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1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情缘也好,恩怨也罢,只要有纠葛就一定有缘由。”女娲句句设下玄机,一步一步将她引入佳境,“或许你该去一个地方,那里埋葬了太多秘密,包括你想知道的真相。”
龙吉预感到答案就在她口中呼之欲出:“还请娘娘指点迷津。”
“本尊深知你也如天璇,是个执着的孩子。”女娲有意将命灯送入龙吉手中,眼里似笑非笑神秘莫测,“瑶池寒底,冰锁剑魂。”
龙吉握着灯,深感那是她不可承受之重,一如她此刻郁结于心的迷惘。
九重天外飘渺云端,紫微仙人俯瞰苍生。
“下面就是涂山,天璇。”玑墨的飘逸鬓发被风吹起,“我刚才说的,你可听明白?”
透过浮动的云间罅隙,姬发看到那座连绵千里的青峦,思绪已在心底沉淀:“我明白。”
“那……”玑墨的眼神滑落金匣,“你准备好了?”
姬发以沉默作答,学着女娲的样子打开匣盖,匣中是满满一堆洁白粉末,弥散着袅袅仙气。姬发握起一把临空缓缓松了手,粉末即如指尖流沙,乘风飘落云隙。
玑墨亦与他一起,拾取匣中狐灵漫撒云霄,那些飘散的白沙终会降临归处,尘埃落定……
◎◎◎◎◎◎
◎◎◎◎◎◎
人间已入初春,涂山却依旧凛如寒冬。
山野白梅花开满树,花下独坐一人。
白绫纱,银丝发,眉目依如画。
耳畔犹闻夏神临别珍言:
“漓澈,若你狐魄消殒之前仍无法等来天璇,你将不可再滞留凡尘,所有的牵念都会随你化为乌有。”
她抱紧双膝蜷缩一团,只觉身体愈发冷了。眼里倒映出那成片黯无生机的鸢尾,茎叶枯黄花瓣萎蔫,一如她行将衰竭的残魄。
肩臂的颤抖愈烈,她握不住心口愈渐凛冽的剧痛,紫眸浸染霜华,深知自己将去,从此再不会存在那人的意念深处,她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害怕,无助,可是无能为力。
模糊的眼眶恍惚生了幻影,她茫然抬眼,看到天空轻盈飘落下的点滴莹白,是雪……
………………………………
【第一季·番外】:雪 归(十)
雪?
她轻抬手掌等着那些漫天飞舞的细碎羽屑,触指冰凉。时已非冬日,白雪为何而来?
“母后你要带我去哪里……”
曾记当年朝歌城,苍雪染鹿台。她的手被母亲生生拉去了云端,留下那个空冷的躯壳在他怀里。
“漓澈,我们不能再留在人世,终须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母亲眼眸还是千年以前的清冽无瑕,只是目色哀伤,惋惜深藏,“跟母后走。”
“不……我放不下他……我不走……”一只手被母亲紧紧牵住,另一只扼住胸口也难忍心伤,她回望宫殿里悲痛欲绝的男人,顷刻泪如雨下,“我不走……”
“听母后的话,你与他缘分已尽无法回头,再多的留恋都是妄想。”母亲虽噙泪不忍,却违心加重手心的力气,“走……”
“我不要……”她欲挣脱母亲的手重回他怀抱,她在云里朝他哭喊,声嘶力竭,“天璇……我在这里,你看看我!我在……天璇……”
可是,他听不见。
她已血洒鹿台香消玉殒,徒留残魂一缕,她撕心裂肺的哀嚎没有人能听见。
两世情劫,她如此痴心和执恋,那是被她爱入骨血的男人,于她有恩亦有情,她怎能狠心离去,留他在人世独受凄苦。她不能……
“精诚所至,水底可捞月,缘木亦可求鱼。”身后忽有平和的男声由远而至,手掌温热抚她肩头,“漓澈,你可以暂留人世,不过必须经过一场至难考验。”
她应声回头,抬起似水泪眸,水光里看到仙骨风流,今世渡她陟涉凡尘的恩师。
他望她目光深意直射入心:“一场属于天璇的考验。”
后来,他将她引至涂山,为她开始一段结局未知的等待。
“漓澈,你虽形消魂散,所幸本魄尚未殒碎。我将用我毕生灵力护住你残存的雪狐魄,但这只能维持有限的光景,数日、数月、数年……无法预测,一切都看天意和造化,能够帮你解脱的只有天璇。”夏神留给她,这莫大的恩惠,终成她日夜煎熬唯一的寄托,“我也会指点他去寻找你狐族三灵为你重铸血肉之躯,如果他不负所望,你便可破茧重生。但在此之前你只能依靠他意念而存,若他意志消沉,你的狐魄也将凋零。”
以她的悟性自可将每句都听懂,只是仍会惶惶不安:“找到我狐族三灵是不是很难?”
