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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刀捕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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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当即立断:“熊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不敢耽误,立刻向丁家赶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丁四家。到了丁家,熊天雷轻轻推开了门,对着白衣说:“丁伯母估计还在昏睡,她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太好。”

    白衣和熊天雷到得床前,果见丁母正在沉沉睡觉,颜色也有几分憔悴,梦中仍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熊天雷见丁母如此模样,便打了个手势让白衣先坐,自己到外间忙碌。白衣刚刚坐定,就听见熊天雷“咦”了一声,嘴里说道:“真是奇怪,这是谁留的纸条呢”

    白衣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站起身向外间走去,就见熊天雷手持一张纸条,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张纸条上写道:丁尽忠无性命之忧,速查丁四下落。

    白衣也吃了一惊,心想:不知写这条子的人是敌是友正在纳闷时,忽听里间丁母一声大叫:“丁四。”两人赶紧奔了过去。

    到了里间,只见丁母从床上坐起,两手揪着被子,脸色苍白,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见熊天雷便说:“天雷,我梦到丁四被人杀了。”

    熊天雷赶紧上前安抚:“伯母,丁四没事,您看,他差朋友来报信了。”

    白衣也走上前:“伯母,我是牛家堡的白衣,丁四现在正好好在庄子里,他师父有事需要他帮忙,估计过几日就回来了。”

    丁母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敢信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白衣笑着说:“伯母,丁四正是怕您担心,所以差我来向您报信,因为他师父那边事情紧急,丁四得了口信就赶到了牛家堡,倒没想到让您忧虑了。”

    熊天雷在一旁帮着说:“伯母,您总该信我吧,我向您担保,四哥他一定没事儿的。”

    丁母神情渐渐松驰下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爹这里刚出事儿,丁四那再也不能有变故了。”说着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白衣赶紧上前抚了她背,熊天雷取了茶水过来,帮丁母服下。折腾了一会儿,丁母又渐露疲倦,白衣和熊天雷又服侍她躺下休息,不到一会儿功夫,丁母又沉沉睡去,只是脸上神情轻松了不少。

    白衣和熊天雷轻手轻脚到了屋外,白衣对熊天雷说:“丁四虽然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尚未复原,估计最快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我现在立刻返回,等他身子一好就让他回家,这里就辛苦熊公子了。”

    熊天雷当即说:“这里有我照顾,你别让四哥担心。不管留纸条之人是敌是友,至少丁世伯尚无性命之忧,你千万别急着跟四哥说,要不等身子好了再告诉他吧。”

    白衣点点头说:“我会酌情处置,请熊公子放心。”

    二人商议罢,白衣就向熊天雷道了别,出得门外。
………………………………

四八 两 全

    四八两全

    白衣出门没走几步,忽然就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白衣。”

    白衣回头一看,就见到红裳走了过来,两人虽然昨天刚见过面,白衣却觉得红裳变了不少,一张满是明媚笑容的脸上竟有淡淡的忧伤。

    白衣一惊,上前拉住红裳的手说:“红裳,你怎么会在这”

    红裳将自己的手从白衣手中抽出:“我猜丁四应该会差你回来报信,所以一大早就在这候着你。”然后又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处。”

    白衣一怔,只觉红裳奇怪不少,正在纳闷,就见红裳举步向前走去,她赶紧跟了上去,脑子中却忽然想起一事,但见红裳不言不语,只好闭口不言,待跟着红裳走到一僻静处,她才问:“红裳,你一早就在丁家附近”

    红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白衣又问道:“你可看到有人出入丁家”

    红裳想了想说:“好像有一老一少到过。”

    白衣忍不住问道:“那两人长何模样”

    红裳并不回答,反而说道:“白衣,在我回答这事之前,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在此处等你”

    白衣奇怪道:红裳今天是怎么会事儿,处处透着奇怪她打量了一下红裳,见红裳一脸肃然,不由低呼一声:“红莲教出事儿了”

    红裳并不答话,看着白衣一脸怜悯。

    等了好大一会儿,红裳才低低问道:“白衣,咱们是不是姐妹”

    白衣上前挽住红裳手说:“你怎地如此说你明白咱们从小长大,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

