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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技师-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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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叹气道:“我的这些安排,虽没跟陛下言明过,但我与陛下之间,是有默契的,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纵容于我。我为陛下做这么多的事情,我相信陛下,不会让我失望,会饶了我,饶了我全家的性命的。”

    李绩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道:“李牧啊,不是为父指责你,你可真是糊涂呀。为了一个女人,你搭上了大好的前程,你可知道,若你不招惹她,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朝中便无人可掣肘于你。陛下信任你,老臣惧怕你,新皇是你的弟子,天下唯你而景从,你的地位会比长孙无忌更大,当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义父!”李牧打断了李绩的话,正色道:“到底是义父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真到了你说的那天,你觉得我还会有命在吗?”

    “这……”李绩一愣,忽而惊醒,明白了过来。是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李牧的能力太过于出众,当今皇帝陛下的几个儿子,包括素有名声的李泰在内,在他的光芒之下皆黯淡。若当真到了那一天,李世民难保不会顾虑,若他归天之时,这天下还能不能传到他的儿子手里。

    李牧苦笑道:“义父,我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如果我能选,我宁愿早早退下来,在江南鸟语花香之地,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富家翁。可是若我不退下来,我怕有朝一日,我想退退不下来,我心中的这份顾虑,我想义父能够明白。”

    李绩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做得对,你做得对啊——”

    李牧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想请义父助我,请义父相信,任何事情,我皆深思熟虑过,绝不是肆意为之。挺过这一遭,回到长安,便是我‘听天由命’之时,只要陛下愿意放我走,我便解脱了,还请义父成全呐。”

    “孩子,你我父子一场,说这些便见外了。你想做什么,义父助你便是,只是希望你,还是能少些杀戮,便少些吧。”

    “我明白。”

    李绩叹着气走了,李牧长长叹息一声,看着陷入火光中的高昌王宫,心中也是复杂难言。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也许也会像眼前这座王宫一样,无论之前多么富丽堂皇,最后都化作一培尘土了吧。

    ……

    王宫的火少了三天才灭,而这三天里头,所有高昌的百姓,都已经领了大唐发放的安家费了。起初的时候,还有人半信半疑,但随着成功领取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而且,这安家费领的也是忒容易了些。只需要报上姓名年纪,掌握了什么手艺,简单的核实一下,就可以领到数目不等的安家费。

    没错,这安家费是分等的。越是身强力壮,越是有手艺在身,领到的安家费也就越多。但也不是没手艺,年老的就没有,至少要少一些,甚至一些不愿意归附大唐的人,也能领到几贯钱的‘遣散费’,领了这个钱之后,便可离开高昌,去哪儿没人管,只是不许在回来了。

    虽说这样也很霸道,但不要忘了,现在的情况是,高昌国已经覆灭。按照这个年代的规矩,即便高昌上下全都沦为奴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若是突厥人占了高昌,他们真的会这样做。而大唐则反其道而行之,仅此一项,便博了一个仁义的名声。

    可是这些名声啊,却没能沾到李牧的身上。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在高昌百姓的口中,李牧不叫逐鹿侯,也不叫做李牧,而是叫做‘血手人屠’,已达小儿止啼之功效,在没见过他的百姓心中,他是一个三头六臂面目可憎,食人肉喝人血的夜叉,还有人传,他每天早上要吃三个童男,晚上要吃三个童女,俨然已经不是个人,是个恶魔了。


………………………………

第672章 借刀杀人计

    对于这些指责,李牧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一句。这几天,他一直在做两件事,便是撒钱和杀人。

    他一面让李重义带人肃清漏网的杂鱼,抓住之后杀无赦,另一面又让李思文带人开始抄家,李思文有过‘盗墓’的经验,在寻找财宝的这项技能上,就像是一个点了‘寻宝’天赋的矮人一样,无论这些权贵把金银财宝藏在哪儿,他都能翻得到,什么地库机关,在他的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而找到的财宝,李牧也没有私自截留一文钱。他把财宝分做了三份,三成归定襄,留作发展之用,三成归国库,装箱准备运回长安,三成送给高昌百姓,而剩下的一成,则是用来犒赏三军。

