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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无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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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脸色阴沉,他费尽心思,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愤怒和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心灵,简直快将他逼疯,而已经变成魔器的昆仑奴面具还在识海中狂笑不已:“厉风啊厉风,你百般算计却便宜了别人,当真是天下第一等可笑之事!”
厉风被刺激的双目赤红,失态的吼道:“闭嘴!给我闭嘴!”
他神情癫狂,径直冲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嘶吼,这景象实在古怪至极,而姬叶二人却无心探寻他又在发什么疯。
叶争流无疑被厉风激怒,临渊剑铮然长鸣,这柄神剑亦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以沛莫可御之势横贯虚空,转瞬就袭至厉风面前。
临渊剑停在距离厉风的眉心仅有一寸之处,而森寒的剑气却已脱离形体限制,在他眉心留下一道状如细缝的伤口,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中迸出,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令他原本秀气的面容显得尤为可怖,而姬璇真已挽起太阴缺月弓,锁定厉风气机之后,射出了一支无形之箭。
此箭无形无质,其中却蕴含着足以令整个空间震颤的恐怖之力,按理来说,厉风是绝不可能躲过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箭矢击碎他的心脏之前,这位血河谷魔子整个人化为一团血雾,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
即便如此,被灵箭穿透之后,这团血雾也黯淡了不少,只能堪堪维持住形状,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消散。此乃血河谷保命秘法,名为“天魔解体**”,可以自身元气为祭化为血雾,躲避诸多攻击手段,只是此法的代价也十分沉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厉风也不至于动用这门神通。
姬璇真冷哼一声,目现杀机,她已打算动用八宝玄光镜,即便暴露出自己身怀两件玄器的秘密也要灭杀厉风,不想此时整个离云天宫都剧烈摇晃,天幕上出现了一扇古朴的大门,散发出阵阵玄奥之气。
………………………………
48。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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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对姬璇真来说,天仙境界还十分遥远,她也无心多想,而是彻底沉下心神巩固境界。
此刻若是有人能够看到她丹田中的景象,必然会大吃一惊,只因其神妙非凡,只见丹田上方演化出了一轮皎皎明月,而下方则是沧海横波,晶莹剔透的元婴端坐在明月和沧海之间,这三者于冥冥之中深切联系起来,散发出阵阵玄奥气息。
这正是境界攀升之后演化出的元婴法象。
自古资质超群者总是得天厚爱,他们便如同天幕中闪耀的星辰,将同时代的其他人映照的黯淡无光。
而元婴法相正是天才的又一特权,唯有有望成就阳神者才会在元婴境界时领悟独属于自己的法相,在斗法时普通修士绝难抵抗法相的莫大威能,这使得天才们愈发远超同侪,甚至屡屡完成以一胜多、越级而战的壮举。
姬璇真领悟出的法相名为“月照沧海”,她修行《太虚还真妙录》本就精擅水法,如今悟得法相之后更是相得益彰,只心念一动,丹田中便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待到真正对敌时将法相显化于外,其威力更是沛莫可御。
她在石室中潜修之时,全然不知自己结婴时的异象已引起众人瞩目。
玉衡峰上,喻君泽负手而立,望着天枢峰上空绵延万里的云气,只见其中龙虎交汇,又有素莲涌放,耳中可闻仙音阵阵,足可见成婴之人功行圆满,高出同辈,绝非寻常可比。
天璇峰上,谢琅叹道:“姬师妹在道途上又走在了我等前头,实在教为兄惭愧,只觉痴长岁月,却无所建树。”
他身旁的沈朝元目光坚定:“如此更不应做自怨自艾之态,合该奋起直追,莫惹他人耻笑!”
谢琅惊异的转过头,随即大笑出声:“师弟所言甚是!我等也不该落的太远才是!”
他神采飞扬,一扫方才感叹之色,显然被沈朝元一席话激起了斗志,绝不愿让他人小看。
另一厢姬璇真出关之后,素涵烟欣喜道:“恭贺娘子结婴!娘子入道不足百年便有了这番成就,哪怕在宗内也是少有人及呢!”
