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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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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来得太突然,才让人愈发感觉措手不及。捱过了严寒的日子,却在这盛夏被雷雨弄潮的天儿折腾倒下了,谁又能想到呢?
当晚,阿政处理完政务,也匆匆赶到了华阳宫里。祖母当中醒了两回,只是瞧着都不是很通人世的样子,目光讷讷有些呆滞。大夫说是伤了脑,故而才会这般呆滞。
寒鸦姑姑端来晚膳时,是些放了姜汁儿熬的鱼肉粥,同样还是放了点点参须。
可早已不省人事的祖母,醒来时吃了两碗粥后,还只嚷嚷着要,复又多喝了一碗,我强行不许寒鸦姑姑再喂了,这才停了没喂的。
大夫一直守在祖母身侧,我和阿政亦是时时陪着。对我和阿政而言,祖母都是比母亲更亲近的人,故而守在病榻前,我和阿政不敢有半分担待。
阿政更是从始而终一直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在这盛夏的黏腻的汗水中也未松开分毫。亦是只有在无下人在,我和阿政两个守在床头时,我才敢透出点点害怕的姿态。
子夜,祖母的哼哼声渐起,我在阿政怀中瑟瑟。那是头一次,在他的怀中,我也会感到不安。
我在心中无数次祈愿着,愿上天折了我的寿也好些,莫让祖母受这般病痛折磨才好。可祖母虚弱的呻吟却未断,反而愈发厉害了。
战战兢兢守过了子时,祖母忽而睁圆了眼睛,陡然起来哇哇的吐了一地,那一瞬,祖母的浑浊的眼珠瞬间清明了,吐完一地荤腥后,阿政慌张的替祖母揩去嘴角的秽物,祖母却忽然握紧了我和阿政的手。
“青huáng,政儿,孝顺孩子,你两个都在就好。”她喃喃着,语态中皆是疲惫,“我看见安国君来接我了,我还想再见你两个一眼的,担心着你们会不会不在我跟前,可你看,苍天还是怜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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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魂断梦境
我只觉心中咯噔一下,安国君来接她?
这话出口,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常听老一辈儿的人说,有些病重之人,死之前是会回光返照的,就那么短短一瞬,仿佛病痛全无就是个常人般,可那之后,就耗费光了全部的寿数和精力,再难回天。
“祖母,您胡说什么呢?”我噙着泪,声音早已哽咽。
阿政攥紧了我的手,他倒是显得比我冷静而镇定得多,此刻还能勉强挤出个笑颜来,温声安慰祖母道,“祖母,政儿和青huáng一直都在您身侧的,您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明日恰好是休沐日,政儿和青huáng陪祖母去垂钓去,何如?政儿记得小时候,祖母最喜的就是和安国君垂钓江边,对吗?”
祖母浅笑着,先前呛起来时的潮红姿态全无,倒是面色忽而惨白得和那白色粉刷的墙般,看得人心里发憷。
“还有……”祖母说着,声音有些隐隐的喑哑。
我反应过来,当即唤精卫道,“精卫,速去将公主和公子请过来。”
祖母最宠爱的就是儿孙后辈,如今心心念念着的,必然是自家的孩子们。而最近这段时日,最不省心的就是元曼这孩子,扶苏儿虽乖巧,但也一定是祖母牵挂的对象。
我当机立断唤精卫去将元曼和扶苏召来,她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回来时元曼鞋都未顾得上穿好,光着一只脚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而扶苏倒是衣冠端正的,和元曼一同进来的。
一头扎进来之后,元曼嗦着鼻子跪在祖母的床前,低声啜泣着唤道,“高祖母,高祖母,元曼儿来了。”
扶苏则是乖巧的蹲在祖母身边,开嗓都那般温润,只是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哽咽,“高祖母,扶苏在的,高祖母要给扶苏讲安国君的故事吗?”
