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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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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只愿他今后的人生里能有一件东西让他记住她,这就足够了。

    “雅容,”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欲回头,“我们再去一趟摘星楼……”

    原以为当她走到楼上时妲己也差不多应该走了,可是她想错了,妲己还在。她更想不到的是,妲己正与他并肩伫立天台边缘。她躲在廊柱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像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样子,反而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

    伯邑考仿佛要给她什么,在她伸出手去他掌心拾起的一瞬,她陡然惊怔。

    那白色的,是鸢尾花……

    “这什么花儿?”曾几何时,她趁他不备抢去了压在竹简上的,神似兰花的一种花,“从没见过啊!”

    “这种是鸢尾花,只开在山里。”他抬头,眼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慌乱,“一般的地方看不到的。”

    少女总是喜爱美好的事物,她开心地将花戴在头上等着被人赞赏:“你说我这样好看么?”

    “婉莺,快拿下来!”他却皱眉,有些不快。

    她不知自己做错事,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别问这么多,把花还我就行了。”他态度忽然变得冷漠,婉莺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她闷闷不乐取下头上的鸢尾,默不作声地奉还。

    她憋着满腹的委屈就要出门,却听到他平淡无味的话语:“以后,别再碰我的花……”

    时光辗转,到了长乐宫的正殿,已是贵妃的她曾对帝辛说过:“大王,此话俗称鸢尾,长在山谷深幽之处,并非王宫之物,大王是从何处寻见的?”

    帝辛言辞闪烁:“是……是孤捡的。”

    记忆里,还有那么一个人,与她相识在御苑的鸢尾花丛,惺惺相惜,情同姐妹。

    “妹妹很喜欢鸢尾花么?”望着她手上把玩的花朵,婉莺不禁笑问。

    “对啊,冀州山里开满了白色的鸢尾花,每到五月就像落了满山的雪……”她眼神陶醉又伴着思乡的惆怅,“我离开冀州那天,娘为我在发髻上戴了几朵鸢尾,娘说故乡的鸢尾可以佑我平安……”

    她进宫的时候戴着鸢尾?

    冀州……鸢尾……妲己……

    黄妃苦苦连缀着破碎的回忆片段,心有千千结,如蛛丝密网,剪不断,理还乱。

    原来,帝辛不惜千金在宫里种鸢尾是为了她,而伯邑考不让人碰他的鸢尾,也是因为她。

    因为那是她爱的花。

    他对她……到底是出于何种感情,黄妃不敢去想,心里却早已有了结果。

    亲手为他绣的香囊,六年前无缘送给他,六年后依然握在手心,永远都送不出了。因为在他心里,比起那朵鸢尾,她的香囊又算得上什么?

    她已分不清是醉是醒,流着眼泪转身离去,失魂落魄地走着,连香囊挣脱她的手指滑落都未发觉。

    扬鞭策马,蹄溅飞尘,骑马者一进西岐城就直奔姬发而去。此时姬发正在校场上督练新兵,一旁擦拭着他的佩剑。

    “属下参见世子。”来人递上竹简一册,“长公子命属下带回信函,请世子过目。”

    “大哥的信?”

    姬发拆开浏览,信上写道大王还未下旨释放他们父亲回国,西岐使臣需在朝歌逗留一些时日,也望身在西岐的姬发他们稍安勿躁,等他消息。

    反复看了几遍,通篇是写在朝歌境况不顺,却对他想看到的只字未提。

    “大哥是否有提起,”他问起那送信的侍卒,“可曾请求宫里的苏贵妃帮忙?”

    “长公子入宫已见过苏贵妃,只是娘娘心如磐石执意不救西伯侯。”

    “真的吗!”姬发怔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长公子描述,苏贵妃和大王甚为恩爱,立誓与我周族一干人等不相往来……”

    后面说了什么,姬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胸口犹如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生疼生疼。原以为她还会顾念着些许旧情帮他们这个忙,如今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一个人落寞回了营帐,邑姜在里面为他备好了饭菜。

    他坐下,未动筷子,只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邑姜看出他的异样:“夫君是不是操练过度,累了?”

    他不答,眉心深锁,失神而饮。

    “夫君心里有愁?”

    “邑姜……”他呆滞地放下酒杯,仿佛梦呓,“你说一个人心里如果没有了爱,还会不会有恨?”

