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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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彻底觉得我这没什么好留恋的，丢下灵犀结，丢下那个愁肠百结的男人，转身走入人群。

　　　　“其实为什么非要在一起才可同心呢？”我朝人群唤得大声，目的就是给一个人听到，“谁说距离遥远心就不在了？”

　　　　她停住了，却没有回头，我知她在听。

　　　　“犀牛二角可比两颗心，你心有我，我心亦有你。你喜我乐，我忧你悲。为何一心悲喜，另一心也能感觉？正因为系一‘情’字相牵。”我要她信的不是这个传说，而是蕴含在传说里最纯粹的道理，“犀牛角断裂可重生，如同人之情，欲除之却不净，越想斩断却越滋长。倘若天不老，情亦难绝，你我之心便会永远相通，又何需在乎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

　　　　我希望她可以转过身来接受他的灵犀结，可是她没有。她依旧迈开了步伐，隐于人群。

　　　　我看到他脸上隐忍的失落，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安慰什么：“她会想开的。”

　　　　“没关系。你说得很对，只要心中有情，就不必在乎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他握着灵犀结，抬起头映入我眼中的是一丝坚定的笑容，“我一定会把她劝回来的。”

　　　　“不光要劝回，还要懂她。女子的心细如针尖，一旦磨损就很难复原。”我会心一笑点醒他，“到时可不能再冷落她了。”

　　　　“我知道了。”

　　　　望着他向反方向走远的孤独身影，蜻蜓都不由为之叹惋：“真可惜，他们就这样了？”

　　　　“灵犀结……”耳畔突然有人轻声喘息，“我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灵犀结！”

　　　　“一模一样的？”我看出她的急，她是怎样原路小跑回来的，她的再次出现真叫我们意外。

　　　　“对！要一样的！”她很肯定地握住我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细密的汗珠，“我愿意出同样的价钱甚至更高！”

　　　　蜻蜓瞪大了双眼，她是很难理解她这判若两人的举动的。

　　　　这一对男女真令人啼笑皆非，男的反应迟钝，女的口是心非，对待感情却都是如痴如狂，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要的灵犀结。”我如她所愿，欲言又止。

　　　　她欢喜接过，也是付给我一枚银贝，望着灵犀结忽然就笑了：“这样我也和他一样了，我们都用九十铜贝换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其实……”我还是没能忍住说心里话了，“你不必太介怀他练剑冷落了你，你要知道对男子而言练剑不仅可以强身，还可保护自己的心爱的女子。如果你遇到危险，我想他一定会奋不顾身拔剑相救的。如果他不懂武艺，而要眼睁睁地看你受伤害，我想他会比你更痛苦的。”

　　　　“我明白了……”她抬起一双楚楚动人的泪眸，充满了感激，“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笑着摇头，这次换我握她的手，也让她握紧手心的灵犀结：“你会去找他么？”

　　　　“嗯。”她点头，纤纤指抹去胭脂泪。

　　　　而当她如他之前那般转身离开，有一个人，手里也拿着相同的灵犀结，站在对面的人群里，默默看着这一切，直到被她发现。

　　　　人群喧闹，川流不息，而此刻在他们对望的时间里，世界都是静止的。

　　　　我们都知道，他没走，一直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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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灵　犀（三）

　　　　“原来九十铜贝买这么一个传说一点都不可笑，反而很值得。”他手里的灵犀结离她的越来越近，仿佛无形之中被什么牵引着，“你说是不是？”

　　　　她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此刻她的喉中一定被泪水哽咽了。

　　　　“你们知道灵犀结要怎样佩戴才会灵么？”我不管他们会不会怨我这个多事之人在这时候介入，同时拿起他们二人的灵犀结，调换了方向再还给他们，“那，现在你们互换了灵犀结，这就表示你们已经把自己的心都交给对方了，走到哪都要随身带着，不可以弄丢了知道么？”

