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割锦记-第18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来越大了!眼前怎么也这么多人影在晃?是在跳舞吗?”她再不管两人,自顾盘坐在地上,两手各掐兰花交叠于腹前,便这么闭目入定去了。

    那老头撸了撸胡须,摇头叹道:“她这一坐也不知道要多久,八部血脉,当真要重现人间了!只是当初历代八部护法都在幼时便被佛门接入山门,一点点引导修行。就算封镇解开,这一代都是半途苏醒,对佛门也无甚补益?”

    他说刚说完,才意识到怎么身旁那位一直没个动静,便扭过头去看,却见了冒襄直直的盯着他,不禁吓了一跳。他脸上抽动了几下,弱弱的问道:“怎,怎么?”

    冒襄脸色古怪,一会儿才道:“你可听得到隐隐雷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没等他回答,冒襄便自顾摇头道:“算了,想来你也是听不到的。”

    话音刚落,天际忽有一道紫光闪过,虽只一瞬,却也映得群山刹那灿然。

    那老头募得一跳,眼睛瞪得铜铃也似,右手已把胡须揪的笔直,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你、你是因陀罗的传承!众神之王,诸天之圣,雷电之神……真他妈的!”

    “帝释的传承吗?”

    冒襄禁不住喃喃自语,他眼前的天空中现出一座银白的王座,端然于云层之上,细密而精美的花纹密布在王座的每一个角落上,且流动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每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就能映出不同的图案。王座上一位神祇高坐,威武冷峻,眼中只有燃烧的火焰,一道道光带在他的身后流动。他双手中各执一支闪电,如握战戟。

    冒襄向着那尊只有他看得见的王座遥遥伸出手,手掌平托在身前。于是便有某种联系悄然建立,戟似的闪电现出紫芒,他的掌心也腾起点点紫色光辉。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解封?他原本,就是知道的么……”

    说完这一句,他就这么平托着手掌,闭上双眼,入定去也。

    那老头看看坐着的那个,再看看站着的那个,不由就叹了口气。不想山下忽地传来一阵高亢的鸟鸣之声,激越雄浑,声入云霄,把他惊得一个趔趄。他跑到崖边,往山下张望,见得一团硕大的金气从他那悬宫中升起来。像是只鸟儿,扑腾了几下翅膀,才消失不见。

    “大鹏金翅……怎么都让我给摊上了。”

    这一回,他连惊讶的力气也没有了。
………………………………

一、血裔

    “多谢你了……老兄。”

    陆子杞想了半天,才想出“老兄”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谓。

    他面前昂立着一条巨大的蛇形怪物,周身被嶙峋的深棕色石土包裹,如同一层硬甲,而偶然露出的鳞甲则成深黑色,泛着暗哑的光泽。“它”的身躯立起了三分之一,几乎有十丈之长,然而头颅却弯曲到几乎和子杞身子差不多的高度。听到子杞的话语,“它”微微点头,像是听得懂人语。'。。'

    子杞丝毫不敢将它比作普通畜类,这一只摩呼罗迦如此巨大,灵性透彻,又被他莫名其妙的“点悟”了一回,此时更不知其到了何种境界。

    子杞又向它躬身一礼,才仰着头喊道:“玉簟,岚徽,快下来——”

    从坍圮的酆都鬼蜮出来,多亏了这一位“老兄”及时现身。当时子杞和燕玉簟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而岚徽独战巨鬼之后,也不止单单元气消耗那么简单。万顷石土兜头罩下,只凭他们三人当时的状态,只怕真会落得个活埋的悲惨下场。

    大难临头之际,摩呼罗迦从泥土海中出现,它本是生于地底的怪物,一身神通十有**与泥土有关,因此在这一片塌方的深渊中便如游鱼在水中一般,甚至踏浪分波,如海中神物。

    “等等,簟儿的状态似乎不妙!”