    邑姜隐隐觉察出他的心事,但还是镇定地回答:“如果是邑姜的话,不爱便是不在乎了,又何须要有恨呢?”

    “不在乎?”烈酒灼烧喉咙,姬发苦楚笑了,“我多希望她还是恨我的……”

    邑姜也不说话了,默默陪他坐着。

    “爹!”稚幼的童声打破沉默,只见一大眼睛的小娃娃掀起帘幔,很不是时候地冲进来一把抱住姬发的右腿,“他们都不和我玩,诵儿想和爹去练剑!”

    “诵儿乖。”邑姜慈爱地哄他,“爹一会儿还得去练兵,让爹安心吃饭,自己去玩好不好?”

    “不要!”小孩子一撒娇就撅起嘴,“诵儿就要和爹练剑!”

    邑姜这下为难了,昨天诵儿闹着要跟姬发去校场玩,怎么哄骗都劝不住。姬发也许是太宠这孩子了,反而愿意带他来,说是该让他见见世面了。邑姜不放心所以也跟过来照看孩子,可是现在姬发心情不好,她不想孩子来打扰他。

    姬发低头看着在他身旁撒娇的孩子,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竟给他原本失落的心里添了一丝欣慰。

    “好,爹就带诵儿去练剑!”他急需一种慰藉,好让他暂时忘掉刚才的失意。

    他起身牵着诵儿就要出去,忽然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握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面似有什么东西撕咬着他的心脏。

    身子止不住一颤,吐出浓稠一口鲜血,邑姜惊得花容失色。

    “夫君怎么了……”她惊慌失措跑过去扶住他,他却在她怀中瘫软滑落,失去知觉。

    “夫君……”
………………………………

故 交(六)

    我淡漠地转过目光,任过耳的清风吹去我脸上任何的表情:“公子有心了,不过鸢尾王宫里也有,是帝辛哥哥特地为我种的。”

    “这和一般的鸢尾不同。”他声音愈渐隐匿,“因为它是冀州的鸢尾。”

    我难以克制自己的惊怔,瞪着双目望他:“你去过冀州?”

    “是。”他答得很是平静,“来朝歌的中途我特地去冀州拜访了苏世伯和苏伯母,这些花儿……是苏伯母亲手采的,托我一定要带给你。”

    我情不自禁伸手拿起了他手心的鸢尾,指尖却愈发抖得厉害。

    “我爹和我娘……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们都很好。”伯邑考的笑很温暖,清澈如泉,“只是苏伯母一直很记挂你,担心你在宫里过得不好。她还说,如果有可能,希望大王恩准你回乡看看。”

    我垂眸望着拈在指尖的鸢尾:“那我爹呢?”

    “苏世伯他……他当然也盼着你回去了。”

    他一瞬的犹豫使我心蓦地一抽,我的笑容霎时僵硬了:“你骗我,我爹根本不想看到我,是不是?”

    “怎么会呢?”他算是安慰地勉强笑笑,却不知自己的笑有多假,“世伯那么疼你。”

    我自嘲地苦笑:“生了我这个妖孽女儿,他后悔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想认我……”

    “只要自己没做过,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我笑出一抹早已习以为常的麻木:“那你相信我心如蛇蝎,是世人说的妖孽吗?”

    “我只信我眼睛所见到的。”他神色安然向我靠近走了几步,“透过妲己的眼睛,我仿佛还是可以看到多年以前在青修子老师竹阁里坐在我身边的小师妹。”

    我牵动嘴角,尽是淡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师妹也长大了,也许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再不是你认识的妲己。”

    “她是变了,变得会用美艳的面具伪装自己。”他就这样凝望我的侧脸,“华妆显妖娆,昔日的小女孩褪去了稚气,却多了妩媚,只可惜越是浮华的外表下一定有一颗越是空洞的心。”

    “说来说去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我,是你在逃避?因为你心里已经认定,我苏妲己已经坏得无药可救。”

    “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可从来都没这么认为过。”他故作惋惜地叹气,“如果你非要我回答信或不信,我会告诉你,我不信。还有西岐的姬发,他一样也不会信。”

    我掩饰着心里的悸动,表面平静且冷漠:“听说世子和世子妃鹣鲽情深夫唱妇随,他有什么信不信的。”

    “是,他们相敬如宾,相处得是不错。”伯邑考低下头轻声说着,“他们的孩子快四岁了,很聪明,像姬发。”

    我恨听到这样的话,但还是强作镇定:“既然世子享尽人间欢乐,也应该早把妲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觉得会么?”