　　　　“这么珍贵的灵犀结，我会好好收着的。”他握紧手心，目光却不离她，“心有灵犀。”

　　　　“一点就通。”她在唇边抿出温暖的微笑，“你的灵犀结，我也会珍惜。”

　　　　“嗯，这就对了。”我一时忘乎所以脱口而出，“你们既然从小一起长大，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中途的那些分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怎么会知道……”

　　　　他俩十分诧异地望我，就连蜻蜓也很不解：“是啊姐姐，你怎么看出他们是……”

　　　　“我朝尚礼，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婚男女携伴同行难免惹人非议。而你们不但同行，还彼此有情。我第一眼看到你们，他就敢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多次想牵你的手，我就看出你们的关系比普通有情人更深厚，虽然亲密不及夫妇。”归根到底我也只是推测，只是推着推着就默认为真了，“所以我就认定你们一定是青梅竹马，而且门当户对，很有可能还是已有婚约在身了！”

　　　　她走近我，始料未及地将我拥住，在我耳边倾诉：“你当真是个聪明女子，之前我觉得你的话都是无稽之谈，而现在，我心服口服。我们今日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你们两个能修得这一世圆满才叫三生有幸呢！”放开彼此后，我又将她的手送还他十指掌心，“现在你们有了彼此的灵犀结，一定会保佑你们这对心有灵犀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愿承你吉言。请再为我们保留一串同心结。”她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倒是我没想到的，“待到我和他喜结良缘之日，我会来找你买下的。”

　　　　“不用买了，姐姐会送给你们做贺礼的！”蜻蜓抢过我的话说，还朝我挤眉弄眼，“对么姐姐？”

　　　　我佯装和她斗嘴，不觉喜色已飞上眉梢：“是啊！你什么都知道！”

　　　　“好。”她这就算是与我立下誓约了，“那就一言为定！”

　　　　原本险些分道扬镳的爱侣，最终被一对灵犀结紧紧拴在一起了，不得不说我们功德无量啊。今日义卖真是受益匪浅，能够看到两对情深意重的有情之人，这无疑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这样的结局才对嘛！”蜻蜓高兴得想要拍手叫好，“我就知道他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当然了！”我歪着脑袋像以前她对我那样调侃她，“我妹妹做的绳结怎么能让有情人分开呢？应该是将他们绑得更紧！”

　　　　“没错！”我的话被她当做赞美之辞收得心安理得，“对了姐姐，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的传说的？”

　　　　“这个……”她把我问住了，我点到即止，“我也是听人说哒。”

　　　　“是谁说的？”她刨根究底问下去，“是不是主公？”

　　　　“不是，别瞎猜！”

　　　　“那是谁？”

　　　　“就不告诉你！”

　　　　“说嘛！”

　　　　“就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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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一）

　　　　关于那个“心有灵犀”的传言，的确是姬度哥哥说给我听的，我不愿向蜻蜓承认是怕她再小题大做。其实他跟我说过的故事、传言岂止这一个？也是他对我说，想战胜我的敌人，我就必须先了解他。

　　　　我正是为了这一句，此刻才在这里。可我的敌人，是这样深不可测一个人，我想了解他又谈何容易？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听到蜻蜓在呢喃低语，回头发现原来她在数钱。

　　　　“怎么样了？”我看她数得认真中途就没打扰她，直到她数完我才问，“赚多少了？”

　　　　她把铜贝和银贝分成两堆收好：“一共是七银五十二铜贝。”

　　　　“哇！这还不到半天我们就卖了一大半啦！”这笔数额远远超过我的预想，这对我们来说可算是最好的肯定了，“我们这么厉害，拿第一名不在话下！”

　　　　我们欢欣鼓舞的同时，有双眼睛其实一直在盯着我们，带着满腔刺骨的嫉恨。我下意识转眼触碰上她的目光，她死死瞪住我，恨不得化作一团火将我们烧死。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再看看我们生意如此兴隆，也难怪她眼红啊。