    高昌立国数百年,国库的存量着实不小,权贵们世代剥削百姓,每个人家里都很有钱。这一次‘抄家’,可谓是盆满钵满,仅运回大唐的那三成,便有五十万贯之多。

    这些钱,不但足够支撑这一次战争的用度,甚至还有盈余。能有这样的结果,多亏了李牧的决断,若是把高昌的国祚和权贵们都留下,可就没有这一笔横财了。

    这也是李牧决定杀人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打什么仗?高昌早就像是一只案板上的猪,自鞠智盛找到李牧的时候,它的灭亡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此战覆灭高昌,大唐共攻下高昌全境,三郡、五县、大小二十二城,得户八千,人口四万,马匹五千,占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李牧得到这个数据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高昌真的是太小太小了,就像吃肉,张开大嘴咬过去,只够塞一个牙缝的。

    李牧粗略地算了一下,高昌境内这四万多人,得有一半还多在高昌城里。也就是说,其他的大小二十一城,加起来连两万人都没有,这也能叫做城?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开疆拓土之功,李牧找了几个老师爷,让他们代他起草了一封辞藻华丽的报功奏折,忽略掉了所有乍眼的事情,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神兵天降的无敌大将军,他就像是个天蓬元帅一般,带着十万天兵天将,给个战书溜溜马,高昌就拿下了。

    而高昌的百姓的态度,也在李牧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的攻势下,基本上稳定了下来。李牧一边杀人一边发钱的姿态,已经非常清楚了,就应了那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归顺大唐的百姓,吃好喝好有钱拿,不归顺么?也没关系,可以走,不走?死呗,十分简单粗暴。

    同时李牧也召见了高昌附近多国的使臣,宣告了鞠智盛杀父夺权的罪恶行径,以及大唐王师出兵镇压的义举。对此,众人皆心知肚明,李牧的话完全就是扯淡,且不说鞠文泰仅剩下了鞠智盛这一个儿子,完全没有必要杀父夺权,就算真的是这样,你杀人家权贵做什么?恨不得把高昌姓鞠的人全都砍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有人统计,李牧这几日前后杀了将近六千人,要知道高昌全境,也不过四万余人。也就是说七、八个高昌人中,就有一个被李牧杀了,这样的比例,和屠杀也没什么分别了。

    鞠和躲在老百姓的人群中,心中的愤懑已经达到了顶点。他那日当机立断逃亡吐谷浑,半路又返回了,扮成了老百姓混进城中。观察了两天,见大唐逐渐稳定了局势,而且不愿留下的人,也都给了遣散的费用,便也装作其中一员,领了一份遣散费。

    他倒是不想拿这份钱,但他不拿,便一文钱也没有,他的家已经被抄了,族中男丁全死,女眷都被赏给有功之人为奴了,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在这个年代,当兵的军汉,想讨个老婆也是不容易的,而战场上立功是最容易得到老婆的办法之一。

    只不过,他们现在可得不到。李牧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分配方式,他觉得还是比较合理的。

    这件事是这样做的,根据立功的大小,可以优先选择年龄,样貌。但是不能选人,例如一个军汉,他在攻城的时候杀了两个敌军,他就可以选择一个二十岁上下,样貌中等的奴隶。而年龄和样貌的评等,有专门的人负责。要老婆的,就没赏银,说到底,还是把奴隶当成了一种财产。

    军汉会领到一个证明资格的木牌,等回到长安后,他可以凭这个木牌换取附和木牌上规定的女奴。他也可以把这个名额给卖掉,都随他处置了。

    而这些奴隶,则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她必须得接受。

    鞠和等人领了遣散费之后,便被要求,在日落之前离开高昌城。领了钱之后的百姓,归附大唐者,可以领到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临时布条,布条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身份,可与官府册子上的比对,决计是出不了错的。

    不想走也行,不被发现就可以,如果被发现了,还拿不出证明身份的布条,那就按照细作论处,杀无赦。

    带着身边仅有的四个人,鞠和磨磨蹭蹭的,在日落之前出了城,他回头看了眼城门口还没堵上的大洞,心底一片惨然。一夜之间失去一切,郡王,故国,家人,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丞相,我们跟他拼了吧!”

