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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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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化敛了神sè,道:“那ri……那ri之事,却有些可疑。”
“棋圣明鉴。”魏长卿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只荷包,柳叶合心的璎珞触目惊心,与之前的那只荷包别无二致,“若长卿说,这荷包是从您那里找到的,是否便可证明您与子逸有种种关系呢?”
“大胆!”王元所拍案而起,一脸怒sè。
徐灵化却平静道:“元所不必动怒。长卿,你说这只荷包在我住处所搜,可有证据?”
“当然。”魏长卿转过身唤道,“您外院管门的黄詹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一面sè黢黑的小厮走上前来,道:“小的可以作证。”
徐灵化一听目中闪过一丝诧异,一手将茶碗摔了个粉碎:“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屋中何曾有过这等污秽之物?定是你受他指使诬陷与我。”
“棋圣息怒。”魏长卿让黄詹下去,端然道,“这只荷包当然不是从您那里搜出来的,只是长卿找人做的而已,黄詹也不过是长卿托他如此说罢了。其实您心里明白,当ri子逸之事,却有栽赃陷害之嫌。只是您一向看重子逸,自然是关心则乱,被小人蒙骗了。若那时候找玳安细细查问,自然会水落石出。”
“玳安。”徐灵化喃喃道,他看了一眼王元所,“我记得,当时是王掌事主张把玳安赶出去的。”
王元所一听,吓得神魂不宁,立刻走上前,情急道:“当ri在下也被蒙蔽,只觉得那偷东西的人实在可恶,断不能在弈苑奉事,所以才将他赶出。”
徐灵化对王元所的话不置可否。
魏长卿复道:“没有玳安也不要紧。那栽赃之人,其实并不了解子逸的品格与为人。梨花温婉娇媚,但子逸却如雪中白梅,凌寒自放,不然何以作《长清》这样淡泊超然之曲?”
徐灵化默然不语,眼中似有懊悔,风吹湖面,波澜四起。“是我不好。”他叹然道,“是我错怪了他。”徐灵化的声音软了下来,心中如有千般不忍。他倏尔起身,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近ri以来的千万斤负担:“走,去浣雪阁。”
去浣雪阁的路有些漫长,但是魏长卿的心中却是十分欢喜的。王元所等人跟随在后面皆一脸土sè。就连下台阶的时候,王元所居然一步着虚,差点摔倒。陆子逸复位已经毋庸置疑,这是他们根本无法预料的。
一行人匆匆地踏进陆子逸所住的院落,徐灵化见四下竟无一人,不免怒道:“下人都是怎么当差的,赶紧出来个活人!”
只见陆子逸的贴身随侍阿竹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急sè道:“还请棋圣做主,我家小爷下午吃了东西,便呕吐不止,如今更是不省人事。”
徐灵化一听连忙道:“还不快去传白术堂的大夫来。”
这次是徐灵化亲自发话,白术堂的邱掌柜很快便被请了进来。陆子逸面sè苍白,静躺在床上。徐灵化坐在床沿上,一边火急火燎地看着大夫把脉,一边不停地问怎么样了。
邱掌柜把完脉,起身:“敢问这位小爷下午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阿竹想了想,道:“只吃了半盏百合桂圆羹。”
邱掌柜是个极通世事的人,他只是看向徐灵化,并不多说。
徐灵化会意,吩咐阿竹:“把那半盏羹取来,再取一只银器。”
很快,阿竹便端着一只掐丝珐琅盏来,另并上一支银箸。王元所方要接手,替徐灵化试毒,却被徐灵化一掌拨了回去。
徐灵化亲自拿了银箸,往羹里一蘸,没过一会儿,银箸便渐渐呈乌青之sè。此时,站在不远的赵延年早已冷汗津津,神sè惊恐。
“传门口侍卫。”徐灵化语气冰冷,夹着愠怒。
“近ri可有人进过浣雪阁?”徐灵化问刚刚被传进来的两名侍卫。
侍卫只是平板道:“昨ri只有郭公子、魏公子和赵执笔来过。但属下似乎听见赵执笔说,要去查看浣雪阁的饮食。”
还未等徐灵化发话,赵延年立刻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属下绝没有做下毒之事。”
魏长卿冷眼浅笑,幽幽道:“可是只有你一人进过厨房啊。子逸平时待你一向谦谨恭和,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非要致他于死地?”