“难。”夏神承认得那般笃定,“难在一个'心'字,有心之人必能乘风破浪,千山万水皆不能阻挡。”
“我愿信他!”她点着头颤落泪珠,“我愿像前世千年种下的鸢尾,在这里等他……”
这样的回答,夏神知道他可放心离开了。所以唇边绽开弧度,依稀晴光划破乌云,此后很久涂山都再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暖。
“要想天璇通过这场考验,你必须做到寸步不离涂山,中途也不可与他相见,除非他用至深的意念将你感召。”
周军回朝路经涂山那日,她谨遵答应夏神的承诺未曾现身,而是忍住万般不舍,在他走后才长伫梅花树下倾目远送。她多想,在他看到树下那只白狐时就与他相见,若非理智强缚,她必会开口唤他回望。
天璇,你为我种下最后一朵鸢尾,我看到了。
你对花诉情,说我们仍会相见,我听见了,也相信了。
所以后会有期。
愿你记得,昔年,涂山,狐缘。
鸢尾在这里,漓澈亦在这里。
“若你狐魄消殒之前仍无法等来天璇,你将不可再滞留凡尘,所有的牵念都会随你化为乌有。”
化为乌有……
她环顾周遭飘雪满山的空寂,嘴角凝上一丝苦笑,这场迟来的雪,会否是上天垂怜,让她在消逝前最后再看一眼她深爱的风景?
“漓漓澈水,天宫如璇。”
那是从多远之外传来的誓言,听在耳中恍然如梦。她惊心回眸,望见梅花尽头伫立的颀长身影,风姿潇洒如昨,是他……
他与她隔着一片鸢尾花海,两两相望:“璇星已来,漓水可在?”
这一问,让她心口不能自已地颤动。花海彼岸的身影是真是假?他的声音究竟是错觉还是清风……
第一世,他踏上涂山雪狐宫殿的废墟,她劫后余生,因为颤栗躲避而被他发现。他心生怜悯将她抱起,她狠狠咬了他。
仙界他不慎见她少女真身却不识雪狐,他叫她蕊宫仙子,她含羞不语。
他邀她并坐阑干赏星海,他参不破人世沧桑,却为她秋水紫眸倾了那颗高傲不羁的玲珑心。深吻缠绵外物尽忘,宁不知情动成痴,从此山盟海誓皆不枉。
第二世,她在冀州集市苦寻老师,他疏狂的笑声穿过人群被她听见,她转身寻觅,只一眼就被他唇边豪笑摄了心魂。
她负气出走攀上涂山,他追至悬崖将她紧拥入怀,信誓旦旦要娶她为妻,宁不知前世也在这里,他们早已认定彼此。
他携她浪迹天涯,却在涂山脚下结庐结发,结了厮守一生的荒唐。
他与人奉子成婚,她后知真相泪洒喜堂。如此背叛,她无法原谅,所以扯断衣袖只愿天涯相忘。宁不知,袖易断,情根却难断。
经年离梦落岐山,可堪凤凰比翼共翱翔。他欲留她独守,待他功成身退便携伊远走。她淡笑,旋身毅然赴朝歌,不辞宿命话凄凉。
神剑断了宿怨,也将她的名字葬于朝歌。弥留时欲似往日抚他鬓角,奈何力不从心,指未触,泪已凉。
鸢尾两岸遥相望,眸里已是泪影涟涟。旧时景尽数浮现眼帘,才知情深缘浅久别离,再相逢,往事犹可追。
“你说星海沧浪无绝衰,此情可待。”他说着,迈出一步走入花海。
她记得,前世在仙界化作真身与他私会,别时欲走难话别。她忍痛转身,他不舍,伸来一只手臂绕过后背牢牢圈住她的双肩,随之整个人靠上来下巴抵住她的肩背,贴着耳畔说情已深种不愿分离,她便凝望星海如是说过。
“你说愿倾一腔衷情,奢求我守你千年,彼时万物轮回沧海桑田,你必能携我之手羡鸳鸯。”他又言,人已走至花海中央。她仍是呆滞,却有泪溢出眼角潸然滑落。
她记得,他无奈将她送回凡尘,她言明身份,亲自揭穿隐瞒许久的谎言。他不怨她,只怨天意弄人,她便分璧为誓如是说过。
“你说鸢尾花开何如旧颜。”他说时,与她愈发近了。
她记得,她醉卧君怀就此长眠,他痛彻心扉,她便泪水茫茫如是说过。
“你说涂山的鸢尾还在为我而开,只要我一念尚存,你就会等我,若我无念,心成空,你便也无处可寻……”说出此句,他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她亦记得,那是他功成名就后的一夜。他宿醉,借酒消愁,虚实间强烈的意念将她召唤,她才得以趁他微醺的醉意显出身形。他欲心死绝望,她便如是说过。
原来,她说的每句话,他都清楚地记得。
回神才知眸里泉眼决堤,脸上早无一处干涸。
“如今我来,只为寻你。”他的左手已将她牵执,而右手缓缓抚上她垂泪的脸颊,气息近在咫尺,“告诉我,你可被我寻到了?”
