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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本窈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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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了,谈风发现自己的头顶,一柄锋利的长剑稳稳的刺进身后的树上,将她头上的花冠打散在了一旁,随着她稍有动作,那长剑上沾着的鲜血,滴落了一滴在谈风身上,带着浓浓的腥气。
看清眼前一幕,饶是生死之间淡定自如的谈风,也不由得惊诧的睁大了双眼,那方才丧心病狂要杀了她的劫匪,身体如失了倚仗一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胸口的地方,赫然然一个通透的血窟窿,正是被如今插在她头顶上方的那把剑刺穿的。
再看不远处,谈风眼睛有些昏沉,只看到一个月白衣衫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脸庞有些不大清晰,却依然能感觉出对方临风玉树的姿态,仿佛淡然漠离,已经同苍茫大地融为一体,又仿佛青青枝头,那一朵皎如明月的玉兰。
依稀间,只见那人向她走进了,步履缓缓从容,速度确是极快,仿佛飘飘似仙而来,一瞬到了眼前,但细想,这神似谪仙的人,方才一瞬间便轻易夺了那劫匪一条性命,必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谈风手指有些发颤,强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将唇间的血迹拭去了一些,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觉得姿态仪容上面,她自是不能被旁人比了下去,哪知刚擦拭了一点,喉中一腥,又溢出一口血来。
未曾来的及擦,谈风只见那人到了跟前,指尖伸向她的脉间诊了片刻,眉头簇起,将她靠着树的身子缓缓扶正,并快速在背上点了几处穴道。
翻涌的气血稍稍平息了些,谈风看着眼前男子,脑子里霎时有些懵了,思绪绕了千百转,才定下结论道,这是一个美人,真当真的美人。
谈风觉得,至少她见过的男人,不曾有人能赶得上眼前这男子,先不论眉眼五官生的标致到了极点,单是眼波中透出的一点勾魂的魅意,便已经让她那本就不怎样的心脏,砰砰乱跳了起来,谈风不知,这世上竟会有男人,生的这般勾人,妖媚之余,通身气质竟是一番淡泊儒雅,方才出手时,又尽带杀气刚毅十足,像是哪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细看,却发现已经褪去了青葱稚气,满是沉稳老练。
也不知眼前这美人用的什么手法,谈风觉得自己比方才缓和了许多,似乎离死亡,又稍稍远了那么点距离。待能行动了,谈风朝那美人拱了拱手,道了声,“多谢公子救命。”
说罢了,见那美人抬眸细细的看了她一眼,眉心依旧稍稍蹙着,格外好看。
空气沉静了一瞬,有人朝着这边跑过来,高声喊道:“大人,都抓住了,一个都没能跑。”
大人?谈风稍一怔,便惊诧眼前这男子,还是个做官的,且依方才那人说话的口音推断,这人该是大梁的官员,听那下属话中的意思,是刚才打劫他们的劫匪,都被抓住了。
劫匪被抓,谈风放下心来,想想方才惊险的一幕,忙提起一口气,指着一旁的山坡,朝着那美人道:“大人,我一个丫鬟方才滚落下去了,能不能托大人,帮我看一下。”
美人听了,点点头,朝着属下开口,声音清泠的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水。
“去看看。”
那属下得了吩咐,抱拳应下,便赶紧朝着山坡下去寻了。
谈风放下心来,觉得阿卓应该没什么大碍,估计至多,也是被树划些皮外伤,阿卓从小为她打架打的多了,这些皮外伤,她早已经习惯,养养也就好了。
牵挂的事情有了着落,谈风稍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新娘的花冠已经碎了,便轻轻摘下来放到一旁,浑身的力量靠着树木,朝着那做官的美人自报家门道:“大人,我是魏国前来和亲的郡主,我的夫君就等在附近城中,劳烦大人,将我和我那丫鬟送过去,到时必有重谢。”