    岚徽的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急切,这两个女孩儿之间的友情是越发深厚了。子杞不用上去,凝眉将神意一扫,便知情由,眉头也不由得皱得更紧。经此酆都一行,子杞于神魂修为更进一步,颇有神意运转、自在如意的味道。然而他此时心中唯有懊丧,神魂再壮大,对燕玉簟的状态也无丝毫作用。

    “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们这样遮遮掖掖?”燕玉簟虽然紧蹙着一双秀眉,脸色之苍白足可与身旁的岚徽比肩,依旧嘴硬。她和岚徽正坐在摩呼罗迦背上,离头颅三四丈远处正好有个凹进去的石坑,到似是天然的鞍,她拍了拍身子下深黑的硬甲,笑道:“大家伙,你真是厉害。谢谢你喽,咱们有缘再……啊!”一句话没说完,她忽的按住胸口,双眉几乎拧成一股,身子也弓成一团。“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猛的动了一下,扯得四肢百骸都要移位一般。我、我还以为,有什么要钻出来了!”

    岚徽缓缓摇头,叹道:“你头颅里那东西化散了个干干净净,然而却是化成丝缕融进你身体各个角落,反而跟你更密不可分了。这期间融合,绝非一蹴而就可成。人身自由循环运转之妙理,岂是轻易能被外物浸入的?何况我等修行之人,全身精气神魂更是丝丝合抱,圆融如一。那东西是何等霸道的玩意儿,连生魂都能吞噬了去,它纵然是潜沉幽微的性质,遇上你身体里哪个部件上不肯与它相合的,少不得要用一用强。以后怕是少不得有你受的。哎!从此以后,要把它给起出来,更是难比登天了。”

    燕玉簟疼痛稍减,脸上尤挂着几粒豆大汗珠,却强笑道:“难得你啰啰嗦嗦说这么一大通呢!起不出来有什么打紧,我看这东西是个好宝贝,却还是我赚了呢。”

    “咦?老兄?”

    子杞忽现愕然,摩呼罗迦原本与他几乎平齐对视,一双细长的眼睛隐藏在鳞甲中,只露出一丝昏黄而巨大的瞳孔。然而此时,它陡然睁开双眸,露出水桶一般大的双瞳,瞳孔深处仿佛有波涛涌动,且放出阵阵暗金光芒!

    “咿呀——大家伙,你怎么乱动!刚刚白夸你啦!”燕玉簟没防备它忽的长身而起,身子一歪,仰在岚徽怀里。岚徽也好不到哪里去,像个滚地葫芦般,好在二女处身的这个石坑足够深,尽够把她们两个包住。

    摩呼罗迦身子猛地竖起,几乎有大半个身子都直立起来,巨大的头颅压过了那些高十余丈的参天古木,成了这片古林中最接近阳光的存在。它的吻部裂开一条大缝,露出森然的两排巨齿。它仰天引颈长呼,可它分明没有正常的声线,巨嘴裂开,只发出阵阵吞吐空气的声响。这声响沉闷而连绵,如深谷中徘徊的风声,然而渐渐地竟自成节奏,仿佛咆哮、仿佛山呼、仿佛歌吟、仿佛曲乐,虽无喜无悲,却毕竟孕着一层天地不仁的怆然。

    三人都听得入了神,仿佛心神被那呼声带到了无限的高空里去,低头俯视,芸芸众生即在眼前:于他人生生世世的此时不过眼前一刹,于他人生死纠葛的此时不过如过眼云烟,那悲的、喜的、求不得的、爱憎会的、痴缠执着的都那么的不起眼,却偏偏故意似的,把千千万万种都揉到了一处,任他再怎么渺小可笑,总也回避不得,历历都清清楚楚写在你眼前。

    也不知何时止了呼声,子杞三人无不浑身一颤,如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子杞一扬头,便见到摩呼罗迦重又低头在看他。它眼睛仍是那般巨大,只是光芒已隐去,瞳孔中唯见沉静。它的颈子一抖,岚徽两人便被从石坑里弹出来,顺着蛇躯一路滑下来。摩呼罗迦再无表示,身躯转动方向,向着东方逶迤行去。

    子杞望向落在地上的二女,意似询问,岚徽轻轻点头,道:“必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不然不至于此。”

    “那……”子杞张口欲说时,便见的岚徽和燕玉簟同时点头,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摩呼罗迦何其巨大,虽然爬行的不快,这一会儿功夫已是在里许之外。子杞一拍腰间剑鞘,“白果”脱鞘而出,他踏剑便走,且大呼道:“老兄,何必走的这么匆忙?反正都是东行,不如还是一路!”