　　　　“有些人就不同了。”我丝毫不畏惧她敌视的眼神，有意说得特别大声，“半天下来了好像什么都没卖掉。”

　　　　蜻蜓顺着的我目光看过去，泼妇当然也听得出我在说谁，哼一声扭过她的头不屑再看我们。

　　　　“姐姐，别管她。”蜻蜓对她自然也是没有好感的，只是不如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说得对。”我不胜得意地转回脸，“有些人的存在感一直就是微乎其微的。”

　　　　“大爷，随便看看！”又有客至摊前，蜻蜓客气地招呼，“我们的绳结都很物美价廉哦！”

　　　　“这位大爷一看就知道是位有钱的大老板！”我看他十个指头近乎有一半都戴金饰，右手拇指还有一枚白玉指环，这俗不可耐的穿着，长得也是肥头大耳，不过我还是拾了串绳结笑脸相迎，“大爷不如买串金钱结回去挂着，可保财运亨通，富贵无边呐！”

　　　　他拿去看了眼，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表情配合夸张的说辞，“我们已经卖出不少了，这是最后一个，机不可失下手要快哦！”

　　　　“好，这个大爷要了！”

　　　　“赵老板！别来无恙啊！”

　　　　人家刚要掏钱，却被一声娇滴滴黏糊糊的叫喊唤回头，只望了一眼魂儿都像被勾走了：“哦……是你啊范家娘子……”

　　　　我和蜻蜓面容呆滞望着那隔壁摊的范家泼妇此时完全变了个人样，袅袅娜娜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远远地就看着像是赵老板，怕认错就没敢叫您！”她故作亲热地掸掸他肩头的灰尘，完全不顾我和蜻蜓还在观望，“还当真是您呢，呵呵。”

　　　　“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他话里极尽挑。逗的味道，“才几天没见你就把大爷忘了？”

　　　　“哟，我哪敢啊！”她这下是更亲昵地整个人都贴上去了，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膀，“我忘谁也不能忘了赵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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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二）

　　　　“今儿真巧能在这遇见娘子……”男人那满足的神情是有多喜欢被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啊，“娘子怎么也在东市，平日里不是都在西市嘛？”

　　　　“还不都是我家那口子没本事赚钱么！才害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跟这么多人抢这进宫的差事……”她竭力做出一副娇滴滴惹人怜爱的样子来，“我就是没那命啊……找不到像赵大老板你这么有能耐的男人！”

　　　　男人被她奉承得开怀大笑，我和蜻蜓听着一阵作呕，又不好表现出来，那种感觉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老板在挑绳结呢？唉哟这些都是姑娘家用的东西，还编得这么难看，哪配得上赵老板这么身份体面的人呐！”她夺过他手里的金钱结，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我们的面甩回摊上，还不胜殷切地挽住他的臂膀，“走，不如去我那看看！我那有刚绣好的聚宝盆，保证赵老板啊，财源滚滚来！”

　　　　“好！好！”他正求之不得呢，早就忘了之前要买金钱结的事，“就去，大爷这就去！”

　　　　他就这么被收得服服帖帖，被那女人连哄带骗地拉走了，我和蜻蜓在原地瞠目结舌。

　　　　“喂……”我气不过想找他们理论，“说好要买我们的金钱结的……”

　　　　“算了姐姐……”蜻蜓拦住我，“随他们去。”

　　　　“仗着自己有那几分姿色就出来卖弄！”我唾弃她那搔首弄姿的假模假样，“真是老色鬼遇到骚妇人，绝配！”

　　　　“这是他们的事。”蜻蜓把那枚被丢弃的金钱结重新挂好，“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可那明明是我们的客人！之前是谁说我们抢生意来大吵大闹的？”眼下这是谁抢谁生意呢，我一想到她那市井小民的嘴脸就恶心，“抢就抢，还是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恬不知耻！”