谈风说罢,见那美人大人眼神迟疑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应下。谈风接着道:“大人,我有些乏了,或许一会儿会昏死过去,若是我死了,劳烦大人寻个阳坡的地方将我埋了。”说着,谈风动了动右手,喘了一口气道:“我这右手的袖子里有一张银票,到时,就辛苦大人了。”
美人这里没有点头应下,只伸手半抱着将谈风扶起,淡漠道:“我带你去寻大夫。”说着,竟是弯下了身子,似乎是要将谈风背在背上。
经这一晃悠,谈风觉得头脑更加昏沉了,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忍着稍稍推开了一点,险些跌倒,“男女有别,不好意思劳烦大人了。”
美人似乎有些意外,扶着谈风,并不曾松手。
谈风觉得自己口腔里又满是腥气了,一张口,沿着唇角滴下一滴血来。
伸手将唇边的血擦干净,谈风断断续续,近乎没了意识,道:“若是,若是有了流言蜚语,被退亲回国,我便要,便要被埋回那里,我不想,不想……”
一句话未曾说完,谈风身子一歪,朝着一旁倒去,临昏倒了,还想着此番摔在地上,怕是要沾上满身泥土了,可边想着,只觉得身体一轻,失了重心,她似乎跌入了,一个极温暖的怀抱。
仿佛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谈风轻车熟路习惯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人间。
睁开眼睛,谈风见肿了半张脸的阿卓坐在床边守着,一双眼睛红红的,仿佛被人欺负过了。不过谈风了解 ,阿卓是个硬脾气,自己受多重的伤和委屈都不会哭,除非是见她果真要死了,才会哭的,至于那肿起的脸,谈风则有些自责,该是之前在狐狸坡 的时候,没有知应一声便将阿卓推了下去,撞到了什么东西,不过看着还好,肿是肿了,倒没有留下什么见血留疤的伤口,不会影响到阿卓以后出嫁。
看了看四周,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陈设简单,却也雅致。
“这是什么地方?”
谈风睡过一场,算是缓了些力气,伸手由阿卓拉着,坐起身来。
“馆驿。”阿卓说话向来这么简单明了。
谈风忆起,她被一个美人救了,该是那美人带她到了城中,不仅为她寻了大夫,还安排到馆驿里了。想到这里,谈风觉得,那美人是个好人,待再见了,定要好生感谢他一番才是。
十分熟络的,接过阿卓递过来的水杯,谈风刚刚咽下一口,便听得外面小香的声音起了,欢快的道:“见过大人。”
大人?谈风神思一怔,想着莫不是昨日里救她的美人?但细一想,既然到了大梁的地界了,来看她的,也该是她那未来的倒霉夫君才对。
来人的脚步声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瞬,谈风想着男女有别,她如今躺在床上,若是那美人的话,依着礼数,也是不该进屋的,可下一刻,却是小香将房门一把推开了,让了那人进屋。
谈风抬眸一见,果真是那美人,便不由得,心下里有些责备小香。
阿卓静静的站起来,退到了一旁,不曾说话,谈风则看着那美人,虽然心中有些怪他太过无礼,可救命之恩,到底大过一切。
有些尴尬,谈风看着美人,笑笑道:“多谢大人救命。”
美人面色不动,温文尔雅,却也不带笑意,朝着小香递了个眼色,小香便点点头,退出了门去。
谈风瞧着,也觉得惊奇,当初在魏国驸马府的时候,小香可不见这么会看眼力,为此挨过她那后娘不少打,怎么如今到了大梁,竟会看人眼色行事了?
本来小香离开了,谈风觉得与她相处时间短,心思不通,也可以理解,可是一旁边的阿卓,抬眸看看那美人,静默一瞬,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也离开了,徒留了谈风一个人半躺在床上,捧着杯子呆在当场。
房间的门被掩上了,屋里寂静的只剩下了两人,谈风有些发怯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开口问道:“大,大人,救命之恩的谢礼,稍候自会送上,还请大人此时离开。”
美人开口,竟是先笑了笑,那一笑,芳华灿烂,星月失色。
“也送纸钱么?”
谈风在那笑容里失神了片刻,回醒过来,忙道:“自然不是。”
“是你那袖子里的几十两银票么?”
谈风面色一红,确实,她也只有那几十两银票,“虽然不多,或许,或许待我那夫君来接我了,可以再添上些许。”
“谈风。”蓦地,那美人轻唤一声。
“嗯?”