在他指尖触碰到她的一瞬,她的泪就已溃不成军,不顾一切地扑入他怀,伏在他坚毅的肩头如泣如诉:“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知道的……”
眼光凝成痴状,手轻抚她背上的丝缕银华,触感如旧,这是梦寐多久的念想?
此刻他反倒无话了,静静伫着任她拥紧,任她宣泪,任她哭诉离殇……
………………………………
【第一季·番外】:雪 归(十一)
“天璇,有些事我必须事先让你知道。雪狐三灵虽然合而为一,但并不能为漓澈铸造新的血躯,女娲娘娘之所以要渡她,是因为她的复生必须再经历一次轮回才可实现,此其一;你撒下狐灵后要尽快送她的残魄去轮回,否则她仍会泯灭功亏一篑,至于下一世她会在哪,只能靠你自己去找,谁都不能把天机透露给你,此其二;此外,她残存的雪狐魄已经极度虚弱,支撑不了她去轮回,所以这点你必须想办法,此其三。我说的这些你务必要谨记。”
玑墨的话回响心底,眼里却只有风过幽谷苍山负雪,天地皆已银装素裹。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你陪我坐在涂山的崖上赏雪。”肩上枕着谁的侧脸,她望雪呢喃如痴如醉,“如今终于实现了。”
他似乎有心事,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漓澈,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好奇地坐直侧身望他:“是什么?”
他轻缓抬起右手递到她面前,手指微微张开,五彩的光束便透过指缝淋漓尽泻。
“这……”她望着他手里的瑰丽宝物蓦然怔住,“这是什么?”
“是我的半颗神魄。”
“神魄……”她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很快仙界会有人为你打开轮回之门,以你体内的狐魄是无法完成轮回的……”
“我为什么要去轮回?!”不等他说下去她就矢口打断,内心慌得不可救药。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复生。”他语气和神色一样平静,握住她手将神魄相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骗我……”她眼角泪水倏而滚落下来,流过的嘴角犹在抽搐,“一旦我入了轮回门,来生我是谁?我可能又换了名字,甚至变了声音变了样子……我的头发不再是银色,我的眼睛不再是你爱的紫色……我可能会变丑,变得你认不出我,而我也可能丧失所有的记忆,把你忘了……我不要那样……”
“但这是你的必经之路,别无选择。”看她那般伤心,他实是心痛不已,却强撑着外表的镇定,“我千辛万苦地来找你正是要帮你复生,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可我不要轮回!我不要自己忘了你……”她悲痛袭心不堪承受,扑进他怀中放声哭喊,疯了般揪扯他的衣襟,“如果来生我不再记得你,那比要我死还难过!我不要我不要……”
“你听我说,漓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你!”他不忍她如斯痛苦,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他抱紧,“因为你带着我的半颗神魄,我们注定是心魂相连的,所以我一定能找到你!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找到我另一半神魄,我就又能与你重逢了。”
“我不相信……是你在骗我……”他的胸怀已被她泪水浸湿,她哽咽得近乎哀求,“天璇,别让我去轮回……我不去……”
“我何尝愿意放你走……”他手掌轻柔扶着她后脑,唇在她耳边倾诉衷肠,眼里凄冷成伤,“你从我的生命里离开两次,我哪次不是痛不欲生……但这次是非走不可,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那样真的好痛苦……你明不明白……”
“你真的会去找我么……”她似乎冷静了些许,话里伴着呜咽。
“会的。”他肯定。
“你发誓!”她从他怀中坐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凝出满眼的倔强,“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是多可笑的话?彼时她已将他遗忘,不再记得爱,又何来有恨?不过他是不会笑她的,因为他懂她的心有多不安和彷徨,她的傻,全是因为太爱他。
“好,我发誓,涂山的雪可以为我作证。”他极力隐忍住眼里几近奔涌的暖流,举起右手指天盟誓,“漓澈轮回以后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一定会去找她,告诉她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我会让她重新记起我,爱上我……如果我做不到,那就……”
“别说了!”她猛然挥手堵住他的嘴,泪犹不止,“后面的我不想听……”
“那可以放心了么?”他换了种暧昧的口吻,低下头欲将她眉眼细赏,“我的小狐狸?”
