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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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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便是,何故舞刀动枪的,妹妹受不起这惊吓。”

    我冷眼瞥了一回那铜铃,收了剑入鞘,杜鹃接过重替我挂回了墙上去。

    百灵清清嗓子,在我耳畔呢喃道,“夫人,夫人千金之躯,与那粗人耍刀弄剑的,万一误伤了自己如何了得?”百灵颇为担心之态,“方才那话,且随口言谈着笑笑便罢了,切莫当真”

    “为何不当真?我瞧着铜铃姑娘也是个爽快人,画眉不在这几日,我这手脚倒是生疏得紧,铜铃能陪我练练手脚,有何不好?”我说的倒也是真心话。画眉不在这几日,我确然憋屈得慌。

    “栖桐姊姊既然有意,铜铃也该让着些手脚才是。自家人切磋切磋,点到即止才好。”嬴端倒是颇会说话,方才我和铜铃还刀剑相向,如今却成了她口中和和睦睦的好姊妹了。

    我也不当场揭她,到底方才我拿着她做了一回挡箭牌,是有些过分了的。

    精卫见着气氛缓和了些,笑吟吟的端了茶水来给嬴端奉上,“外头天凉,赵国夫人来青鸾宫,还未来得及喝杯暖茶捂捂身子,还莫嫌弃青鸾宫茶水粗鄙才好。”

    嬴端对精卫乖巧的举动颇为满意,接过茶盏细细品了一口,方问道,“这是隔年的雪水泡的茶水罢?喝着倒也觉得醇口得很。”

    精卫和善的笑着,“夫人好品鉴。”遂不再多言语,退下了。

    “隔年的雪水虽醇口,到底不如春分时接引的无根水纯净呢。”见精卫夸奖她,她似是来了雅兴,“我尚在年幼时,母妃最喜接了春分时的无根水,埋在桃花树下,待第二年开了春再开了来烹茶,那味道,我如今当真想念得紧。虽自己也时常学着母妃的样来烹茶,到底却学不出母妃的手笔。”

    我心知她是有意在我面前卖弄,但见杜鹃憋了一肚子话尚且不敢言说的模样,我微微冲着她点点头。

    得了我的应允,杜鹃笑了笑,“这且不算烹茶的上佳,春分时的无根水终究太过轻浮。我在同师父学艺时,师父教了我一招绝好的:分别取春分时的无根水夏至的荷露秋分的松霜冬至的梅上雪各一份,以竹筒封之,埋在竹林子里一年,待这水足足的沁入了竹子的芬芳,再取出来烹茶,那味道才算好。”

    杜鹃最喜拨弄这些闲散事物,我却没她这般好的耐心与闲心的。

    眼见嬴端落了劣势,这丫头似还没尽兴,只正经站好,双手合拢在胸前,说得更带劲儿了,“再取了一茬一片的进贡嫩茶叶,五翻五醒,加以千年的桂花炒制,将茶叶炒得自焐成了团,筛去桂花沫,用这茶配上方才的水烹茶,味道才称得上是佳品。”

    说着,杜鹃忍不住开心的炫耀了两句,“夫人,说起来,我这两年正好闲着左右无事,也酿了几筒呢。不过这宫中炒茶颇有不便,每年我的茶叶都是托师父炒了送进宫来的。算算日子,今年的茶叶也快喝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月我又可以拖师父送些进来了呢。”

    我浅笑着点点头,但见嬴端落了张黑脸。单单只是媵女的才学,她都低了我一头,哪还有颜面再争论下去。

    “可叹本宫还未喝过那般好的茶呢,栖桐姊姊若是不嫌弃妹妹,下回品茶可否分妹妹一杯,好教妹妹开开眼呢?”嬴端说话时,竟酸唧唧起来。

    杜鹃许是说得忘了形,加之又习惯了在这青鸾宫几个小姊妹一起,有天无日的浑说,故而听闻她这话时,也未经过头脑思量,脱口便是一句,“这般好茶我一年都难得喝上两回,每每烹了也是待大节气的时候,大王和夫人有兴致,我才烹了来以助雅兴的……”

    这话没将嬴端呛得开不了口,憋红了一张脸,狠狠瞪了杜鹃一眼。

    我心知杜鹃此番话却是将嬴端贬低得有些过了,处处往她伤处踏,难免嬴端要生气的。未免嬴端发作,我只得拉了拉杜鹃,才道,“既然赵国夫人喜欢,杜鹃你也莫小家子气性才是,不若赠赵国夫人些?”

