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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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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谖撼で浼莤ing好,人也机灵,这些东西他都牢记下了。
忙活完了,也差不多到了辰时,魏长卿和郭奉随着白璟来到了道场。“你们自己找人下棋去。”白璟说完,便从后门走了。此时,大部分弟子都已经来到了道场,均由师傅带着,陆陆续续进入了其他的棋室。魏长卿见这情景,想此时估计也找不着人对弈,干脆便和郭奉对弈。他刚要回头叫郭奉,只见郭奉半个人影都没了。
嘿,这臭小子倒是惯会偷懒。魏长卿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快来瞅瞅,这不是一等弟子魏长卿么?”那声音听着让人十分别扭,魏长卿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张嘉。
“魏公子怎么独自坐在这儿?难不成棋太臭,被师傅师兄给甩了?”张嘉一边说,一边用挑衅的眼光看着魏长卿。后面几个人看样子也是张嘉的同门,张嘉刚一说完,这几个人便开始瞎起哄来。
魏长卿冷然一笑,道:“是不是臭棋篓子,张嘉兄何不来试试?”说完,魏长卿便在棋盘上对位错开,摆上黑白各两子。魏长卿这一句话,倒让张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下,没面子,下,张嘉看着魏长卿的气势,心里也不免虚了几分。
“张嘉兄,你怕什么,昨儿个您不是还和赵前辈对弈了一盘,赢了三个子呢。”
“赵直垣老前辈可是弈苑中老人儿了。”
几个人在旁边怂恿张嘉。
张嘉似乎也有了些底气,道:“那咱们就赏他一局。”
坐定,行礼,魏长卿与张嘉双目相对,这局棋不仅仅是输赢,魏长卿知道,若是自己赢了,便也算是替父亲和师兄给他一记打。
张嘉年长魏长卿两岁,魏长卿猜先。
“你执黑。”张嘉yin阳怪气儿地说,“真是不走运啊。”执黑后行,明朝虽是座子制,已经最大限度限制了白棋先行的布局优势,但是先手毕竟在有些地方,还是可以按自己的思路布子,所以大部分其实都会觉得,白棋先行还是稍微有一点点优势的。
魏长卿只是淡然一笑,并不答话,若是真有本事,白棋先手的优势又算什么呢。
张嘉开始布局。以往在棋院,张嘉便是除刘安德外,承天棋院一等一的好手,以布局轻快,攻击狠辣著称。前几手张嘉的棋虽有些着虚,但是狠辣之处也不得不让魏长卿顾及三分,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几个人看了布局,便悄悄笑道:“瞧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怂。”魏长卿也不理会,只是安心发展、补棋。并不是他畏首畏尾,张嘉这种级别的攻势和陆子逸的攻势相比,简直如同蝼蚁一般。张嘉的攻势看似犀利,实则底子虚薄,不过是银样镴枪头。
而陆子逸的攻杀,魏长卿深深刻刻体会到的仅有两次,一次是前几天在道场对弈,另一次则是在姑苏的时候,陆子逸以白陆的身份指导自己的一盘。后者与前者相较自然相去甚远,而张嘉的攻势与后者相较,简直是差了一大截。
张嘉几步攻着之后,也发觉了不大对劲,一味的攻杀自己不仅在实地上落下了一大块,由于根基不稳,那几手攻着也如同杨柳扶风般,显得软弱无力了。
此时,张嘉已经脸sè发白,他知道,魏长卿学棋不过两年之久,自己五岁学棋,如今算下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而今天一弈,区区六十几手,自己便已有破败之势,那种羞耻感如同沸水一般冒上心头,百般滋味。