这狐女笑颜如花,的的确确是真心为她高兴,姬璇真感受到对方这番心意,微笑道:“可别光顾着恭喜我,我观你已至瓶颈,且气机圆融,想必不日便可顺利突破。”
素涵烟抿唇一笑:“那就借娘子吉言了。”
姬璇真又嘱咐了她几句,便至主殿中拜见恩师,只见万潜道君趺坐云床,双目微闭,顶上一股玄光湛湛,周身清气萦绕,隐有云霞异象映衬,足可见修为深湛,已到了不可揣度的地步。
她上前叩首道:“弟子拜见师尊,恭祝师尊仙寿。”
万潜道君睁开双眼,温和道:“徒儿不必多礼。”
姬璇真起身坐入下首,万潜道君何等修为,只一眼就看出她已突破到元婴境界,从此刻起才算是真正步入了高阶修士的行列。
他至今只收了这么一个亲传徒弟,看重之意自不必说,眼下见徒弟进境神速,不由心怀大畅,大笑道:“甚好!亦阳师兄往日里总言道本座只得一名亲传弟子,与其他师兄弟相比却是落了下风,如今也可教他知晓,一人便已足矣!”
亦阳道君是为天璇峰峰主,与万潜素来亲厚,万潜道君性格好强,从来不肯落于人后,亦阳道君便是以这一点调侃于他,而今姬璇真破丹成婴,在十六代亲传中修为仅在喻君泽之后,而与她年岁相近的师兄弟却仍在金丹境界,令万潜道君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姬璇真素知自家师尊的性情,此时也不禁哭笑不得:“倘若教谢琅师兄听见师尊这番话,可要伤心了。”
谢琅正是亦阳道君座下亲传,万潜道君听了徒弟的话,尴尬的开始转移话题:“徒儿近日修行中可有疑惑?不妨一并道来,为师正可为你解惑。”
姬璇真也不欲拆穿自家师尊,便顺着他的意思问起了不明之处,待释疑之后,万潜道君又想起宗门惯例,亲传弟子成婴后就可在门中自立道场,便道:“另立洞府之事需多与君泽商量,他素来爱护于你,所选之处定然也是灵气充裕之地。”
择洞府一事内中也另有玄机,即便同为大衍宗门下,也有出身高下之分,似姬璇真这种师从阳神道君,其师所在北斗一脉又同气连枝,俨然宗内中流砥柱的地位最高,挑选洞府时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更何况这些事宜往往由首座弟子处理,以喻君泽和姬璇真的关系,自然不会亏待了这位小师妹。
姬璇真道:“您且放心,有大师兄主持,定然不会有所差错。”
万潜道君点了点头,又赐下阵盘和各类装点洞府之物,甚至还有三千黄巾力士用以拱卫府邸,姬璇真谢过之后,便往玉衡峰寻喻君泽而去。
天枢峰和玉衡峰之间的距离算不得近,但姬璇真如今步入元婴境界,施展遁术又远非从前可比,全力施为之下,仅仅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玉衡峰上,守门的童儿看见她,急忙上前行礼。
姬璇真刚要问询,便从殿内传来一道从容男声:“师妹且进来吧。”
她闻言提步入内,不想迎面走来一名身着青袍的年轻男子,观其形貌,有松柏挺拔之姿。
此人见到姬璇真之后,神情淡淡,只拱手做了个道揖,便不发一言的离去,姬璇真还礼之时,忍不住心中疑惑,暗道:此人怎会来此?莫非云笈宗里又生了其他变故?
原来这人正是云笈宗亲传容复归,昔年因门内派系之争,作为弃子被送到大衍宗联姻,之后数年,其人就此沉寂,不想今日会在玉衡峰上见到他。
她心内思索,足下却是不停,只片刻就进入殿内,喻君泽长身玉立,站于云阶之上,自然而然的便带上了一股慑人的气度,此时见到姬璇真入内,却含笑道:“为兄还未祝贺师妹结婴,却是我的不是了。”
他原本就是极出众的美男子,此刻一笑,更显神采俊秀,有春山蓊郁之风。
姬璇真星眸中泛起点点笑意,她右颊处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瞬间冲淡了原本过于疏淡的气质:“师兄今日怎地这般见外?倒教小妹惶恐了。”
喻君泽无奈道:“师兄不过开个玩笑,你可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知晓你是为了洞府而来,早就留下了三处上佳之选。”
“有劳师兄费心,”姬璇真好奇道,“不知是哪三处?”