    宿州城北外,是一片广袤而静谧的山林,其实喧嚣也不过才离开它短短百多年而已。本朝之前,太祖得国之时,此地仍旧是兵家要冲之地。自楚汉相争至今,每逢乱世,此地必然兵戎枕藉、战火不断,即使绿树茵茵,仍掩不住那千多年沉积的一股肃冷之气。要说这林木繁茂,怕也是因为根植于战士的血肉?

    “……当日那韩大帅便以六千子弟兵,硬是接下了两万骑旅,在这宿州城外大战了十天十夜,杀的他无一马北还!好家伙,那一场大战端的天愁地惨,真个是血染青山、兵戈似海!要说韩大帅不愧是太祖帐下三虎之一,本身又是淮北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如何能不胜?所以说啊,这肃杀之气自然是免不了的,不知多少年岁以后才能让土地消化干净,姑娘也就莫要再怪到我头上啦!”

    “哦?我有说过怪你吗?只不过此间气息阴郁,非我所喜而已。”

    “这还用直接说出口吗?光看眼神也知道是——啊,就是你现在这个眼神!分明就是把我当杀人狂魔看嘛!”

    “那是你心里自己有鬼。”

    弥越裳再不理他,径自朝前行去。她因为修习“红颜诀”有成,肌肤上天然生就一层淡淡的光晕。如同名贵瓷器上的釉色,越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直看得完颜真心痒难耐,早将纳她为王子妃的念头转了千万遍,可惜半点辞色也不曾予他。

    完颜真紧走两步,与她并排而行,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天性嗜杀,谁不喜欢过平安喜乐的日子呢?就是我辈修行,往大了说是求个举烟霞升白日,往小里说其实也不过图个清虚安适,不管是大是小,多造杀孽之人自然与之无缘。可我族人处境那么恶劣,不拼一拼那些狠倔酷烈的法子,哪一天是出头之日?就是我师尊那样绝世的人物,为了心中的念想,不也用尽手段苦苦求存吗?”

    他一转头,瞥见弥越裳似乎心不在焉,不由嚷道:“敢情我说了半天,你根本没在听啊!”

    “嗯?我是忽然想起那个混小子来了……”

    弥越裳怔忪了半响,手中握着一截黝黑的犀角,细细摩挲,她轻声道:“这东西号称能千里传音,自然是唬人的,可我似乎真能从里面,感觉到他的隐隐脉搏。”

    完颜真一脸委屈,瘪着嘴道:“那个什么陆子杞有什么好?哎!你还不如不说出来呢。”

    “咦?”

    弥越裳忽觉身边骤冷,然后才意识到寒意源头正是身边那人。完颜真脸孔忽然狰狞起来,双眉倒竖,在眉心挤出一道深刻的凹痕,如同睁开的第三只眼。血气几乎是以可以目见的速度在他脚下汇聚,无数如虫子一般的东西在他皮肤下蠕动,恶心异常。

    “就算嫉妒……也不至于这样?”

    她正自惊疑,忽听得完颜真一声厉喝:“闪开!”四周气息狂涌如潮,连忙飞退。却见完颜真仰天大吼,右手在心口一砸,硬从身体里抽出一柄血红长剑。那剑如有灵性,在手里扭动不休。完颜真“嘿”了一声,腕子一甩,将那长剑贯入地下,只剩个剑柄露在地上。一圈红芒猛然涨开,将十丈方圆罩定。被红芒透过的大树,树干上被打出无数细孔,树叶瞬间枯黄,显然已生机尽绝。

    待得红芒散尽,正中的完颜真仍保持着那个贯剑入地的姿势,如雕像般立着。原本狂涌的气息却收敛的干干净净,若不是那几棵枯树,弥越裳都疑心是不是错觉。她稍稍走近了些,发现完颜真身上也无丝毫真息流转,那柄妖剑被他锁死在地下,而他自己竟已陷入最深沉的入定中去。

    “还真是相信我呢,要是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就不怕成了野兽嘴里的点心?”

