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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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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姬发已是瞠目结舌，恍如原先的失心疯语全部被黑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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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梦 萦（六）
“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你们放弃。”
赤绫绢衣的仙姝眉锁笃定，口气甚是坚决地回绝了眼前两兄弟。今日见她未戴鱼尾冠，把及地的长发绾成螺旋垂在一侧肩头，少了几许飘逸仙气，却平添一缕凡尘女子才有的温婉气质。
姬发、姬旦二人被拒皆微有怔色，但并未就此作罢，姬旦更是沉着眉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仙子你是天神，你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奥秘，你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希望，请务必帮我王兄这个忙！”
“不是我不肯帮你们，而是我确实无能为力。”龙吉软下了态度却很为难，转身望向窗外若有所思，“遥想鸿蒙至今已有上万年，我真的没有听过魄殒还可复生之说。”
“可是民间不是也曾有过借尸还魂的传闻吗？”姬旦不依不饶据理力争道，“凡人尚能复活，神仙当然也可以啊！”
“凡人是由人祖伏羲、女娲缔造的生灵，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天魂、地魂和人魂，其中人魂乃三魂之本，又称命魂。命魂由七魄支撑：天冲、灵慧二魄分别主思想和智慧；气、力二魄和中枢命魄主行动；精、英二魄主身体强健，合为七魄，人的命魂就依附于这七个脉轮之上。天地二魂主运，人魂主命，运无形而命有形，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命运相系息息相关，运与命复合，则构成凡人一条完整的生命。”龙吉将命伦娓娓道来，试图用天理驳回姬旦蒙昧的猜想，“人之初死魂先离体，因魂飞而魄未散才能借尸还魂死而复生。可是天子神剑斩碎的乃是漓澈狐魄，魄已消亡，其命之根本尽毁，又怎可复活？”
“漓澈不是凡人是雪狐，她有千年的灵力，何况仙子曾说过，雪狐已被女娲娘娘授予仙位。”龙吉一番话虽叫姬旦缄口咋舌，却没能说服执念深重的姬发，他无论如何都要刨根究底地争取下去，“她的魂魄理应比凡人更坚固啊！”
“神仙无魂，只有一枚神魄，就是凡人说的玲珑心，主神命和修为。漓澈是雪狐，原属妖中灵族，和神仙凡人都不同。妖也无魂，只有三灵一魄，三灵就好比凡人身上的天、地、人三魂。”龙吉并非执意要粉碎他的幻想，只是必须要他认清现实，“一魄即为狐魄，她的性命、灵力和修为全凝聚在狐魄里，狐魄若殒，其他的都无从谈起！”
“可是师父告诉我漓澈并未殒绝！”姬发还不肯死心，没有足够的理由就只能强辩，“她还在世间啊！”
“你师父跟你说过这些？”龙吉暗自吃了一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是在朝歌沦陷，我周军攻入王宫，漓澈被神剑刺死以后……”姬发努力抑制心中触景即伤的情绪，尽可能逼真地将昔日场景重现，“当时我们准备启程返周，师父突然出现在王宫里，他召唤我过去，然后告诉我――”
脑海中时光恍如穿回那日，朝歌王宫覆盖苍茫无垠的白雪。刚目送玑墨归仙，忽见雪地伫立师父的身影。他眉眼温和如昔，轻唤着：“天璇，为师要走了，来看看你。”