　　　　“既然她想做小人就让她做。”蜻蜓倒懒得和这种人计较，“反正我相信我们的生意她抢不走，除非她指望每个来买我们东西的人都是这种好色之徒！”

　　　　我想她说的不无道理，气也就消了一半，只是耳边竟传来男女不顾场合的打情骂俏：“赵老板，我们这行生意不好做，你平日里可要多照顾下奴家啊……”

　　　　她捧着那所谓的“聚宝盆”，其实就是布做的一只大碗，上面绣了些金银而已。

　　　　男人伸手接过的时候，有意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缠缠绵绵摸了好一会都舍不得松开：“放心，没问题啊！”

　　　　他的肥手摸啊摸啊，再配上他那十足享受和**的表情，如是蘑菇了许久，才撒手掏出一枚金贝子。我没看错，是金的！我和蜻蜓看得口眼歪斜，合不拢下巴近乎脱臼了。

　　　　“那您可要常来啊！”女人收了金子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啊，对他更是热情。

　　　　“我当然要常来！”临走前还不忘拿手在人家脸上意犹未尽地揩把油，“大爷哪舍得不来看你啊！”

　　　　“赵大爷您慢走！”

　　　　“有奸情……”我小声嘀咕着，也听到蜻蜓几乎同时和我发出同样的感慨，默契不言而喻。

　　　　范妇送走了贵客，回头特意睨我们白眼，语调跟姿态一样作势：“我卖的货不在数量而在质量，我只卖一件，可是有些人卖几百件都赚不来的！”

　　　　“她还真是小人得志。”蜻蜓无奈摇摇头，转回来说得意味颇浓，“赚了一金，她这两下可没被白摸啊……这样的生意不如不做。”

　　　　“嘁！什么聚宝盆，不过是几块破布包着烂棉花！”我一语双关讽刺之，唾弃的是物也是人，“有本事真变出钱来让大伙开开眼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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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三）

　　　　“相公，我们给孩子买双虎头鞋？”大腹便便的孕妇拾起范妇摊上的一双虎头鞋托在手掌，“等他一出生就能穿了。”

　　　　她身旁的丈夫点头说好，就去问价钱。

　　　　“五十个铜贝！”

　　　　“五十？”孕妇望着她竖起的五个手指蹙眉，“这么贵？”

　　　　“这可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价格得对得起这做工啊！”范妇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着，“一分不少，五十铜贝！”

　　　　妻子脸上微微泛难，踟蹰不定，但看那做丈夫的必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让爱妻不快。

　　　　“小小一双虎头鞋，做工也就一般尔耳，居然要五十铜贝？”蜻蜓看着他们不禁感慨，“她还真要得出口！”

　　　　“咦？”我忽而想到什么，在身上摸索起来，“哪去了？”

　　　　我的动作大到让蜻蜓察觉了，她疑惑望我：“姐姐找什么？”

　　　　“我找护身符！”我故意说得大声，动作幅度也更惹眼，“怎么不见了呢？”

　　　　蜻蜓貌似没听明白：“护身符？”

　　　　“就是今早城门外那个算命先生给我的护身符啊！”我继续说着让她云里雾里的话，不知她能否看出我眼神的特别，“他说今年有白虎星下凡，流年不利啊！护身符要随身带着才能辟邪，要是撞上煞星那可就糟了！”

　　　　“白虎星”几个字被我说得尤为严重，我明显感觉到那手握虎头鞋的孕妇怔了怔，抬头向我这边看过来。

　　　　“先生还说不光要带护身符，老虎的东西还都不能碰！”见我的话起了作用我更说得绘声绘色，“撞了白虎星全家都要倒霉的！”

　　　　孕妇手一抖，险些没站稳。范妇意识到什么赶忙劝说：“别听那疯丫头胡说八道，我这虎头鞋孩子穿了可保一身平安啊！我看你是真喜欢，便宜点卖给你好了，四十铜贝怎么样？”