    杜鹃被嬴端的脸色唬得不敢吱声,见我护着她,又给了嬴端台阶下,才答应着起身想去寻茶和水。

    嬴端却不再买账,只冷冷道,“不必了,今日听了这做法,本宫回去着丫头们做就好,就不劳烦栖桐姊姊割爱了。”

    如此,尴尬着气氛,却也是再无旁的好聊的。

    嬴端坐着和我闲扯了几句,只觉寡然无味,到最后索性我做我的事,她问一句我爱答不理回两个字,坐了许久,她觉得乏了,便也回去了。只是,到底来我这儿兴师问罪,却是没讨到一个好处便灰溜溜回去了,想来她是不甘心的。恐怕,明日她可要使尽浑身解数来招架我的。

    入了夜,阿政便也披着一身月色回了青鸾宫,他的步子尚且算稳健。我伺候着他用了膳,挑灯又替他念了一会儿功课,这才准备入睡。

    临睡前,却见他袖中掉出一份书文来,黄帛书上红色墨迹甚是醒目。

    我捡了起来,疑惑道,“从阿政袖中落下的,这是何物?”

    “哦?”阿政顿了顿,“今日钦天监来了趟书房,不待与政好生言说,将这帛书塞入政手中便匆匆走了。政觉着应该是个要紧事物,便揣在了袖中,这一揣便是一整天,也就忘了。青huáng,你且看看写了什么。”

    我应了声,吐开那黄帛书,但见红墨寥寥几个大字:西方天有异象,彗星接连闪现十六日,宫中此月应有大丧。

    我默声,不敢念出来,阿政却淡淡然口气,“怎的,可是有什么不能言说?还是有什么不好的?”

    “西方彗星连现十六日,钦天监的说,宫中此月怕是要有大丧。”我的语调有些沉重。

    如今阿政又是目不能视的状态,我最怕的,莫过于这丧会落到他头上。

    他却是好生没心没肺模样,无所谓道,“但凡这丧不是落在你我头上,且管它去”说着,便连连喊着困倦得紧,摸索着往榻边去了。

    我紧贴了两步上前,扶着他小心翼翼往榻边,伺候他脱了鞋睡下,才躺到他身边去。

    不得安心的叹息一声,阿政的手却悄无声息的摸上了我的手,“有政在,你莫怕。”

    “嗯。”我低声答应着,欲引开自己的思绪,故而只随口扯道,“说起来,明日我还要去嬴端宫中,和她的媵女铜铃比一回剑呢。”

    阿政笑了笑,“你这身手也有好些日子没练了,但凡动了刀剑,小心些才是。伤了旁人都不要紧,莫教人伤了你才是。”

    我听了好笑,“我这身手还未退化得那般厉害罢”

    阿政也沉吟着不作答,许久,我以为他睡去了,他却又似梦呓般的叮嘱了句,“祥瑞宫,东西不如青鸾宫的好,你过去了,切莫贪嘴才是。”

    我微微一怔,仔细咂摸着阿政这话里的意思,却也头脑昏昏,睡了过去。

    次日陪阿政忙完,用了午膳,我便往祥瑞宫走了一遭。彼时,铜铃拿着剑舞得正欢快,想来是早早的便在等我与她会上一会的。

    嬴端远远见我来了,着金铃捧着茶水笑吟吟道,“栖桐姊姊可算来了,妹妹将将烹了一壶桃花茶,不是什么好茶亦没有什么好水,因着大王成亲那日,夸我面若敷桃花嫣红得好看,赏了两瓮桃花,这也成了祥瑞宫的传统,妹妹也就一直喝着这桃花茶了。”

