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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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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么?”帝辛强调地问我是否听清御医嘱咐,包完我的手指又顺势将我的双手合于他两手之间,“你手上的伤可得慢慢养,急不得的。这么漂亮的手世上还有几人能有的?若是被斑痕糟蹋了岂不可惜?”
我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敌不过他眼里的款款深情:“不过一双手,能用足矣,留点瑕疵没什么大不了的,帝辛哥哥你言过其实了。”
“你的手原本就该完美无暇,就和你的人一样。”他温柔如水的眼神顺着我的手升到我的脸上,与我凝眸相望,“孤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任何人,毁坏了它们,因为孤舍不得。”
“帝辛哥哥似乎比妲己更珍视我的手……”我觉得语塞了,其实你一直都那么珍惜我的,“谢谢……”
“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孤还等着你手好了以后为孤抚琴呢。”他清笑了两声瞬间又恢复严肃,轻轻抚着我缠满纱带的手,“多美的手,倘若有人伤害了它,不管他是谁,孤都绝不会放过他。”
“帝辛哥哥……”我怔愕于他认真无半分玩笑的神色,仿佛他内心已经宣告了与某人的对立,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他不会放过……谁?
答案显而易见。
夜半梦醒,帝辛已经离开了。
留下两个伺候的宫女立于帘帐之外,她们看见我醒来了。
“苏小姐未能安睡,不知是否有急事通传大王?”她们紧张地走近我,因为是帝辛吩咐了她们夜里我若有任何不适须立即告诉长乐宫的他。
“不用了。”我不该在这时候还去打搅帝辛,更何况我并无异常,只是腹中空空,微感饥饿的难受,“我像是有些饿了,可不可以……”
“妲己小姐饿了吗?”她们听出我恢复了食欲,不禁面露喜色,“小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让御膳房做了来!”
“无需太过费神,清淡点的好。”我微微摇首,“给我一碗米粥就好了。”
“是。”宫女欠身回应,“奴婢这就去传。”
米粥很快就送过来了,宫女本想呈至床边来喂我食用,我拒绝了。
“扶我过去坐。”我缓缓撑着身子挪下床,我其实体力已经恢复了,只是下床走动稍显困难,可我也不愿长久在榻上待着,娇惯了自己的身子。
她们听话地照做了,扶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桌旁坐下。
我刚要动手碰触那碗里的羹匙,一宫女忙唤住我:“小姐手上还有伤,还是让奴婢们伺候您用膳?”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依然拒绝了她们,“大王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让我自己来,我想我一定可以的。”
她们不好再说什么来阻止我了,只能放纵我倔强的任性。
当我真的尝试着用羹匙去舀取那浓稠沁香的米粥时,我才发现是那么的艰难,完全不是我想到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指上缠着纱带的缘故,我是十指几乎不能动弹或弯曲,别说将食物送入口中了,我手中甚至连握紧碗边的力气都使不出。
捣鼓了好一阵,我愈发焦虑和心急了,最后不得不放弃用羹匙,双手捧着碗壁想端起来直接送到嘴边。谁知还没碰到嘴唇力气就不够了,手一酸碗又落回了桌上。我不放弃地又重复着此动作,如是反反复复数次都不能成功。
妲己,你可以的,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只需要靠自己,你也可以……
我的碗忽然被一只手莫名其妙地按住,牢牢地定在桌上。
我愣愣地抬头,对上帝辛那双有些愠怒的眼。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逞强?”他心痛地蹙着眉,语气很是不悦,“还是你非要折磨自己才开心?”
我望着他,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有些无奈地在我身旁坐下,端去了我面前的碗,亲手搅拌起碗里的米粥,舀了一匙送到嘴边细心吹散了热气,然后递到我眼前。
我木讷地呆滞着,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吃?”他的手没有收回,沉着脸问道,“是孤喂你的所以你不喜欢么?”
为打消他的疑虑,我乖顺地张了口,一点点嚼入了他匙上的米粥。
“这样才对。”他一匙一匙喂我吃着米粥,体贴备至却掩不住他眼里的痛,“可不可以爱惜一点你的身体,知不知道有人会为你心疼?”