安国君,连扶苏都知道许多安国君的故事,足以见祖母这一世对安国君是有多么用情至深。
祖母慈祥的笑了笑,看着两个孩子,略有些惋惜的呢喃道,“还差了一个。”
闻言,我和阿政面面相觑。阿政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赵高,去请青良人。”
是了,我这一脉的都在,而受过祖母庇荫又与祖母感情颇深的,就剩下芈青萝了。祖母还是记挂着芈青萝的,到底,也是她亲带出来的后辈。
扶苏和元曼来时,祖母的精气神儿已经散了些,面容也渐次萎靡。见着阿政派赵高去请芈青萝了,祖母只是笑着又叹息了一声,“罢,罢,罢注定了无缘相见的,就不再见了吧。”
赵高站在门口愣了愣,见阿政示意他罢了,便又跟在阿政身侧垂头站着。
说着,祖母复又向我和阿政伸手,我和阿政主动握住她那温热而绵绵的双手,几经忍不住眼泪。
“好孩子,政儿,哀家相信你能统领大秦走得更辉煌些。”祖母看着阿政,笑意深深,阿政面色略有些严肃,在面对祖母的这句话时,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再看我时,又交待道,“青huáng,哀家走了,哀家的孩子们,你可要给哀家带好。”
我点点头,鼻息凝滞得喘不上气儿,“好。”
“好了,哀家累了,哀家要休息了。你们,也都散了罢,回去睡罢”说着,祖母又缓缓缩入薄衾中。
“祖母好生休息,政儿和青huáng再看会儿祖母。”阿政说着,替祖母掖了掖被角。
祖母是笑着入睡的,面容依旧如从前般的安宁慈祥。
我惶恐得连呼吸都局促,阿政双手紧紧裹着我的手,都止不住我的颤抖。也是在此刻,我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惶恐,惶恐身边的人会就此离去。
依靠在他的胸膛,我能感受到阿政苍劲有力的心跳,跳得那么慢。而握着我的手,也跟着我在一起颤抖着。
可祖母却似是个没事儿人一般,蜷缩在被中,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低低的鼾声传来。
我和阿政还有两个孩子守在床前,阿政低头,才发现元曼这丫头披头散发的,衣服都未穿工整,甚至鞋子都只是囫囵塞了一只。
阿政起身,又瞧了一回祖母,见着祖母睡得还算安稳,才拉着我和孩子们去外头说话了。
我习惯性的给元曼整理衣襟,她躲了一回,又有些别扭的不动了,让我替她理好了衣襟。“怎么这么着急就出来了,鞋子都没穿好,也没个当姑娘的样儿。”
她还算懂些规矩的,虽对我依旧心存芥蒂,却还会唤我母妃,也未再与我顶嘴,只是冷冷的有些不愿理我的样子。到底,是还没回到从前的那般亲密无间。
原本夜未深时,我们一家四个就陪着祖母在一起的。可阿政怕两个孩子困,耽搁了他们休息,夜深了就赶他们回去了。可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又匆匆将她们叫了起来,还起得这般快。
元曼嗦了嗦鼻子,“父王,儿臣怕……怕……哪里还敢再好生穿衣打扮,衣冠不整的也顾不上了。”
阿政点点头,看扶苏时眼神却严厉了许多,“你倒是安生穿好了衣裳才来的。”
扶苏眸子里沁染着沉默和忧伤,也不敢直视他父王的眸子,只是低声解释道,“父王让儿臣去休息后,儿臣依旧惶惶不敢入眠,便挑灯在窗前看书,这才未将衣裳换下。”
闻言,阿政的眼神这才温柔了许多,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二人身上,叹息一声,才抬头忍住喉口的哽咽,“好,你二人都很好,祖母没白栽培你们。”
窗外夜色浓浓,雷雨乌云散去后,月色倒是愈发皎洁。无暇的月色温温的铺了满院,绵绵的安抚着焦躁不安的我们。
见着夜深了,祖母又睡得安稳,阿政便让两个孩子回去休息。可这一回,两个孩子却是谁都不愿再回去了。精卫眼慧,去取了元曼的衣裳和素簪来,给元曼穿戴好了。
我和阿政见也不能将两个孩子劝回去,索性的四人便窝在一铺,席地而眠。盛夏的光景,蚊虫有些盛,精卫弄了些艾制塔香来熏着,驱赶了不少蚊蝇。难得一家子四个人能好好的聚在一处待着,低声哝哝着,也就睡过去了。