“下作!”开口的是徐灵化,他的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子逸若有事,我定让你赔上xing命。”
徐灵化最看重的是陆子逸,这是整个昭和弈苑都知道的事情。尽管他会因为王元所的劝告,而没有让陆子逸进宫奉事。但是小小的赵延年,与陆子逸根本无法相比。都说人命如草芥,草芥和草芥也是不一样的。此时,若徐灵化杀了赵延年也不足为奇,更何况赵延年做的是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王元所向前一步,一脸厌恶道:“将昭和弈苑执笔赵延年逐出弈苑,不得踏入弈苑半步,次ri将此事禀报官府,由官府处理。陆子逸复位一席。”
说完,两名侍卫便粗鲁地架住了赵延年,将他拖了出去。
“棋圣息怒。”邱掌柜道,“陆公子虽然中毒,但并未很深,老夫开一剂药,施了针,便无大碍。”
事至此,徐灵化才长舒一口气,又训斥了几句,便将大家遣散了,自己留守在浣雪阁。
魏长卿出门,赵延华等人早已散去,只见王元所叫住了他。
“魏公子好谋算。”王元所皮笑肉不笑道。
“这作何解?”
王元所敛了笑容,换做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冷然道:“你那把琴是棋圣送给陆子逸的琴,你这是想让棋圣睹琴思人啊。那半盏百合桂圆羹也是昨ri之物,你料定了棋圣回来浣雪阁,所以在这儿唱这么一出戏,除了赵延年。魏长卿,我果然低看了你。”
魏长卿蓦然一笑:“王掌事何曾低看过晚辈呢?不过是您高看了赵延年罢了。况且王掌事刚才舍小就大,势孤取和,真真儿是行事如棋,滴水不漏呢。若换做是我,断不会想到自己说出让陆子逸复位之事,让棋圣不忍责怪。”
王元所脸sè铁青,闷哼一声,道:“这笔账,我不急着算。有人急着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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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九弄:魏末嵇康所作《长清》、《短清》、《长侧》、《短侧》;东汉蔡邕所作《游chun》、《渌水》、《幽思》、《坐愁》、《秋思》并成为九弄。弹奏九弄曾经是隋炀帝取士的条件之一。
(2)大音希声,至乐无乐:出自于《老子》、《庄子》,形容超凡自然、物我无异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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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局 一梦吴越心不复
() “以彼之道,还以彼身,这一招真是痛快。”弈儿一边擦拭着一对松石绿釉墨彩山水玉壶chun瓶,一边说道。
魏长卿挑了一枚蜜汁樱桃含在口中,淡淡平和道:“也没有那么奇,不过是赵延年自食其果罢了。以徐棋圣的xing子,他是最恨使手段之人的。就连赵延华、杜芝舫和王元所三人也怕陆子逸因他们而死,触了徐灵化的霉头。可想而知赵延年这次摔得有多疼。不过你方才那些话,出了这个门可不能再说了。”
徐灵化最恨使手段之人,这于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计一谋、步步为营呢?想到这里,魏长卿不免叹了口气。赵延年虽然被除掉了,但是剩下的王元所、杜芝舫和赵延华,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杜芝舫,平时沉默寡言,却是个极聪明的人。
“好苦。”孔雀金线织就的云纹玄sè华锦衣袂,半遮住魏长卿捧着影瓷玲珑碗的手,樱桃是甜的,放在口中却是苦的。
卞氏方从门外进来,听到魏长卿口中之词,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金陵的垂丝樱桃,红如玛瑙,甜香爽口,专供弈苑。若公子都觉得苦,其他人那里的樱桃又怎么会甜呢?”
魏长卿的神sè暗了暗,的确,他现在可以说是昭和弈苑最风光之人,仅仅三月便位列九席,他若觉得苦,其他人心中的滋味又是如何呢。
“沈大人有信交给魏公子。”卞氏恭敬地奉上了一只黄花梨雕海棠拜匣。
拆开信封,魏长卿不禁皱了皱眉。
除宁阳侯,找到密扇。
“沈二爷还派人递了话儿,说明ri午时大栅栏同兴茶楼见。”
魏长卿点了点头,信中写了如此重要的事,恐怕沈大人必会派沈渃朝来细细道明。相比于沈一贯的长子沈偌天,沈渃朝似乎更好于奔走市井之间,结交名士。
“卞娘。”魏长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子逸似乎与沈渃朝不大和,他们二人之间,难道有什么误会么?”