只见那张嘉眉头一皱,两手便将棋案掀了,扭头便走。
“给我站住!”突然,不知是谁一声厉喝,只见张嘉立刻蔫了,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魏长卿抬头一看,宽袍华服,面sè严肃,正是当ri在正辉堂训话的掌事之一王元所。
“见过王掌事。”魏长卿立刻起身见礼。
王元所也不理会魏长卿,看见张嘉面目猥琐,有软弱,哪里容得下,眼风一扫,疾言厉sè道:“昭和弈苑,你居然敢掀棋盘,也不怕作死。”张嘉见王元所怒了,立刻指着魏长卿道:“是他,他方才见自己要输,便弄乱了棋子,我一时动了气,才把棋盘弄翻了。”
张嘉身边的几个人也害怕,连忙附和。
魏长卿不禁暗叹张嘉yin险,毕竟,因输棋弄乱棋子的责罚,要比“不小心”弄翻棋盘的责罚重得多。
王元所眼中jing光一轮,看向魏长卿,皮笑肉不笑地说:“倒是我不长眼,白璟竟得了个脾xing一样的好徒儿。来人,魏长卿下棋耍赖,弄乱棋子,笞二十。”说完,外面的几个侍卫便进屋要架魏长卿。
“掌事大人不听晚辈解释么?晚辈受屈是小,若是今ri之事传到他人耳中,岂不损了掌事大人您的声誉。”魏长卿面不改sè道。
那王元所轻蔑地看了一眼魏长卿:“那你说说。”
魏长卿略施一礼,道:“这局棋,其实是晚辈占了上风,而张嘉兄处于下风。若您不信,我们可以复盘来看,周围观战的弟子,也不止他们几个。若您还不信,我们再下一局也无妨。”
王元所看了看魏长卿,又看了看张嘉,道:“你去和他再下一局。”王元所之意很明显,他知道魏长卿是无辜的,自己只是再给张嘉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罢了。
一番波折,张嘉心里更不似平时安静,连拿子的手都略微发抖。几招下来,还不如上一局凌厉,前二十手便已然劣势。
啪的一声,只见王元所一掌掴在张嘉的脸上:“没出息的!”盛怒之下,弈苑的人都默然不做声,“昭和弈苑一等弟子张嘉,无理取闹,掀翻棋盘,又yu嫁祸于他人,酌降为二等弟子,罚俸一个月。”
魏长卿听了,心里不禁冷笑,王元所终究还是偏心的,同样的罪名,到了张嘉那里,便轻多了。
王元所罚完了张嘉,又看向魏长卿:“如今弈苑里口齿伶俐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说完,便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离开了道场。
这时候,郭奉悄没音儿地过来了,笑着拍着魏长卿的肩道:“我都瞧见了,真他娘的痛快。”
魏长卿也会心一笑:“这种没骨头没心xing儿的东西,早晚都是挨打的命,倒也不必咱们动手。”
………………………………
第三十三局 鸳鸯翡翠两争新(上)
() 王元所走了好久,张嘉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魏长卿不免感叹那王元所对待他人狠戾非常,对待自己人竟也毫不留情面。
“怪了,张嘉可是国舅爷举荐的啊,咱们这位王掌事倒也真敢出手。”郭奉皱着眉道。
魏长卿点了点头:“我估摸着,这位王掌事的后台,恐怕是连郑大人也会忌惮三分的人物。”
“长卿君。”
魏长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叫他,只见陆子逸依旧白衣胜雪,那干净利落的气息吸引了道场里许多人的目光,大家一副打量稀客的眼神看着陆子逸。
“本该昨天就去洛玉轩看看你的。”陆子逸笑着说,“去我那里坐,我已经告诉了翠二娘,你午饭去浣雪阁吃。郭大哥也来。”
郭奉显然和陆子逸相熟,并不客气推辞,应了下来。
魏长卿问:“下午……”
“放心。”陆子逸仿佛知道魏长卿担心白璟来查棋课,“他吃过午饭还要去杨大人府上陪弈,没工夫管你们。”说完,陆子逸便推着魏长卿出门。