　　　　我见孕妇有些动摇，拉着蜻蜓继续胡扯：“妹妹，你听说隔壁李婶儿家的孙子么？他小时候可聪明了，可就是遇上了白虎星，都傻了！很可怜的……”

　　　　李婶儿家的孙子傻没傻我不知道，反正蜻蜓是傻了。

　　　　孕妇眉头蹙更深了，她已在心中暗自思量。

　　　　眼看着生意要不保，范妇急得又自行压价：“三十铜贝！三十铜贝卖你！”

　　　　“算了，还是不要了。”面对已经尚算合适的价钱，孕妇却下定了决心，把虎头鞋放回去。

　　　　“二十铜贝好了！”面对夫妇二人走开的背影，范妇急得跺脚，“哎，别走啊……”

　　　　可是人家走了就再没回来，已毫无眷恋。范妇恼羞成怒地指着我嚷道：“死丫头！把你臭嘴给我闭起来！”

　　　　“哈！你管天管地，还管着我说话来了？”我双手抱臂不屑地昂首看天，“难道你忘了周公大人的警告，再惹是生非的话……”

　　　　她被我一提醒倒是语塞了，不敢再张狂。

　　　　我悻悻白她一眼，又拿出那时追风的姿态：“还不回去做事！”

　　　　“你……”

　　　　她这下是真被我气得无话可说了，只得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石子当做发泄，重重甩手坐回那里独自生起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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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四）

　　　　“姐姐好演技！连我都差点被糊弄过去了。”蜻蜓恍然大悟已是哭笑不得，“又是护身符又是白虎星的，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犹如打赢一仗，正自鸣得意，抬眼看到刚刚那对夫妇去了别的摊点为腹中的孩子选礼物，似乎是选不到可心的，恰好空着手经过我们跟前。

　　　　“看我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神神秘秘跟蜻蜓耳语完，冲前面的人群说得别有居心，“虎头鞋等过了年白虎星去了，孩子长大些了再买不迟，其实小孩子不是只有穿虎头鞋才能保平安的！”

　　　　那孕妇听见，诧异回头，这正是我要的。

　　　　“我们的团锦结就是特别为你这样身怀六甲的夫人做的！”说着我找出一串浅蓝色绳结，“它花饰精美，很配夫人这身衣裙，孕妇佩戴在身可保母子平安。而且我们的绳结价格公道，只要十个铜贝，买一只虎头鞋的钱都不到呢！”

　　　　她有些心动地拿去，看一眼就知道她喜欢上了：“做得还真是精致呢！”

　　　　“看夫人这肚形，一定是个男孩儿！等他长大以后，做母亲的还能再送给儿子带。”我拣着最动听的话，说得那孕妇愁容消散心驰神往，“团锦团锦，寓意前程似锦，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会衣锦还乡的！”

　　　　“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帮人看胎了……”蜻蜓见我吹牛都不打草稿还说得眼都不眨，头微微侧过来极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腹语。

　　　　“呵呵……”我脸上保持着明媚春光，暗自打了下她的手背叫她别多嘴。

　　　　“其实我倒很希望我娘子生个女孩儿。”男人搂住怀中面带甜蜜羞色的妻子，难得对生男生女之事倒不是过分看重，“都说女儿跟爹亲近嘛。”

　　　　“生女儿？生女儿好啊！喜欢女儿就买百花结。”我解下嫩粉的花蕊绳结酝酿出一番新的措辞，“有百花仙保佑，生的女儿一定会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

　　　　“呵呵……”那孕妇笑得不能自已，“要是我们的女儿能像你这么伶俐可人又能说会道的，那我们夫妇俩就有福了！”

　　　　“夫人您真会说笑。”我笑里含羞，将那一蓝一粉两串绳结凑成一对，“总之呢，求子就戴团锦结，求女就戴百花结，就是两个都戴上求个龙凤胎也没问题啊！”