姬发在他面前虔诚跪下，拜谢他两世心血倾付，自己却无以为报的师恩。
“临走前，师父有句话要送给你。”师父慈爱的手掌轻抚徒儿发顶至脑后，言辞甚慰，“为师知道你痛失挚爱心伤难愈，也希望你莫太过沉湎伤悲。漓澈虽死犹生，只要你愿意静待时机，你还可与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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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梦 萦（七）
“真的吗师父？！”本已万念俱灰的姬发听他一言，胸口火苗倏而复燃，握紧师父手臂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我到底何时才能与漓澈重逢！”
师父含笑抚他手背示以安定，眼中透出玄妙莫测的深邃：“天机不能由别人告诉你，而是需要你自己去悟的。”
“天机……”姬发顿时心落谷底，只觉前路渺茫，“我要怎么悟……”
师父摊开姬发的一只手掌，手指在其掌心一笔一划写下的，那似乎就是参破天机的秘诀所在。
待他写完最后一笔收回手去，姬发云里雾里地抬头望他，听他笑意深沉：“当你能彻底领悟这个字，并且寻获到它，便等于为漓澈创造了一线生机。”
“你师父写在你掌心的是什么字？”龙吉也感到此事蹊跷，免不了惊奇。
从回忆深处被唤醒，姬发凝望掌心幽然怅惘：“是个‘灵’字。”
“灵？”龙吉疑呓，似懂非懂。
“灵……刚才仙子有提到雪狐有三灵一魄。”姬旦也寻思不解喃喃自语道，“不知此‘灵’与彼三灵是否有关？”
他这无凭无据的推敲倒把姬发和龙吉二人给怔住了，尤其是姬发，眼神迅疾看向姬旦，等着他说下去。
“不妨我们大胆推测一下，如果它们有关，或者干脆认为夏神留给王兄的这个‘灵’就是指雪狐三灵，那夏神是不是在暗示……”姬旦把所能想到的线索联系到一起，某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呼之欲出，“只要王兄能找到雪狐的三灵，漓澈就能复生？”
此话一如石破天惊，姬发骤然警觉转面问龙吉：“仙子，你说的雪狐三灵到底是哪三灵？”
“是仙灵、族灵和本灵。”龙吉答道，她暂且按捺心中犹疑为他慷慨解惑，“天赐仙灵，地造族灵，命生本灵，每一灵都来之不易。”
“我听漓澈说过她族灵是雪，这个我知道。”姬发思索片刻进而又问，“那仙灵和本灵又是什么？”
“漓澈是雪狐，所以本灵自然是狐。仙灵是雪狐区别于普通狐族的原因。因为它们生来就有灵性，虽未名列仙籍，但其修炼就可脱胎换骨化妖成仙。”龙吉觉得这么说他应该明白了，再悬念一笑，有意将他善意调侃，“昔日文武星君皆不识漓澈狐身，而武星君你更是错把她当成是我，并非是你给她喝的天河水作祟，而是因她体内有仙灵遮掩，所以她的妖气不易被发现。”
她一招旧事重提，顺利勾起姬发思绪连篇，照她提点的再追忆过往，顿觉一切都情有可原：“那我要如何获得这三种‘灵’？”
“仙灵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因为只要能从仙界取得足够的仙气自可催生仙灵，或者有神仙肯赐她至高的灵力也可以。族灵虽说是地造，但毕竟雪是从天而降，所以要去司雪之神那里求得雪灵。”龙吉耐着性子一一为他解释，知无不言，“至于本灵，这也就是最难实现的一步了……”
姬发见她欲言又止心里也很不安，但还是问得义无反顾：“请仙子明示。”
龙吉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地看他：“你要找到雪狐之祖的元神。”
“雪狐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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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梦 萦（八）
“世间的第一只雪狐，它就是雪狐之祖，是它用元气繁衍了后代千千万万的雪狐。”龙吉那双秋水杏眸在说话时熠熠闪光，似是藏了无尽的玄机，“所以星君，你只有获得狐祖的元神才能重塑雪狐本灵。”