    鞠和凄然笑道:“拼什么?匹夫之勇!”

    “那我们怎么办!”

    鞠和回过头来,看向东方,沉声道:“我们去长安!”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鞠和咬牙道:“复国无望,报仇无望,我便要大唐皇帝,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也唯有此,我们才能借刀杀人,除掉李牧,替二位先王,替我们的家人报仇雪恨!”

    四人也都是没有主意的,都以鞠和为主,见鞠和已经决断了,他们互相看了看,都重重点头,道:“只求能为家人报仇,一切都凭丞相安排!我们走!”


………………………………

第673章 赌一个变数!

    李绩本以为,在他告诉李牧,张勋可能的谋算之后,他会去找张勋谈一谈,或者做一些准备。但是李牧并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一切如常,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每天杀杀人,撒撒钱,摆弄摆弄火药和热气球,询问一些关于定襄新城的事情,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骆驼谷那边的隘口已经快挖通,大战已经一触即发了。

    终于,哨探来报,突厥先锋已经把山挖出了一条路径,虽没有从前宽阔,却也能够通过车马,突厥骑兵陆续通过,此时收尾不能兼顾,正是攻击的好时机。

    如果是李绩决断,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如今李牧手持尚方宝剑,在李世民的圣旨褫夺权力之前,他才是唐军的最高统率者。

    李绩来道李牧的帐篷,侯君集已经到了,显然他派出的哨探,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打么?”

    李绩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如今的情况,四边告急,朝廷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派增援过来。如果不在突厥大军全部通过骆驼谷之前,给予其重创逼退,等到突厥大军全部都通过之后,仅有五万之数的唐军,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再等等,等一夜、”

    “你等什么?”

    李牧没有回答,抓起尚方宝剑挥了挥,李重义铁塔一般的身体便挡在了李绩和侯君集面前,二人见状,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各自整顿兵马,准备迎接明日的大战。

    李思文也收到了消息,匆匆赶到李牧的帐篷。这几日抄家,让他恢复了一点自信,至少这件事他能做得好,不算是废物了。见自己的老爹愤愤然走出去,李思文不得其解,进来便问:“大哥,我爹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啊?”

    “因为我贻误军机。”

    “啊?”李思文瞪圆了眼睛,道:“大哥,你明知道贻误军机,为何还要贻误军机,难不成你是西突厥的细作?”

    “我呸!”李牧一口吐沫吐过去,李思文敏捷地躲开,笑道:“如今你可吐不到我身上了,开个玩笑嘛,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赌。”李牧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在骆驼谷的时候,已经查明了。这次突厥东进,不算老弱妇孺,能作战者,就有十万之数。这可不是只有十万啊,突厥的百姓,十个有七八个都能拉弓射箭,号称十万,得算十三万,十五万。而我们仅有五万人,如何是对手?”

    李思文懵道:“所以我们不更应该趁着他们立足不稳冲过去么?难道等他们都通过骆驼谷,再摆开阵势?这样岂不是吃了大亏么?”

    “非也,我根本就没想打。”李牧叹了一声,道:“我演算过了,即便我们出其不意,给了突厥人以痛击,也伤不到他们的根本,十万人死了五千,还是比我们多一倍啊。在朝廷没有新的增援到达之前,无论怎么打,咱们都是得输,所以我的打算就是,既然打不过,咱们就不打。我在等一个变数,等不到这个变数,咱们转身就跑。高昌,张家寨,骆驼谷,这些地方统统不要,全力守卫定襄城。”

    “只要把敌军隔离在定襄城外,我们就赢了。”

    李思文更迷糊了,问道:“大哥,我们赢在何处?”

    “西突厥身后,是茫茫大漠,我们撤离的时候,采取坚壁清野的手段,连一粒粮食都不给他们留。他们自己带的干粮,能坚持多久?而咱们后面,是大唐!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即便这个过程很艰难,但也比那些突厥人能坚持,到时候咱们就比谁能扛,我就不信以我李牧的手段,搞不到粮草!”