我很快坠入了梦境,梦境中,但见云雾渺渺,在我记忆中已经模糊了面容的安国君,容颜却是无比清晰起来,而我的祖母,就穿着那一袭她年轻时最爱的松绿衣衫,站在我身侧看着我笑。安国君抬眸,只笑意瞥了我一眼,这才饱含着温情的朝祖母招了招手。祖母朝着安国君走过去,他二人就似入了画般,随着云雾飘渺而去。
我从梦中惊醒,但闻耳畔窸窣,本能的以为屋里进了什么人时,却见阿政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进了来。
我伸手摸着背后冰凉的汗渍,挣扎着爬了起来,这夜有些凉,我拿了件薄薄的氅噤声欲给他披上,他却将氅顺手掸在了门边。“政只是去出恭了而已。”
“什么时辰了?”我问道。
“政起的时候是丑时三刻,更夫刚过去不多久,现在丑时应该过了半了。”说着,他目光往祖母的房间望去。
我知道他担忧祖母,便道,“不放心便去瞧瞧罢,我同你一起去。”
他浅笑着,点点头,牵引着我蹑手蹑脚的又往祖母的房间去了。连开门,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祖母休息。
可我,却有些心慌起来,忽而很想任性些将门大喇喇敞开弄出大些动静,看祖母是否会被我闹出的喧嚣吵醒。
大门敞开来,祖母依旧睡得十分安稳,被子边缘有些开了,我伸手探入被中摸了摸她的手依旧是温暖的。
我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但见阿政伸手往祖母的鼻息试了试,我刚想拉他的手让他不必试探了,却见他面色一凛,怔怔的直起身子来,深深地喘息一口,忽而高声唤道,“华阳太后,薨了”
我心神一凉,蹲着的身子都没能蹲稳,惊得瞬间便瘫坐在地上。
元曼和扶苏也在这一声呼啸后冲了进来,元曼跪在祖母身前,再忍不住,泪水簌簌的就下了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精卫和寒鸦姑姑还有女医。
女医又往祖母的鼻息和脖子上的动脉处试了一下,我就那么定定的瘫坐着看着她们在确认我的祖母死了。
终于,心中悲恸忍无可忍,我恨恨的拉着阿政推开几步,“阿政,你别胡说,祖母的手都还是暖的,还是热乎乎的,怎么可能薨了?你若是敢同我开这玩笑,我可饶不得你”说着,我将祖母身前的扶苏和元曼都扫开来,自己跪到了祖母的身前。
口里还在责怪着阿政,可我却看着祖母,阿政这般中气十足的在这寂静的夜里一声吼,女医又确认了一番。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祖母当着却再无半分动静,我知道,他没骗我。
我不死心的跪在她身前去,颤抖着手忍不住又去试她的鼻息,果真是没有动静的。他没有骗我,这一回,祖母是真的走了刚刚才走的。
撕心裂肺的哀嚎从胸肺里迸发出来,哀声哭声顿时在华阳宫炸开来,我脑中一片空空,只剩下唯一的哀思:我的祖母,没了
………………………………
034。乱局何以安
静谧被打破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狂涌而来的喧嚣,镇都镇不下来的喧嚣。
我浑浑噩噩的,以致那一夜是如何渡过的我都记不清。
精卫说我发了疯,在祖母的床前哭着吼着,闹着说我的祖母没死,不准任何人碰她。即算是大王,也近不得前去。无奈之下,大王便按住了我,叫女医刺了我的昏睡穴,这才将我抱着去暂睡了。
扶苏和元曼跪在祖母的床前跪了一夜,尚且未将灵柩和一切安置好,天蒙蒙亮泛起了鱼肚白时,才将华阳宫内一应东西都换成了素白色,将灵堂设好,抬着祖母入了棺。
因着担心我梦中会太惊,精卫早早的熬了安神汤,模模糊糊间我睁过一次眼,精卫便将这安神汤给我强行灌下了,我才得以好生睡着,直至日上三竿了,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我静坐在床上听着精卫叙述昨夜之事时,心头凉凉的,犹觉我的祖母还未走。明明,明明我摸她的手时,还是温温热热而绵软的,竟是叫我如何相信,祖母就会这般走了。