“不和么?”卞氏也一副疑惑的样子,“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两年前沈公子曾送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九龙佩给陆公子,陆公子很是欢喜地收下了呢。”
魏长卿倏尔怔住了,陆子逸向来不随便收他人之物,平ri他也见陆子逸带着那枚玉佩,没有刻意疏离沈渃朝的道理,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说道陆公子,您倒不必太过担心。”卞氏道,“陆公子在弈苑高位多年,平ri行事稳妥,亦是个极聪明的人。如今您与陆公子已然成为弈苑的众矢之的,更应该相互援引才是。”
魏长卿也不禁笑了,他现在担心的的确不该是陆子逸。今ri他把徐灵化引到浣雪阁,本想让徐灵化看到那柄昨天试毒的银箸,然而陆子逸却谋深一路,自己服毒,逼徐灵化当场处置赵延年。虽然服毒是极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殒命,然而陆子逸却棋走险招,一举将赵延年击溃。这样的城府和胆识,魏长卿自愧不如。
浣雪阁浅风习习,螟蛉低吟。
陆子逸白衣翩然,缟素曳地,手挥七弦,邈若山河,原本颀长的身影在月华下愈显消瘦。一曲《广陵散》,清旷意空,却有杀戮之气。《广陵散》本是嵇康所奏之曲中最杀伐激昂的一支。
散音松沉而旷远,泛音清冷入仙,按音时如人语。
陆子逸对面正坐两人。
白璟一席玄sè的深衣,侧首耳听,手中酒杯盈盈而握,青梅酒在月sè下犹如一碧琉璃。
周墨昀依旧穿着灰黑sè的羽织,款斟漫饮,似乎并未留意所奏之曲,身边的鬼风车转个不停。
人心之绪,缥缈多变,最后一阙弹毕,陆子逸的面sè却依旧平和如许。
“九霄环佩,超迹苍霄,逍遥太极。”白璟缓缓睁眼,“不愧为柳部寻的嫡传弟子。喂,闷罐子。”他毫不客气地用刀柄捅了一下身边还在沉溺于美酒之中的周墨昀,“子逸难得用九霄环佩弹《广陵散》,你别光顾着喝酒了。”
陆子逸莞尔一笑,随手折了一株紫藤,将花瓣剥下,轻轻掷在白璟面前的酒杯中:“闷罐子虽然醉着,却也听得认真。”
白璟依旧对在旁边自斟自饮的周墨昀皱了皱眉,复又对陆子逸道:“你今天应该卧床休息的,虽然药量比较少,但毕竟对身体有害。”见陆子逸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白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絮叨了,复又道,“宁阳侯最近开始调动兵马了,弈苑内似乎也有一股不安分的势力。我从姑苏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刺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陆子逸浅笑道,“弈苑内,棋士们的安全唯一的保障便是那些侍卫了。如今王元所手下管着一多半的侍卫,剩下的在泽休的手里。安全什么的,根本无法保证。”
“子逸,这可不是玩过家家。”白璟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作为兄长的责怪。
陆子逸缓缓起身,白如华昼的直裾深衣上,细腻莲纹碎影波光般若隐若现:“泽休师兄那边无需担心,我这里他们尚且碍着福王的面子不敢动手,长卿那边交给闷罐子就好。”
“长卿交给我自然没问题。”一直处于醉酒状态的闷罐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脸颊微醺,但是眼神却清醒得很,“上次你把陈矩领去捉拿刺客,福王难道没有怀疑你么?”
陆子逸摇了摇头,看向白璟,道:“璟,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在姑苏郑府刺杀郑承恩的那名棋士么?”
白璟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我半夜去郑承恩处偷密信,偶然看到了凶手,那个人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便是了。”陆子逸的折扇轻轻地击了一下手心,“那名棋士郑府的人也见过,当时都以为是我,最后还是金陵的一位熟人向福王做的证。因此,福王知道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知道那个人是和他作对的。”
“所以你就和福王说那ri你根本没有去请陈矩?”白璟不由得一脸惊诧,“他会信?”