    嘴里是这么说,她却到底不会真走,在旁边寻觅了一块干爽的地方,又用几张符箓稍作布置,便盘膝而坐,安然入定去了。

    日落日升,时光真个匆匆。弥越裳灵识一动,五感次第从深沉的冥想中醒来,她睁眼向完颜真望去,正好见他手腕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眼。

    “哎呦!我怎么就站着睡过去了,手腕好酸!”完颜真不愧无赖本色,刚醒过来便很是光棍的道:“还做了好怪的一个梦咧,是什么来着,怎么记不清了?哎,不管他了。手腕真是好酸,姑娘,能否劳您的玉手,给揉上一揉?”

    弥越裳如剑般的目光瞪过去,饶是他心坚如铁,也不由得一个哆嗦。完颜真“嘿嘿”笑了两下,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收了嬉皮笑脸道:“也不知道怎地,刚刚狂性大发,要真是伤到了姑娘,我可要自裁赎罪啦!像是身体里的某个机关被人打了开来,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可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似乎,是真息更圆通无碍了?”

    弥越裳道:“什么刚刚,都已过去一天两夜了。”

    “咦?已过了这般光景?”

    完颜真一边叫奇,一边右手一招,血红妖剑破土而出,落入掌中:“这剑莫不也学乖了不成,这会儿竟不与我为难了?”他俄而向南一指,又道:“那个方向上,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了,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冥冥中在召唤我。”

    弥越裳想起前天夜里,那道经天而过的绯色流星,那自然是某人发出的飞符。看那等品质,当是极珍贵的东西,能穿梭万里,非有重大事件不会动用。

    “那你还跟不跟我走?”

    完颜真想也不想,叫道:“那是自然!什么召唤不召唤的,能比跟随弥姑娘左右更重要吗?”

    “那就启程,都已耽误了这么久。天山还远着呢!”

    “既然知道远,干嘛不御剑飞过去,非要用走的?”这一句是完颜真的腹诽,他可没傻得说出来。
………………………………

二、佛动

    “师父,快到了?”

    走在后面的小和尚紧了紧背后的包袱,嘴唇紧抿了两下,却仍解不了干渴的感觉。光光的额头上不时会渗出一片汗珠,随即便被山风吹干。

    赶在前头的中年和尚闷闷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其实山风并不算太大,只是这两人健步如飞,远过奔马,那风自然也就大了。'。。'

    小和尚听见师父的响应,嘴巴一撇,一路上不知听到多少声这么个“嗯”字,可现在还不是在亡命一样的赶路?就算是敷衍,也该稍微用点心?他抬头去看,前面的树木已渐行低矮,他的视线轻易穿过了种种障碍,触及了仿佛远在天边的那一道白线。是快要到雪线了吗?难怪风里已这般凛冽。

    他唯一知道的,是脚下这座山叫做怒山,现在这一段似乎叫做梅里雪山,似乎是藏人心中的神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鸡还没叫前就起身赶路,更不明白为什么牟足了劲儿从大理城外往这儿一路狂奔,两个时辰不到赶了六七百里路。要知道滇南一境可没什么康庄大道,一路来几乎处处崎岖,高山深壑数不胜数。他跟着师父这般遇山翻山、逢水迈水,饶是他禅功有成,身坚如铁,也不大吃得消了。