    李思文点点头,这个话他是信的。打仗李牧或许不是一流,但是搞钱李牧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他哪里知道,李牧的自信是建立在李重义已经灭掉了林邑和真腊的前提下的,林邑与真腊,虽然距离长安路途遥远,但毕竟有陆路有水路可以通行,到时候只要下了狠心,组织庞大商队,粮食的问题并非解决不了。

    但这些做起来一样是很难,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李牧现在在赌一件事,他在赌他的一个直觉。

    “报——”

    李思文还要说话,忽然有人来报:“禀告侯爷,张家集的市令张勋求见。”

    李牧面色一喜,露出笑容,道:“快请我的岳父……不,我亲自去迎!”

    ……

    李牧带着李思文,李重义,迎接到了门口。张勋看到李牧来了,赶紧从马上下来,便要行礼,张天爱就在不远处瞧着,李牧哪敢受他的一礼,在他刚要弯腰的同时便拖住了他的胳膊,满脸笑容道:“小婿正要去拜见岳父,不想岳父却来了,真是折煞而来小婿啊、”

    “侯爷真是太过于的谦逊了,侯爷年少有为,位高而权重,能看得上小女,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气,到底是尊卑有别,下官怎能因私废公,废了礼数啊。”

    “岳父才是过于拘束了,小婿是晚辈,理当——”

    张天爱见俩人拉拉扯扯的不肯往里走,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来道:“爹,他是你女婿,谦让个什么,您身体不好,风大,快进帐篷说话吧。”

    张勋正要说什么,被李牧打断:“是极是极,快进帐篷。”他看了眼李重义和李思文,道:“思文啊,吩咐下去,置办一桌酒席,我要与岳父好好喝上几杯。重义,把守门口,任何人不得打扰,便是两位大将军,也让他们稍等,过后我自去分说。”

    二人应声,李牧拉着张勋,进了帐篷。分宾主落座,又是一番寒暄。张天爱见李牧对张勋礼数有加,心中高兴,又见俩人相处得好,心中便更开心,游走于夫君和父亲之间,满脸都是笑意。

    她哪里知道,她的夫君和父亲,此时心里头却各怀心思。又捱了一会儿,酒席送了进来,张天爱想要落座,却被张勋给挡了一下。


………………………………

第674章 坦诚相告

    张天爱不高兴道:“爹,还不让女儿吃呀?”

    “女儿、”张勋和蔼地笑了笑,道:“往后一起吃饭的时候多了,不在这一时,爹与女婿第一回见面,有些话想跟他单独说,你在旁边不妥当,还是回避一下吧。

    “是啊是啊。”李牧偷偷拉了拉张天爱的手,小声道:“你爹许是想跟我谈彩礼的事儿了,你在旁边,你觉着合适么?”

    “我也不要彩礼——”话一出口,张天爱便闹了个大红脸儿。哪有不要彩礼的姑娘啊,这也太急嫁了吧。她急忙住嘴,偷眼瞧了一下自己的亲爹,见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也只当他是想谈彩礼的事儿,忙凑过去,小声道:“爹爹,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你可莫难为他。”

    张勋苦笑道:“你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好啦,让爹爹跟他聊聊,断然不会难为他的。”

    “那你们聊,女儿先出去了。”张天爱得了保证,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三分,递给李牧一个眼神儿,转身出去了。

    帐外传来李重义的一声咳嗽,李牧知道张天爱走远了,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化,表情冷峻了下来。

    “岳父,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

    张勋点点头,道:“差不多李绩已经都告诉了你,我想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呢?”

    “你要什么,不妨讲出来,若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做到,也算是小婿的一份心意。岳父应当知道,我这个人并不抠门。”

    张勋笑了笑,道:“当真么?”

    “自是当真。”

    张勋深深看了李牧一眼,问道:“贤婿,你想过做皇帝么?”