“他当然会信。”陆子逸在闷罐子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那天我让闷罐子易容成我的样貌在沈渃朝处下罗汉局,在场的十八名棋士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下到未时的,所以皆可作证。”
和风悠然划过子逸的鬓角,伴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闷罐子的鼾声。
“谢谢。”白璟蓦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那天你为了我,冒了太大的风险。”
“无妨。”陆子逸将闷罐子饮过的杯子又斟漫了酒,“和朱常洵相比,你更重要一些不是么。”
杯中酒一饮而尽,甘洌的液体划过咽喉,酒杯里装的仿佛不是美酒,而是人生数不尽的劫难。陆子逸知道,他与福王的金兰之交注定如昙花一现般短暂。他并不想为太子做事,也不想扶福王上位,他的立场注定他将无从选择。
他之所以在两者之间游刃有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游刃有余,而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立场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陆子逸复又坐到九霄环佩前,随手一拨,一首《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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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局 因缘巧会识豪客
() 看玩意上天桥,买东西到大栅栏。这话真真不假。初夏的时节,风清ri朗,天光正好,形形sèsè的人在街巷中穿梭,提着各sè货物,说笑叫卖声穿过街角。魏长卿乘着弈苑的马车,眼前看到的是一幅盛世繁华的景象。
魏长卿只穿了一身素sè的茧绸便服,人群中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同兴茶楼在一斜街的拐角处,门柱子旁边立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匾,外面坐着轿夫、马夫和赶集的农民。这些穷苦的人没有钱坐到茶馆里喝茶,但是茶馆的老板还是会给他们提供一种用茶渣子泡的“便宜茶”。
同兴茶楼比较破旧,但是客人却多,魏长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茶馆里都是身份低微的庶民,穿着破衣烂衫。魏长卿心想,沈渃朝平时是注重穿着和外表的人,把他约到这么一个茶馆里来,多半是因为想掩人耳目。想到这一重,魏长卿也不由得低下头走路。
进了二楼的房间,小二把门关好便退了下去,此时,沈渃朝早已坐在一把略显破旧的椅子上等着魏长卿,身上也穿着很朴素的衣服。
魏长卿先略施一礼,而后走到窗前,支开窗子,故意将一枚铜钱掷在给自己赶车的车夫眼前。车夫抬头看了看魏长卿,魏长卿只是冲底下的车夫使了个眼sè,那车夫便驾着车往别处去了。
昭和弈苑的马车停在此处太过显眼,魏长卿并不想让任何人意外地发现他在此处。
沈渃朝满意道:“魏公子果然是个让人放心的人。言归正传,这几ri宁阳侯有些令人很在意的动作。福王的亲信很多,宁阳侯只是不大不小的一个罢了,但是他前些ri子忽然复了天津巡抚地方赞理军务一职。”
魏长卿点了点头:“临近京师,所以更如芒刺在背。”
“正是如此。”沈渃朝道,“而且宁阳侯近几天还招了不少江湖人物,白璟回京的路上,便与那些人交了回手。但是,更让人不安的还是他手上六千地方jing兵的动向。据我所知,他与其他军中要员和京畿大臣也在暗中联系。”
“通过弈苑?”
“没错。”沈渃朝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些消息宁阳侯不敢亲自接手,私通军中要员,那是犯了圣上的大忌,所以这些消息大多是由弈苑的人通过关系网层层传达。白璟已经去查那些江湖客的动向了,所以弈苑这边就交给你。”
魏长卿不禁思忖了一番,沈渃朝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若是让他去打探消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军中制度森严,这些消息经王元所等人的口舌已然是不赦之罪,他不能去冒这个险,也不会去冒这个险。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切断这个消息网。
想到这里,魏长卿正sè道:“若要除宁阳侯,必须先除掉王元所等人。但是想除掉王元所,则必须利用宁阳侯自己的破绽。他们现在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你的意思是……”
魏长卿冷笑道:“咱们得给他来个一锅儿端。”
平心而论,魏长卿对于沈一贯给他的这个任务十分的头疼,就连沈渃朝临走前问要不要将一些军中密报寄给他时,魏长卿也坚定地拒绝了。沈一贯自然是只老狐狸,军务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交给自己这样的庶民来做,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开脱的一干二净。
但是反过来想,魏长卿目前也只有借助沈一贯之力打击王元所一派,来为自己争取更安全的空间,更何况这件事还和福王有关。如此一来,他也只有小心翼翼,必要之时,也必须收手。他很清醒,命是自己的,从各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必要为沈一贯卖命。
出了同兴茶楼,魏长卿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和西洋糖,另并上诸多小玩意儿。一来是下午魏长卿要去看望郭奉,二来子逸平ri最爱吃甜食,洛玉轩少不得要备着些。
才经过吕宋泰记买洋糖果子,突然街边拐角的烧饼摊处,传来了一妇女破口大骂的声音。
“下作的黄子!敢偷老娘的东西!”叫骂的是一中年妇女,缠着布头巾,穿着碎花棉布料子的衣裙。
魏长卿并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正yu走,忽听那妇人又骂道:“弈苑里,你没领银子啊!倒偷到咱老百姓的头上了。”
是弈苑的人,魏长卿不由得止了步子。只见那被人围着的是个身材矮胖的男子,面sè黝黑,浓眉大眼,沧州口音,似乎极力分辨着什么。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但是脚下的鞋子,却破的打了好几个补丁,想来在弈苑,也不过是勉强维持体面罢了。
昭和弈苑的一等弟子所领的银两,基本上够在京城吃穿用度的了,但是一等弟子往下的人,所领的俸禄便少的可怜。
学棋下棋,都不过是为了挣个好出路,家境好些的,支撑个些年,能混成个一等弟子,算是有些出息了。若家境不好的,送来学棋,基本上是指着飞黄腾达才肯做这赔本的买卖,不然做些农活,也比在弈苑强些。
魏长卿虽然是富家子弟,却也是心存悲悯,再者也不能让那人随随便便损了弈苑的清名,便走上前去,温和道:“这是我朋友,想来今天出门忘带银子了,他向来不行偷窃之事。若有什么误会,在下先向老板娘陪个不是了。”
那妇人虽然粗俗了些,却还没见过魏长卿这样恭和客气、上来就先道歉的,心里的火儿也不免消了几分,道:“感情还是个读书人儿,俺在这卖烧饼,他没给钱就要走。”
“他该付多少?”