    我笑着推辞道,“不必了,将将用完膳,这会子还饱得很。将好茶拿来解腻,却是浪费了这茶。”说着,我看着祥瑞宫兵器架上摆满的各式剑,随手掂起一把把玩起来。

    我掂了把顺手的,顺势便朝铜铃的方向刺去,铜铃的反应却也机敏,不再废话,挑剑朝我而来,来势汹汹。

    堪堪避开她的剑刃,但见她锋芒一闪,横扫着剑身朝我的脖颈扫来。

    这丫头竟动了真格?我再不敢大意,全心接起她的招来。眼见她招招凌厉,我每每险而避之,精卫紧张得在一旁惊叫连连。而嬴端那一方,金铃那不消停的却是连连叫好。

    可我不过生疏了些操练,二十来招后,我渐渐占回上风,眼见我就要赢了,金铃端着茶水却故意一个踉跄,滚烫的茶水朝着我的方向泼了过来。躲闪不及,眼见就要刺伤铜铃,我本能的往后方躺去,手腕被茶水烫伤,颤抖着往铜铃的腕上划了一剑。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腕留下来,滑过剑刃,直直的指向我的喉口。

    “你输了。”铜铃得意的笑了笑,“可要记得昨日你允诺我的事”

    我怔怔的,却是没反应过来,待明白发生了什么时,怒目瞪了金铃一眼,再回过神来,铜铃欲拉我起身,却瞥见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来的血迹,汨汨的颜色渐黑

    我瞪大了眸子,惊呼道,“剑上有毒”

    心中悔意涌起,赶紧唤了精卫来瞧铜铃的症状,欲拿金铃问罪时,祥瑞宫哪里还寻得到她的影子?嬴端是一口一句铜铃你可要紧的嚷着,可眸子里却无半分悲伤之色。

    精卫以最快的法子为铜铃处置着伤口,可铜铃只是看着精卫为自己处理伤口,渐渐地便软了身子,没了声气儿。

    我惶惶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时,却闻外头赵胥尖细的嗓音喊着“大王驾到。”却见金铃引着阿政,从外头急急赶来。
………………………………

030。夏太后之死

    “大王,你瞧,栖桐夫人杀了铜铃妹妹大王,你可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啊,栖桐夫人未免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在青鸾宫欺压我们一宫也就罢了,如今在祥瑞宫也这般猖獗吗?”金铃尖锐着嗓音对阿政告状道。

    阿政怔了怔,面色颇有些不快。

    我心里暗暗叫着不妙,怀抱着呼吸减弱的铜铃,她怕也是没得救了的。

    嬴端凄楚着脸色,泪眼朦胧望着阿政,我心中百味陈杂理不出头绪,竟也忘了解释。

    “大王,妾拜见大王……”嬴端颤抖着嗓音,款款跪下行了个大礼,柔柔的嗓音似一波秋水般缠绵,“大王好些日子不曾来祥瑞宫了,今儿来,却瞧见这般晦气的场景。”

    我捏着剑,站在他二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阿政却似不曾听见嬴端的话语般,朝我招了招手,“青huáng,过来。”他的语气,比之嬴端对他的语气更加温柔。

    我拧着眉,踏着略为沉重的步子,缓缓移至他身侧,见他手微微抬了抬,未免嬴端看出异样,我主动将手伸了过去。

    “大王怎的这么快便过来了?”书房到这祥瑞宫,少说也有两刻钟的脚程,如今不出一刻钟阿政便到了这儿,却有些古怪。

    阿政牵了我的手,“政有急事找你,正好往这儿来,恰巧遇着金少使去寻政,言说祥瑞宫出了命案,政正好就过来了。”

    原,阿政是有事要寻我,正好往这边来。

    我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铜铃,她唇角动了动,终究没有气力说话。

    阿政却是看不见铜铃这动作的,执着我的手,对着嬴端的位置道,“政今日忙碌得紧,改日再来瞧你。”说着,便欲带着我转身离去。

    我尚且不明白阿政行事匆匆是要作甚,碌碌状只让我觉得他很不安和焦躁,不待我问阿政又何心事,但闻嬴端焦急唤道,“大王,等等”她的语调颇有几分凄楚,“大王难得来妾这儿一趟便罢了,妾此处因着栖桐姊姊闹出命案来,大王难道要就此罔顾吗?到底,妾与栖桐姊姊身份相同,大王如此顾此失彼,偏爱于栖桐姊姊,是否也太伤妾的心了?”