    红裳反手握住白衣的手:“是呀,自从黄练失踪紫绡早夭后,就剩下咱们两个,那时我怕得很,是你叫我别怕的。从小到大,你就让着我,我喜欢吃的你让先吃,我喜欢穿的你让我先挑,我喜欢玩的你都统统给了我。我小时候最怕打雷,每当夜里打雷时我常常钻进你被窝,那样我就能睡着了;有时候我淘气惹了祸,你常常替去挨罚。那时候我便想,再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她说到后来,眼里竟是有泪花点点。

    白衣想起往事,禁不住把红裳拥在怀里。

    红裳眼泪渗透了白衣前襟:“所以做好了打算,要是你想做那什么圣姑,我是不会与你争的,反正你比我强,等你做了圣姑,我就好好辅佐你,谁要敢不听你命令,我就一剑杀了他。”

    白衣不知红裳忽然说起了这些,正在疑惑间就听到红裳在耳边轻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丁四吗”

    此言如晴天霹雳,白衣失声道:“红裳,你你”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红裳从白衣怀里挣了出来,看着白衣一字一顿说:“你要是不喜欢,就摇摇头给我看。”

    白衣头如同僵住一样,一动不动。

    红裳凄然一笑:“果然,我和你心有灵犀,你的心思我也能猜个不离十。”然后又幽幽说道:“其实,我也是喜欢丁四的。”

    白衣瞠目结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红裳自顾说下去:“如果丁四喜欢的不是你,我也许会是争一争,反正我也不想当什么圣姑,可是,丁四怎么喜欢你呢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呢他肯舍了自己性命救你,定是喜欢到骨子里了吧。白衣,你运气真好。”她又低叹了一声:“我真是羡慕你。”她用手擦去了脸上泪水,忽然说道:“白衣,你索性退了红莲教,将圣姑位置让给我吧。”

    她说话跳跃太大,白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叫了一声:“红裳。”

    红裳语气却越来越坚定:“你退了红莲教,自可和丁四成一对神仙美眷,而我也得了圣姑位置,岂不是两全其美。白衣,丁四跟圣姑,你至少有一样给我吧”

    白衣不由大惊道:“红裳,卞嬷嬷从小就教咱们,咱们作为红莲教圣女责任重大”

    红裳嘴角露出讽刺的笑:“红莲教生死荣辱,系于圣女身上,是故圣女之于红莲教,有如夜之明星、暗之烛火。”她又是一笑:“这经义咱们是背得滚瓜烂熟了。”她略一顿:“可是,白衣,你不能那么贪心,丁四跟圣姑,你都要。”

    白衣微微皱了皱眉:“红裳,我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你要想做圣姑,我让给你就是了,不过,我怎么能退出红莲教”她从小就被教导以红莲教前景为己任,现在倪红裳忽提让她退出红莲教,她几乎是本能地表示反对。

    红裳轻轻叹了一声:“白衣,我自是信得过你,对于咱们俩来说,谁做圣姑都是一样的。可是,白衣,这圣姑是你让就想让的吗对于护法和圣姑来说,你样样比我强,如果他们非要你做圣姑,你又会怎样退一步说,即使你让得了圣姑这一位置,你留在红莲教,又让丁四怎么办你会劝丁四加入红莲教吗他会加入红莲教吗如果你让出圣姑位置,依然和丁四失之交臂,白衣,你让我情何以堪”

    白衣脑袋一片混乱,嘴里喃喃道:“我又怎能退出红莲教我又怎能置自己使命不顾”

    红裳眼睛越过白衣,向远方看去:“白衣,什么使命,什么责任,你有没有想过,假使你在卧底时就失去了性命,红莲教是否就溃不成军、自行解散”她声音有些哽咽:“红莲教没有说离开不了谁这世上没有说谁离不开谁。白衣,咱们各得其所,不是很好的吗”

    白衣心里惶恐得厉害,但是,她竟没有理由反对红裳的话,她怔怔地说:“红裳,你几时听说圣女可以退出红莲教的如果圣姑不允,这又该如何”

    红裳看了看白衣:“这是段堂主跟我讲的,她说圣女如果坚决退出红莲教,圣姑和护法也是不能强行制止的,段堂主说,往上数三代,也曾有圣女退出红莲教的,红莲教的教义本是舍身取义,如果你眷恋红尘,舍不得身,那就与红莲教恩断义绝,不过,只是要辛苦你挨上一次红莲训,要受罚一次。”

    白衣只觉得脑子不够使,她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红裳,你这法子太疯狂,你让我多想上几日,咱们从长计议吧。”