    他反问我,我却不确定地语塞。

    “你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已经放下了他?”他唇边的涟漪泛着几许神伤,“你对帝辛如何,姬发对邑姜就是如何,是恩情是感激还是其他,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深深藏着已被他的话语打乱的心,语气虚伪得连自己骗不过:“很抱歉,我现在心里只有帝辛哥哥。”

    “真的?”他怀疑地斜视我,“就像你给的谜语。断了念头?”

    “是。”

    “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决断了念头?”他意味深长地转过身去,“如果有这样的方子,也给我一剂好了,让我也就此断了念头,不再奢望……”

    我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却只是发怔,无话可说。

    “如果情分已不再,就算了。”沉默良久,他背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听得出他难以启齿的困窘,“我这次的来意你一定明白,可否看在同窗一场,求娘娘劝大王网开一面?”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我却依然冷若冰霜:“恕妲己无能为力。”

    “他不仅是西伯侯,也是我和姬发的父亲,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

    “你们父亲犯下的罪行实在很难让帝辛哥哥宽赦,妲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父侯他是不想大王枉杀贤臣才来为民请命,试问他这么做何错之有?”

    “他是真的胸怀天下,还是自己另有野心,你们做儿子的不会不知道?”我冷冷讽刺着他口中道貌岸然的姬昌,“妲己只是一介女子,是西伯侯雄图霸业里的一颗绊脚石,实在没有能耐为你们周族尽一丝绵薄之力。”

    “诸多借口,只是你对我父侯依然心怀怨恨,不肯救他罢了。”他似乎是失望了,甩过脸不再看我,“婉莺说你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我看她是想错了。”

    “我要提醒你一点,你现在是在宫里,说话得当心。”他说的我都无动于衷,因为我的心早就冰冷了,“婉莺姐姐的闺名你在我面前念也就算了,宫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充耳不闻装聋作哑的。”

    “婉莺是如今娘娘唯一还真心相待的人?”

    “是又怎么样?你一个人惹麻烦也就算了,别把婉莺也拖下水。”我漠然别着头,“她这些年在宫里与世无争,就是想过安静的日子,你六年前已经辜负过她,今时今日就别再害她卷入风言风语里。”

    他有一丝怔愣:“怎么,六年前的事,她都有跟你提起过?”

    “谁没有过去?只是我不会像有些傻瓜偏要去揭别人的伤疤,逼她想起她不愿回首的往事。”我没好气地说道,“婉莺和你的过去,只要她一天不想说,我就一天不会去过问。”

    “你这么体谅她,难怪在她面前要和我装作不认识了。”他可堪回味地点头,了然于心。

    “像她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就不用一些苍白无力的解释了。”我深吸了口气,“我也回去了,不打扰公子休息。”

    乏味地挥手作别,我携晚菱下了摘星楼,忽觉脚下踩到一物。捡起来细瞧,居然是婉莺当初曾借给我用过的香囊。

    我下意识回头仰望摘星楼天台上独立栏边的伯邑考,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

断 弦(一)

    “我认识婉莺要比认识你早几年。”

    “这个我知道,十多年前她就帮你磨墨陪你写字,而那时公子还没来冀州呢。”

    “幼年的婉莺温柔天真,很善解人意。”

    “既然她在你眼里那么好,当初你就应该珍惜,为什么你没能和她共结连理,反而让她进宫成了帝辛哥哥的妃子?”

    “你在我眼里也很好啊,那你又为何不与我长相厮守,反而要进宫做贵妃呢?”

    “呃……这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好不好?”