谈风没反应过来,抬头眼巴巴的看着那美人,想着或许是嫌弃她给的太少,有些不悦了,才出口无礼直呼她的名字。
美人垂眸一瞬,并不多做表情,仿佛方才的笑容不过昙花一现,淡淡道:“我是曾丛。”
………………………………
秋风:四
锣鼓喧天红罗十里的日子过了许久,谈风仍旧觉得嫁给曾丛,如同天上掉了馅饼一般,成亲那日京城街上不时传来的哭泣声,证明她打碎了多少姑娘心头的美梦。
谈风也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好,曾丛优点诸多,数都数不过来,比如说貌美,比如说温柔,比如说有钱,等等诸多褒义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可以承受。
自出生以来,谈风便觉得自己犹如厄运缠了身,接二连三,再而四五,悲催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在她身上发生,就当谈风已经坦然向命运低头的时候,或许是老天爷受到了什么感触,将前半生没有给的气运统统还给了她,才让她遇到了曾丛。
是的,综合以上想法,谈风觉得,她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愁吃喝,没有尔虞我诈,可以静静的,在园子里吹吹不凉的晚风,可以翻着一本书,用手指将每一张书叶,都压得平平整整。
谈风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至于旁的事情,什么白头偕老夫妻恩爱的词语,她从没有奢求过,最起码她能不能到的了白头,便是一件有些虚无的事情。
至于夫妻恩爱,谈风细想想,摇头笑了笑。
她又不是个傻子,像曾丛这般天下难有的大好男儿,从少年郎君到如今已近而立,遇到的女子何止千百,一直孤身至此,必有原由。
闲暇的时候,谈风曾经在心里推断过这件事情,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位丞相大人,如她一开始料想的那样,是身体有隐疾的,所谓隐疾,必然不能同外人说道,所以这丞相府中,莫说侍妾,同房的丫头都没有,只几个侍奉起居的女孩儿,看着也都本本分分。
成亲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分居而睡,谈风也并不怨她这夫君什么,毕竟有隐疾,是谁都不愿意的事情,再者说,她这样半死不活的人,哪里能经受的住一场风月的欢喜。
其实除了“隐疾”这个推断,谈风心里还有过一种推测,就是她这位丞相夫君,有着龙阳之好,且喜欢的男子,是个不能轻易得到的人。
若是一个寻常人,丞相大人位高权重金屋藏娇,也不是一件难事,或许是因为喜欢的那人,并不是一个容易得到的人物,于是谈风就将朝堂之上,自认为能够配得上曾丛的官员想了一统,觉得论才学倒是有几个佼佼者,只是生的有些歪瓜裂枣,生的端正一点的,也早已经白发苍苍,谈风觉得曾丛口味还不至于那般独特,所以便将朝中官员,也否认了。
不过谈风心细,觉得若是喜欢,必定也会有蛛丝马迹在上面,而且有些事情,不禁的推敲,精神好的时候,谈风将事情捋了千百遍,豁然想起,其实整个朝堂之上,无论是年岁还是相貌,倒是有一个人与曾丛无比般配,那就是大梁当朝皇帝陛下,燕弭。
越是细想,谈风觉得越有可能,因为曾丛少年为官,短短时间一跃成相,然后十年风雨兢兢业业辅佐的,就是这位皇帝陛下。
或许也难怪,谈风觉得皇帝娶皇后她那丞相夫君阻止不了,但也不愿让心悦之人再娶一个,所以干脆自己应承了下来,将她这和亲的郡主娶回了家。
八成是这样的,如此一想,谈风感叹,这世上都道痴情人苦,喜欢一个人,就搭上了这一生啊。
不过,谈风再多感慨,也觉得这是旁人的事情,爱一场,最后落个空空如也也是爱过,不像她,身体好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可以活到下个月,身体不好的时候,每次闭上眼睛,都觉得再也睁不开了,活着都费劲,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谈情说爱,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妄图旁人的爱意。
就这样,日落月升过了一天又一天,谈风仍旧觉得自己的身体时好时坏,脆弱的像夺被风吹残的花儿,却又顽强的千捶不倒,这么久都没有死去。
暑天过了,渐渐入了秋,谈风依旧过的清闲,见了曾丛的时候,眼神中无端也会生出几分同情来,本就怜惜这苦情人,哪知世上诸多事情便如一把刀子,总会落在一个人心上。
大梁皇帝喜得贵子,月初的时候,要在宫中大宴群臣,朝中几个拔尖的位高权重的,则要带了妻眷前去,没有任何意外和质疑的,她谈风就是大梁丞相大人的妻子,所以也在受邀只列。
信儿是曾丛传回来的,晚饭罢了,曾丛指尖在她腕间落了片刻,觉得这些天她的身体尚且算好,便出言问她道,想不想去?