出门前,陆子逸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张嘉,便停下来,温和地道:“还跪在这干嘛?没的跪坏了腿,起来。”说完,陆子逸弯腰,伸手要扶。
啪的一声,张嘉一手打开了陆子逸的手:“别……别靠近我。”他一脸煞白,一副撞见鬼的狼狈样子。
陆子逸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淡淡一笑:“chun雨湿寒,你又跪了许久,过会子去弈苑对面的白术堂领一贴白石散。”说完,陆子逸便径然离开了。
陆子逸向来是一个极温柔和蔼的人,张嘉为什么如此害怕?魏长卿心里不禁存了个疑影儿。
已经是三月底,陆子逸的浣雪阁满园的梨花全都绽开了花苞,如和风乾雪。午饭也简单,不过是些合时令的新鲜菜式,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魏长卿吃着菜,却不知不觉闻到了一种异香,因满园梨花的雅香,这种异香一开始不易察觉,但是魏长卿只觉得这香味越来越浓。
“什么香?”魏长卿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头。
郭奉也闻了闻,道:“梨花香。”
“不,梨花不是这个香味儿,没这般甜。”魏长卿越闻越不对劲,这香味他略微熟悉,只是味道若隐若现,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长卿君闻闻看,可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陆子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件儿,似乎是个极jing巧的小瓶,瓶子口上面系着黄穗子。
魏长卿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翡翠是老坑的料,小瓶一面刻着一个“夏”字,另一面刻着莲花,很是雅致。魏长卿打开盖子,闻了闻,又将里面的香料倒出了一点点到手心儿里,用指甲点了一滴茶水和开。不出他所料,这种异香一触水之后便格外浓烈,味道很是香甜。
这是甜香,魏长卿是世家出身,对这种东西,了如指掌。“子逸,你怎么会有这种香?”
陆子逸道:“我平时不常用香,这个小瓶子从那个在白玉楼,意图谋害白璟的吴大人身上搜到的。我只觉得一个五品官用着一个翡翠的东西已是少见,更何况这黄穗子根本不合规制,岂是常人能用的。我便向顺天府的人要了来。”
魏长卿点了点头:“不仅瓶子古怪,香也古怪。这个香是甜香。甜香只有宣德年间造,气味纯清幽远,十分惹人喜欢。干燥的时候,这种味道不易察觉,但是用水化开,味道便浓烈无比。如今市面上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魏长卿又仔细看了看翡翠瓶儿,道:“像是宫里的,而且这瓶儿应该是有‘chun夏秋冬’一套。是供女儿家装香粉、香露用的。”
陆子逸听到此处,心里不免一沉,脸上却波澜不惊,笑着说:“他一个大男人,还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魏长卿是个jing明人,他知道陆子逸的意思,这东西既然是成套的,又是宫里的物件,想必是宫里的哪位主子赏的。找出这个物件原来的主人,就能找出那帮刺客背后的主谋。这是个烫手的东西,魏长卿想了想,还是把小瓶交还给了陆子逸。
几人正聊着,忽然阿竹跑过来,道:“爷,刚才沈府的人请您去府上教棋。”
魏长卿一眼认出了他,正是他入住昭和弈苑的时候,在郭奉旁边那个秀儒的小生,只是他没想到这小生居然是陆子逸的人。
陆子逸随手拈了一颗花生,红如薄霞的花生皮零零落落的碎在手中,笑问:“平ri不都是白璟在沈府教么?昨儿个白璟刚去过。”思虑一转,陆子逸又问,“是教谁啊?”