喻君泽伸指一点,便有一幅大衍宗地图悬挂在半空:“师妹且看,正是清微岛、玉素峰和郜仙峰三处。”
他将这三处地界一一指出,其中玉素峰距离天枢峰最近,郜仙峰位于宗门的中央地带,而清微岛则位居东南方位,是难得的水属之地。
姬璇真没有犹豫多久就选定了清微岛,喻君泽将地图收起,“为兄料想你会选择此处。”
她黛眉微挑:“师兄与我同样修行《太虚还真妙录》,这门功法精持水道,自然是湖中之岛更合心意。”
无论从功法还是体质而言,水属之地都是最佳之选,玉素峰和郜仙峰固然各有优势,却都不适合她,姬璇真如此抉择也在情理之中。
喻君泽道:“你既已选好,我便可命执事院稍加修整,想必两三日之后师妹就可搬进清微岛了。”
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对了,为兄前些日子收了一名亲传弟子,正要向师妹引见。”
姬璇真动容道:“哦?竟能令师兄看重,想必此子颇有不凡之处。”
无怪乎她如此慎重,喻君泽毕竟身份不同,他身为十六代首座,宗门内定的下一任掌教,他的首徒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十七代首座,可谓关系重大。
喻君泽命随侍道童将人唤来,片刻之后便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步入殿中,尽管年岁尚浅,但观其清正坚定之姿,已可窥见日后的出众风采。
喻君泽道:“长生,且来拜见你姬师叔。”
那唤做长生的少年闻言恭敬下拜道:“师侄慕长生,见过姬师叔。”
姬璇真见他根性超群,如今这个年纪便有了筑基修为,而且根基深厚,面对师长态度又不卑不亢,已生出了一分欣赏,再加上喻君泽之故,不免爱屋及乌,含笑道:“长生无需多礼,我这里正有一件法宝适合小辈使用,便当做给师侄的见面礼好了。”
言罢,皓腕一抬,便有一团银光落入慕长生掌中,待到光芒散去,才看清这件法宝的真容,原来是一支通体洁白的犀角。
此为宝器之属,名为玉犀角,正是姬璇真从小遗山秘境得到的三件法宝之一,此物是从一头万年犀王身上取下,融入数道禁制之后成为一件灵宝,有保命护身之效,对她这等境界的大修士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用来赏赐小辈却是正好。
慕长生得了法宝,又行一礼:“谢过师叔。”
姬璇真见他性格沉稳,不由暗暗点头。
喻君泽一直看着师妹与徒弟的互动,此刻出声道:“长生,我与你姬师叔尚有话说,你且自去修行。”
等到慕长生离开之后,姬璇真想起来时见到的容复归,不由问道:“师兄,我来时见到云笈宗的容道兄,不知是为何事?”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未曾想到会听见什么秘闻,结果却令她颇为吃惊。
“师妹自离云天宫回来后便一直闭关,因此不曾知晓云笈宗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喻君泽缓缓道:“断情道君已然身陨。”
此言一出,姬璇真受到的震动当真不小,阳神道君对一个宗门的意义不言而喻,然短短数十年间云笈宗就接连有两位阳神大能道陨,无论怎么看其中都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迟疑道:“莫非云笈宗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喻君泽投来赞许的目光:“师妹果然聪慧,此事确由云笈宗内部而起。想必师妹也知晓,我玄门四宗之所以能够历经数十万年而不衰,仰赖的便是镇压气运之宝。”
他这番话却是吐露出了一个大秘密,盛衰本是世间至理,无论何等庞大的宗门,在经历了极度强盛之后,随之而来的必然是盛极而衰,这原是天地循环之道,而玄门四宗却能够传承数十万年,每一代中俱有杰出弟子出世,维持宗门不堕,深思之下,这其实是一件有违常理之事。
其中的秘密就在于数十万年前,四宗的开派祖师各自寻到了一件至宝,用以镇压门派气运,这才保证了宗门绵延。魔门六道之所以一直被玄门压制,其中也多多少少有他们并无气运灵宝的缘故。
而在上一次的天地大劫里,云笈宗在混乱中遗失了气运至宝,从那之后其派便由盛而衰,门中成就阳神者不断减少,而随着劫难将至,甚至短短百年之内就接连有两位道君陨落,这无疑是一个极度不详的预兆。
云笈宗为此慌乱不已,无计可施下甚至将主意打到了大衍宗头上,这才是当年他们将亲传弟子遣来联姻的真正缘由。
这等大秘密本该连亲传弟子都不知晓,喻君泽知道是因为他身为下一任掌教,门内原本就没有什么会瞒住他;而姬璇真则是因前世之故,这才通晓了诸多隐秘。
她何等聪慧,只听喻君泽说到断情道君身陨,便将内情猜出了十之七八来:“我听闻云笈双秀素来不合,断情陨落,支持萧行之的一方势力大损,难道容复归想借助我大衍宗之力,成为云笈掌教?”