“帝辛哥哥,我会好起来的。”我噙着眼泪并点头朝他逞强笑着,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笑出来,“真的,我会过得很好,你相信我。”
“我相信……”嘴上说的只是一种敷衍,其实他根本不信我努力做出的坚强。
我望着他的双眼,那一抹深深的痛惜和怜爱,让我看到此刻的自己有多凄惨和可怜。
………………………………
琴 泣(三)
“苏小姐,长乐宫传话,今日朝中有大臣与大王商议要事,大王晚一些才会过来。”留在寿仙宫侍候我的主司宫女一边服侍我用膳,一边呈话道。
“嗯。”我轻声应了句,“稍后去复命请为我转达,大王国事为重,妲己无碍,无需记挂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宫女们闲言碎语夹杂着嬉笑走近香殿:“大王闹着要西岐押西伯侯世子来朝歌治罪,难不成那苏小姐的伤是世子弄成的?”
“谁知道呢?”听到对话是有关我和姬发种种,我不禁紧张地为之一怔,颇有些不自在,不想又一人掺和地说道,“当初苏小姐是跟着世子走的,如今回来的时候已是伤痕累累,怎么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你说大王该怎么处置他呢?”
“这个没法说,不过你没看大王那脸色,愤怒得都快吃人了!世子如此对待大王深爱的苏小姐大王还能饶了他?说不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春桃!”主司宫女厉声喝住殿外的一群宫女,“你又多嘴多舌了!”
被她这么一骂,那名叫春桃的宫女和其他人顿时看到了脸色异常难看的我,“咚”地跪在地上:“苏小姐恕罪,奴婢们无心多嘴,奴婢们知错了……”
“我问你们,”我顾不得原谅她们便追问道,“你们刚才所言是不是真的?大王要惩处西伯侯世子?”
“奴婢……”春桃这会儿倒开始支支吾吾了,“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听什么人说的!”我打破沙锅一路问到底。
“是长乐宫的人……”春桃畏畏缩缩地抬头瞄了我一眼,“大王这会正在长乐宫与几位大人商量着要下旨召世子入宫,姜王后也在……”
“什么!”我惊恐地瞪着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孤要你们去西岐提着姬发的人头回来见我,你们听不懂吗!”我冲到长乐宫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帝辛怒吼的声音了,“为什么还给孤站在这里!”
“苏小姐……”长乐宫的宫女看到我吓坏了,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我只在门口,无力扶着门框,望着里面帝辛对费仲和尤浑的怒目而视,他没有看到我。
“大王要杀西岐世子师出无名只怕惹人非议啊……”尤浑为难地伏地作揖,望他收回成命。
“谁敢非议!孤连他一起砍了!”帝辛是一脸铁了心的模样,不容别人劝言,“他要妲己,孤答应给他了,而他呢?他居然给孤招摇过市地跑回西岐去成亲了?!当初孤交给他的妲己是个完好无缺的人,现在都被他弄成什么样了!”
“大王息怒!”费仲也帮忙劝着不能由着帝辛胡来,“姬发是西伯侯二公子,不久前又接任西岐世子之位,要动西岐的人恐怕必定会引来群臣的不满,商丞相和比干王爷向来与西伯侯交好,大王若要与他们硬碰硬肯定是要两败俱伤的啊!”
“孤才是殷商的王!商容和比干算什么!孤要谁死谁就得死!”帝辛气得脸色煞白,捶胸拍案难以平息,“姬发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光这点还不够要他死吗!”
“大王!”费仲和尤浑不知所措,仿佛这次帝辛真的给他们出了天大的难题。
“你们都怕开罪那帮老臣,没人敢去西岐吗!”帝辛瞪着他们,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好,孤就下旨让姬昌亲自把他儿子捆过来!”
“大王你冷静一点!”是姜后一脸忧虑地拉住了气头上的帝辛,“费大人他们说得没错,大王实在不应为了妲己妹妹就与比干王叔等大臣大动干戈,君要杀臣,总需有个正统的理由,为一女子实在有失庄重啊!”
“你看到过妲己现在的样子么?”帝辛望着姜后,抽动着嘴角,颤抖出一丝苦笑。
姜后愣住了,她大概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很惨……”帝辛的声音有那么丝哽咽,被我听到了,“她就那么憔悴地倒在孤怀里,孤真的好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的手……血肉模糊的手……你要孤如何相信那会是妲己的手!”