    红裳笑容里是说不出的悲伤:“白衣,咱们哪有几天的时间,再过两日,就是从咱们中定下下届圣姑人选的时间,你那时候想退出红莲教,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白衣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两个人在争吵,一个人扯着嗓子说:“这个法子不错,你和红裳各得其所,两全其美。”另一个人却说:“不行,不行,若要为个人私利退出红莲教,怎对得起红莲教数年的栽培和养育”一片混沌中,丁四的脸忽然在脑海中一现,耳边禁不住又想起丁四那声“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你”,不由便痴住了。

    红裳握住白衣的手,和她并肩站定,说道:“白衣,你退了红莲教,但教内有事,你肯定还会回来帮忙的,是不是”

    白衣脑海一片混乱,身子抖得厉害,嘴里答不出“是”还是“不是”,只觉得这个决定千难万难,竟是自己人生中最难的一个选择。

    红裳看白衣在那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烦恼,眼泪不禁流了出来,牙一咬说道:“我知道你难以选择,所以我便替你下了决断,来之前,我已经向圣姑和护法禀明你有意要退出红莲教,圣姑和护法特地让我寻你回去面见他们,如若你要否认,你可以向圣姑和护法说我心存忌妒、捏造事实,那顿红莲训就让我挨了吧。”

    白衣身子一晃,随即站定,高高举掌就向红裳掴来,红裳并不躲闪,一双眸子盯住白衣,又是倔强又是伤心,白衣的手就停在空中,再也下不去。
………………………………

四九 受 罚

    四九受罚

    红莲教议事厅内,马晴雪和成士龙坐在大厅正中两把椅子上,两旁分别坐着“风”“雨”“雷”“电”四堂的堂主,几人正襟端坐,一言不发,马晴雪脸色阴沉,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成士龙若有所思,眼中时有精光闪过,段青莲轻轻啜着茶水,脸上波澜不惊,白博文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莫思邪眼睛越过对面的段青莲,直向窗外看去,坐在他旁边的李子剑却是握紧了拳头。

    马晴雪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现在倪红裳已和白衣在门外等候,我把各位召过来,就是想提前商议一下,如若白衣真要求退出红莲教,咱们该如何处置又或者红裳为夺圣姑之位,故意捏造谣言,咱们又当如何”

    李子剑禁不住把握着的拳头放开,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声说:“笑话,红莲教圣女位置至关重要,又岂是想当就当想退就退的一入红莲,生是红莲人,死是红莲鬼。”

    段青莲闻此言后把茶杯盖子一合,手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嘴里却不冷不热地说道:“李堂主此言差矣,咱红莲教讲的就是心甘情愿,若使手段逼人就范,红莲教还有何面目立足”

    莫思邪忙止住瞪起眼睛的李子剑,沉声说道:“此事倒也蹊跷,那白衣怎出去了一趟,就有了退出红莲教的想法,如若她是忘恩负义之人,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又怎会为我教效力”

    白博文在一旁也说道:“红莲教这么多年来,还未曾有圣女退教之说,如若处置不得力,倒是红莲教一个笑话。”

    段青莲冷冷说道:“怎没有圣女退教的先例,四十年前,正统十三年,圣女朱静怡坚决要求退出红莲教,当时我教圣女只有朱静怡一人,圣姑诸人想尽办法,怎奈朱静怡决心已下,甚至以死明志,我教只好准朱静怡离了红莲教,也正是因此,我教才把圣女人数升至三到五人,就是怕圣女出了意外,圣姑还得辛苦撑下去,直到培养出新的圣女。”

    马晴雪喝道:“此是此,彼是彼,当时朱静怡情况特殊,就算是她不退出红莲教,红莲教估计也难让她容身。”

    段青莲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是情况特殊,其实是有了身孕,这事儿想瞒也瞒不过的。依圣姑的意思,等到那白衣要是有了身孕,咱们大可以网开一面,放她离了红莲教。”又阴沉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莲教倒成了牢笼,一入深似海。”

    马晴雪大怒:“段青莲,你应以大局为重,怎如此意气用事”

    段青莲哈哈大笑,一字一顿说道:“圣姑,当年若非你贪恋权势,又怎会害得申公子消声世间、不知所踪,现在尚不知是死是活”笑声中,却是有滴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马晴雪身子一晃,眼中现出一抹痛楚:“青莲,你现在还在怪我”