    阿政闻言,只闭目单手揉了揉眼,颇为不耐模样。

    他此举,旁人看上去,却是无比凉薄淡漠之态。

    只有我知,他是怕旁人瞧出来他眼睛的问题,故作疲惫状揉揉眼罢了。可不过这么个细微的动作,配之嬴端方才的话语,无端端突显出的那份冷漠,确然教人心寒。

    他顿了顿,声气儿不似往日那般厚实,而是有几分乏力感,“孤尚未追究剑上毒是谁所淬,你倒先问起孤如何处置青huáng了?这下毒之人心思倒也巧,伤了铜铃,可将罪责怪到青huáng头上,伤了青huáng,你却是咸阳宫后庭独大之主,你且说说,我若彻查此事,到时候伤的会是谁的心?”

    说着,阿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嬴端。

    嬴端惊慌之下,叫喊道,“大王,此事当真不是妾,是金铃”

    她是太着急阿政对她的态度,口不择言之下,方将金铃供了出来,“大王,昨夜本该是金铃伺候且休息的,可到了点儿却不见她,反是铜铃来了。妾因着恼了她,故而起身去寻了她一回,方见她拿着小碗和刷在给剑刷毒,所有的剑都刷了一层,妾当时已是糊涂油蒙了心,故而才纵容了她”

    阿政冷哼着,不声不响,但是面色却拉黑了几个度。

    金铃怕是没想过自己主子会为了辩证己身的清白,就将她给直接卖了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不知该从何解释,最后,却是跪在阿政面前,哭腔喊道,“大王,婢……婢……”

    阿政看不见她,但也听见了她膝盖磕地时的脆响,只拂袖怒道,“政的后宫,就是被你们这群腌臜给搞得乌烟瘴气的”

    我手里还捏着剑,亦是染过毒的,当即捏着剑直指金铃问道,“本宫只问你一句,在剑身染毒,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抬眸,点点头,泪眼婆娑着,跪着到我身前,拽着我的裙摆,“夫人,婢错了,婢以后再不敢了,夫人饶婢这一次罢婢以后,婢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说着,金铃竟然打起结巴来。

    我被她聒噪得不行,剑锋直指她的心脉,径直刺了进去。

    金铃就这般握着那把带着毒的剑,哭着哭着,笑了,倒在血泊里,同铜铃一样,再无声息。

    “清净了。”我吐出一口浊气,对阿政如是说道。

    嬴端哀求的声音在身后渐微,不过,阿政却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祥瑞宫的门。我与他配合得亦算完美,下台阶也好,迈过坎坷也罢,都过得颇为顺畅。

    到底才染过鲜血,我的衣裙上亦残留了金铃的血迹,我问阿政寻我到底何事,他不言语,只说让我换件干净衣裳再跟他一起走。

    换衣裳时,匆匆跟精卫聊了几句金玲之死,精卫注意到的是金铃死之前的笑,言说,这王宫本就是女人的囚笼,整个宫殿的女人都只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本就是件辛酸事,加之这个男人还偏宠一个女人,这对其余的女人来说,其实就是一辈子活寡的噩梦。

    我叹息着,这道理我亦不是不知道,往常,阿政要是来我这宫里次数太多了,我总会将他支去旁的宫里去。然,眼下却是不行的,到底阿政的秘密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如此危险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我怎敢把阿政往别人身边推?岂不是漏了馅儿送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精卫唾骂着嬴端将金铃抖出来此事,言说金铃和铜铃都死得不值,可站在我与嬴端的角度来看,铜铃固然是死得不值的,但是金铃,却当真是死不足惜了。金铃此女,心思虽然歹毒,思绪却过于简单,嬴端留着她在身边,总有一日会误了大事,莫不如早早的便处置了她,将来还省事些。