“可是雪狐早已灭绝，我到哪里去找它的狐祖？”姬发甚感迷惘，这不是一般的棘手，是根本就如从下手！
“要不然怎么说它是最难的一步呢？雪狐繁衍了那么久，又灭绝那么久，追溯它的源头谈何容易？”龙吉眸色黯然，经她一说，难题近乎成了绝境，“狐祖的元神是否尚在？在哪里？几乎没人知道，知道的也不会告诉你，你师父也说了，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就算先抛开这些问题不谈，有一个事实也是你必须面对的，那就是除了三灵别忘了还有一魄呢！而漓澈的狐魄已经碎了，纵使你找到了三灵，你又能去哪弄到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狐魄来？”
她一连串的问题直把姬发问得懵住，没有一个是他能回答上来的。
“三灵若可重塑，狐魄是不是也可以？”姬旦冷不丁冒出的一问又让众人一怔，他虽然不涉凡尘之外的境界，但一直很认真地在听，也绞尽脑汁地在思考，“纵使不能，那难道就非要一模一样的狐魄？就没别的可以代替？”
“四弟你的话让我突然想到……我们都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上天让我用天子神剑消灭的宿敌不该是漓澈……”一些已经被忽略的事实就这样在脑海鬼使神差地被重拾，姬发一语道破，“而是焰煌！”
他乍呼如惊雷，也让始料未及的龙吉和姬旦错愕怔忡。
“当时绯彤说焰煌的狐魄给了妲己，妖孽在妲己的身体里，所以剑刃的方向就突然从帝辛转向了妲己……”愈想愈不对劲，姬发懊恼自己竟从未认真思量过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焰煌的狐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给了妲己？漓澈寄宿妲己的身体而活，一直以来用的应该是她的雪狐魄。神剑斩碎焰煌狐魄，那漓澈自己的狐魄呢？！”
“是重伤……”龙吉轻喃，细如雨丝。
姬发愣是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也想起来了。我受你师父之托下山助你伐商，当时正遇绯彤用幽冥烈火焚烧西岐城，你师父让我去朝歌找漓澈，希望她能用与火狐相生相克的灵力来化解西岐的这场劫难，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太好，像是久病未愈的样子，而且她似乎也说过自己已经召唤不出雪狐族的幻雪术了。”龙吉垂眸，记忆也渐次打开，现在跳出棋局再来回顾往昔，看什么都很透彻了，如是推断着，再抬头眼神已是无比肯定，“看来，那时漓澈的雪狐魄一定深受重创，而且到了非常虚弱的地步！”
“所以焰煌为了保住漓澈就用自己的狐魄给她续命！”顺着她的话，姬发道出一个晴天霹雳的真相。
“八成是了。”洞悉全局，那真相让龙吉扼腕也心酸不已，“估计焰煌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本想救漓澈的举动反而彻底害了她，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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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梦 萦（九）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哥愿意割舍他前世的修为，宁可放弃再登仙位的机会也要把玲珑心留给妲己，原来那时他就已经看出漓澈狐魄危在旦夕……”姬发扶壁自责，更不堪内心负罪，狠狠挥手重击坚硬的墙壁，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可以让他痛心疾首到如此失态的地步，“而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