“师妹猜的不错,”喻君泽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容复归不是甘于平庸之人,之前他愿意前来我宗,是因其在云笈已无立锥之地,如今形势又大为不同,他眼看着机会来临,自然要牢牢抓住,不愿做他人手中傀儡。”
云笈双秀之争由来已久,原本萧行之与容复归二人在各方面都是旗鼓相当,然而数年前容复归之师河定道君转生,其所在师徒一脉遭此打击,被世家抓住机会极力打压,容复归首当其冲做了牺牲品。
断情道君则是世家中执牛耳者,从血缘而论,萧行之是他的玄孙,萧断情自然一力支持自己的血裔后辈。然而现今断情道君陨落,萧行之失去了最强有力的靠山,他本身又无法彻底压过容复归,地位便岌岌可危起来。
容复归原本亦是宗内的天之骄子,又怎会甘心作为联姻棋子,眼下他窥见东山再起的机会,自然不愿白白失去,便想争取大衍宗的支持,击败萧行之。
他此举亦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当年他来到大衍宗之后,纳了大衍宗一名内门弟子为侍妾,如此一来,便也勉强算是有秦晋之好。为稳妥计,容复归方才甚至与喻君泽言道,愿意再迎娶大衍宗一名亲传为道侣。
喻君泽将此事一说,姬璇真不由摇头道:“看来我从前还是高看了容复归,没想到此人器量竟然如此狭隘,日后也非我道中人了。”
当初容复归是何等狂傲,其意气风发之姿,便是姬璇真在大衍宗内也有所耳闻,未想此人经历挫折之后,竟然行此蝇营狗苟之事,想要依靠他人之力重获重视,这已是落了下乘。
须知对修士而言,唯有修为境界才是根本,其他都只是外物,若是本末倒置,一味钻营,只想着投机取巧,难道还指望能够参悟大道?
喻君泽看出了师妹的心思,只是他身为宗门首座,考虑的事情的角度又要不同:“此人虽不再有和我等论道的资格,却可驱使为马前卒,以应对天地大劫。”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冷酷的意味,容复归想要借大衍宗之势,就必然要付出代价,今日他依靠旁人之力重获门中地位,他日就要受旁人驱驰,所谓一饮一啄,正是如此。
姬璇真不禁怅然,天地大劫中,即便是阳神道君也无法独善其身,唯有成就天仙,才能斩断这些束缚,得享逍遥。
她前世就是在距离天仙仅有一步之遥时,陨落于重劫之中,相比他人有着更深的体会,更加不应辜负这份转生的机缘,纵然红尘万念,也当我心如一,真正步入那超脱之境中!
………………………………
49。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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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氏向来自矜身份,得知姬毓尘与魔门女子有染,已大感失了颜面,而后姬璇真出生,更是视之为耻辱,当即宣布将姬毓尘逐出家族,从此以后再无关联。
而姬璇真在大衍宗的这些年里,姬氏也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二者倒也算是相安无事;然而近年来姬氏固步自封,愈发呈现江河日下的颓势,姬氏族人对此无计可施,正逢姬璇真晋升元婴,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他们的算盘打的极响,以姬毓尘的遗体威胁,不愁姬璇真不从,只要让自家子弟成了她的亲传,从此双方便气运相连;再者姬璇真是万潜道君唯一的亲传徒弟,日后天枢峰一脉自然是由她执掌,再由姬氏子承袭权柄,数年之后,说不得姬氏就可称为大衍宗里的煊赫世家。
姬氏打的什么主意,姬璇真一看便知,当下冷笑连连,在修界中本就是师徒关系重于血缘,她又是转世之身,自然不会对血脉联系有多看重。真要说的话,也只有对姬毓尘尚有几分亲情敬重,至于旁人在她看来都是无关紧要之辈,根本不值得耗费心思。
这也是之前双方尚能相安无事的原因,而眼下姬氏却出了一计昏招,用姬毓尘来威胁她,实在是愚蠢至极。
姬璇真从来都不是会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人,姬氏既然敢出此下策,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
转念之间,姬璇真已经有了决断,她对素涵烟道:“你予姬氏写一封回信,就说一月之后我会到蘅州择一人收入门墙,以承我天枢一脉道统。”
素涵烟吃惊不已:“难道娘子真要收姬氏子为徒?这不是正中了他们算计么?”