冷静过后,我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只是比昨夜的失心疯要好了许多。我尚能唤精卫为我拿来一袭缟素和麻衣,安然的穿上,盥洗过后,粗浅画了眉,又味同嚼蜡的用了些早膳。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华阳宫的大殿走去时,我心麻麻的只希望不要看见那黑漆描金的楠木棺椁。
可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掩盖不了这满宫满院的白,这归于沉寂的白。
皑皑白色覆盖了我的眼,不待我走到大殿门口,阿政便出来迎我。巫祝在院内颂唱着听不懂的咒文,嗡嗡一片都是悲怆之音。
他的剑眉依旧凌厉,他的眸子依旧深沉,只是在看我时多了三分怜惜,“青huáng,祖母走得很安稳,她受了这大半年的病痛折磨,走了也好,不必再受苦了。倒是你,莫因斯人已逝,太过劳心伤神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我颤抖着缓缓拥住他,伏在他的胸膛,那难受仿佛才减轻了些。
“好。为了阿政,为了扶苏儿这几个孩子,我也会好好的。”我在他怀中低喃着,“我若不能好好的,祖母该会怪罪我的不是?”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温热大手在这炎夏并不烫人,低喃着温声软语,“你能想通,就好。”我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可知,昨日你疯了般的哀嚎着,祖母仙去政尚能面前撑住悲伤,可青huáng你若再出了事,政就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阿政的话语很平淡低沉,可字里行间透出的,却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我想,那大概叫亲情,似一脉相传却更让人懂得珍惜的亲情。
相拥许久,阿政才放开我,低声道,“政暂时还未让众人合上棺,你且随政再去看祖母最后一眼罢,切记,再莫悲伤过度伤了自己了。”
我点点头,已经看见了那黑漆的棺椁时,我的心神反倒是没那么恐惧惊慌的。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那台阶,黑漆棺椁渐渐完整呈现,灵堂内悲戚一片。有很多相熟的人跪在屋内哭着灵,朝臣有我认识的昌文君昌平君王翦李斯等等,有所出的宫妃也大多都在,芈青萝更是带着嬴高跪得最近。孩子们也大多都在,不过他们大多对华阳宫不甚想熟,并无多少悲伤神色,除了元曼和扶苏几个哭得眼泡子都肿了之外。
棺椁尚未合上,我缓缓凑近跟前,目光爬过棺椁的边野,落在棺中合眸的老妪身上。九床锦衾盖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个脸来。她头上戴着金玉簪琉珠撺的步摇紧紧贴着她银灰的发。她的妆容威严又不乏慈祥,神态安详得仿佛真的只是浅眠而已。
至少,走的时候,她的面容是宁静的。
看着棺材中那熟悉的面容,我启唇低喃道,“祖母,您且安心去罢,阿政和我都会让您安心的。”
说罢,我扭过头去,再不看那棺椁中的人。泪水肆掠,但见阿政上前,将那锦衾一层层盖住祖母的脸,然后他挥了挥手,一众奴仆抬起厚重的棺盖,合盖的闷响告诉我:她再回不来了。
我跪在祖母的灵前,重重磕了三个头,阿政才扶我起来。
“政准备给祖母用庙祭,青huáng,你觉得如何?”他将我拉至一侧,低声在我耳畔问着。
祭祀是大事,常理来说,他不该问我这女子的。但他如今看得起我,又体恤我也是祖母带出来的,和祖母亲近,才来问询一回我的意见。
“此等大事,全凭大王做主就好。”我如是回答道。
他点点头,遂去安排一应事宜。庙祭之前,尚有错综复杂的祭祀规格礼节,颇为复杂,更为重要的是,庙祭是要将先人请出来与新丧者一同接受祭祀的,以示今人受先祖庇荫。
规格之高礼节之繁,阿政还是选了庙祭,他对祖母亦是看重极了的。
精卫上前来欲扶我先退下休息,芈青萝却在此时闪到了我跟前,她目光无神,语态中有着责怪之意,“青huáng姊姊,我唤你一声姊姊,是因你我终究为一家人。可是姊姊呢?姊姊从前做了什么我都不欲与姊姊追究了。可祖母临了前,想再见我一面,姊姊为何都要加以阻拦?”