    众人都是知道往事的:当年马晴雪、段青莲、胡泱雪在思灵山一块长大,后来马晴雪和段青莲在上京路上偶遇了上京会试的举人申晨旭,阴差阳错的是,申晨旭喜欢上了马晴雪,段青莲却是对申晨旭情丝暗生,马晴雪知道自己是要参选圣姑的,所以便挥剑斩情丝,婉拒了申晨旭的心意,怎奈申晨旭是个痴情的,打击之下生了一场病,会试也没考好,狼狈离京,此后便再无音信,不知生死。

    段青莲用拭去泪滴,咬牙说道:“圣姑,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认为好的别人不一定认为好,何苦为难别人”

    莫思邪在一边点头说:“如果白衣真想离教,咱们不还是有倪红裳吗,我看她平日聪明伶俐,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咱红莲教如今教徒众多,发展正旺,又是差白衣一个的”

    成士龙接话道:“不错,如今咱红莲教势头正好,跟诸位的辛苦是分不开的,圣姑人选固然重要,但如果教内有人生了异心,那才是红莲教的麻烦。不管圣姑最后如何决断,都请诸位莫要忘了咱红莲教的根本,说到底,咱们还是为了一个道字,世间如污泥,修行如红莲,切不可为了眼前一点小利迷了眼睛,做出对不起红莲教的事。”

    段青莲状若不闻,只是看着马晴雪。

    马晴雪颤声说道:“青莲,你且随我来”说罢起身,走入左侧室内。

    段青莲跟着走进左侧室,马晴雪看着她,无限感慨地说:“青莲,咱们都老了,你也有白发了。”

    段青莲目无表情地说:“那又如何”

    马晴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咱姐妹仨从小感情甚笃,当年申公子一事,对你影响极大,我知道,你心里是恨我的。”

    段青莲沉默不语。

    马晴雪叹道:“青莲,怎能让你放下心结,不再纠缠于往事或许,申公子也是不惑之年,将你我都忘掉了吧。”

    段青莲幽幽说道:“圣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即非白衣,又非我,你怎知白衣之痛,我之痛”

    马晴雪想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既如此,青莲,我遂了你意,成全白衣,你也莫再念念不忘了。”又说道:“我只希望红莲教上下一心,志同道合,现在红莲教正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或有灭教之灾。”

    段青莲过了好久才说道:“一切听从圣姑安排。”

    二人从侧室出来,马晴雪对室内诸人说:“我意已定,如白衣坚请离教,等她过了红莲训这道关,就不再是红莲教中人;如若是倪红裳搬弄是非,捏造事实,废了她圣女称呼,惩罚再议。”

    成士龙在一旁低低喊道:“圣姑。”

    马晴雪向成士龙摆一摆手:“护法,我知你心意。”向着成士龙歉然一笑道:“红莲教关键时刻,教内不容有变。护法,此事就这样定了吧。”

    成士龙长叹一声,闭口不语。

    马晴雪喝道:“有请圣女白衣、倪红裳。”

    片刻后,白衣和红裳并肩走入议事厅,马晴雪六人眼光立刻落在白衣和红裳身上。只见白衣脸色苍白,神情木然,红裳则是唇角紧抿,表情倔强,只是眼光与段青莲相遇时,不经意地眨眨眼,段青莲就觉得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了。

    马晴雪厉声问道:“圣女白衣,圣选在即,圣女红裳却禀报说你要退出红莲教,可有此事”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把眼光一起盯到白衣身上,白衣汗湿重衣,第一次觉得议事厅的气氛紧张得人透不过气来,张开嘴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成士龙在一旁缓声说道:“白衣,也或是红裳误会了你的意思,对你本意有所误解,如是这种情况,你也莫要慌张,大可将实情道出,消除其中误会。”

    白博文眼睛一亮,正想说话,红裳的声音已经响起:“白衣,你想清楚了再答,有无退教之意”语气中却有说不出的凄楚。

    白衣咬咬牙,双膝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未及触地,嘴里已低低说道:“白衣有负红莲教重托,罪该万死。”说完后重重在地上叩首。

    马晴雪声音不疾不徐,无悲无喜:“白衣,我要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我,你是否已下定决心,要退出红莲教,抛下圣女身分,卸下圣女重任。”

    白衣眼睛不敢看马晴雪,只是轻轻说道:“是,还请圣姑开恩。”