阿竹道:“听说是教沈家三小姐。”
陆子逸没说话,郭奉一口酒倒是呛着了,他笑着指着陆子逸:“你小子发达了。首辅大人想你做女婿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推了,你得去。”
阿竹也笑了,道:“就是,上回贾府的人请您去教大小姐,您就推说病了不去。感情就福王府请得动您。”
“陪女人这种事,还是白璟比较在行。对了!”忽然,陆子逸邪佞一笑,指了指魏长卿:“他,他替我去。”
这次被酒呛到的换成魏长卿了,他更没想到的是,那郭奉居然也点了点头:“嗯,长卿去是更合适一些。子逸向来不解风情,这种便宜给了他也浪费。”
魏长卿刚想辩,忽然陆子逸在桌子底下用手碰了碰他,然后一个冰冷的东西滑到了他的手心儿里。魏长卿悄悄一瞥,正是那只翡翠小瓶儿。
陆子逸道:“听说沈家每年所用香料数目甚大,沈家小姐自然也是懂香之人,你去了那,也不算屈才。”
魏长卿明白了,陆子逸是让他去打听这香料和翡翠瓶的来源。
“长卿你就多担待。”郭奉并没有察觉到陆子逸的小动作,“谁让陆子逸他在这方面是个白痴呢。”
陆子逸虽然一脸稚气,却也知道郭奉说什么,起身便拿捻了花生的油手往郭奉身上抹。郭奉连忙边逃便告饶。梨花漫天,云卷晴柔,浣雪阁充满了欢笑声。这是魏长卿第一次在昭和弈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和温暖。
入沈府这样的豪门教棋陪弈,并不是一个一等弟子所能接到的派遣。这种极为正式的场合,棋士必须身着深衣,盥面熏香。魏长卿并没有深衣,陆子逸便借了他一套,并将魏长卿带回自己的住所,帮他换上。
“吸气。”陆子逸一边费力地帮魏长卿束腰带,一边说,“你今天到底吃了几个豆腐皮儿包子?”陆子逸身量颀长瘦削,衣服也自然瘦一些,魏长卿穿上就要费点劲。
穿完了深衣,便是盥面。只见阿竹端了一个黄铜盆,兑好了温水,手里拿着一只丝帕子。魏长卿洗了脸,又用丝帕子擦干,刚要完事儿。陆子逸却笑道:“还没完呢。”
只见阿竹又换了一盆温水,里面似乎兑了什么药。“刚才只是洗洗你脸上的浮尘,这是用白术、苎麻和粗盐兑的汤剂,有明目润肤的功效。”
魏长卿竟不知一名真正的棋士去陪弈,竟然也要如此繁琐,他一边嘀咕一边又洗了一遍脸。“行了,该熏香了。”
陆子逸皮里阳秋地说:“你怀里揣着香还熏什么香。”
下午,沈府的马车早已停靠在昭和弈苑的正门前,陆子逸亲自将魏长卿送上车。
沈府的老宅在京城城西,新宅虽然在城东,但还在建着,因此过了好些时候,魏长卿才到了沈府。魏长卿早就听说当朝首辅沈一贯不仅擅弄权术,而且也是文采一流。沈府深宅大院,草木深深,处处流露出书香门第才有的矜持的气韵。
魏长卿知道,密扇案,沈一贯虽然不是将父亲置于死地的直接凶手,但却也助了此事一臂之力。若是沈府的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魏长卿不确定他们会怎么做,但是他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受欢迎的。
………………………………
第三十四局 鸳鸯翡翠两争新(中)
() 沈府的人将魏长卿引到小沧浪亭,让他在此处等候,便下去了。小沧浪亭仿姑苏名园沧浪亭,四面环水,只由渡船引人至此,四周风起浪阔,不禁让魏长卿忆起了家乡。“肯落儿曹泪,一笑付沧浪。”魏长卿不觉吟出吴潜的《水调歌头》
“先生好雅兴。”一名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魏长卿回头,只见一群仆人拥着一位贵妇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姐。贵妇梳着望仙九鬟髻,宝相端庄,身材丰盈,上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身是浮光锦纯sè百褶裙。那位小姐肤sè胜雪,神飞顾盼,只梳了个反绾髻,着一身碧sè水罗长衫长裙,虽不华贵,却也清雅风流。
魏长卿目光只是略微一扫,立刻见礼道:“在下昭和弈苑一等弟子魏长卿,见过夫人,见过三小姐。”
那贵妇只是莞尔一笑,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小姐眼中jing光一游,笑道:“我大明只有侯王、一品官员之妻方可封夫人。魏公子这样猴儿急的称我长姊为夫人,竟也不怕巴结错了人?”