“三个烧饼六文钱。”
魏长卿淡淡一笑,掏出了十二文,道:“六文是他的那份,您这烧饼不错,也给我来三个。”
市井小民大多好利,妇人见魏长卿说话客气,又要买她的烧饼,立刻和颜悦sè起来,再也不计较方才的事。
打发掉卖烧饼的老板娘,魏长卿便叫那个男的和自己一块回弈苑。
“在下魏长卿,敢问兄台尊名。”
那男子嘿嘿一乐,依旧用那沧州口音道:“俺叫刘伯泰,沧州人。俺听师傅说过你,今年二月新来的一等弟子,和陆师傅单挑。”
魏长卿见刘伯泰憨直,也不免笑了,道:“你师傅是谁?”
“已故的二席王子腾。”刘伯泰咬了一口烧饼,脸sè暗淡下来,道,“师傅出事儿后,俺们几个弟子,大多去了王掌事、杜师傅和赵师傅那里当弟子了。”
“那你怎么不去?”
刘伯泰摸了一把汗,将烧饼咽下,道:“他们说俺长成这样带不出去,没读过书,也没法去大户人家教棋。再者,俺最看不惯王元所。”
他嗓门极大,魏长卿赶忙止住说:“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俺才不会乱说。”刘伯泰把吃了一半的烧饼往地上一扔,道,“我师父就是被那帮畜生给害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从俺师傅的屋子里出来,俺不放心跟了去,那人却翻进了王元所的院子。等俺回去敲师傅的门时,就听见师傅落水了。”
刘伯泰越说越怒:“师傅走后,王掌事经常克扣俺的俸禄。有几个弟子长相清秀,棋力高的,便被他挖走了,几个不行的便回老家了。”
魏长卿听到此处也不免叹道:“你为了你师傅,便留了下来,对。”
刘伯泰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平复了些许。他默默地捡起方才摔到地上的烧饼,用衣服擦了擦。
魏长卿实在是不忍,夺过那半个烧饼,正想给他拿个新的。
刘伯泰却急道:“把烧饼还给俺!两文钱一个呢!”
魏长卿见他实在是可爱,噗嗤笑了,道:“不是不给你。你和我回去,卞娘做的酱肉就着这烧饼吃才香。”
刘伯泰到底是个直率的人,傻呵呵地一笑,也不客气起来,道:“还是你小子想的好!”