    “结果是一样的,只是人不同。不管经过有多么复杂,捉摸不透的只有一个,感情。”

    我轻柔抚着香囊上手艺精湛的绣花,每一针每一线都绣得很用心。我不由心疼绣此香囊的一双手,她一定很希望看到这香囊能被他视若珍宝的藏进襟怀。

    “小姐。”晚菱进来,朝我微福。

    “晚菱,你在宫里进进出出的一定有机会见到黄贵妃的侍女雅容?”我说着将手中的香囊递过去给她,“若是遇上,把这个交给她,是黄妃姐姐丢的东西,让她带回去还给姐姐。”

    “小姐,不用晚菱出去,你可以亲手交还给黄贵妃了。”

    “怎么?”我不解她话里的意味。

    晚菱上前细心地为我整理衣饰:“黄贵妃来了寿仙宫,就在殿里等小姐你啦。”

    殿里生起薰香,我支开了旁人,与婉莺在香殿里对坐饮茶。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浅啜着茶水,声轻如雨,“关于我和他……”

    “是姐姐的香囊。”我从袖中轻手取出,提着呈给她看,“姐姐那夜遗落在摘星楼了。”

    我见她伸出手,却有些犹疑,手指未触到香囊就凝滞在了半空中。失了片刻神,她收回了手,颓败地垂下脸,默不作声。

    “姐姐不准备拿回去么?”我不知此刻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由妲己何时再去摘星楼学琴的时候替姐姐交付给伯邑考公子?”

    “不……”她没有抬头,怯生生地说着,“不用了……”

    我会意将香囊捧在手上端详:“妲己第一次见到婉莺姐姐,姐姐借了这个香囊助妲己安神入睡,妲己不慎看到香囊上绣的这一枚花纹……”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圈形似凤凰的纹饰,也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妲己觉得眼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周族的一种图腾。”我看到她有丝轻微的震颤,继续说道,“而这种图腾在周族部落崇拜的众多图腾里实属罕见,因为只有首领的长子才可使用这种图腾。”

    这些都是姬发告诉我的,他曾经提到周族的岐山上有凤凰,所以周族崇尚凤饰,并以伯邑考腰间玉佩上雕刻的花纹为例指给我看过,所以我能认出。

    她没什么可解释了,目光落寞地垂落:“妹妹见多识广,姐姐自叹不如。”

    “这枚香囊跟随姐姐身边这么多年了,就像那个人被姐姐藏在心里,直到现在……姐姐真不打算将它送出么?”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她的眼神里说不出的忧伤,一如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女子……占据了他整颗心,不留缝隙,就是……”她缓缓抬起双眸,噙泪望我,“妲己……”

    我蓦地怔住,凝望她的泪眼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

    “是不是……”她的目光太深,如同牢牢锁住了我的视线不让我移开。

    “姐姐……”我心慌意乱地轻声嗫嚅,“你知道了?可是为何……”

    “你只要认真回答我一句……他心里的人是不是你……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曾经是这样……可是现在……”

    “不用说了……”她阻止了我后面想说的,其实也对,她要的只是一个确定的结果,而不是解释。

    只可惜我还处心积虑害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我想不通,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真可笑……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对我的过去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她讽刺至极地笑着,我看出她一直在隐忍眼泪,“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你就是她衷爱的女子……原来我一直进不去他心里只是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你……”

    “妲己和姐姐一样,都曾被情所伤,而我们现在都已是大王的妃子,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去思考谁的心里还有我们,那些都没有意义了……”我难过地扶住她的肩膀,“姐姐你明不明白?”

    “对……”她佯装看上面而不让眼泪流出来,“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了……我是在自寻烦恼……”

    “妲己在宫里无牵无挂,只有姐姐这一个朋友。”我真挚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无法改变了……妲己只希望,姐姐还当妲己是最知心的姐妹,姐姐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给我听,我会安安静静地听,听姐姐的故事,听姐姐的心事……”

    她轻柔地覆上我的手背,手有些凉。

    “妲己,你是个值得男人疼爱的女子,姐姐总算明白,大王为何如此痴情于你。”

    我只是淡淡地笑,再无其他。

    “我和他有两段回忆,曾住在同一屋檐下……先是十一年前,接着就是六年前,之后我便进宫了……”她若有所思地回想着,“中间的断点,他和他弟弟姬发去了别处游学,如今看来,应该是去了妲己的家乡,冀州。”

    外面起风了,院里海棠上的树叶被吹落了下来,悠悠然地飞舞着,飘过窗头,又不知飘去了何处。

    “我和伯邑考同岁,初见那时我们都只有十四岁。”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眼中依稀有笑,被透明的泪水吞噬,再难寻觅。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冬天,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整座朝歌城都被白色淹没了。哥哥领他进来时,他穿着一身蓑衣,戴着斗笠。雪太大了,他全身上下都沾了雪,白色的一团,简直像个雪人。”
………………………………

断 弦(二)

    朝歌正月,天寒地冻。夜里的一场大雪使满城银装素裹,屋檐、院落、枯树的枝桠上全积着厚厚的白雪,地理有猫狗不时跑过留下的梅花印。

    婉莺给雪人拍上最后一捧雪,轻手抚去雪人脸上细碎的雪屑,一如大功告成地望着自己的杰作。

    哥哥黄飞虎推开门走进院里,婉莺兴冲冲地跑上前拉住他:“哥哥回来了!快去看婉莺堆的雪人!”