她忽然被他看得好一阵羞涩,心里却泛着微酸的甜蜜,明明想笑个给他看,却换来泪雨如注飞雪微凉。
东边山崖投射来耀眼的光芒,他们举目望去,见是半空出现一个怪异的入口,亮光正是从里面透出。
她抬首怯怯望他,眼神暗藏不小的惊恐:“我是不是该走了?”
他不说话,只轻手将她扶起,表情已经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从袖中拾出一段白纱,喉口依稀颤抖:“我不愿你看着我离开……不然我会舍不得走……”
他说不出话来。说不出,要想找句离别的话真的太难了,所以他默许了。
她执白纱蒙上他双眼,绕至脑后系下一结,就真的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她死死捂着嘴不忍被他听见哭声,终于移开沉重的步子孤身走向东边。驻足漩涡洞口迟迟不愿进入,握在手里的玲珑心比眼泪夺目,她还是禁不住回头望了。看着那人伫立风雪,眼上遮了白纱,也阻挡了他们相望的目光。
他看上去是那么孤独,令她无法自控地又跑回他身前,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踮了脚尖迎上他的唇,情愫一触即发。她吻得异常主动也来势汹涌,他亦给予最温柔的回应,连她唇上苦涩的泪水也酣畅饮尽。
二人相拥雪里,一吻深情许久方歇。当她终于放开他的唇,却将自己的唇凑到他耳畔,语声比风雪轻盈:“漓澈的心永远属于天璇……我会回来的……”
他心口顿觉好大的触动,来不及回神,肩头她手臂的压力已消失无踪,只剩自己呆伫在原地。
四周安静多久了,他不知道。手抚上眼角微微轻扯,摘落了眼上白纱,眼前的景象虚幻,恍如隔世。寂静的山崖只有他,再无别人。雪依旧飘得很痴狂,也只有手里那段飘舞的白纱可证明她之前的存在并不是一场梦。
前世,我拾你半块血滟璧情定今生。
今生,你携我半颗玲珑心赴约来世。
天涯海角,我必将你寻到。
余光蓦然感到身后有个人影,回头见是那神出鬼没的紫袍仙人,不由怔愕:“玑墨……”
“呃,我刚来……”玑墨四处乱看掩饰起心虚和尴尬,“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根本无心计较他何时出现又看见过什么,手执白纱望向东方:“她已经走了……”
玑墨怅然上前,手扶他肩头:“不必担心,你们总会再相见的。”
不必说,这点他心里早已认定:“你来找我,是不是女娲娘娘又有什么指示?”
“是。”玑墨不得不承认他的聪明,“我是来送你还阳的。”
………………………………
【第一季·番外】:还 阳(一)
听闻远处潺湲空灵似有水声,他犹疑放缓了步子寻觅而去。所经之处馨香馥郁,待他穿过一座洞口,顿觉视线豁然开朗,洞外风光旖旎,遍布了珍树奇花,更有玲珑小山,石缝悬瀑,飞落直下汇入山底的清潭。
他不知,自己怎会来此世外桃源,但见瀑下有张青石圆桌,还有紫衣一人对花独酌。
那人抬起眼眸,风采奕奕却将他一眼惊心:“长王兄……”
“四弟。”紫衣人抬手相邀,眼里笑作流云万千,“坐。”
姬旦拘谨,自先向他行过一礼方于对面入座:“长王兄,这里是……”
“此处是我的仙府。”玑墨执壶为他斟满一杯,“紫微宫。”
“紫微宫……”
“尝尝这盅琼华玉露。”玑墨先不管他心里有多少疑惑,此刻只想与他闲情逸致话风雅,“这可是仙界不可多得的佳酿。”
姬旦依言执起那只琉璃酒杯,抿唇,浅尝辄止。醇浆从舌尖蔓延,渗透,入口微酸,甚至带丝苦涩,可余味却是甘甜润喉。
“饮此美酒需忘我,切不可满腹心事。”说罢,玑墨倾杯饮尽,一副怡然神色。
“长王兄,如今你贵为天神,应当早已洞悉人间动荡,必知我大周正临忧患。”姬旦自知已被看穿,索性搁落酒杯锁眉相望,“二王兄已病重多日不省人事,百医共诊都束手无策,臣弟实在无法安下心来……”
“姬发的事不急。”不料玑墨仍是一脸平静,举起玉壶又为他斟上,“你且陪我饮完这盅,诉一诉手足离情,回去以后他自会醒来。”
姬旦当真是无心饮酒,目光都不曾再看眼酒杯:“王兄所患,到底是什么病?”