魏长卿福了福,道:“且不说这位夫人相貌端庄,只肖看这身衣装。纯sè与孔雀蓝皆是大品服sè,浮光锦更是只有王侯以上才能得。长卿并非有眼无珠之人。”
“你倒不傻,还见过些世面。”
“渃清。”那贵妇语气略有嗔怪,“客人面前,怎得这般没有规矩。他以后教你棋,便是你师傅了。见过你师傅。”
沈渃清只打了个千儿:“魏师傅。”之后,又道,“这是我长姊,宁阳侯夫人。”
宁阳王张懋,张辅之子。景泰元年袭爵。正德十三年卒,追封宁阳王,谥“恭靖”。之后张懋的长子袭爵,到了张原这辈,已然是五代王侯。宁阳侯夫人沈渃澜,少有捷才,尤擅诗文,婉嫕淑慎(1),与张原琴瑟和谐。
宁阳夫人只是淡淡一笑,道:“除了陪小妹来,倒也没别的事。犬子如今已有五岁,不知能否学弈棋了?”
魏长卿恭谨答道:“古书上说,尧以围棋教丹朱时,丹朱是十五岁。”
宁阳夫人道:“那依先生之意,五岁的孩子是不能学围棋了?”
“不然。”魏长卿道,“丹朱十五岁学棋,但却因儿时顽劣,无人拘束,导致长大后xing情急躁,最终因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自取灭亡,而不能继承大统。若丹朱能早些学棋,修身养xing,开蒙悟道,这天下也不一定是舜的了。”
宁阳夫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沈渃清俏皮道:“姐姐,您可得提防着他那张嘴。他拿着您孩子比尧舜禹呢,这还不算,嘴里抹了蜜似的还把道理给说全了,姐姐不但驳不了他,还得赏他。”
魏长卿蓦然一笑,双手和施以礼:“没有这点嘴皮子的功夫,也不敢教三小姐。”
只见沈渃清双颊微红,嗔道:“姐姐做主,魏先生用那chun秋的法子说我呢。”
宁阳夫人纤纤玉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沈渃清的眉心,一脸溺爱地说:“厉害的师傅好,你也该收收心。”又对魏长卿说,“那就麻烦魏先生帮咱们留意一个好的师傅了,到时候只管让人来宁阳侯府便可。”
“福子。”宁阳夫人唤了一声,一个管事打扮的人立刻走上前来,宁阳夫人道,“今儿个是魏先生头一次来,给双份谢仪。”
宁阳夫人一走,便也带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沈渃清只由一个小丫鬟陪着。榧木棋盘和墨玉、白玉做的棋子已然摆好。只是,沈渃清并没有碰棋子,反倒盯着魏长卿看了好一会儿。
魏长卿承认自己不是那酒sè不沾的人,被一个女人盯着看了那么久,换谁谁都会觉得身上别扭,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美女。
“魏长卿,别以为你那花花肠子就能骗的了我。”沈渃清嫣然一笑,“你是姑苏人,而且你还是魏秉琰之子。”
魏长卿心中一惊,但依然面不改sè,问道:“三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姑苏人。”
沈渃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碧螺chun,道:“别人来这个小沧浪亭,皆着眼于岸上这些盛开的桃花,甚少关注微风沧浪之景。‘肯落儿曹泪,一笑付沧浪。’只有在姑苏,真正观过沧浪亭的人,才会对此情此景颇有感触。且沧浪亭,本是名将韩世忠之后——韩有为的一处私人池馆(2),若非苏州名门贵子,怎会有幸一观?”