　　　　“好！”丈夫见妻子已是甚为中意，而绳结确实绚丽夺目，含义又如此绝妙，当即拿出二十铜贝，“这两个我们都要了！”

　　　　“妹妹快把钱收下！”我边唤蜻蜓边笑着恭送他们，“二位慢走，祝儿孙满堂！”

　　　　“姐姐把我们的团锦结和百花结说得可真神！”蜻蜓俯身拾着摊上的铜贝打趣说，“要是真生个龙凤胎，姐姐你可就出名了，全洛邑的孕妇还不得排着万里长队来找你看胎？”

　　　　“做爹娘的给孩子买礼物都是为了讨个吉利，哪有爹娘不希望儿孙好的？我不这么说怎么行？”我也去帮她捡，不胜自豪地说道，“这些绳结的寓意可是我想了几个晚上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

　　　　“也给我们一对团锦结、百花结。”身前传来个慢悠悠的声音，“我们也想求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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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五）

　　　　“你们……”我怔愕望着刚才说话的，那分明是两个看起来已经年过五十的老妇人，我把她们从上打量到下，根本不像是有孕的样子，“你们也要孕妇求子保胎用的团锦结和百花结？”

　　　　“不是给我们。”其中一位老妇出言解释，“是给我的女儿。”

　　　　“是给你女儿啊……”我抽动僵硬肌肉挤出尴尬的笑容，方才差点闹出多大的误会。

　　　　“她的女儿，也就是我将来的儿媳妇儿。”另一位老妇指着身旁和蔼笑言，“我们两家就要结为亲家了，所以上街采购一些婚礼用的喜品。刚才在路上听人说你们的绳结很漂亮，就顺路过来看看。正好刚才听到那对夫妇买绳结的时候，你说团锦结和百花结那么灵验，我们也就不用挑了，我们当然都盼着赶紧抱孙子了！”

　　　　“还没成亲就求子了？还是求龙凤胎……”蜻蜓不解是正常的，因为民间历来推崇皆是婚后求子的传统，“你们两家关系这么好，难道是奉子成婚？”

　　　　“我看应该不是。”我用猜测否定，虽然婚前求子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不过在当今世道要逾越礼法也绝非易事，“可能是两位老夫人太心急了，都希望尽快看到儿女开枝散叶，香火后继有人？”

　　　　“我们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人一老变数就多了，指不定哪天就撒手去了，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儿孙齐聚一堂。”她们的想法如我所料，言辞恳切，实是用心良苦，“我们想买回去，现在就让女儿一直戴着，也是想讨个好彩头，在成婚后顺顺利利生下孩子，越快越好，我们才越省心。”

　　　　“可是求子这种事是急不得的。”蜻蜓只是陈述实情，而并非要浇灭俩老人的美好愿望，“团锦结和百花结也只有孕妇佩戴才会灵验，若是还未有孕，神明是听不到你们的祷告的。”

　　　　“呃……”两人泛起为难，“这……”

　　　　“诶，这个不是什么问题。”我相信只要肯变通，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刚才两位老夫人说不想挑我们的绳结可就损失大了哦！如果是因为怕麻烦怕挑花眼，可以让我们来帮忙参详。”

　　　　她们面面相觑，决定还是试试我的眼光。

　　　　“既然老夫人对儿女们的婚事和子嗣看得如此重要，那我就专门为你们配一整套的绳结。”我边思索边找来托盘，选了些含义特别的绳结按心中顺序排布在盘中，让蜻蜓端着托盘，我一一来为她们介绍，“首先婚前和婚礼当日，可先用一对连理结，给这对新人佩戴，预祝他们共结连理，百年好合。新婚之夜可在喜榻床头、床尾各系一串花月结，寓意花好月圆。待小姐和姑爷三日后回门，由岳父岳母亲自为他们换上双燕结，祈求新婚夫妇比翼双飞夫唱妇随，同时还能持家有道，孝敬公婆和岳丈。而此时婚房的喜榻就相应地换成一对莲桂结，莲桂，连贵，取意连生贵子，这个时候呢就可以开始安排求子之事了。等到新妇有了身孕，就可以佩戴团锦结和百花结啦！这样从头到尾都被祥瑞普照着，一定香火连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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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斗　巧（六）