    只是他抬头看见师父宽阔的背脊,如云杉古柏般坚定,步伐也未有丝毫滞涩,不由得鼓起一道心气儿――不就是赶路吗,我比你年轻了两三倍,还跑不过你?脚下加快,牢牢跟紧。

    哪成想前头和尚忽的刹住步子,如铁矛一样扎在地上,小和尚没防备,光头直向他后背撞来。中年和尚背后如长了眼睛,左手向后一伸,轻巧的托住小和尚光头,在手心里滴溜溜打着旋转。小和尚眼前一花,已是和他师父并排而列,稳稳停在他身旁。

    中年和尚闷闷的说了句:“前面有东西。”

    小和尚闻言细心一听,果然有隐隐的咆哮声,心中一跳,倒也不觉慌张:“原来是只大虫!能在这等高度上活动,临近雪线,想必也是异种,听叫声端的气势非凡。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师父这样赶路自是有急事,别让它耽搁了,弟子去料理了它。”

    中年和尚伸手一拦,道:“刚才因为疾奔没掩藏住气息,惊扰了它已是不该,如何还能再把它赶出自己的家园?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要什么事都想着武力解决。”

    小和尚心想修了神通还不是追求武力?这等猛兽你不大怕它,它是要吃你的肉的。却不敢宣之于口,双手合十道:“是。弟子不该动了妄心。”

    中年和尚又道:“也快要到了,我们就走过去。收敛住身上气息,别再惊扰了它。”

    小和尚面露难色:“刚刚已让它察觉到咱们,这等雪山猛兽最是敏锐,让弟子此时再收敛气息,只怕也已瞒它不住。”

    中年和尚土灰色的僧袍一展,浑身气质立变,空空然仿佛不着一物。他轻喝道:“呔!我平时说五蕴皆空、如如不动是何意?”他见小和尚虽与他所用功法相同,却到底掩不尽身上丝丝锐气,又道:“罢了。纵然天资聪颖,你到底脱不掉跳脱的性子,跟我来罢。”僧袖在他身上一扫,便将那外泄之气尽数裹住。

    两人以常人步速向前走去,不远处的猛虎因再感觉不到二人,果然安静下来。

    “我正好与你分说,等下我们要去见的这一位,是佛门中的一位大得,本身也代表佛门中的一支隐脉。他虽隐遁山野,然而却熟知世间之事,为师这次来也是向他请益。你还记得昨夜见的那道绯色流星吗?为师正是为此事而来。你如今也大了,修为虽不算高,但世间事原也不能全凭这个。你不是早想出来走动了吗?为师这次带你来,也是存着个历练的意思。记住,如今佛门凋敝,你出得山来,便算是佛门一脉,肩头担子不可谓不重。但凡事当存佛心,不要因为身入凡尘,便丢了佛性,不然日后功业再高,也是舍本逐末。”

    小和尚低眉敛目,道声:“弟子记住了。”

    再走了一程,雪线已在脚边处,中年和尚指着上坡处一株巨大的云杉,道:“那就是了。”

    那云杉树好不巨大,高及十丈,树冠如塔,虽在这天寒地冻的高山上,竟是翠绿盎然。它一半根植于雪地里,另一半根系则抓握着山上裸露的土石,四周再没第二棵树木,因此更显得它卓然不群。

    两人尚未走到树下,“嗖嗖”风响,树冠上忽的纵下两人,拦在路上,故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小和尚打眼一看,却见是两个高鼻深目的色目人,至于那说的是什么,他半句也没听懂。却不想中年和尚合十行了个佛礼,也叽里呱啦的回了一句。

    此时树后传来一个声音,却是汉话:“请他们过来。”

    两个色目人齐齐一愕,当中一个向中年和尚还礼道:“森扎卓上师有请。”说完还不忘向小和尚微微稽首,闹得小和尚忙不迭合十回礼。

    云杉树后坐着一位身着大红袍子的人,因是背对看不清形貌。他正远眺雪山,小和尚顺着他看的方向瞅过去,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被那景致摄住。好家伙!连野雪峰,如冰河壁立,似乎将乾坤里的晶莹都集到了一处:天下似此等纯然透彻者,其尚可得乎?