至此,魏长卿不禁暗叹,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不仅有一张利嘴,而且察言观sè、识人辨物,丝毫不逊于自己这个在昭和弈苑摸爬滚打的男子。
“密扇案我爹爹虽未和皇上说什么,但毕竟是他底下的人一手促成。我自会让我爹爹为你们魏家平反。”沈渃清的蹙着眉,神sè凝重,“但如果你想借着教棋的机会,做对我爹爹不利之事的话,我也断不会轻饶了你。”
魏长卿上下打量了沈渃清一番,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沈家小姐,不仅有一副侠义心肠,而且那种对家人极度维护的固执,和自己对家人维护的心情竟然隐隐约约地不谋而合。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人就有恩怨,更何况当ri之事,情形之复杂早已超过你我的想象。”魏长卿道,“至于对你父亲做出不利之事,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况且以棋士身份,来做如此龌龊之事,岂不丢尽天下棋士的颜面。”
难得的,魏长卿一口气说了好多。沈渃清默然许久后,方才起身福了福,道:“是渃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魏公子莫见怪。”
回到昭和弈苑,已经快到了晚饭的时间。这是魏长卿第一次陪弈。尽管沈府送了双份的谢仪,但是魏长卿不得不承认陪弈是一件累差事,尤其是陪沈渃清这种‘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人弈棋。
到了弈苑,魏长卿便去了浣雪阁找陆子逸。傍晚,梨花款款而落,浣雪阁的前院充满了欢笑声,魏长卿正纳闷,进了院子一看,原来是陆子逸在和一群小孩子玩。
此时,陆子逸换回了平常穿的宽松舒适的衣服,背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一边念唐诗给围着他的孩子们听。
“不须物sè时人颂,自信清香世代传。”陆子逸正念着一首咏梅花的诗词,口气如同念歌谣一般。而孩子们也并非很认真地在听,确切的说,他们只是喜欢和子逸一起玩,所以也顺带这喜欢子逸念给他们的诗词。
下棋时正正经经,给人一丝不苟的印象,其实,陆子逸更多的是孩子气的一面。魏长卿想着:恐怕陆子逸以棋士身份生活的同时,也有不少与凡人相同的地方,尤其是对人情物理了如指掌。这个身材修长,皮肤白净,目光如水的飘逸男子,可以毫无保留地让自己融入到一群孩子中,亦可以将自己隐藏在云雾之后,在昭和弈苑这个人心难测的地方,活的如鱼得水。
他活的那样完美,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他从未失去过什么。
“长卿君。”陆子逸的声音打断了魏长卿驰骋过久的思绪。
1。出自晋?张华《女史箴》:“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意为温顺娴静。
2。池馆:古代以水为布置主体的私人别墅。这种建筑风格在五代时便有了。
………………………………
第三十五局 鸳鸯翡翠两争新(下)
() 送走了孩子们,魏长卿被陆子逸留了晚饭,翠二娘也来到浣雪阁帮忙。晚饭是酿冬菇盒,风腌果子狸,砂锅煨鹿筋,另并上一些小巧jing致的点心,如椰子盏、鸳鸯卷、重阳花糕、松子海**等,分成两个攒盒(1)装着。
“翡翠瓶和甜香的事,可有眉目了?”吃过饭,陆子逸亲自给魏长卿奉了一小盅六安茶。
“今天本想把翡翠瓶给沈家三小姐看,但是。”魏长卿顿了顿,“我今天见到宁阳夫人了,她的身上就熏了甜香。我心里总是存着一个疑影儿,若此事牵扯到宁阳夫人……”
魏长卿其实当时就察觉到了宁阳夫人身上的熏香,但宁阳夫人毕竟是沈大人的女儿,若翡翠瓶不是她的倒也无所谓,若此事真与宁阳夫人有关,那么如果自己当时指出,未免会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不知。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陆子逸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宁阳侯虽从不入福王府,但是和郑府却是世交,可是宁阳夫人毕竟是沈大人的女儿,璟是为沈大人办事的,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况且,沈家也算是豪门,熏些名贵的香料,也并不奇怪啊?”