须知到了姬璇真这等修为地位,轻易不言妄语,若是她说出要收徒的话,最终却未能实现,不免会让他人看轻。
姬璇真却一笑,这笑容十分微妙,混合了森冷、嘲讽和智珠在握的从容:“我的确会收姬氏子为徒,只是这人选却不见得是他们乐于接受的。”
原来她晋升元婴不久便心生感应,察觉到一名与她有师徒之缘者正在蘅州地界,本欲将宗内琐事处理完毕之后再亲自前往,却正碰上姬氏这桩事,她未来的首徒与姬氏大有渊源,也是因果注定要让姬氏算计成空。
素涵烟见她已有成算,也放下心来,依言写了回信。
又数日之后,宗内负责炼器的宝器司送来元婴修士座驾,名为“三素云辇”,玄门中谓人身中元气有紫、白、黄三色,合称三素云,正是此名由来。
三素云辇不仅是元婴大能彰显自身威势之物,其本身亦是一件真器,防御力极高,若是其主在内以法力操持,便是数名元婴修士合力,一时半刻也无法从外部攻破此物。
炼制三素云辇亦要耗费海量天材地宝,若是元婴修士人手一座,即便以大衍宗的深厚底蕴也负担不起,因此只有亲传弟子成婴后方有此待遇。
这也是修界众人挤破头也想成为大宗亲传的原因,只因有了这层身份,无需自己操心,自有大量修道外物奉上,又岂是散修抑或小门小派可比。
姬璇真拿到三素云辇之后,打下元神烙印,只炼制了三两日之后便可驱使如意,她也就不再拖延,当下往蘅州而去。
蘅州与大衍宗相距甚远,若她还是金丹境界,定然无法在一月之内赶到,而以元婴修士的速度却不在话下,她抵达蘅州时离约定之期甚至还有十日光景。
姬璇真并没有直接去往姬家,而是先去了蘅州辖下的昌平府。
蘅州之下有永定、保应、寿南、昌平四府,其中以姬氏所在的永定府最为繁荣,保应、寿南次之,而昌平最后,姬璇真去的就是昌平府中最贫穷的一座山村。
其中大多村民都是赵氏族人,所以此处又名为赵村。像这些地方大多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赵村位于一座高山脚下,所以村中人家多半都是猎户,每隔几日都要进山捕猎,捉到猎物之后,将兽肉留在自家食用,兽皮和在山中采摘的草药则卖到昌平府中,用以维持生计。
而在赵村的最西头,却有一户人家与整个村庄都格格不入。
此户家中只有一对孤儿寡母,七年前一名孤身女子从外村而来,自言其夫染病而亡,去时提及在赵村中仍有一处亲眷,故而让此女来此投奔。
只是赵村之人遍寻之下也未找到这女子所言的亲眷,本不欲收留此女,但她当时已怀胎五月,到底是不忍让一名孕妇再行奔波,便默认她在村中住了下来。
又五月之后,这女子产下了一名男婴,因其自称夫家姓段,村内便以段娘子呼之,而她生下的那名婴儿,则取了“福生”作为乳名 。
在村子里,寡妇本就最容易招惹言语,何况段娘子虽然容颜憔悴,却仍可看出昔日的美貌,她的举止也远非寻常农妇可比,时日一段娘子本是大户人家之女,却与下人私通,未婚先孕,这才被家里赶了出来,而段福生就是个极不体面的私生子。
而段福生就这样在愈演愈烈的流言中长到了六岁。
这一天日头正好,赵村里的孩子都到了村口玩耍,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精巧玩具的,他们能够拿来玩的无非是家中大人自己做的简陋弹弓,即便如此这些孩子也玩得十分起劲。
穷人家的孩子在玩闹时显然不会注意仪态,这几个男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尘土,不一会就变得脏兮兮的。
就在此时,有一个男孩子瞧见了从远处而来的一道矮小的身影,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名年幼的男童,身上的衣服已经洗的发白,却十分干净,一头细软的黑发也打理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和这些打闹的男孩子全然不同。
率先发现这名男童的孩子瞬间大叫出声:“段福生来了!”