“王兄你的意思……”姬旦从他话里听出端倪，也迅势反应过来，“难道长王兄也是因为想救漓澈才会命丧摘星楼？！”
姬发微侧脸，黯然点了头，神情凄楚：“大哥的心，是玑墨上千年修为凝聚的神魄，他想一命换一命，如果漓澈当时接受他的馈赠，就不至于后来被焰煌的狐魄连累……”
“文星君的神魄蕴含极高仙灵，或许可以代替漓澈受伤的狐魄，可是雪狐、火狐属于异族，火狐魄真的能够完全取而代之？”龙吉再次质疑，碎碎念来怎么都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取代，而是二魄同在呢？”姬旦在他们疑惑的注目下，泰然自若捏住下颚思索道，“依旧以雪狐魄做本魄，火狐魄只是作为辅助，用来提供维持漓澈生存的动力……”
“没错是这样！”龙吉心头如有闪电撕开乌云，豁然开朗，“当时漓澈虽然费了很大努力屡试不成，但后来还是开启幻雪术了，并且借助血滟璧的威力成功抑灭幽冥烈火。这就足以证明，在漓澈的身体里，除了焰煌给他的火狐魄一定还存在第二枚狐魄，虽然已经很虚弱了，但原来的雪狐魄还是在的！”
“如果这丝微弱的雪狐魄并没有被神剑消殒，如果我能为她集齐雪狐三灵，那是不是就是师父说的……”经过三人甚久的激烈探讨，姬发眼前终于有了一条较为明晰的道路，“为漓澈创造了一线生机？”
“结果究竟如何我并不能向你保证，但我所想也正如星君所言。”不及他大喜过望，龙吉隐忧忡忡似乎更觉得形势不容乐观，“只是纵然我们面临最好的情形，漓澈的雪狐魄尚未殒灭，但它毕竟深受重创，我们谁也保证不了何时何地它就自行消亡了……要在短时间内寻获三灵绝非易事，星君你真的要试？”
“不管有多难，只要有一丝希望，我绝不会放弃！”姬发已经下定决心，眉目间那份执着令人动容，“所以还请仙子助我一臂之力，我现在终归是凡人，上天求仙灵和雪灵的重任只能由仙子代劳。至于寻找狐祖本灵，我也会想办法找出线索，我们分头行动也许会快点！”
“你要我去仙界……”他一番言辞恳切的托付叫龙吉十分为难，“可我发过誓，不会再踏足任何与仙家有关的地方……”
“仙子，这是漓澈复生唯一的希望！”姬发不禁加重了语气想唤醒她心里的正义感，“你如此深明大义，你应该知道漓澈对我多重要，求你一定要帮我！”
“怎么说我也当和漓澈是朋友一场，为了她我确实没理由不帮你。”龙吉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其实她也有身不由己的难处，不是别人能体会的，“只是我……”
姬发看她在这节骨眼上纠结，不免心急如焚：“仙子你到底有何难言之隐？为何不愿去仙界？”
“因为我。”
突然出现的声音，猝不及防插入他们的对话，众人惊疑回眸，看到伫立在门口形容俊毅器宇轩昂的男人，那是前不久刚和龙吉完婚的丈夫，姬发麾下大司马之一的年轻将领，洪锦。
“微臣参见陛下。”他潇洒走入先是向姬发行了谒君礼，得姬发示意方才起身站至龙吉身旁，面色从容解释道，“龙吉因执意留在凡尘与我皆为夫妻，忤逆了她父母的意思，因而与她西辰的父王和母后生了心结，她就发誓再不涉仙辰，答应与我做一对凡人。”
“原来如此……”因情至厮，姬发自己已深谙其苦，终也无话可说。
“龙吉，你我的约定虽然很重要，但陛下对我这殷商叛将非但不杀反而加以重用，更视我为朋友和兄弟，这莫大的知遇之恩，你说我是不是该竭尽全力来报答呢？”洪锦转过脸凝望龙吉，情不自禁执她手倾吐衷肠，“我知道你已经动摇，不如抛开你的负担，就为陛下破例一次？”
姬发难掩意料之外的怔动，真难为他竟能这般无私帮着规劝龙吉。
“洪锦……”龙吉亦语塞，望着他清水眸里情深意浓，再多为难都融化成婉婉余音哽咽在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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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东 寻（一）
“王兄，这里是之前分封用到的各地方志。”隔日，姬旦带着自己花费一天一夜的成果前往武宣殿交由姬发过目，“其中记载了举国上下诸国、各州以及附属城邦的详细内容，包含其地人口、地理、环境、民风等诸多方面的记述，此外还有相关文献典籍，臣弟也已经吩咐御史继续搜罗整理，争取为我们提供最全面的地志资料。”