    飞虎宠爱地拍拍她的头:“哥哥带了客人来,婉莺先自己玩。”

    她诧异地看着哥哥身后跟进来的二人,皆是穿着稻草蓑衣,头戴笠帽,帽檐压得低看不出长相。

    “外面雪大,伯邑考,姬发你们都进屋坐。”飞虎万分热情地为他们领路,“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多谢黄将军。”

    走在前面的一个向飞虎作揖,婉莺侧耳听着,心想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年纪必不出十六。

    客厅之外,二人一一揭去笠帽,下人为他们脱去蓑衣,抖落了衣上的积雪。

    躲在门边悄悄窥视的婉莺恰看清楚他们的模样,都是垂发齐眉的翩翩少年郎。刚才说话的个头高些,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另一个年幼些。婉莺仔细打量着他们的面貌,心里甚是感慨,尤其是那年长的白衣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婉莺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五官。

    后来听哥哥说他们是西岐来的,都是西伯侯的儿子。因为周游各地拜师求学,辗转至朝歌不幸遇上寒冬大雪,车马陷在雪地里无法前行。巧遇回城的哥哥黄飞虎出手相助,暂时将他们一行人安置在府上,待春至雪融,天气稍微暖和了再送他们启程。

    朝歌的冬天果真冷得异乎寻常,伯邑考朝手心呵了口气反复摩挲,手指还是冻得僵硬握不住笔。忽然一个精巧的暖手炉被推倒他眼前,冒着热腾腾的暖烟。

    他抬起头,看到竟是黄飞虎的妹妹,霎时愣了愣:“黄小姐……”

    “我叫婉莺。”女孩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眼眸清亮恰似两弯月牙儿。

    婉莺很大方地献出自己最喜欢的暖炉给他暖手,他略微羞赧地道了谢,抱着暖炉休息了会,手指总算回温了。

    他铺开竹简,正要落笔,蘸墨时却窘迫地发现墨被冻得凝固了。

    婉莺眼尖看出了他又遇到难题,二话不说跑了出去。正当伯邑考想方设法地想让墨块化开,婉莺端着杯温水进来了。他木讷地看着她,只见她轻轻朝砚台里撒了几滴,抢过他手里的墨条细细研磨,用力均匀而急缓适中。

    望着她磨出的墨汁,伯邑考忍不住赞叹:“你挺会磨的。”

    婉莺唇边带笑地低着头:“我在家中也习字,当然会了。”

    “哦?”伯邑考惊奇,“黄飞虎一介武将,她妹妹倒像是出自书香门第。”

    “怎么?难道我哥哥学武,我也一定要跟着他舞刀弄棒不成?”婉莺娇俏地反问道,“你和你弟弟也是一母同胞,为何他喜欢成天跟着我哥哥去外面习武,而你却只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读书写字?”

    好一张伶牙利嘴,伯邑考觉得说不过她,只得服输地笑笑。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是习字作画,婉莺都会陪在他身边为他磨墨,兴起时还会请他教自己几笔。

    夜里天色昏沉,又开始落雪。婉莺在榻上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了一阵还是睡不着。忽闻琴声空灵,似乎是从西岐客人住的东厢传出。

    婉莺下床点了盏灯笼提在手上就悄悄出门了。

    屋外雪好大,婉莺提灯费了好些时候才穿过长廊进了东厢的院子。

    坐在檐下的伯邑考发觉有灯光向他靠近,仔细看了看居然是她。望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走着,伯邑考不由放下了膝上的瑶琴。

    雪积得很厚,婉莺只顾着看路没留神脚下,身子一歪险些滑倒,幸好黑夜里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她。

    婉莺将灯笼移近跟前照亮了他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惊喜。

    “是你在弹琴吗?”婉莺早就猜到了,只是不很确定,“真好听。”

    他点头,一路牵着她走过雪地。

    手被他握着,婉莺只觉得脸颊燥热,始终都不敢抬头。

    皓雪如深夜坠落人间的精灵,细密而安静地在风里轻盈飞舞,一片一片的,婉莺伸着手任雪花落在她的手心。

    她与他共坐檐下,赏雪,听琴。

    “姐姐都几天不去找我玩儿啦?”