………………………………
50。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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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景象无疑给福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瞪圆了眼睛,半晌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从那种震撼中惊醒。
此时民间尚有神仙之说,亦曾有幸运之人窥见修道士的身影,福生忽而福至心灵,跪地叩首道:“恳请上仙收小子为徒!”
这发声之人自然便是姬璇真,她见福生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就已颇有章法,心中十分满意,只是法不可轻传,对方虽与自己有命定的师徒之缘,还是要再经过一番考验才更妥当。
因此,她对福生道:“你若心诚,今日子时到土地庙中寻我,我便授你修行之法。”
说罢,飘然而去,福生连呼了几句“上仙”都不再有人回应。
她所说的土地庙在半山腰处,其废弃已久,据村人传言夜半之时常有异声从庙中发出,怕是有异物在其中作祟。
这种说法在村中流传甚广,所以平日里村人们对土地庙都是避之不及,又哪里敢在深夜之中去到土地庙里。
福生自然也是听过传言的,开始他听见要深夜独自一人去土地庙中,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阵恐惧,可很快想要变强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等到福生带着一张青紫的小脸回到家中,已是金乌西沉,漫天红霞氤氲出绚丽的光影,为眼前这一座简陋的木屋镀上了一层红影。
福生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里,他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馒头,就要偷偷溜走,却还是被段娘子发现,将他叫住。
段娘子抱病已久,面色苍白,容颜憔悴,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所着衣物也是荆钗布裙,毫无点缀,可即便如此也仍然掩盖不住她原本的美貌,亦不难想象她健康之时又会有着何等的风姿。
段娘子道:“家中尚有一些小菜,光吃馒头又有什么滋味?”
她说着,又掩唇咳嗽了几句,扶着门柱坐回了床上。
福生背对着她,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阿母,不用啦,我有馒头就好。”
说完他就想跑出去,段娘子却道:“福生,你站住,转过身来给阿母看看。”
福生的身影瞬间僵在了原地,在一阵难捱的沉默之后,他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那张鼻青眼肿的小脸也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段娘子面前。
段娘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弄得?你可是与别人打架了?”
听到这句话,压抑许久的情绪霍然爆发,福生激动道:“阿母,他们实在太可恶了!竟然说你是、是――”
他憋了半天,也没能把那个侮辱人的词说出来,段娘子却已明白了未尽之意,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床板,心中万分痛苦,面上还要做出平静的模样来安慰儿子:
“村子肯收留我们母子已是恩德,便是说话不中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又何必与他们争执,让自己落得一身狼狈?”
福生眼睛里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掩在衣袖中的手甚至都因极度的怒火而颤抖起来:“可是儿子不愿让旁人辱骂阿母!阿父已经去了,若是儿子再软弱下去,又有谁能够保护我们?”
段娘子惊愕的望着儿子,若非福生这次爆发,她当真想不到原来儿子对这些竟然如此在意。
她双唇颤抖,却是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良久,无力的摆了摆手:“都是阿母不好,才会令你承受这些非议・・・・・・”
福生走到床前,跪坐在段娘子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待儿子日后学成了本事,就再也没人会对阿母指指点点了。”
他的话语中展现出远超年龄的坚定,段娘子抚摸着儿子的发顶,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至深夜,万籁俱静,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而在最西面的一座木屋里,却有一道矮小的身影轻轻推开了门,从缝隙里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这自然便是段福生,他牢记着白日那神秘女声之言,亥时就从家中出发,以免误了时辰,平白错失机缘。
山中的夜晚带着浸染人心的寒意,遥居高天的明月向世间投下清辉,穿过斑驳的树枝在地面上映出惨白的光泽。
周围出奇的安静,连平日的虫鸣也消失不见,唯有背后而来的夜风不时掀起衣摆,却更添了阴森的气氛。
在这样的环境下,纵使成人也不免心生惧意,更何况福生这样年仅六岁的稚童。
他心中十分害怕,只得暗暗给自己打气,不停的安慰自己。
这男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林间小道上,不时踩中地上的枯叶,叶片碎裂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仿佛有一根丝线悬在福生咚咚作响的心脏上,随时都有可能崩裂。
就在这时,周围的树叶剧烈的颤动起来,哗哗作响,一道黑影似闪电一般从福生眼前一掠而过,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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