“茫茫人世,生老病死,有人来就会有人走。”玑墨放平酒壶,说得那般从容如风,“四弟,很多事都是要看淡的。”
姬旦不敌心口一凛:“长王兄的意思……难道是指王兄这次患了不治之症……”
“人各有命,自有天定。”玑墨脸上的淡然始终如一,“姬发也不例外。”
“王兄与凡夫俗子不同,他乃天神转世,是当之无愧的天子!”姬旦愈发坐不住了,“他的命岂会如此短浅?”
“不错,姬发是背负使命降落人间的璇星,他的使命即是带领周人改朝换代。”他的慌乱皆被玑墨看在眼里,“如今已完成他的使命,自然也不必久留于人世了。”
“可是国君的重任远不止如此啊?”姬旦终难忍一腔壮志迎风跃立,抬袖挥洒豪情,“王兄与我约定要营建东都,还要扫平四方的蛮夷和诸侯,我们要实现最终的周氏江山天下归心!而这些,一件都还没有完成,王兄怎可瞑目!”
“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他的使命。”玑墨端坐不改镇定,“当旧人远辞,不是还会有新人迭立么?”
“那长王兄所言的‘新人’又是?”
“你。”
“我?”
“我主紫微星,手握人间至高的王权,所以我需要为人间创造一个命携紫微星的圣人,他可胸怀天下匡世经纬。”玑墨舒然起身,手掌轻阖化为暗喻;“星盘的转动是永无止境的,所有的星位都会按其轨道转移变换。昔日紫微星迁徙,经尧至舜,再至夏禹,又至商汤,后至我周室文武,而今又该到它换新主人的时候。”
“臣弟何德何能可担此大任?”姬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受宠若惊是有的,“况且就算王兄百年归去,王位的继承人也轮不到臣弟。”
“你担不担得,你的命格早已注定。四弟,你要好好把握手里的权力。”玑墨转眸望他,那种眼神实在耐人寻味,“好了,该是时候送你回去了。”
姬旦识礼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臣弟告辞。”
“别忘了带走这盏灯。”
姬旦目光顺势滑落,方才就觉桌上那盏灯显得分外突兀。
“此灯即是姬发所剩的命数。”玑墨轻举灯座交付姬旦,“待它灯油燃尽,他将会离开人世。”
指尖顿生麻木,握不住空杯琉璃惶然滑落。
酒杯落地惊起支离破碎的声响,姬旦身子一怔猛然惊醒,所处是微子府中供他暂居的卧房,眼前再无仙境,也再无他的仙人兄长。
原来只是一场梦,梦里的一切都不必当真了。
姬旦苦笑一缕自嘲,回眸瞥见书案上竖立的一盏油灯,呼吸恍如逆流……
………………………………
【第一季·番外】:还 阳(二)
这盏灯……
姬旦木讷地将它端起握在手中,灯座一则隐约刻字,细念来竟是兄长的生辰。
“此灯即是姬发所剩的命数。”耳畔依稀回响长兄在梦里的临别之言,“待它灯油燃尽,他将会离开人世。”
灯尽,长辞……
“太傅!”门外传入急切的呼喊,“启禀太傅,陛下醒过来了!”
“当真?”姬旦闻声大喜,一时竟忘了手里的命灯,直接就随他拿出去了。
姬发房中御医尚在,姬旦进来的时候他们刚为姬发诊过脉象,仍旧是寻不出任何异常,就跟此人从不曾患过什么病痛,身体康健得很。
姬发坐于床榻,棉被覆盖半个身子,转头望向门口的姬旦,见他正一脸不可置信,姬发唇角勾起:“怎么了四弟?”