悲伤涌上心头,我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我缠着纱带的手上,我的痛,被帝辛那么残忍地暴露在姜后面前。
“可是那并不能证明妲己的伤就是世子的造成的呀……”姜后晓之以理。
“就算不是他亲手所伤,他抛弃妲己娶别人为妻总归是事实?”帝辛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姜后也不例外,“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大王,也许世子也有他的苦衷是身不由己,而且妲己妹妹的伤也已经日渐康复,大王不如息事宁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孤不许你再为他说情!妲己手上的伤虽然好了,可是她心里的伤……这么能说好就好……”帝辛愤恨地咬住嘴唇,死死咬着,尝不到痛觉,“她跟孤说,她会好好地生活……她在骗孤……她太要强,她说她没事,都是在做给别人看!每次看到她这样,孤的心都好痛……”
“大王的心情臣妾都明白……可是就算大王杀了西伯世子妲己就会开心了么?”姜后潸然泪下,必是被人触痛了心弦,“大王何苦要世子进宫,让妲己见到了徒增伤痛……”
姜后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方才情绪波动的帝辛霎时沉默了。
“都忘了……”姜后动容地牵住帝辛的手,“将妲己妹妹留下,由大王照顾着,疼爱着……让妲己渐渐忘了世子……”
忘了姬发……
真的可以吗?
门外的我静静望着他们,泪水早已浸湿了双颊。
帝辛,你答应我的,不再于我面前提起姬发,你做到了,可是你却背着我要姬发以死谢罪。
姜后说对了,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开心的。她毕竟是女子,能用女子柔软的心来读我,所以,她懂我。
我不乞求谁能为我讨回公道,我也不需要谁来还我公道了。
只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公道可言……
………………………………
琴 泣(四)
“妲己。”帝辛走进寿仙宫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如初的温和语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亦露出温婉的微笑,配合地装作一脸的无知:“帝辛哥哥,不是说朝中有要事,怎么还过来了?”
“今日是要为你拆下纱带的日子,孤不会忘记。”
他眼中的暖意深深触动了我,令我不禁有些微怔。
“七日了……”他轻缓地抬起我的手,疼惜地放在他的掌心好似自言自语,“这七日叫孤等得好心急,总算还是等到了。”
“这些日子多亏帝辛哥哥悉心照料,妲己感激不尽。”我客气地笑言,我们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但愿孤的苦心不会白费。”我听出他弦外有音,说着便欲为我解开纱带。
“呃……”就在他碰触结扣的一瞬,我露了几丝迟疑,有种要抽回手的冲动。
他见我的窘态不禁疑惑:“怎么了?”
“御医说了……”我掩饰不住心里的担忧,小心翼翼地说道,“纱带一旦拆卸,你我所见之状便是妲己这双手从今以后永远的模样了,无论美丑,我的手都无法再改变了……”
“那又如何了?”帝辛懂我话中的意思,却依旧面不改色,“你说的孤都明白。”
“倘若妲己的手无法恢复原貌,留下了斑痕或瑕疵,如果是这样……”我不确定地抬眼望他,手不禁有丝颤抖了,“帝辛哥哥还是要看么……”
“不管你的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孤都一样会视如珍宝。”他坚定地再次将我的手拉入手心,没有半分的犹豫,“复原的希望越是渺茫,孤就越是要赌一赌,上天是不是真这么狠心,要把如此完美的东西从你身上夺走。”
我找不到拖延的理由了,看着他一点点地,松开了扎好的结扣,一圈一圈地反向绕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脱离了束缚,困厄了七日,重新碰触到阳光和空气的感觉很舒适。
帝辛脸上,那原本压抑的表情逐渐绽开了惊喜,像轻轻的一抹涟漪划开波纹,最后竟忍不住欣喜若狂地欢笑。