姬发顺手翻起一卷方志，看着册上关于某地记载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想到要从如斯浩繁卷帙里寻找他要的线索，只觉头痛眼花：“雪狐以涂山为栖息地生生繁衍，我看还是直接从涂山查起。”
“臣弟认为寻找狐祖不可仅限于涂山，试想凡人部落也会因为种种天意人为的缘由而流动迁徙，历经百年物是人非，更何况是比凡人力量更神秘的灵族呢？雪狐最后的生存地涂山也许早已不是它的发源地了。”姬旦说着便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冀州方志，以行动证明自己的观点合情合理，“再者涂山处于四州交界的特殊地带，决定了它并不完全属于其中任何一州的管辖范围，也就没有州邑会对涂山做出极尽完善的记述。臣弟已于昨日仔细研究过冀州和另外三州的方志，虽然都有提到涂山，但可惜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只是略微提及其位置、山势，有关山上的草木兽禽也只是寥寥带过，对于灭绝已久的雪狐更是只字未提。”
“是啊……”姬发接过来看过，发觉上面写的与他说的无异，心知自己以涂山为入口的想法是行不通了，“而且我们分封多是依据前朝记述的文志，雪狐一族却早于殷商、有夏两朝就存在涂山，仅凭这些根本是不足以查到雪狐渊源的，让我等凡夫俗子找寻灵族狐祖，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方志文献都是死物，难免拘泥于时限和人力。”看兄长苦恼不已，姬旦并不十分消极，反倒故弄玄虚卖起关子，“仅凭这些死的东西我们难以着手，但是我们可以从活人身上想办法。”
“活人……”姬发犹疑着不大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四弟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臣弟倒是给王兄请来这么个人，他对冀州当是深入了解的。”姬旦勾起眉梢和唇角，话里半遮半掩的味道愈浓，“也许我们能从他口中得到些收获也说不定呢？”
姬发骤然起了兴趣，一时却不敢随意猜测：“四弟你说的是何人？”
姬旦守住那丝未解的悬念，唇边尽是捉摸不透的笑意：“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姬发刚想追问，忽见侍者入殿通传：“启奏陛下，大司寇苏护大人觐见。”
再看姬旦那张低眉垂眼得意含笑的神色，姬发心下算是明白了，这个足智多谋的四弟，总是做的比说的快，方才提到有人可提供线索，一眨眼工夫前朝的冀州侯就来了，怎能不说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好的？
心照不宣地，姬发正襟危坐指示内侍：“快请苏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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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东 寻（二）
苏护入了殿刚欲跪地行稽首大礼，姬发先他一步出言阻止：“世伯不必多礼，此处不是朝堂，那些繁文缛节都先收着。”
苏护意会平身，虽说姬发已经亲口免去他的君臣之礼，但还是下意识地颔首微俯以表诚意。目光转势看到伫立一旁的姬旦，姬旦即以晚辈之仪向他拜揖，礼致时眼露笑色又满含期待：“世伯想必已作深思熟虑，所以今日是给王兄答复来了？”
“世伯，你这份辞官的奏章搁在我这好多天了，我就当给世伯点时间考虑。世伯一天不给我个肯定的答复，我是一天都不忍心给它盖上王印。”说着，姬发拿起案上让他犹豫不决的文书假意翻阅，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苏护的反应，“世伯当真决定要解甲归田告老还乡么？”