    更衣罢,精卫跟着我一路小跑了出来,入了轿,阿政才同我言说道,“祖母怕是不好了,昨日政早早的就晓得了那奏疏里写的是什么,故而昨日政忙得晚了些,还未将事处理完,只因政昨日差人去接了元曼和扶苏儿进宫,陪着祖母膝下,政说没看过奏疏,只是想让你念给政听时,也有个心理准备。”

    阿政的语调凉凉,嗓音低沉,往常他声气总是很足的。

    将孩子接进了咸阳宫,这个祖母指的就是夏太后了。我虽与夏太后交情不算深厚,但到底夏太后亦是个重情义的长辈,对我也算体恤,除却每年年节时我能瞧着一回她,旁的因着怕和自己亲祖母尴尬,也接触甚少。

    叹息一声,我看着阿政眼神苍凉,不知从何安慰起,只得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心,都是凉的……

    阿政是个重情义的人,尤其是对他有情有义的,他从来都是放在心窝窝的位置的。只是,他身处的位置,注定他只能不苟言笑。

    朝臣言说,当今秦王还未及加冕,小小年纪的便颇有指点江山的好豪气,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胆识,为人处世亦果敢坚决,甚至有几分心狠手辣。

    可我知晓,那是在他指点江山时的模样,那是他对朝臣和子民的模样。可若是遇到了亲信之辈,他总是怀之以柔的,一如他曾经对阿房的温柔。

    我捂着阿政的手,沉默着一路到了芫青宫,宫内分外的安静,死寂着让人觉得难受。直至芫青宫,我都未能将阿政的手捂热,倒是平白的捂出了一手冷心汗来。

    我晓得他是在恐惧,恐惧死亡,尽管他的面上并无半分波澜之色。

    出来接我们的是紫苏,她早已哭红了眼,领着我与阿政进去了,但见元曼和扶苏两个小家伙坐在夏太后的榻前,扶苏乖乖的一口一声祖母的唤着,元曼则是握着夏太后的手,清秀着眉眼俏皮的望着夏太后。

    夏太后,却早已失了活力,肤如土色,眼神亦结了一层白色的眼翳,浑浊不清。只消一眼,都晓得她是油尽灯枯之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我压抑不住内心难受,鼻子一酸,到底忍住了眼泪。朝着紫苏和茵陈使了个眼色,她二人颇伶俐的将孩子带了下去,我和阿政就这样守在她榻前。

    “祖母,我将青huáng带来了。”阿政握着夏太后的手,嗓音低得让人难受到了骨子里。

    夏太后的呼吸都孱弱得紧,眼神好不容易落到我与阿政身上时,却牵强的挤出个垂危的笑,“好孩子,看见你来了就好了。”

    我的嗓音有些哽咽,喑哑着几乎发不出声,“祖母,您别这么说,青huáng都来不及好好陪陪您……”

    夏太后的嗓音却似沙哑的风窗吱呀摇摆般,复又笑了笑,“看见你和政儿好着,哀家也就不担心了。青huáng,”她呛了口气,撕扯着嗓音,“答应哀家,要与政儿永远好好的……”

    “我答应您,我和阿政会永远好好的”我忙不迭的应着声。

    她握着阿政的手,最后冲着我与阿政笑了笑,身子一僵,直直的再无动静。

    阿政本是蹲在夏太后榻前,夏太后魂一归去,阿政当即膝下一软,泪水再忍不住肆虐奔涌而出,哀嚎着仰天悲唤道,“祖母……”
………………………………

031。剥权

    大秦今年多国丧,这国丧,我想过许多人,想过我自己想过阿政想过华阳太后,甚至连嬴端,我都有想过。唯独不曾想过的,是夏太后。

    我与她交情虽然不深,但到底相识一场,她对我这个后生又颇为怜惜。加之她走的时候,惦念着的都是我和阿政能好好过,如今她撒手西去,我又如何能不痛心?