“完美的……还是很完美的……”他口中念念有词喜不自胜,待他将我双手的纱带一一拆去,他托着我的手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看了许多遍,抑制不了满心的欢喜,“没有疤痕……一点都没有!”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我手上十指果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纤细,确如他所说的,我的手,完美无暇。
是他的开怀感染了我么?心头积蓄了多日的感伤,我阴霾无光的脸上竟在与他同看我痊愈的手指时不知不觉绽出了一丝笑漪。
我已不记得,我多久不曾笑过了。
望着帝辛开心到忘乎所以的样子,我有过刹那的失神。那种疼爱的眼神,我多希望是他的。
他……
我终还是自嘲地苦笑着,将他存在于我脑海里的幻影摇碎。
有些人,不该再想了……
当我意识清醒了看到我的手已被帝辛紧紧握着许久,不禁有些隐隐的不自在,我还是不习惯与别的男子如此亲热。
帝辛似乎觉察出了我眼神里的犹豫,却依然没有放开我,而是堂而皇之将两手合上握得更紧。
我怔怔地望他,从他眼里读出了深意。
他说,他不想放手,不想再如当初认输放开了我,将我的手送入谁的手中。我满心期盼着想从谁身上讨要的幸福,他也可以给我。
而且,毫无保留地给我。
“伤口是愈合了,不过这些日子还是得小心点,千万别因为心急就妄动。”拆了纱带已有数日,他却始终不忘对我嘱咐,“还是不能太累了你的手。”
“帝辛哥哥放心,妲己的手已经无碍了。”我平静应付,想除却他多余的担忧,“御医每日都会派医女来寿仙宫为妲己推拿揉捏,现在妲己的手指都已经活动自如,与常人无异了。”
“看到你的手恢复得这么好,孤真的很为你高兴。”他漫不经心地走向我窗边书案上的一瓶鸢尾,声音温和,帘边纱似乎感应到,轻柔地颤了些许。
“如果不是帝辛哥哥的费神照顾,妲己这双手会废了不说,恐怕连性命都堪忧了……”我感激地低着头,不看他,“帝辛哥哥对妲己恩重如山,妲己真不知何以报答此深厚的王恩……”
“孤为你做的,不需要你任何的回报。”他转身眼神真切地望我,坚定却隐忍着淡淡的伤,“你好好的,就好了……”
简单的言语,隐藏了多少疼惜和珍爱,我都听得懂,可是我能作何回答?
“妲己记得,帝辛哥哥说过待妲己指伤好了想再听妲己抚琴。”还是被我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只可惜这里没有琴,否则妲己定可为帝辛哥哥献上一曲以谢恩情。”
“孤的王宫这么大,孤要为你找来一把琴又有何难?”他嘴角路出一抹神秘的笑,捉摸不透。
他向内侍低声交代了几句,那内侍就出去了。不久又见他恭恭敬敬地进来,怀中抱有一把古琴。
我接过内侍手中的琴来,望着褐色琴身上眼熟的朱红雕花,再一看琴尾悬挂的白玉坠饰,我的惊异无以复加:“帝辛哥哥,这琴……”
他笑得更是温暖:“看来你还认得啊。”
这是我的琴,从小在冀州的时候一直放在我闺房里的就是它了。
“可是它怎么会……”我有些茫然,它难道不该在冀州么?
“是孤叫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为你取来宫中的。”他神色镇定波澜不惊,“因为前些日子你手上有伤弹不得,所以就一直搁在孤的长乐宫了。”
“帝辛哥哥特地派人去了冀州为妲己取来的?”我听着当我缠满病榻的时候发生的我却不知的事情,惊愕不已。
“孤的王宫宝琴无数,可是又有哪一把能比得上你手中的来得贴心称意?”他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琴虽为物,人却有情,孤相信在冀州与你相伴了十数载的这把琴必定与你琴音相通,因为它的琴弦之上,流着你对冀州的思怀。”
他的话深深震撼到我,一直以来,他都那么懂,懂我的思乡离愁……
“妲己,可否为孤抚一支你最爱的曲子?”他摊开一只手掌向我邀约。
………………………………
琴 泣(五)
悠悠琴声
指伤弦断
一生怅惘为谁而弹
几段唏嘘
几世悲欢
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
我试着拨弄了几根琴弦,熟悉了琴音,指尖亦渐渐有了暖意,一首曲子在我指下铺展开来。
月非月,花非花,人世沧桑转眼便成了云烟。
抚琴的时候我只是任凭手指流转着丝弦,心却早已不知去向。眼前浮现的景象甚多,冀州,竹林,涂山,还有曾经那个年少的不谙世事的自己。
帝辛的手指忽而触到弦上似有意按住,我顿时凝滞了手指轻声问道:“帝辛哥哥怎么不让妲己弹了?一定是妲己许久不弹琴指上都生疏了,弹出的只是噪音乱耳,帝辛哥哥不喜欢。”
“不是。”他否认了,口气却带有迟疑,“你弹得很好,只是孤觉得奇怪,这一首听来陌生,似乎并未听你弹过,今日你为何又会弹起?”