我不屑理她,况,拦下人的并非是我。祖母自己都说罢了,她对芈青萝,亦是有些失望的,才不愿最后等着见她一面罢。昨日那情形,即便是等人去咸阳宫内唤来了芈青萝,她也不见得能见到祖母最后一面罢。
我冷哼一声,睨了她一眼,“你若觉得你还有脸见祖母最后一面,你若觉得你还对得起祖母对你的悉心栽培,昨日午后祖母病危的消息传入宫内时,你就该随着我和大王同来华阳宫。”
我尽量压低了嗓门,到底是家事,不该闹得人人皆知。
她微微一滞,眼含泪光,踉跄道,“祖母素来身子骨儿很好的,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
借口谁都会找,她芈青萝纵然找再多的借口,我都是不信的。
我冷眼看着她,“半年前,我和你一同去见祖母,祖母不过是让你在门外稍后片刻,你便未留下只言片语径直撂挑子走了人。芈青萝,你对祖母对我就有那么大的怨念吗?”
她怒目看着我,欲辩驳,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
我嗤笑着,“祖母那日同我说了没几句话,就叫你近来了。那几句话,多数是关于你的,祖母说若然有一日,你在咸阳宫内犯下什么过错,让我千万留你一条性命。芈青萝,祖母至死前都还在惦记着你,可你呢?你除了做些叫祖母生气的事,除了让祖母伤心,你还为祖母做了什么?”
她欲开口,我却怒了不想再听她虚假的辩驳,“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说你有孝心云云。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若是当真有孝心,在祖母的有生之年,就该好好的孝顺她。呵,你去孝顺祖母我是从未指望过的,也是,你心里只有恨,即算是孝顺,也都不是真心罢?这样的孝顺,要来也没多少用处。”
说罢,我抽身便欲离去。
芈青萝在我身后,忽而咆哮道,“芈青huáng,你给我站住”
她哽咽着,声线在这盛夏中掩盖了一切喧嚣,“我心里有恨没错,可我恨的从来都只是你”
她恨的人绝不会只是我,只能说她最恨的人是我罢了。
我冷笑着,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遂扶袖离去。留她颓然在原地哀嚎着,一众人看着哀嚎的她议论喋喋。
夏日蝉声渐起,这些蝉蛰伏在地下那么多年,一朝破土,嗓子便是扯破了般的开始欢唱起来。华阳宫内声乐俱撤,又岂会留下蝉声长鸣。故而听见那蝉声之后,不多时便有婢子拿着粘杆儿去粘蝉了。
可这不是个静谧的时节,就算没了蝉的喧嚣,依旧有其余事物来吵嚷的。
果然,不待我好生去处理一回祖母的遗物,精卫便来报,昌文君和昌平君来了。
精卫还未说完,昌文君和昌平君便亟亟如待哺之犊般闯了进来,匆忙得甚至顾不上行礼,昌文君便嗷嗷道,“夫人,此事您可该给老臣评评理儿啊太后才仙逝不过一日,大王便要撤下我与昌平君的丞相之职。”
昌平君附和道,“不仅如此,大王更是来和老臣提议,让老臣返楚为卿,夫人,大王变脸是否也变得太急了些?若然不是有芈氏一脉的支撑,大王如何能得如今江山天下,大王此举,岂非太不念旧情?”