    夏太后的死讯很快在咸阳传开来,华阳宫的祖母亦收到了消息,虽她二人生前并不见多和,祖母却也心情沉重的来了,好歹,也算姊妹一场。

    避无可避的,赵姬自然也是需要披麻戴孝来哀悼夏太后的,不情愿也须来。虽她不大看得起这个婆婆,到底做样子也该做做。

    满室之内,最为悲恸的想来就是阿政了。夏太后身边两个常用的老妪也披了一袭缟素,悲悲切切,哭得哑了嗓子,眼泪都干了,只剩神态里无尽的苍凉。

    除却夏太后咽气的那一刻,阿政哭得似个无助的幼兽,之后,他再未哭过,乃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有的,只是眼神里无尽的空洞,我已然分不清那是他目盲,还是他丢了心魂。

    得知丧讯后,祖母早早的便来了,叹息着只说了句,“罢罢罢,都走了,留我这老骨头不知还能折腾多少年。”

    因着夏太后薨了的当夜,天空阴沉沉降了场雪,晨起时芫青宫内满院的白,被这厚厚的棉雪渲得更刺眼了几分。冰梭梭的冬日,也将这芫青宫的哭声渗得愈加清气。

    阿政一直跪在灵堂里,旁人怎么劝也劝不起,精卫见状直叹气,提醒着我是否要好生去劝劝阿政,本他就患有眼翳,如今这般闹下去,岂非要废了眼睛?我却是摇摇头,只道他心伤难得发泄,借此卸除自身难过也好。

    我晓得他和夏太后感情深厚,却也低估了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将自己内心最柔软藏得太坚实,旁人总是很难窥测的。

    夏太后在这朝政中,从未占过半分地位,可她自始至终对于阿政的疼爱却是没少过半分的,除却亲情上的呵护,权势而言,却是给不了毫厘。如此,她对于阿政,完完全全的是出于祖孙间的疼惜,不搀任何驳杂。比之华阳太后,阿政对华阳太后,更多的不是亲情,而是出于孝悌和礼义,更是紧紧交缠的利益。

    至此,我似乎也明白了些,阿政对于阿房为何那般上心:到底,阿房于他,是完全无杂念的罢?而我,多多少少有些不纯粹了……即使我对他的感情比阿房有之更甚,可我二人的纠葛,终究不简单。

    想到此处,我莫名有些心伤,颇有几分心虚的跪在他身侧,似怕失去他一般,轻轻悄悄的往他身边挪了挪。他的手依旧冰凉,凉得快和外头的冰疙瘩无异了。

    “阿政,”我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你且小心自己身子,莫伤了眼睛”我提醒着他。

    他动了动唇,却未发出声音来,复又清了清嗓子,才喑哑道,“政,知道……容政再难过片刻,政就去休息。”

    我点头,赵胥来报嬴端来了,我才起了身。

    嬴端今日脸色颇有几分煞白,敷了一层面粉,也掩饰不了她神色的苍凉,她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眸子里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氤氲水汽,捂着腹颇为难受模样。

    我是个女人家,不难看出她此刻是来了月信,故而上前劝她道,“端妹妹身子不好就去歇息罢,心意到了就够了。况,你这身子不方便,冲撞了亡灵也不好。”

    嬴端面色虽痛苦,听见我唤她一声端妹妹,到底是牵强笑了,“栖桐姊姊,妹妹没旁的想法,昨日本以为大王凉薄,尔后才晓得是太后娘娘殁了。无奈身子又不干净,不敢轻易冲撞,这才迟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

    她的心思,我倒也能体谅,她思忖了一番,才道,“妹妹这就不进去了,在这门外给太后娘娘跪一回便罢了,姊姊且先回去罢,外头冷。”

    我点点头,但见她在门口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却又直直的跪着不愿起身了。

    “端妹妹礼数到了就行了,切莫伤了自己身子。”我劝她道。

    嬴端的眸子幽幽的瞧着阿政,语调有些心疼,“姊姊不必管妹妹了,妹妹不过看大王难受,亦跟着心窝子怼得慌,妹妹在门口跪一会子就回去了,姊姊莫冻着了,还是进去伺候大王罢”