“那帝辛哥哥认为哪一首才是妲己该弹的曲子呢?”我镇定自若低眉敛首地反问他。
“孤在冀州游学时最常听你弹的那首,是孤和姬……和他在竹林中练剑时陪伴我们的琴音……”他有意避过了那敏感的字眼却显得欲盖弥彰了,虽有极力掩饰,却依稀遮不住他的窘迫,“如果孤没有记错。”
“那首……”掩藏好的忧伤情绪在被他触碰之后还是崩溃得猝不及防,我别过脸说得很小声,“妲己已经忘了……”
“忘了?”他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谎话的。
明明知道逃避一点用都没有却还是愚蠢地逃避着:“是的,忘了,记不得该如何去弹了……”
“琴曲可以忘,”他的声音透出浓郁的深沉,“那人呢?”
“……”我无言以对了。
你是故意的?
在我的生命里篆刻下印记并且根深蒂固的人,我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起,可是铭记或是遗忘,却根本由不得我选择。
“妲己……”他这一声唤我,是想听听我的回答,我却让他失望了。
我只是淡然而隐忍地垂落了双眸,落在那些细密如愁思的琴弦上:“帝辛哥哥,还是听妲己接着弹完它。”
他还是妥协了,因我看到他的手缓缓离开了我的琴弦,仅一个动作便足以证明,无论何时,他总是习惯着不勉强我。
弦音低语,思绪不止,它的浅吟何人能懂?
我弹的曲子是首悲曲,作此曲之人是因为看到了雄雕死雌雕殉情而亡的惨烈画面才有感而发,汇聚了满腔哀恸而终倾泻弦上。
只因此曲太过悲切,娘是不主张我学的,苏家的琴师亦不曾教过我,是我趁其不备偷看他的琴谱学会的。我从不弹,是因为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我自知无法体味其中的彻骨深情,而当我有一天终于懂了,却是在我经历了痛至断肠的情伤之后。
一朝恩爱,生死两不移。雕的感情尚是如此忠贞不渝,可是人呢?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呵呵,都是假话都是空谈!是谁说的结了发就再不会分开?哪里是话里说的这样……
承诺给得容易,枕边的情话总是迷醉双耳,就算没有海枯石烂为证,还是愿意傻傻地相信。可是……后来呢?
誓言可以遗弃,过往可以遗忘,爱的人一样可以辜负。
这就是人的感情啊,抵不过命运的变数,苍天的捉弄,这么的脆弱……
既然注定给不了我,又何必在当初情浓时轻言承诺……
琴音缱绻,忆仲夏,夜未眠,屋檐上的罗衫轻裳,眸里含了秋水的天真模样,曾依谁的肩膀观尽流萤舞。
年少梦里的流萤全都飞走了,而至今遗憾的,不管是天璇还是姬发,都没能信守诺言地为我摘下星来。我知道一定再也没有机会了……
还有涂山脚下那片与他一同避雨过的树林,我依稀还可在琴音里听见雨水打湿了绿叶清脆的沙沙声。又是一场雨,淋湿了我冰冷的心。
“我们会一生结发,白头到老。”
耳畔萦绕他的誓言,我残破而无望的爱。泪已在不觉中滑落了眼角,微弱的温度在滑过脸颊的瞬间凉透。
一片白色轻柔地碰触了我抚琴的手指落到弦上,我错觉地以为是雪,却在泪光迷蒙里看到是帝辛摘下了瓶中鸢尾的花瓣,一一撒下,撒落到琴弦,洁白胜雪。
一片花瓣落到我的手背,轻轻的,沾上了眼泪晶莹无暇。
有只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琴音戛然而止。
我抬着泪眼望向他,没有任何言语地,望着他的双眼便有了想让自己依靠的冲动,是不是所有无助的人都难敌那样的眼神?