“老臣与昌平君是秦的老臣子了,从楚来咸阳亦有三十几载,对大秦虽不能说有先相国吕不韦那般的丰功伟绩,但当年诛杀嫪毐时,老臣与昌平君可曾含糊过半分?”昌文君说着,吹胡子瞪眼的在我面前折腾起来。
这人一旦吵嚷起来,可比蝉要聒噪得多。
只是阿政要赶昌文君和昌平君走之事,却是从未与我打过招呼或与我言说过半分的。
我虽知道他从前是有意的在削弱芈氏一脉在大秦的势力,可芈氏在大秦的昌盛,到底是从阿政的高祖母时期就有所建立起来的。如今他贸贸然要将昌文君和昌平君两位老臣给撤掉,还是在祖母才亡故的情况下撤掉,着实教人有些心寒。
我皱眉凝思着,还未想好该如何回昌文君和昌平君的话时,昌文君又急啄啄的追述道,“夫人,你我本为同根同祖,这打断骨头连着经的,若是老臣和昌平君在这大秦势力全无,夫人以为夫人的日子能好过得到哪里去?大王如今宠着夫人,多少还是有些畏惧芈氏一脉根基深厚的原因,若是芈氏在大秦失势,夫人以为夫人还能被大王恩宠多久?”
然,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阿政阴鹫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不满孤的旨意,该在孤面前亲自来反驳,却是来找孤的夫人作甚?”
………………………………
035。守陵人
从他进门时起的这阴鹫语气,我便知道他早已听了不少墙角。
他欲削芈氏的权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焉能不知?况,削弱的不仅仅是芈氏一族,凡是大秦的老旧贵胄,大多都是他要削弱的对象,而新兴权贵尚且还根基不稳,新老权贵如今在朝堂争斗得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只是,我与祖母都出自芈氏,我又从不反对阿政做的所有决定,他才会刀俎芈氏这块大肉。
“大王说的在理,妾想,昌文君和昌平君今日都是来给祖母吊唁的,见妾在此间休息,才与妾来叙叙家常罢了。”我不愿看着君臣闹得太僵,故而在这其中打起了马虎眼。
他要削权,还是瞒着我削权,想必本身就是不愿让我知道的。我若在此时追问,少不得又要惹他勃然大怒。我倒不怕他怀疑我的衷心,我怕的是他因我的阻挠而耽搁了他的大事。旁的不说,单就如今攻韩之势,都够他忙活的了,我又怎去给他平添烦扰。
听了我的话,昌文君和昌平君只是憋红了脸,别扭得慌。
“方才昌文君的话语,分明就是对孤的旨意颇有微词,怎的,夫人要替他们说话?”阿政面色微愠。他已经暗压住了怒火,如若遇着他今日心情差些,怕是如今就要拿两位老臣子开刀了。
我嗤笑着,“昌文君和昌平君被大王谪了职,更是被大王委以重任回了楚国,他们本是秦的老臣,对大秦的感情深厚,如今大王贸贸然让他二人暂回楚国,他二人自然有怨气和不舍。此乃人之常情,大王不会这点人情都不近罢?”