　　　　众人听我滔滔不绝，每个细节我都算计在内了，可谓滴水不漏。不光是她们，就连蜻蜓都沉醉在我预设的美妙场景里。

　　　　“这听着是不错！”她们没有过分商榷，皆是赞不绝口，“你挑的结都很合我们心意，那就按你说的买。”

　　　　“另外晚辈我再冒昧问下，二位老夫人可曾年逾五旬了？你们的子女就要成家立业，而我看到你们依然是容光焕发，实在是看不出年岁来。”这也是我刚才就已经想到的，我相信她们会需要，“将儿女抚养成人，为人父母是最辛劳的了，二位老夫人只顾着给新人张罗，也不能忘了自己啊。二位既然是慕名而来，我们就想各送一串知非之年佩戴的福寿结给二位，也祝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可真是会说话！呵呵……”她们一听都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是同岁的，今年都五十有八了！”

　　　　“原来已近花甲了！”到底她们生活安稳，心态也豁达，所以看上去还是挺显年轻的，“都说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了，那看来应该送长生结，最好是能千秋百岁长生不老！”

　　　　因为我的话而让她们愈发喜欢我们的绳结，她们后来买下的岂止是原先既定的那一套，最后又给自家叔伯姑婶、姨舅甥侄，凡事以后可能会用到的都挑全了，兜了满满一大包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光是这一笔我们就赚了三银多钱，而自此我们没卖完的绳结也所剩无几。

　　　　蜻蜓数完钱佯装无奈地凑到我耳边调侃：“姐姐，有你这张嘴，谁还能是我们的对手？”

　　　　“那当然了！”我下意识瞥眼隔壁摊生意清冷的范妇，自从她的赵大老板走后她就没做成过一笔生意，这其中不乏我的“功劳”，想她心里肯定怨死我了。

　　　　“有没有下咒用的布偶？”

　　　　我的得意被声阴冷的询问打破，这一问可不寻常。我看清楚是个年轻妇人，衣饰并不华丽。她徘徊许久才特地在范妇的摊前停驻，只因范妇卖布品，可能会有她说的“布偶”。

　　　　范妇对眼前女子的要求也觉得怪异：“我这里卖的都是开运吉品，怎么会有那种不吉利的东西？”

　　　　“我的丈夫去京城做官就再没有回来过，我听说他在那里还纳了几房小妾……”少妇的嘴唇在颤抖，我看到她的手也攥紧衣角，透出入骨的凄怨，“我听说用布偶打小人可以让我丈夫回心转意，为了买这个布偶找了很多地方，如果你这里有普通的人偶也可以卖给我。”

　　　　“她还真是够狠的……”蜻蜓倒吸凉气，“丈夫纳妾她居然就要用巫蛊之术，难道就不怕家无宁日么……”

　　　　“她也不容易。”我似乎更能体会她的处境，“毕竟是她丈夫负她在先啊，飞黄腾达就可以抛弃糟糠之妻了？”

　　　　“人偶我这真是没有，不过有几个布莲藕。”她拿出所谓的布莲藕，看着似婴儿的手臂粗，“你可以买几截回去用丝线绑成人偶，你看这几根可以做手，这几根可以做脚，这个小点的就用来做头……”

　　　　我看着范妇净给人家出馊主意，真亏她想得出来，忍不住嗤笑：“丝线绑莲藕，那岂不是要藕断丝连！”

　　　　蜻蜓嗔怪我又乱说话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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