    我叹息一声,思量着左右嬴端连暖炉都没带一个,想着拿个暖的来给她捂捂也是好的,便起身回屋去找个炉子添炭了。绕过灵堂准备去送暖炉给嬴端,眼瞧着赵姬进了来。

    赵姬姗姗来迟,翩翩跹跹的身子却是浮肿了些的。不消多说也猜得到,是那孩子生了下来,身子骨儿臃肿了些,连带着面容亦丰腴了不少。

    尤记当初那一袭羽舞,曼妙身姿如姮娥袅袅之姿,如今,却是再没了那时的风情,更多了几番寻常人妇的韵味。

    对着这么一位长辈,我却是打从心底的尊重不起来的,除却该有的礼数,旁的再无任何话说。她如今又有了子嗣,与阿政的关系愈加淡淡,不似从前那般,虽是让人厌烦的关心,到底也是出于真心的关怀不似?

    按照常理,她身着麻衣头戴素白,跪在阿政身侧,面容悲戚戚假哭了一回,诉说着夏太后多么多么好多么真心疼惜她,硬生生的也挤了两滴泪。

    阿政还是木讷讷的模样,空洞着眼神,如此,倒也瞧不出他的眼疾,只是无喜无悲的模样莫名叫人揪心。赵姬清了清嗓子,也不抬眸正眼瞧一回阿政,喃喃似自语般问道,“政儿,许久不见,你愈发清瘦了。”

    阿政却是不爱搭理赵姬的模样,呆呆的,“嗯”了一声,再无旁话。

    赵姬觉着有些尴尬,复又问了句,“近来可还好?国事要紧,却也别累坏了身子才好。母后无用,不如相国般能干,莫不然也能替政儿分忧才是。”

    “嗯。”阿政还是单单就这一音。

    “政儿,莫太悲戚了,易伤了身子……”赵姬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嗯。”阿政厚重低沉的嗓音,依旧干冷得紧。

    我见形势不妙,如此下去总该被赵姬看出些什么,故而请了赵姬先去里屋坐了一回,替阿政表述了几番近日状况,才算罢了。

    出来时,赵姬不知怎的注意到了门外跪着的嬴端,算算时辰,嬴端少说也跪了小半个时辰。赵姬指了指嬴端,问道,“哀家没记错,这孩子该是赵国夫人罢?为何在外头跪着,也不进来?大雪地里的,可别叫人冻坏了身子。”

    我适才想起手里的暖炉,将暖炉拿了出来,道,“端妹妹身子不方便,故而只得在外头跪了一回,略表礼数了。方才准备去送暖炉给端妹妹的,太后娘娘来了,青huáng便也忘却了这回事。”

    “倒是huáng儿糊涂了,耽搁坏了女孩儿家身子,终归不好。”赵姬此刻倒是同情心泛滥得紧,径直从我手中拿了暖炉,“哀家去看看那傻丫头去,huáng儿你去陪陪政儿罢”

    我虽不放心赵姬会同嬴端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可到底赵姬是长辈,我也管不到她,故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白雪皑皑的,嬴端跪在门外雪地里,模样的确也可怜得紧。

    远远地瞥见赵姬送了暖炉给嬴端,嬴端在赵姬的搀扶下起了身,两人又把手在外言谈了一回,瞧着还颇有些话聊的模样,好生耳语了许久,嬴端才回去。

    如此冷清到了夜里,孙叙寻来芫青宫又替阿政看了一回眼睛,说总不见好要回去查查古籍也好,况,听说他的长子腿脚好些了,他也想回去看看。

    左右这几日丧事,赵姬时时在这儿,也不方便给阿政看眼睛,阿政眼翳了这许久,也不差这几日的护理,我便允了孙叙的告假,且让他回去了。不过,临了,我未忘记叮嘱王翦去替我看着孙叙的动静。

    一切待夏太后的丧事了了,我和阿政送了送灵的队伍出了咸阳宫三里,再折返回来,吃累得紧,我才撑着疲乏的身子回了青鸾宫欲好生歇息一回。

    孰料,回了青鸾宫,等着我的不是暖炉香榻,却是相谈甚欢的嬴端与赵姬。我暗自纳罕这两人何时搅到了一堆时,赵姬却冲我招了招手,温声道,“huáng儿,你且过来。”

    我作乖乖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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