    小和尚还目瞪口呆的当口,那人已站起转过身来,并朝两人行礼。中年和尚合十回礼,道:“打扰上师清修了。”小和尚这才回过神,连忙跟着回礼,偷眼打量,却见这个“森扎卓上师”原来也是个色目人。一双眼眸竟是少见的青碧色,随意向他一扫,便似是洞穿了他一肚子心思。

    “哪里,是龙树大师远来辛苦才对。”

    中年和尚一指小和尚,道:“这是我徒弟行拙。事情紧迫,贫僧就不客套了。这一次来怒山,实是因为昨夜有绯色流星从东方来。”

    森扎卓微微扬眉,似乎已猜到来意。龙树道:“上师已有感应了吗?”

    “昨日正午便隐有所觉,但不敢断定。既然绯色流星已现,便多半可以证实了。”

    两人都显出复杂神色,亦喜亦忧,看的小和尚行拙摸不清头脑。他实在如坠五里雾一般,但不愿直问,忽道:“森扎卓上师是藏传佛教的喇嘛吗?”

    龙树叱道:“不要胡说!上师是天竺人,所参也不是藏传一脉。”

    森扎卓不以为忤,笑道:“不怪小和尚,我这行头原本便像藏地风格。我祖师是天竺修者莲花生尊者,他虽不是佛门中人,但也算与我佛有缘。我脉三祖毗尸贺尊者后为佛门大得折服,入我广大佛门。说起来我脉五祖、六祖据被藏地密宗封为护法,与藏传佛教也算有些渊源。”

    龙树续道:“森扎卓上师是那烂陀脉的第八代传人,他这一脉因每代传人皆在天竺那烂陀寺修业,艺成后又入中原弘法,因此我中土佛门尊称其为那烂陀脉。是与空行女一脉和禅宗齐名的佛门三大隐脉。”

    森扎卓悠悠道:“想六百年前,莲花生祖师有感中土弘法艰难,以绝大*法力从天外之天请来八部天龙降临中土。谁想我等后来之人如此不济,落得如此窘迫下场。”

    龙树也是一叹,赧然道:“这是我中土佛门不济,致使神州妖氛弥漫,佛法举步维艰。”

    森扎卓神色忽振,道:“这一回却是大契机,虽然灵觉未必做得准,但我隐隐感到,似乎已有六道八部血脉降临人间!”

    龙树一惊,道:“竟有六道?那可真是前所未有了。”

    行拙却听出了点门道来,这所谓八部天龙他是听的熟了的,自也曾听老辈僧人说百多年前有这八位佛门护法如何如何威风。便又管不住嘴,插言道:“八部天龙重现人间啦?不过为什么是六道啊,不是明明有八位护法吗?”

    龙树没再呵斥他,解说道:“这八部天龙虽是八位,然而其血脉历代同时降临到人间的却并非足数,通常不过三四人而已,有些还未必落于人身,而是投入畜道。想这六百年来,最多一次也不过只有五位降临,其中迦楼罗血脉且还落于一只巨雕身中。像八部中的‘龙’这一脉,想必是与中土龙脉冲突,却是从未有一次觉醒其传承。”

    森扎卓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走。八部血脉重现,想必已牵扯出各方势力出动,道门各宗不说,单单当初参与封印事宜的‘海外仙山’和‘山中宰府’便不会置之不理。”

    说罢,见他右手在风中一抖,一只白鹤便从掌中飞出,迎风长大,翼展足有五六丈长,巨大之极。他向两人招手道:“请上来。”

    龙树知道这是他的莲花秘法,不以为意,行拙却看得两眼放光,满脸羡慕神色,跃跃欲试,便要跳上去。哪想到龙树却道:“不劳上师费心,我和行拙久练身骨,还是走路的好。上师自管在前飞行,我两人跟紧了便是。”

    “我这白鹤飞行极快,便比起中土飞剑也不遑多让,贤师徒步行跟随,不嫌太劳累吗?”