“此事烦扰陛下多日，微臣知罪。”说好了无需刻意行礼，苏护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再听姬发这番话由衷恳切，终是不堪负罪掀了衣摆跪地，面朝圣颜诚惶地伏下身去，“臣，恳请陛下撤销文书。”
“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姬发惊喜竟不觉从位上跃身而起，“世伯你答应留下了？！”
“经过这几日斟酌取舍，臣已经想通了。”抬首时苏护的神情笃定，仿佛曾几何时缠绕心头的那丝芥蒂终于解开了，面对姬发说得郑重其事，“大周翦灭前朝暴政，为黎民百姓扫平乱世。陛下是实至名归的天子，也是值得臣民拥戴的旷世贤君，臣感念陛下王恩浩荡，愿尽一己之力辅佐大周千秋盛世！”
先不必说姬发听完他这番话会如何高兴，就连在旁的姬旦都不胜欣慰地牵起嘴角，莫名失神，任凭往日情景浮现眼帘。
那天姬旦早早辅导完诵儿的课业，命人将他送回东宫后，趁着天色尚早便出宫去了趟苏府，一为劝说苏侯留任司寇，二为请教他关于冀州的一些情况，毕竟过去的几十年冀州一直作为封邑隶属于苏氏管辖，也许能为王兄问出什么重要线索来。
得知姬旦来意苏护便感慨直言：“其实早在太傅来此数日之前，陛下就已经大驾光临过了。”
“哦？王兄来过了？”姬旦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兄长和苏侯虽然表面君臣相待，但暗地里总有些不便明说的疙瘩，如此兄长是放不下面子的，只能由他这个弟弟来充当说客，只是没想到兄长居然来过，且比他还早，“他是何时来的？”
“正是老夫上奏辞官文书的第二日，陛下便服造访。”那天发生的事颇为不愉快，令苏护至今仍记忆犹新，“只是不巧苏某当日不在府中，是由犬儿全忠代为接驾。”
姬旦眉心骤然一蹙，更敏锐察觉到兄长酒醉失常不也正是那天么？
“只怪苏某教子无方，全忠生性鲁莽，那日更口不择言冲撞了陛下……”掩不住脸上的窘色，苏护甚为歉疚地说道，“陛下嘴上并未责怪，只是全忠的气话难免刺耳，还望他别放在心上。”
姬旦顿时心里有数，难怪兄长白天刚去过苏府夜里回来就买醉发疯，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了。必是全忠说了什么，以致触碰到兄长最敏感的神经，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给他的打击若非大到足够致命，又岂会将他深藏许久的防线一夜击垮……
………………………………
【第一季·番外】：东 寻（三）
“世伯不必担心。”姬旦在心中经过一番思量，为了顾全兄长的威严，觉得还是不便把那夜醉酒实情相告，只能婉言安慰苏护道，“王兄也是明辨事理的人，他不会因为令郎的话而耿耿于怀的。”
“那最好了……”苏护蓦然轻叹，转过脸时笑里添了几许惆怅，“想我苏护戎马半生，政界和战场都走过，自认已是阅人无数。如今陛下虽然年轻，但实赋有雄才大略，又宅心仁厚礼贤下士，他日必主天下太平。有些话不瞒太傅，苏某对于前朝末年带领麾下将士投靠大周一事的确长久以来都心存犹疑，时至今日才算看开，原来当年未能得此佳婿，是我苏家福分不够……”
“能看到世伯对我周室冰释前嫌，我想父王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姬旦听着他如是肺腑之言，终可相信时过境迁的力量，莫过于再深的恩怨都能有化解的一天，“可是既然世伯对王兄和我大周寄予厚望，那为何又不愿留下为官？”
“苏某祖辈都信奉个‘节’字，改道易主即为变节，已是违背了祖训，若不在江山既定时功成身退，只怕无言面对列祖列宗。”苏护转身遥望庭院落花，功名利禄皆被付之淡然。
“司寇之位举足轻重，因为它关乎国家律法的废立整改和实行，是为天子治国秉持法度而设的官职，需要的是一个遇人遇事都不偏颇，能够权衡大局的人来担当。王兄将其赐予世伯并不只是为了补偿周室亏欠苏家的人情，而正是看重世伯身上这种刚正不阿的气节！”道理讲了一大通，姬旦相信他一定能听懂兄长这颗良苦至极的用心，“王兄如此知人善任，这一片盛情望世伯不要辜负。”
面对他这番慷慨陈词，苏护已然怔忡得无话可说。
“大周社稷需要世伯的辅弼，黎民百姓也需要世伯的安治，我在这里代表王兄，还有我大周的万千子民诚意请命。”说时姬旦已无比真挚地俯下腰身揖礼肃拜，“恳请世伯留任司寇！”