    大厅内一片肃然,只有成士龙低低叹了一口气。

    马晴雪又问道:“白衣,此事至关重要,你可想好了。”

    白衣泪水滑出眼眶,声音略有一丝哽咽:“白衣对不起卞嬷嬷,更是对不起圣姑,但有所罚,勿敢抗命。”

    马晴雪沉默良久,嘴里诵道:

    “世情混浊,人生苦短。

    忽如朝露,净彼红莲。

    心动莲动,身灭莲生。

    不去不来,无忧无憾。”

    到了后来,大厅众人一起诵道:“纵舍我身,亦求成仁。汝已成莲,幸甚此生。”声音低缓却短促有力。

    诵声停后,马晴雪又说道:“圣姑一职,责任重大,白衣,我与护法对你本寄以厚望,但人各有志,无法勉强。今日护法与各堂堂主俱都在场,你领了五十杖红莲训,从此后,恩断义绝,再无牵连。”又下令道:“段堂主,行刑。”

    旁边已有人将刑具拿了上来,段青莲神色复杂,高高举起刑具,嘴里数着:“一、二”她平日里恨极了白衣,但看到白衣伏在地上,心里却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难受,只是想道:如果二十年前马晴雪这般行事,今天又会如何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由将刑具轻轻落了下来。

    尽管段青莲心慌意乱下留了几分情,白衣仍是觉得身上一片疼痛,她用尽力气,将牙齿死死咬住,心里却在想:我如此行事,是对还是错呢
………………………………

五十 离 教

    五十离教

    这边段青莲在行刑,大厅里响着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啪”声,马晴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说不出的痛苦和难受,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成士龙,嘴里不由说道:“成护法,你心里是否正在怪我过于纵容白衣和段青莲”

    成士龙忙摇头说:“圣姑,今日事你自有难处,我明白的。只不过我怕你纵然遂了某人愿,那人却不一定领你这份情。”

    马晴雪苦笑一声:“我与青莲自幼长大,虽然我后来担任教内圣姑一职,但自幼的交情却是记在心里的,我只望她能迷途知返,这样纵使教内失了一个白衣,红莲教还不至于乱了人心。”

    成士龙叹了一口气说道:“圣姑良苦用心,自是为了红莲教前途着想,但若有人执迷不悟”他话没再说下去。

    马晴雪接下去说:“若经过此事,她仍然不知悔改,我一定会亲手处置了她。”话语又不禁低了下去:“这次,就算是全了当年的交情,还有申公子那事儿,她心里也是苦得很。”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至不闻。

    成士龙虽不以为然,但事已至此,无力挽回,心里只好感慨道:毕竟圣姑是女人,向来心软,若依了自己性子,先稳住了白衣,到最后再慢慢劝说白衣改变想法,不再提退教的事儿。可恼今日段青莲和马晴雪都被往事迷了心智,一个疯了一般推波助澜,一个傻了一般顺水推舟。这一疯一傻,就将一个极好的圣姑苗子推出了红莲教。成士龙一边想,一边是恼恨不已。

    顷刻之间,段青莲行刑完毕,白衣身上已是血迹模糊,她强撑着走到马晴雪和成士龙面前,“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垂泪道:“白衣任性,让圣姑和护法为难失望,实是羞愧难当。但若红莲教有所命,白衣赴汤倒海,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马晴雪本来看好白衣,自是对白衣满是希望,今日白衣嘴里吐出那个“是”字后,她就没再正眼瞧过白衣,现在看白衣狼狈的样子,又想起平素里白衣稳重的性子,不禁又微微有些可怜白衣,放着好好的圣女不做,非要退出红莲教跟个小捕快混在一起,一时间马晴雪颇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觉。她这里情绪复杂,索性垂了眼睛,做出眼不见心不净的样子。

    白衣从来没见马晴雪气成如此模样,心想圣姑这辈子估计难以原谅自己了,她本来就心怀内疚,现在更是深觉惶恐,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成士龙在旁边见此情形,虚扶白衣道:“白衣,你求仁得仁,既然选了这条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卞嬷嬷那边,我会派人说一声,估计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定会难受,你日后若有机会见到她,还须向她细细说明。”他微顿一下,又说道:“白衣,你受红莲教恩惠多年,如红莲教有事,还请你莫要推辞,别忘了咱们红莲教的教义舍身成仁便是。另外,今日别过,你就不再是红莲教中人,但还请你不要将教内事张扬出去,所有教中秘事,任何人都不能说。”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是渐渐严厉起来。