他似读懂了我的心般,他的手抚上我的侧脸,当他偏着头靠向我的时候,我来不及想到要说什么,他的唇已到了我唇间。温热气息又深了一重,拂过我的脸,垂泪的我有些窒息。
我全身无力般地,出乎我意料地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他的唇辗转到我的耳边,只是一句,很轻:“孤会比他更爱你……”
我听到了,可是不带任何希望地,我闭上了双眼。
他的吻缠绵了许久,直到我被他疼爱地抱上暖榻。他为我卸了头上的发簪,铺散下我如瀑的青丝,将我缓缓放在了枕上。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发,将我鬓边被泪水沾湿的碎发捋到了耳旁。他搂我很紧,以此证明我完全是他的或者他完全是我的,我分不清,因为我的身体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
………………………………
巫 山(一)
清早帝辛走得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他定是心疼体恤我想让我多睡会,却不知背朝他的我,身心俱疲,丝毫睡意都没有。
我如是这般,眼神空落地望着某处,失神了一夜。
暖榻上沁人心脾的馨香,蕴满了情动时散发特有体香,我微感晕眩。
我做了什么……
犹如噩梦初醒,我惊恐地发觉自己赤着身子蜷缩在帝辛睡过的被褥里,顿时清醒了。
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接受了他……一个除姬发以外的男人……
我犯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我竟然如此胆大而放肆地拥有了帝王的怀抱与天下的主同床共枕……
那怎么会是我……不可能……深爱的男人所给的创伤还未痊愈却转身投入他人怀中,那不是我做得出来的事……
我该怎么办……
我要如何面对帝辛,面对爹,面对……
姬发,我深知已无需再面对他了,可是……我心里为何还是会有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好像是我无耻地背叛了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可是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先辜负了我,他的怀抱既然被别的女子占据了,那么我又为何不能另寻一个怀抱给自己一续温暖……想到此我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妲己,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卑劣的念头!你心里怎能残忍地做到将对你疼爱如至宝的帝辛当做报复姬发以求心理平衡的工具!
我坐立不安,厌弃自己满身的肮脏,我俨然已不是我自己了,曾经天真烂漫的妲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恍惚里我辗转到了长乐宫,看到了案旁敛眉垂目的帝辛,还有刚向他请过安获准平身的姜王后。
“大王神色舒展,容光焕发。”姜后温顺地走近帝辛身旁,款款笑言,“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王如此必定有喜!”
“喜?”帝辛心情真的不错,听闻姜后如是一说竟也笑出了,“王后不妨猜猜孤有何喜?”
“大王请恕臣妾直言。臣妾所见近日大王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守护妲己妹妹不辞辛劳,大王的一片良苦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必定也感动了妲己妹妹的那颗芳心。”姜后讪讪地轻掩了唇角,凑得离帝辛更近,“可谓天感其诚,施下‘雨露’之恩成其之好。”
“王后。”帝辛抬首凝望她,眼神令她捉摸不透。
“是臣妾多事了,”姜后惶恐地跪地,“大王恕罪。”
“王后,孤没有怪你的意思。”帝辛忽而露出了明朗的笑意,宽和地扶她起来,“孤只是惊叹你性格聪颖又善解人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双眼。”
听到帝辛这么说,姜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转忧为喜:“臣妾恭喜大王得偿所愿与妲己妹妹终成眷属!”
帝辛不说什么,只是沉默,嘴角的笑意浅浅却掩不住他心里的欢欣。
“大王!不好了大王!”这一声晴天霹雳般惊呼而来的是一宫女,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寿仙宫出事啦!”
“妲己……”帝辛和姜后皆大惊失色,寿仙宫一词在他们耳中无疑是惊雷乍现,帝辛的脸色瞬间惨白,“是不是妲己出事了!”
“大王……苏小姐她……”她纠结地咬着嘴唇,我看到她颤抖的身体,我知道她一定很难说出口我此时的处境。
“妲己怎么了你快说啊!”姜后觉出事关重大,不免帮着帝辛催促道。
“苏小姐……小姐流了好多血……”宫女愈发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完整了,“已经昏迷不醒……”
“血?怎么会流血?!”姜后怔愕地瞪大了双眼,“她手上的伤不是愈合了么!”
“不是小姐手上流的血……是手腕……”宫女惊慌失措得不成样子了,“小姐手腕上被割开一条好深的口子……”
姜后还想细问什么,帝辛已早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愤然冲了出去,他一定是去了我寿仙宫的方向。
而我,这一缕将枯的游魂,在最终的泯灭之前,我沉默而苍白地追随于他们身后,不被人看到地游离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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