    李牧摇头:“从来也没想过,岳父不必浪费口舌。”

    “我想过。”张勋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隋末大乱,天下群雄并起,当时多少豪杰呀。那时我就在想,这么多英雄豪杰,响当当的人物,你争我斗,甘心赴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大位么?可见,荣华富贵,终是比不了大权在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生杀予夺,天下尽在我手的感受,不知有多么快慰。”

    李牧笑了笑,道:“岳父啊,小婿非是搅和你的好梦。其实呢,做皇帝没你想得那么舒服。我算是唐皇的近臣了吧,我眼睛里头看到的皇帝的生活,可是一点也不舒服。刚刚你说,生杀予夺是吧?当皇帝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么?魏征指着鼻子骂皇帝,阴阳怪气,唐皇想不想杀?想,但不能杀,因为背后有山东士族。再说个年前的事儿吧,一伙商人囤积居奇,使得粮价上涨数倍,可恨不可恨?但还是不能杀,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皇帝啊,看似是个好差事,但实则不然。这天下不是你的,你可以肆意而为,但当这天下是你的了,动哪儿,损失的都是你自己,全是赔本的买卖,哪儿好呀?”

    张勋怔了一下,忽然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没有想到,不过这不影响我做的事情。”

    李牧点头,道:“我能够理解,一辈子坚持的事情,或许已成了执念了。”

    “对!”张勋的声音忽然提高,要说话,却咳嗽了起来。李牧起身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张勋忙把一颗药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气便顺了过来:“贤婿见笑了。”

    “岳父不必着急,长夜漫漫,慢点说。”

    “我只是有些激动,没想到贤婿懂我。”

    李牧微笑,张勋继续道:“年少时,我曾以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别人能揭竿而起,我也能!我的功夫不差,我的手段也不差,他人能起事,我也一样。可是,后来我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王侯将相,就是有种。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得到拥护,注定就只能做一个马匪……可是,我不甘心!”

    李牧颔首,道:“岳父的意志,让小婿佩服。”

    “有了天爱之后,我也负了伤,雄心壮志便消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逐鹿中原,做不成皇帝,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李牧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早就在打高昌的主意?”

    “贤婿果然聪慧。”张勋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早知,东突厥与大唐必有一战。东突厥兵马强盛,大唐不是对手。但若东突厥统领西域,这些野蛮人,只会奴役百姓,决计也不会给我机会。唯有东突厥覆灭,大唐势力延伸到西域,我才能有机会夺取高昌。因此,我派人深入颉利与突利的部落,无所不用其极,挑拨了突利与颉利叔侄不合!让东突厥内讧消耗,给大唐进兵创造机会。”

    这倒是让李牧没有想到,如果张勋所言为真,那么李世民还真得感谢他了,若非东突厥内讧,大唐未必有机会一举灭掉东突厥。

    张勋正要说出李有容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忽然心有所感,留了半句,改口道:“张益也是我的人,我让他毒杀鞠文泰,便是不想给鞠氏留后路,也是想逼迫大唐早做决断——”

    张勋这忽然改口,让李牧无暇细想突利之事,思绪便被带走了,他凝眉道:“可是岳父,你可有想过后果啊。”

    张勋笑道:“贤婿,你眨眼间便杀了六七千人,何时又在乎过后果?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强大之时,无不涉足西域,秦汉如是,大唐也如是。大唐想统领西域,不会允许高昌存在,这一点,你我、大唐皇帝陛下,心知肚明。即便我不毒杀鞠文泰,鞠氏父子也是案板上的鱼肉,早晚会落入你的算计。我只是顺水推舟,给贤婿一个借口罢了。”

    “呵、”李牧轻笑一声,道:“岳父快人快语,所说半点不差。但,鞠氏父子下场在先,岳父又凭什么觉得,你统领高昌之后,大唐不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因为你!”张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我的计划也非一成不变,随时都在调整,但自天爱回来说,与你相识,许你终身之后,我便定了计,我助你解西突厥之危,你助我统领高昌,有你在朝堂一日,我便高枕无忧一日,这便是我与鞠氏父子不同之处!”