“王兄。”听他开口说话姬旦方才确信,这些日子以来为他的病牵肠挂肚,现在想起还觉揪心,“你总算醒了!”
“我这一觉似乎睡了好多天?”姬发明知故问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洒脱,“不好意思吓坏四弟了。”
姬旦不懂他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重病和生死在他眼里看得是这样淡漠?
姬发屏退了房内的御医和侍从,唯独留下姬旦。
姬旦心知他有话要说遂走上榻前:“臣弟见王兄大病初愈,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是啊,因为我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姬发不遮不掩,唇边笑亦渗出许久未有的满足,“也见到了我想见的人。”
姬旦缄默不语,他自可听出兄长话里暗藏深意,却不敢擅自揣度。
“四弟,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姬旦低头看到握在手里的油灯,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激动把它也给带来了。
“王兄,我做了一个梦。”姬旦抚摩油灯心事重重,“梦里见到了长王兄……”
“是么?”姬发半点不惊奇,因为心下有数,“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长王兄给我一盏灯,他说灯代表王兄你的命数,灯若熄灭,王兄就会……”姬旦将油灯相递,后话哽在喉口。
姬发接过来望着灯上自己的生辰,这些早在意料之中,所以也泛不起任何情绪:“他可曾告诉你,待我寿终正寝会把江山托付于你?”
“王兄……”他这一问直把姬旦的心给问沉了,“臣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你当真要舍大周而去么……”
“四弟,我知道对于凡人来说,'死'是个很可怕的字眼。人死,生前拥有的一切功名都会跟着化为尘土。但我不这么认为。”姬发的感慨意味深长,“我走,是因为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该是属于四弟你大放异彩的时代了。”
“王兄难道忘了?”姬旦对他说的不为所动,甚至拿出一种质问的语气,“我们还有好多关乎大周社稷的计划未曾付诸实现,东都城址尚才选定,连营建都城的诏令还不曾下达,王兄这个时候就要袖手江山?”
“诏令之事待我此番回宫即能颁布。”姬发面不改色,说得那般无关痛痒,“放心,我会把后事都安排好再走的。”
姬旦被他这种态度弄得不胜心忧:“王兄……”
“好了,此事不提了。”姬发已然失了纠缠下去的兴致,“你且下去传令,明日我们便动身回京。”
“王……”
“我不仅是你的王兄,还是你的国君。”姬发冷下口吻将他打断,故意摆出王者的威严,不给他再强劝的机会,“对于国君的命令,应该如何?”
姬旦知道不好再说什么,无奈作揖:“是,臣弟遵旨。”
姬旦走后房里终只剩下姬发一人,他凝望自己的命灯百感交集。
思绪仿佛又回到那飘雪的涂山之巅,他和玑墨相会崖上。
“还阳?我如今还有回去的必要么?”他问,云淡风轻。
“我知道你现在一心只记挂美人,已无心再眷念江山。”玑墨浅笑,话里带着玩味的调侃,“但为了善始善终,总需给你点时间把身后的事情交代一下?”
………………………………
【第一季·番外】:还 阳(三)
出了姬发卧房,姬旦一路愁眉不展,他几乎感到胸口堵着千斤大石,那种沉重的负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犹记那日兄长和洪锦双双无故晕厥,全军上下乱成一团,随行的御医迅速会集,微子差不多把商丘城里外以及周边城邑所有的名医都找来了,把脉、针灸、开方下药……能用的法子都试遍了却不见其效,二人依旧是昏迷不醒。
他们的病情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甚至可谓如出一辙。同样的不见创痕也不见瘀伤,脉象也都四平八稳,中毒更是无从说起,最奇怪的,是他二人近乎同时犯了心绞痛,这一痛就痛至昏死。
望着那些所谓妙手回春的御医,各个都使出浑身解数,人就是不醒,最后统统无计可施。姬旦真是心急如焚,顾虑到政界安危又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以免惊动了宗周那边必掀起轩然大波,所以只能暂时封闭消息,瞒一天是一天,盼望着兄长他们能尽快苏醒。
“四叔叔……”
姬旦立于姬发病床前正忧心忡忡,蓦地有人扯他衣袖,低头一看竟是兄长从陈国带回来的夷族孤女。
绿华一手轻拽姬旦袖角一手指着榻上的姬发:“姬叔叔的样子好像我们那里中蛊的人……”
“蛊?”姬旦顿生疑云,“怎么讲?”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