这才放松下来,叫道;“前面那老丈,咱们结伴走吧!”

    那老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拿火把在自己面前一撩,流露出浓浓怨气。

    徐小乐差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碰上了什么山精水怪。却听那老人幽怨道:“要不是你这小崽子冷血绝情,我何必要半夜三更赶路回去!”

    原来却是李西墙。

    李西墙离开徐家之后,去了胥王庙,却被庙祝拒之门外。因为庙里住了几个书生,生怕俗人啰唣,出了大银子将后院包了下来,不许外人借宿。

    李西墙苦求无果,又不舍得拿银子出来住旅店,只好讨了点废棉纱,拿松树枝做了个火把,深夜赶路回城里。谁能想到,走到半路,两人竟然又撞上了。

    徐小乐也有些尴尬,总算庆幸李西墙不是歹人。他上前道:“咱们这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就一起走吧。”

    李西墙翻着白眼道:“谁跟你有缘,谁跟你相会!咱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到了城里最好一拍两散,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的独木桥。”

    徐小乐捏了捏鼻子认下来,谁让自己要借光呢。
………………………………

26、希望

    两人走了一路,徐小乐又觉得沉闷得让人尴尬,便主动开口道:“李老头,你怎么不住胥王庙?”

    李西墙一吹胡子:“小贼!你爹娘没教你尊老敬贤么!”

    徐小乐一撇嘴:“他们没来得及教。好吧好吧,我们彼此都客气些。你别叫我小贼,我也不叫你老头。”

    李西墙想想自己跟个孩子治什么气?这孩子都可以算是自己孙子辈的人了。他刚想说“胥王庙叫几个有钱的骚包包了,害我只好连夜赶路回去”,却又觉得这样实在太过于狼狈,有损自己的高人形象,于是故作姿态,道:“还不是因为你嫂嫂的病!”

    徐小乐一愣,道:“怎么?”

    李西墙道:“你嫂嫂不肯叫我治,但她这病拖得越久,身体越糟。我想来想去很不安心,所以决定连夜赶回去请我师叔出马。”

    徐小乐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碰到如此古道热肠的人。而且这份古道热肠还出现在这么个猥琐的老无赖身上,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震得徐小乐简直找不到北!

    徐小乐由衷道:“谢谢你,老李头。”

    李西墙被气得一阵头晕:“我现在知道你嫂嫂是怎么病的了!一定是被你气出来的!”

    徐小乐不以为然:“我从小就没叫她省心,要说气出病的话早就气出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发作?”

    李西墙一脸鄙夷道:“你见识少,没法懂。还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呢,几年前埋下的病根有什么稀奇?”

    徐小乐本也是以伶牙俐齿、没脸没皮闻名小镇的,碰到个比他更不要脸皮,更加铁齿铜牙的李西墙,果然还是输在了年龄上。他主动避开自己不擅长的医学,问道:“你都这把年纪了,你师叔还能看病么?”

    李西墙嘿嘿笑道:“他老人家是道士――得道高士!我都不知道他多大年纪,反正我没长胡子的时候看他就是四五十岁模样,现在我须发花白,他还是那般模样。”

    徐小乐不信:“那不是成仙了么!”

    李西墙道:“对他来说成仙不过就是个结果。说不定他哪天突然不想在这个世上呆了,这具皮囊一扔,就去仙境了呢。”

    徐小乐听得颇有些向往,问道:“要怎么成仙呢?你师叔可以,那你师父也是道士么?也成仙了么?你呢?”

    李西墙听他连珠一样问出来,颇有些心烦:“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先想想你嫂嫂吧。若是我师叔肯出手相救,你嫂嫂自然能够好转过来。若是我师叔不肯出手相救,那你怎么办?”

    徐小乐听了头皮发麻,道:“那我就苦读医书,自己救我嫂嫂。”

    李西墙嘲讽道:“呵呵,医术也太容易学了。难怪世上杀人的庸医那么多。”

    徐小乐对“庸医”两字颇有些过敏,心中对自己学医救嫂嫂不免动摇。他就问说:“你师叔要多少银子才肯出手救人?”

    李西墙摇了摇头:“得道高士嘛,银子在他眼里就是一坨秽物。不是说他看不上银子,而是他只要想要,随处都能弄到。关键得看缘分。”

    “缘分?”

    李西墙理所当然道:“对啊,人家又不欠你的,出手救人是慈悲为怀。若是缘分不到,袖手旁观也是天经地义。”

    无论要多少银子,徐小乐总是心里有个底。若说看不见摸不着的缘分,实在太让他没有着落了。剩下的路上他一直埋头走路,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李西墙几次撩拨他,他也不理会,全是在想嫂嫂的病怎么办。

    两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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