………………………………

第675章 危险交易

    李牧皱起眉头,露出不悦之色,道:“岳父,您若这样说话,小婿可就有些不高兴了。我之所以把天爱支走,便是不想让她牵扯其中,而你竟然把我俩的感情也计算在内——岳父,小婿能否问一句,天爱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自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张勋叹道:“也是我唯一的子嗣。”

    “那小婿再问一句。”李牧的语气渐冷,道:“岳父没有儿子,即便让您当了君王,百年之后这国祚还是要给外人,您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张勋笑道:“实不相瞒啊,贤婿。用不了百年之后,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见李牧不解,张勋又解释道:“你当听李绩提起过‘虬髯客’,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生生受了他一击而没死,已经是命大了。最近这两年,我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吃的药也越来越刚猛,如今断了药,我的命就没了,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我此生就这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在死之前,坐上王位,去体会一下你所说的那些不易。哪怕只有一个月,只有十天,我都死而无怨。”

    “这……”

    李牧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人的执念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为了一个念头,蛰伏一辈子,李牧虽然立场不同,却也不禁生出了‘要不就帮他一把’的念头来。

    李牧极力地把这个念头压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岳父,我虽然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为大唐军侯,觉不能肆意妄为,你想要做高昌王,我可以豁出去风险担待,可是你也要拿出交换的筹码来,否则西突厥的人马打过来,你我谈论的这些事情,都是梦幻泡影了。”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见你,就是有筹码给你。”张勋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只是,我如何能确认,筹码给了你,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李牧笑了,道:“岳父,其实你也没有选择不是么?”

    张勋面色一冷,似要发怒,但转瞬又平和了下来,苦笑道:“确实,我没有选择。好吧,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女儿,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

    “那便成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

    “多谢岳父。”

    张勋笑笑,不在纠结,开口道:“我谋取高昌之地,躲不开的便是突厥。东突厥这边,我挑拨颉利和突利叔侄不合,西突厥那边,我也没有闲着。”

    李牧心里清楚,张勋要亮出自己的底牌了,这关乎到大唐与西突厥的这场大仗,便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你可知统叶护可汗是如何死的?”

    “据闻,是被他的伯父杀死。”

    “对,也不对。”张勋冷笑一声,道:“他表面是被他的伯父莫贺咄杀死,但实则,却是中了我手下杀手的毒。”见李牧露出不信的神色,张勋自负一笑,道:“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当年,一窝蜂可是有追杀虬髯客,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实力。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我存心想杀谁,即便他在皇宫之中,也未必能逃得了一死。”

    李牧不知这话是吹牛还是真的,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想知道张勋的真正底牌。

    “统叶护死后,莫贺咄成了众矢之的,西突厥弩失毕部推举泥孰为可汗,泥孰当时发觉统叶护之死有蹊跷,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答应,而是迎立了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与莫贺咄分庭抗礼。由于西突厥的内讧,西域诸国与铁勒九姓纷纷叛离。我的人便趁机混入铁勒其中一姓,娶了铁勒酋长之女,占据了要职。”

    “后,在泥孰的帮助之下,肆叶护打败莫贺咄,成为了西突厥共主。他便马不停蹄地征发铁勒九姓,我的人率先归附肆叶护,得到了他的信任,再予以挑拨,让他与征发铁勒的功臣乙利小可汗发生矛盾,乙利小可汗被肆叶护诛杀,全家未能幸免,其宗族也被赐予了铁勒,此举引发了西突厥不少部族的不满,泥孰自觉大难临头,这才逃亡了焉耆。”

    “我的人借助铁勒九姓的一支为踏板,逐步渗透道西突厥各部之中,经过一年多的谋划,终于选定了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作为主要对象,现在我的人,已经控制了这两部人马——”

    “等一下。”李牧打断问道:“能否问一下,这两部人马,有多少人?”

    “加起来约有两万。”

    “两万?”李牧皱眉道:“岳父莫非夸大了么?若有两万人,你还求我作甚?”

    张勋笑道:“贤婿可能是误解了,所谓控制这两部人马,是以泥孰之名。这两部酋长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从外人的调遣?我的人假称是泥孰派来的使者,为的是迎泥孰回西突厥,这两部人马才会为我所用,这样解释,贤婿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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