谈风本以为,曾丛诊过之后,但凡觉得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会让她去的,没想到他温柔心细,仍旧会征求她的意见。谈风觉得,既然人家都这般友好了,她也不便多推脱什么,总之去也不过露露脸,没什么的。
于是,谈风痛快的应下了。
宫宴那日,望着皇帝皇后喜悦不胜的样子,谈风不时看着坐在自己一旁的丞相夫君,第无数次的生出了满心的同情来,觉得这场面,当真是苦了一段痴心肠呐。
或许是她那同情太过溢于言表,惹的曾丛不明所以,不时垂着眸子看上她一眼,眼神不明,情绪不清,让谈风有些琢磨不透,不过酒席间不知她是个病秧子的人来向她敬酒,统统都被曾丛挡了下来,一场宴席,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量,回去的时候,谈风觉得坐在马车里的曾丛,脸上带了些微醺的姿态,使得他倚着车壁的模样,美的妖冶肆意,又带着几分寂寞凄凉。
车厢狭小的空间里,谈风简直受不得他这般的神韵气场,便张张口,唤了声,“大人。”
谈风向来话少,曾丛听到唤他,将眼眸落在了谈风身上。
本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被他这一看,谈风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一紧张,便胡乱开口道:“大,大人,既然对方已经成亲,有了孩子,该放下的,也便要放下了,存在心里,难免活的不痛快。”
曾丛听着,似是忆起了许多往事,神色有些恍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成亲几个月,虽然接触并不算多,谈风却没有见过曾丛这般模样,以为自己一句中地说穿了他的伤心事,便干脆挑明了,安慰道:“我瞧着皇帝陛下满眼里都是皇后娘娘了,大人您又何必独自一人放不下呢,您都陪伴辅佐他十年了,付出的够多了。”
“……”
谈风这句话,一下子让方才神思有些飘忽的曾丛拉回了眼下,忽的坐起了身子,一双飞扬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谈风直往厚厚的衣领里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戳穿了旁人不愿捅破的窗户纸,惹怒了他,毕竟这种事情,谁愿意承认呢。
似乎感受到了谈风的怯意,曾丛觉得可笑,又将身体,缓缓的靠在了车壁上,沉声道:“莫要胡思乱想,我不喜欢男人。”
谈风见曾丛没有责备她,长舒了一口气,也并不是怕他,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相处挺好,她便不愿无端招惹他,心头却又想,看吧,果真不愿承认。
曾丛身材高挑,垂眸扫了谈风一瞬,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便十分耐心的又道了一句,“真话。”
谈风坐正身子,觉得以她对曾丛的了解,这种人一般要么埋在心里不说,既说出口了,便不会骗她,看来,她果真是误会他了。
不过,既然没有那断袖的癖好,谈风看向曾丛,难免脸色一红,估计可能大概,是自身有不可告人隐疾吧。
不经意的,眼睛对视一瞬,曾丛瞧见谈风望着他时,眼神稍稍有些下移,苍白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红晕来,令曾丛不由得伸手轻拂了下额头,不必猜度,也知她在想些什么。若是寻常姑娘,与他对视一眼脸红或许正常,但是曾丛知晓,自己娶的这位郡主,向来面色淡然如水,仿佛生死已经看透,必不会因为外在色相看红了脸,除非,那脑袋里想了什么果真羞人的事情,而那脸红中又带上了一抹同情,曾丛自觉善度人心,到了谈风这里,竟也是一次次想要败了。
打破宁静,曾丛开口,提了件谈风感兴趣的事情,“听闻魏国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被人查出参与了庄王谋反,以谋逆定了罪,全家问斩了。”
曾丛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陈述的都是事实,谈风听了,觉得心头疲累,轻轻蹙了蹙眉头,似是有些惋惜的道:“弟弟从小任性了些,容易犯错误。”
曾丛淡淡道:“如今谈家,只剩下一个你了,你说,这是天意,还是人心所为?”
谈风看了曾丛一眼,见他眼神锐利,便垂下眼眸道:“善恶有报,就是天意。”
“郡主。”曾丛贴近,低头看着谈风,轻声道:“你下了极妙的一盘棋。”
谈风掩在袖下的手掌掐紧,本以为自己筹谋的并无太大破绽,却不曾想,遇到的阻碍不在魏国,竟是她算计之外的,这狡如狐兔的丞相夫君。
一阵秋风吹进车窗里,打到谈风身上,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看着洞悉一切的曾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问道:“你什么都知道,那知不知道,什么叫秋风了断,落昙泥?”