    打开门看到的是张俏丽少女的笑脸,婉莺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原以为敲她房门的会是他。

    “子黎莫怪,近日家中有客,婉莺得在家中待客,不便外出。”

    “待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黄家二小姐操心了?”子黎挑眉取笑,“我倒听说姐姐家里的客人是西伯侯的两位公子,姐姐该不会整天都和他们在一起?”

    “没……”婉莺支支吾吾地遮掩着。

    子黎和她是从小玩到大的,她那点心思还不很快就被她看出了?当子黎发觉婉莺情窦初开,心里对西伯侯的长公子伯邑考似乎有意,也帮着婉莺出主意。婉莺在与子黎的闺房话里得知可以送信物来表明心迹,便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里偷偷学起女红针织。

    因为是初学,一些基本的都还不会,婉莺怕他觉得不好看,所以最初绣的几个香囊都当是练手,不敢送出去。

    “我的婉莺姐姐!你怎么还在绣呢!”

    当子黎十万火急地冲进来叫她,她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家都快要走了,再不送就来不及了!”

    婉莺蓦地呆住,要走?谁要走了?

    和子黎跑到府外的时候,正赶上哥哥在为他们送行。

    “你要走了吗……”婉莺恋恋不舍地走到伯邑考身后声音颤抖地唤他。

    伯邑考转过身,轻轻点头:“我们找到一位德才兼备的名师,所以要提早启程去拜访他了。”

    “那你还会再来朝歌……再来我家么……”婉莺说得很轻,竟没有直视他的勇气。

    他迟迟不说话,因为他决定不了以后的路会怎么走。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婉莺失望地转身向府里走去。

    再见了,希望你还能再来,那时我会绣个最好看的香囊送给你。

    “你什么都不说吗?”子黎拉住她,甚是替她揪心,“要知道以后可能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不用了……”婉莺放开她的手,落寞地走回屋里。

    子黎说什么也不愿她就这么放弃,一口气跑到了马车旁,此时伯邑考和姬发都已经上了车,正准备出发了。

    子黎顾不上礼貌猛地掀起车帘,着实把车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喂,你听着!”子黎不顾他们的惊愕直冲伯邑考开口,“不管你去哪里,你一定要回来!因为……因为婉莺姐姐喜欢你,她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回来找她!”
………………………………

断 弦(三)

    一路颠簸,姬发不晓得是懵懂无知还是明知故问,嬉皮笑脸得凑到伯邑考跟前:“大哥,那丫头说婉莺姐姐喜欢你,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多嘴。”伯邑考白了他一眼,再懒得搭理他,保持着自己从启程到现在都不曾打破的沉默。

    姬发自讨没趣地坐回自己位上,百无聊赖地撩着帘子望车外的风景。

    伯邑考闷闷地愈渐失神。喜欢……这个词他从来没有仔细咀嚼过,他所认为的喜欢,应该是诗中吟咏的那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情怀,可是他似乎并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动。

    几经周折终于抵达冀州,拜访了那位隐逸在幽静竹林里的世外高人青修子。传言他师出殷商开国功臣伊尹门下,学富五车善讲治国之道,否则他和姬发就不会千里迢迢地从西岐赶来冀州求学了。

    他没有料到会在同一座学堂里遇见日后的国主帝辛,更没有想到,他会在此青山绿水的地方见到生命里唯一让他心动的女子。

    原来喜欢这样的感情并非古人说得那么浪漫,只是简简单单地,迷恋她的笑,看着她笑,心里就觉得温暖。

    她也和婉莺那般喜欢伏在一旁静静地听他抚琴,不过婉莺听的只是琴音,她听的,却是琴心。

    她总是能听出他弹琴时心里想的什么,却惟独听不出,他心里暗然结下的情愫。

    在冀州一待差不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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