魏长卿从弈苑后门将刘伯泰引至洛玉轩,洛玉轩里几个小厮见魏长卿领来这么一个傻大个也都吓了一跳。魏长卿只吩咐让小厮们打些水,与刘伯泰清洗,又让卞娘弄些饭菜和酱肉来。
菜肴一盘盘的摆上,刘伯泰换了身干净衣裳,看着一桌子菜反倒不好意思动。
魏长卿只笑道:“随便吃,管够。”
那刘伯泰本是个粗人,长得又壮实,食量也大,二荤二素另并上几两大烧饼和米饭,没过一会儿便一扫而光。
“我觉得你还没吃饱。”说着,魏长卿又吩咐卞娘将昨ri多下的饭菜也一并拿出来热了。
刘伯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俺是没吃饱,庄稼人,食量大。”
周围的几个小厮也没见过刘伯泰这样能吃的家伙,躲在门外边,也偷偷笑了起来。
刘伯泰吃完了,忽的在魏长卿跟前跪了下来,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俺谢魏公子相助之情,另外,求魏公子帮俺师傅报仇!”刘伯泰眼中泪光盈盈,面sè红如炽铁。
魏长卿连忙将刘伯泰扶起来,语重心长道:“既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我可当不起了。你对你师傅心意如此,我自然帮你。只是如今王元所一支势力太大,快攻不得,若弄巧成拙,反倒自取灭亡。你且耐心等着,若平ri有需要帮助的,只管来洛玉轩。”
只见那刘伯泰听后,居然连忙摇了摇头,道:“俺平ri不能来找公子,俺只有和公子表面上越疏远,对公子来说才是有助益的。伯泰愿在必要之时,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伯泰虽然是个憨直的人,却也不傻,魏长卿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卞娘进了屋,道:“陆公子说后儿个是端午,让您过去帮着包粽子。”
………………………………
第六十五局 庭院深深深几许
() 魏长卿沿着小路,想去佩容堂叫上郭奉去包粽子。原本佩容堂住着的是包括郭奉在内共四名棋士,如今佩容堂却鸦默鹊静的。
魏长卿刚要去叩门,只见一个眉眼透着伶俐的小厮跑了来,恭敬道:“小的是郭公子的随侍,元祥。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在下去通报。”
魏长卿虽奇怪,却依旧和颜悦sè道:“在下魏长卿,麻烦了。”
那小厮来去麻利,没过一会儿便回了话,引着魏长卿进了院子。
“怎么?如今是你家公子在这里独住?”魏长卿随口问道。
“今儿个早上,王掌事派人来说,以后这儿就给郭公子一人住。听说,是徐棋圣的意思。”
“那当真是件好事,你家公子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魏长卿面sè依旧,步伐沉稳。若是徐灵化的意思倒无妨,他虽是永嘉派的人,到底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若是王元所的意思,恐怕就来者不善了,他必须要提醒郭奉小心提防才是。
门吱呀一声开了,郭奉一习翠sè杭绸深衣,含笑道:“这么热的天,还亲自过来做什么,小心暑气打着。”
“过来瞅瞅。”魏长卿让人把带的东西搬进来,眼睛却无意瞟了一眼郭奉的腰间,一只绿如碧湖的翡翠镶金扇坠颇显眼。顿时心生一疑,郭奉向来节俭,并不是喜好奢华的人,况且他并无闲钱买如此奢侈之物,也没有哪位官爷和他有交情。
魏长卿放不下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也别在这院子里闷着了,走,咱们一块去子逸那包粽子去。”
郭奉眼中虽然由于,却还是笑着答应了。
魏长卿本以为包粽子的只有子逸,到了浣雪阁才发现廊子底下坐了好几个人。白璟正在包粽子,李焯在井边淘米,阿竹和阿璐蹲在梨树底下裁粽叶,子逸则带着一群孩子围成一圈包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如果魏长卿没有看到大毛竹下闷罐子玩手里的鬼风车,他八成会认为这是京师派的一次聚会。
“长卿君。”陆子逸很快就发现了魏长卿,一个劲地招手。
魏长卿见过其他人,和陆子逸进了阁内,并命弈儿把琴搬进来。
“如今这琴也该物归原主了。”魏长卿道,“若还放在我那,徐棋圣恐怕也不会高兴。”
陆子逸却摆了摆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青釉剃花小茶盅把玩:“破镜即使重圆又如何呢?”他的语气似乎充满了悲凉,“镜子再光亮无比,裂纹映在脸上,照出来的也只是一张破碎的面孔罢了。”
“可是棋圣依然很看重你。”
“或许。”陆子逸的声音如同莲瓣划过湖面,“但是我出身于京师派,他忌惮我们也不只一天两天了,不然他为何放给王元所那么大的权力?你不会认为凭赵延年的执笔之位,便能随随便便出入浣雪阁,并且弄来下毒之物。”
的确,徐灵化不是傻子,孜然一身来到京师,他要生存。他和陆子逸不一样,陆子逸有亲如兄长的白璟护他,有城府颇深、威望极高的李焯提携,他有着不输于徐灵化的才华。英雄之间自然是惺惺相惜,然而又有那个英雄愿意看到他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呢?
徐灵化宁可将入宫奉事的机会,给棋品不高的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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