………………………………
秋风:五
谈家满门抄斩,只留下了一个她,谈风有时候想想这件事情,心头不见悲伤,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有的只是无尽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疲累感。
其实,与曾丛接触一两次后,谈风便知晓她的事情必定瞒不住他,但是瞒不住也就瞒不住了,这事本与他无关,只不过机缘巧合,让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成了夫妻而已。只或许在曾丛的心里,给她留下一个蛇蝎心肠歹毒女人的罪名,不过,那也便是他的事情了。
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了,确实和她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弟弟参与谋反的事情,本来做的十分严密,是她一步步设好圈套,将他的罪名和野心公之于众,然后在一切揭发之前,她以和亲郡主的身份,逃之夭夭了。
其实说起来,弟弟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婪上面,若不是贪婪那庄王给的高官厚禄,又怎么会与一个昏庸愚蠢狭隘的人一起谋反,她只不过是将牵扯着整件事情的绳索递到了明处,然后一环接一环,为她那弟弟拴好了套路,也终于,他落得了个该有的下场。
呵呵,谈风苦笑,满门抄斩,多么痛快的惩罚,也不知她那多情的爹爹,记不记恨她,让谈家就此绝了后。
谈风想想,人都死了,谈什么恨不恨呢。
这话是谈风对着自己说的,曾经恨那母子到了极点,若不是他们,她又何至于是现在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若不是他们,阿卓的丈夫也不会被活活打死,阿卓也不会整日夜里,都哭的难以入眠。
除了阿卓,她从未尝过被爱护的滋味,那所谓和她一样姓谈的人,不过都是爬在她身上,啃食着她这郡主虚名的蛀虫!
从小时候开始,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慢慢剥夺了,金钱,房宅,甚至于她自己的一条命,都由不得她了!他们以为一个病秧子,总是好控制的。
谈风有时候觉得,自己果真命硬,这般情形之下,竟是让她从幼时,一直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决意来和亲这件事情,看似是她为了逃脱谈家最后的洗劫,其实谈风算计千万,不过是为了一个阿卓。因为谈风总觉得,她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如昙花一现,必然活不了多久,死在哪里都一样,可是她还有阿卓,阿卓是谈家的家奴,满门抄斩,必然跑不了阿卓,谈风得想着,让阿卓活下去。
为此,阿卓却是不愿的,阿卓不愿意心里那样好的郡主,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愿意她的郡主,嫁给一个一无所知的,或许白发苍苍或许满肚肥肠的男人,而且怕路途遥远,她的郡主会留在路上。
谈风知晓阿卓的想法,可是阿卓性子单纯朴实,被她哄着骗着,上了和亲的马车。
踏出魏国国土以后,谈风觉得,待大仇报了,她死了,也便能安息了。
谈风未曾和阿卓说过什么,只叮嘱过小香,以后若是她不在了,要小香和阿卓相互扶持着活下去,曾丛不是个恶毒的人,定然会放她们一条生路。
说这些的时候,往往小香会呜呜的哭泣,谈风却是笑笑,从五六岁时便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也便看开了。
曾丛对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依旧闲散淡然,他依旧忙忙碌碌,她在他的府上,也不过是占了一间屋子,多了三双筷子,算不得太大的负累,只是秋意渐浓了,大梁的秋风,比气候温和的魏国,更凛冽了几分,谈风披着过冬的棉衣坐在廊下,想着今年,她倒是不一定能过的了冬了。
月中的时候,曾丛那边忽然出了点事情,原因不过是他位高权重的日子久了,如今手段不及当年凌厉了,便会有人以为老虎折了爪子,想要试探着敲打一翻,拨弄一下老虎的胡须。
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那人寻得证据证人,指控曾丛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在曾丛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当时朝堂之上证据确凿,曾丛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否认,皇帝虽有宽恕之心,但依着律法,还是将曾丛手头的事情,暂时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关押,却暂时封了实权。
起初的时候,曾丛并不为之所动,谈风听说了,也只笑笑,不过是小把戏而已,依着她的经验来看,后面必然还有重头戏。