    他刚提到“卞嬷嬷”三字,白衣已是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等他说到后来,白衣一边重重点头,一边是涕泪俱下,只觉从没有的难受,竟比自己卧底东宫或是失足坠崖时还要痛苦,那时候生便生了、死便死了,哪如今日这般生死两难、肝肠寸断

    马晴雪见她哭得难受,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匆匆甩下“好自为之”便离了议事厅,成士龙说过“保重”后也扬长而去,四堂堂主也摇头叹息着离去,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白衣和红裳,两人一站一跪,显得甚是冷清。

    红裳慢慢走过去,弯腰跪在白衣面前,对住白衣说道:“白衣,今日都是我不好,害你声名扫地、受尽责难,你若有气,狠狠骂我吧。”一面说一面流泪:“可是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这样做。尽管现在痛苦,但你我都有所得。”

    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红裳搀着白衣站了起来,在白衣耳边说:“白衣,日后你若需要帮助,尽管直言。”

    白衣两眼微肿,声音喑哑:“红裳,你勿用自责,今后你责任重大,所挑的担子远非咱们能想到的那么轻,以后就要辛苦你了。我思来想去,有一事关系重大,须向你说明。”她清了清嗓子,忍着疼痛说道:“你也知前几天我卧底东宫,其中原因,还未向你道明。原是有人想借红莲教势力行谋逆之事,圣姑和教主密令我探明太子性情,看太子是否有治国之才。据我观察,太子宅心仁厚、志向远大,若能继位,实是百姓之福。”

    倪红裳闻言不由一惊,没想到教内竟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还没等她说话,白衣又接下去说道:“红裳,红莲教百年基业,圣姑和护法行事小心得很,你多向他们请教吧。”

    红裳拼命点头说:“白衣,你放心,我定与红莲教同生共死,行事前多听多想,我也知道我性子有些冲动,今后我会好好改的。”接着又问道:“白衣,接下来你又有何打算”她这句话说得甚是心虚,不知不觉中声音也低了下来。

    白衣一片茫然,嘴里不禁苦笑道:“我有何打算我又能有何打算”又咬牙说:“丁四现在仍负伤在卧,他本让我今日到家报个平安,没想家里又生了变故,他父亲被捉入狱,他母亲又生着重病,我现在得赶紧赶回去。”她心里堵得难受,忽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地。

    沉默了一会儿,白衣忽想到一事儿,便淡淡问道:“我听你说曾在胡同见到两人到过丁家,可记得两人相貌”

    红裳还不知道丁家出了这场变故,闻言又是一惊,听白衣有此一问赶紧想了想说:“当时我心烦意乱,只是守在丁家附近,那两人相貌并未注意,只是依稀记得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白衣点点头,又垂泪道:“红裳,原来咱们在思灵山那几年竟是最快活的日子。”嘴里低低叹道:“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红裳不由大哭起来:“白衣,今日是我害了你,白衣,是我对不起你,我擅做主张,冒冒失失”

    白衣不待她说完,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自己在红裳耳边轻轻说道:“红裳,保重。”

    说完后踉踉跄跄,咬牙向外走去,等她出了大门,红裳一阵风地从后面跑过来,紧紧抱住白衣的腰,嘴里一边哭一边说:“白衣,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我等着喝你和丁四的喜酒呢。”

    白衣被红裳碰到背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轻轻掰开她的手说:“红裳,多保重。”

    说罢,径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

五一 病 倒

    五一病倒

    天色渐晚,无忧谷已隐藏在一片夜色中,风轻轻吹起枝头的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躲在草丛中的小虫子撒欢似地歌唱,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使无忧谷显得既静谧又热闹,微风吹来,把花香吹得满谷都是,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不多时,月亮渐渐从一片浮云中露出脸,无忧谷顿时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树木花草都像是披上了一层轻纱,分外妩媚。

    慧姑懒洋洋地坐在树屋窗前,将长发打开,满头长发披散开来,像锦缎一般,她吸着满室的香气,只觉得心情大好,旁边祁老三小心翼翼帮慧姑梳着长发,一双手竟是灵巧无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慧姑才轻声问道:“那小捕快睡着了吧”

    祁老三凑在她耳边说:“睡着了。”

    慧姑吃吃笑着说:“亏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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