当时见姬旦不顾王公贵族身份行此大礼，苏护着实是被震撼到了，但并未立即决意是留还是不留，只说由他考虑些日子，等他想清楚了会主动进宫面圣的。
至于他们究竟能等来他怎样的回复，姬旦事先也只有一半的把握，而此时亲眼目睹他已能完全抛却前尘宿怨，臣服于兄长御前跪受王恩，不得不说这结果是始料未及又振奋人心的，总算他兄弟二人一前一后亲临苏府的殷勤和努力没都白费。
“真是太好了，世伯快请起！”如此好消息自然能为姬发阴霾多日的内心消除不少愁绪，他快步上前亲手扶起苏护，更等不及将心中最重要的疑问脱口而出，“姬发尚有一事想请教世伯，苏家祖辈定居冀州十余代，源远流长。不知世伯是否了解，冀州城郊的群山有些不同寻常？”
“陛下指的是……”苏护思量着试探道，“涂山？”
“对，就是涂山！”姬发见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索性把关键也直说了，“山上曾繁衍过一支神秘的狐族，世伯可有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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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番外】：东 寻（四）
“涂山狐族，臣确有耳闻，昔日亦有传言夏禹治水曾先遇九尾白狐后娶涂山女娇，想必彼时涂山女、九尾狐正是出自涂山狐族。”苏护寻思后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亦犹疑暗生道，“只是陛下为何突然问起涂山？又会对山上的狐族起了兴趣？”
“世伯你听我说！”姬发已完全认定苏护是自己人，进而激动得要把所有的秘密尽数吐露，“这个狐族的渊源至关重要，只要找到它我们就能……”
“哦是这样的世伯，我们也正是听闻有夏始祖曾与涂山狐族结下不解之缘，后来有夏子孙昌盛，更是开创了夏朝的千古霸业。所以历来有个说法，涂山白狐现世即是祥瑞之兆，会赐福人间太平盛世。只是这支狐族不知何时莫名绝迹，人间重陷水深火热，直到我大周平定乱世，又传出涂山上有白狐出没的踪影。王兄觉得此事离奇，所以特地请教了高人。”姬旦适时打断了兄长，并抢过话头兀自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们受高人指点调查涂山狐族的来历，如果确有白狐重现之事，那对我大周也将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吉兆。”
姬发不胜疑惑地看向四弟，不明他此举是何用意，姬旦接过他眼神却仍说得不紧不慢：“大周若能如有夏开国顺应天兆缔造盛世，那自然是王兄的心愿了。”
“原来如此。”苏护舒缓了眉色似乎是被姬旦搪塞过去了，转面笑望姬发流露赞赏，“陛下为国为民真是费心了。”
姬发被他突然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得不按捺心头疑虑强笑着：“应该的，世伯言重了。”
“可惜我周室位居西土，对东方诸地不甚通晓，我们现在只能依靠前朝留下的一些文献来了解涂山。”姬旦趁热打铁，把他们目前面临的困惑一一陈述，“无奈查阅手头史料均无头绪可寻，适才想到请教毗邻涂山而居的苏世伯，希望能从世伯这里打听一点线索。”
“臣曾于族谱上见过如是记述，我苏氏一脉源自古帝颛顼的后裔，先祖于夏朝第七世被封于苏岭，自成有苏一族。夏代末，有苏氏亦被灭国，族人以苏为氏，四散避难。其中有一支向东南迁徙抵达如今的吴地姑苏之境，是为南苏。另一支则向北迁于当时的邺西苏城，为北苏，即是微臣这一脉。苏城前朝隶属冀州而依附殷商，北苏传至微臣手中，被商王帝乙赐封冀州侯国。”苏护也不能肯定这些话能不能帮到他们，只是尽力而为，“夏代始祖与狐结缘，故将九尾狐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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