果然,那帮人在获得了最初的胜利以之后,尝倒了果实的甜美,以为罪名再深重一些,便能绊倒曾丛,所以没过多久,结党谋私的罪名,也扣过来了,这一下子,曾丛被禁足在了丞相府中。
谈风整日面对曾丛,见他依旧淡然,想着她或许仿佛生来便背着厄运,用后娘的话来讲,她生来就克死了娘,后来又克死了爹,她再不死,身边人都会被她克死,谈风一开始觉得这话不过是句骂人的恶毒话语,可后来细想,果真,事实就是如此,所以面对曾丛如此困境,谈风便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来之前,人家还是顺风顺水的。
而这份愧疚,在曾丛一日夜里悄悄喝了毒酒一名呜呼之后,更加浓郁了。
尸体是曾丛身边的护卫许承收的,谈风听闻后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装进了棺材,合上了棺盖,平日里伺候曾丛的那帮丫头小厮,一个个跪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不消她吩咐,丞相府中,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挂起了白幡,陷入了一片哀泣之声,市井和朝堂之中有许多人道丞相大人畏罪自尽了,而更多更多的人,则是惋惜感伤一代好官的离去,痛哭流涕。
谈风看看那黑黝黝的棺木,沉默着没有说话,回房换上一身孝服,来到灵堂之上,跪在了她当家主母该跪的位置上。
似乎老天爷能感受的到人们的悲戚,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灵堂的门大开着,凉风往进一吹,谈风跪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一张脸苍白的如同没了生机,虽然没有痛哭,饶是谁来看,都是一副哀莫心死的模样。
第一批来吊唁的,是曾丛提拔上来的几个官员,一进灵堂,哭的如同死了父母一般,眼泪直流悲不自己,谈风瞧着,却也情真意切。
第二批来的,是朝中一些与曾丛谋事多年的老官,老人家纵横官场多年,哀泣之声小了,语重心长的说了些慰藉亡灵的话,然后点上一炷香,看着黑漆漆的棺木,眼神之中难掩有些犹疑。
余下的,零零总总来的多了,甚至那皇帝陛下燕弭,也亲自来了,一张脸沉着,看不出喜怒来,只默默的点上了几支香,然后伸手,拍了拍棺材的盖子,叹息一声,便打算离开了。
恰时,灵堂之中忽然进了几个人,进门便跪倒在皇帝面前,说是自己带了妙手回春的郎中过来,专治饮鸩自尽的人,眼下若是能打开棺材诊治一番,说不定丞相大人,还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静静跪在一旁的谈风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心道重头戏来了。
皇帝听了那人的请求,回头望了棺材一眼,沉静一瞬,哀伤道:“丞相生而为国事,身后事,便是家事了。”说罢,将目光看向了谈风这边。
谈风脊背一挺,想着做皇帝的果然狡猾,既不得罪那官员,也不包庇曾丛,偏生将难题踢到了她这边,必然是想着,曾丛这棺开与不开,可不是他皇帝陛下的责任了。
跪求开棺的那几个官员,哭的倒是眼泪不少,不过眼神之中,尽是对开棺的迫切之意,并没有哀伤。那几人一见皇帝开口,便将目光看向了谈风这边,起身便朝着她这边过来。
棺前守着的许承见了,忙站出身来,将一众人拦下,“丞相大人喜静,即已安息,各位大人吊唁完后,还请回吧。”
许承一挡,其中一位官员跳出来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等是来救丞相的,耽搁了时间,你担待的起吗?”
许承身份不高,但跟着曾丛走南闯北久了,自也不怕这些人的呵斥,十分坚定的,拦在了棺木之前。
那些人一见,便招呼身边的随从,要将许承拉到一旁,许承自是不肯,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时,谈风从位置上慢慢站起身来,朝着那几人道:“诸位大人,我夫君魂魄尚不能安,你们在他的灵前吵闹,怕是有损阴德吧。”
带着大夫的几位官员一见谈风开口,也知晓她是魏国的郡主,便拱起手,做了个十分不经意的揖,道:“郡主息怒,我等也是不忍丞相大人就此殒命,救人心切而已。”
谈风声调不高,静静道:“我与许承,还有府中上下几十口人,均是见夫君没了生机,才将他装殓入棺,设了灵堂的。”说着,谈风轻轻点头屈膝行了个谢礼,“谢过几位大人好意,不过逝者已去,只求安息,几位大人还请回吧。”
一旁的许承本还有些担心,因为谈风自始至终并不曾见过曾丛的尸体,眼下听她言之凿凿这样一说,便安下了心来,向前一步,冷着脸道:“几位大人请回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人出声朝着许承和谈风指责道:“我们是要救丞相大人,郡主和许护卫百般拦阻,可是你们在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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