二两拨千金之术,对阿政很是适用。事无巨细,但凡他往不好的方面想,都能牵扯到权宠相互勾结,而往好的方面想,却都不过是远亲近戚的闲话家常絮叨闲事。
昌文君和昌平君好歹也事过不止一代帝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往阿政的怒火中撞去找死。若是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想必也当不上这大秦的丞相。故而二人当即便顺着我的话往下接茬儿,言说只是来寻我闲话而已,他们今日主要都是来吊唁华阳太后的。
如今李斯得势,他二人本就只是当年为压吕不韦和嫪毐,而被阿政临时拨出的棋子。如今吕不韦和嫪毐权势早已土崩瓦解,大秦又亟需新的能人贤者为秦挑起大梁,这曾经的重棋精棋便成了废棋,还是不得不舍的废棋,自然会被阿政不念旧情的丢弃。
阿政愠怒的面色微微散去,我知道他是信了我的话。
“不仅是他二人,今日朝堂散了之后,不少臣子都因不满孤的旨意,私下抱怨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欲来死谏,叫嚣着文死谏武死战,孤若是不愿听,他们就是死也要将该说的说了。孤被气得有些过头了,故而方才也多有冲撞了两位卿家之处。”他的态度软了两分。
昌文君和昌平君赶紧说着理解,没了丝毫方才进来时那般气势冲天的傲然姿态。
我看得有几分好笑,却也知晓,此番阿政撤掉的怕不止是他二人,朝堂中如今怕是早就乱作一团,这才怨声载道的惹得他燥得慌。
告状不成,昌文君和昌平君自是讪讪的告了辞,不再惹阿政的生气。
我曾因为此事险些与阿政起了争执,故而索性便将此事撇开不欲与他说,从袖兜中掏出精卫为我准备的安神茶锦袋,取了一些放入小壶中,让身边的婢子拿去加些滚开水来。
阿政坐在我身侧,瞧着我慢悠悠的做完手中的事,似疑惑又似打探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政的?”
“青huáng没有什么要问,倒是大王,用这话来问我,是大王又对青huáng起疑心了罢?”我轻笑着看着他略微凌厉的眼神,“青huáng只是宫妃,宫妃不得干政,这是打小祖母就再三告诫过青huáng的。即算没有祖母告知,青huáng也自该遵从妇礼不问朝政。”我如是回答道。
他最担忧的就是女子干政,一如曾经的赵姬般。
我既知那是他的逆鳞,就不会去触那霉头。
阿政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才压低了嗓子道,“青huáng,政知道那两个老家伙刚才是过来找你,希望借你扇枕边风的。政方才是不想伤了你的颜面,故而未与他们追究。”
“青huáng能有什么好追究的。”我看着他颇为无奈的神情,无所谓模样道,“他二人是想来找青huáng能在大王面前求情的,他们来找青huáng,青huáng是阻止不了的,青huáng能做的就是不理他们罢了。我知道你想削弱这帮朽木的权,你我为这亦曾起过争执,当年青huáng虽想不通,但如今青huáng以为,朽木倒了新苗才能长得更好。阿政,青huáng这做法,你可还满意?”
我歪着头看着他,我要的就是他对我彻底的放心。
他怔怔半响,面色似有几分愧疚,但开口时却是决绝,“青huáng,你从来都是最让政放心的。”
我点点头,遂又追问了一句,“祖母之死,可以说是撼动芈氏在大秦建立的强权旧贵最好的时机罢。阿政,你打算花多长时间,清除掉这些人。或者说,拔掉这其中最碍事的都柱?”
“三个月。”他不假思索道。
从他毅然又果决的回答中,我便知道他是早早的就打算好了的。三个月时间,他志在必得。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韩国那边呢?大王觉得,还需多久时间,才能完全将韩国攻下?”
“不出一月便可。”他自信满满又胸有成竹。
韩国溃散得如此之快,并不奇怪。早在这之前,阿政便采取姚贾谏言,花费了大量钱财去笼络收买韩国重臣,收买不了的忠臣便暗杀,韩国内政早已形同一盘散沙。加之如今,秦之猛将势如破竹,秦军又向来以虎狼之师著称,待韩国内政节节败退之后,攻韩之举,便十分顺利了。
而今剩下都城未攻下,看似只是探囊取物,可往往这个时候却是韩国仅剩的残兵最拼命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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