    “不妨事。”

    行拙听得几乎要吐血,不妨事――什么叫不妨事?明明有得坐,干嘛还傻不愣登用走的?他脸色憋得通红,可也没敢跳出来反对。

    森扎卓跳上白鹤,那两个色目人也上了鹤背,听得一声清澈鹤唳,白鹤展翅向山下飞去。那师徒二人又迈开步子,在后紧紧跟随。

    望着那空中雪白的巨鹤,龙树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除了森扎卓,不知另外两大隐脉是否有甚动作?可就算三脉齐出又能如何,以佛门今时今日单薄的实力,又能在这将要兴起的风暴中博得些什么?

    *************

    莲花生呢似乎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物,我是在仓央嘉措传里看来的,因为喜欢他的名字,所以借用来,读者也不必非要把他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

三、灭佛之剑

    龙树师徒请得森扎卓上师下山来,却未直奔那目标之地而去,而是稍稍绕了些路,进入湘地。不过数个时辰,眼见明月山在望。

    森扎卓上师为那烂陀一脉的传承,一身莲花秘法颇有不测之机。中原这所谓“八部天龙”的佛门护法,当年本就是天竺圣者莲花生上师以无上法力与大愿力,从三十三天请来人间。凭着这一段渊源,那烂陀一脉的传人与八部血脉都有些隐隐约约的感应。百多年前,佛门被中原诸道所败,封印护法血脉,以至于如今式微至此。骑在白鹤上的森扎卓虽然面目如同雪山一般沉毅,然而目中精光灼灼,饶是他修为深厚,实不能完全掩盖心中的兴奋。'。。'

    巨大的白鹤振翅的幅度越来越慢,可临近地面二、三丈时,羽翼下仍有大片的尘土激飞,其中夹带着些不过比拳头略小的石块。“噗”、“噗”两声,森扎卓的两位亲随弟子当先跃下来,森扎卓随后跃下,却是落地无声,左手一招,白鹤轻叫一声,化成一段白练,收入掌中。

    身后传来颇沉重的脚步声,三人循声回头看时,龙树两师徒已奔到了近前。小和尚面色已现酡红,光头上一层白色,那是汗水吹干后剩下的盐晶,龙树和尚倒是面目如常,连呼吸也未见有多大起伏。

    见两师徒在眼前站定,森扎卓不由就笑起来,学着中原人拱手道:“贤师徒当真是好身骨,我佛门体术,纵到至境,也不过如此了?”

    龙树摇头道:“上师太客气了,古瑜苦行之术何其广博,我和行拙不过略得皮毛而已。若不是上师刻意放缓速度,早把我二人落在后头了。”

    他指着远处那虽不见太高、但都极有风致的一脉连山道:“玉京山上的老泉寺,有我一位故交,是佛门中的大隐士,若能得他相助,必增成算。后山上的随月庵中也有几位比丘中的大得,也该去拜见一回。”

    森扎卓面露喜色,道:“可是鸿恩大师?我四十年前初入中原便想去拜会,始终不得其门,不想今日竟能得遂心愿!”

    他修为虽深,却仍就是个急性子,何况时间也紧迫:“时间紧迫,我们便径直入山去罢!想必鸿恩大师也不至于怪我等鲁莽。”说话间已大步行去。

    明月山虽地处湘境,然而自古名头便不弱于其他地处中原的大山,历来佛道都有在此弘法者。山上也不乏宝观名刹,龙树所说那老泉寺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院,在玉京山的后山山谷中。前方有水声淙淙,森扎卓听龙树说绕过这片山林,再不远处便是老泉寺,不由走到山涧旁,恭恭敬敬的将双手洗净,又在大红僧衣上洒下许多清澈水滴,身子一抖,那些个水滴便珍珠也似,从僧衣上滑落,不曾染湿半片衣衫。他那两个色目弟子也走到溪前,低声宣了佛号,照样施为。

    行拙看得有趣,便也想照做,却被他师父拦住:“这是天竺的礼仪,据说那里有一条大河叫恒河。每要去拜见当世的高人,必要先在恒河中洗礼。你倒不必凑趣,心中无尘,便身上满是泥垢又如何?”

    龙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三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却都不过一笑了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