魏长卿道:“若是旁的香倒也罢了。这甜香自正德年后,便不再制了。沈大人是咱万历朝才得势的,可是宁阳侯,却是正德年封的王,如今也是五代的富贵,这样的人家,京中又有多少呢?”
陆子逸沉默不语,似乎在稀薄如雾的记忆中努力寻找着什么。然而,这样的思考终于被魏长卿好奇的目光打断了。
“哎,这件事就算了。”陆子逸又露出了和以往一样温和的微笑,“长卿君还是专心下棋比较好。到了年末,便是席位赛了。”
席位赛是昭和弈苑每年一次的比赛,对于魏长卿这些一等弟子十分重要。一等弟子有七八十个之多,但是席位只有九个。席位赛中,有席位的棋士之间也会互相角逐。皇室和王侯们根本不会去关注除了席位之外的人,也只有有席位的人才能堪任掌事、治中等职位。然而,更多的,席位代表的是一个棋士真正的棋品。
魏长卿大致了解过这些信息,陆子逸是一席,白璟是五席,李焯是六席,而秦苑则是七席,棋圣不算在席位之中。排在前面的人,棋力不一定比排在后面的人高。昭和弈苑建立之初,有席位的棋士大多由前棋圣周源指定安排。但只有陆子逸一枝独秀,自十五岁来,占昭和弈苑首席三年之久,足可见棋力之高。
翡翠瓶和甜香的事,似乎就这样了结了,昭和弈苑也一切如旧。
魏长卿是白璟门下的弟子,平心而论,魏长卿也算是说得过去的徒弟,但是白璟却似乎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每次在道场,白璟总是把魏长卿和郭奉丢到一边,让两人找对手下棋,自己却一走了之。不知郭奉是否因为跟了白璟太多年,也学会了莫名失踪的习惯,总之每天早上,魏长卿既找不到自己唯一的师傅,也找不到自己唯一的师兄。
但是每天晚上,白璟是必会来查魏长卿的棋的。查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死活问题,定式变换,大局取舍,白璟只是将这些题目摆出来,让魏长卿做,但是从不和魏长卿下棋。
久而久之,魏长卿也聪明了,不仅关注实战,在平时也经常翻阅诸如定式之类的书。但是,每次白璟查完棋课,总是冷冰冰地甩出一句:“毫无长进。”
眼下便已快到四月了,一大早,魏长卿依然百无聊赖地坐在道场靠窗的位子上。
“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声音浑厚而亲切,是李焯。李焯如今已二十有七,在弈苑中算是比较年长的,正是因为这种宽厚仁慈的xing格,弈苑里爱戴他的人有很多。
魏长卿起身,施了一礼:“白师傅有事,让我在这里找人下棋。”
“白璟啊。”李焯一副恍然的样子,笑着说,“我这个师弟可是我们之中最忙的人了,会有很多事情脱不开身。许多事情还要靠你自己,望你多多担待。”
“不敢。”魏长卿道,“分内之事而已。”
“我和徐棋圣攒了个局,这就过去,你也来。”李焯邀请道,“子逸也来。”似乎是为了让魏长卿下定决心而补充的一句。
无论是李焯、徐灵化还是陆子逸,能参与到昭和弈苑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局,对魏长卿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好。”魏长卿一口答应了。
棋局设在昭和弈苑莲影池边的碧梦亭,已近四月,嫩嫩的荷叶如同婴儿手掌一般大小。李焯和魏长卿来的时候,徐灵化和陆子逸早就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泽休来晚了,当罚。”徐灵化依旧是大嗓门,笑呵呵地样子。泽休是李焯的字。
李焯分辨道:“莲影池离我的住处最近,若不是子逸非让我把长卿拉来,我何必兜这个圈子,要罚罚子逸去。”
“也不该罚子逸。”徐灵化道,“他可是让你直接去寒竹别院接的人,你自己非要绕远路,去道场找人。”
李焯无奈地笑了:“就属您偏心。子逸如今可是被娇惯坏了。”
“长卿,你以后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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