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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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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他对萧素履言道,天山之上,萧兄修为可称独步。余下的话虽没出口,然而言下之意,自然是萧兄之外,我凌某人不敢妄自菲薄,可称无抗手矣。
他一向对自己一身艺业颇为自诩,整个天山之中,他忌惮之人,也不过三数人而已。此时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绕是近百年练就的“铁面皮”功夫,也压不住心头怒火。
天空中露开一个大洞,就在妖脸之侧,它颇有些畏惧的表情,甚至侧过眼去看,却依旧无法遮盖脸上浓浓的贪婪神色,连嘴角都开始有馋涎滴落。洞中一片深黑,仿佛连通无限虚空,须臾之间,又见其内火光大亮,喷吐出柱形火焰。
火焰垂落而下,柱形接连天地,相对于此刻冒凌二人,足有海碗粗细,就停驻在凌海越三尺之外。
这虽是一片微缩的天地,可山河如织、树木成荫,甚至莽林之中、流水之下还有鱼鸟虫兽,真实到无以附加。天降的火柱无疑是巨大的灾难,连接地表的火焰本来已大如山岳,片刻间更是引燃了范围更在其十倍之上的广袤山林。无数飞禽走兽奔突四散,在两人眼中,犹如蜂拥蚁走,每个单体都小的几乎被人忽略。可悲啼声和野兽临死前的嘶吼,即使再微弱,以这样庞大的数量相叠加,也足以鼓动耳膜。
凌海越像个真正视万物为蝼蚁的神祇,丝毫不为所动,他将右手插入火柱,从中拉扯出一片长条的火焰。火柱因为他的扰动,边缘处吐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火舌,卷走了一些自以为逃脱险情的鸟兽。这个世界太过真实,以至于连焦臭味都清晰可闻。
柱形火焰顺着他扯出的那一块向他手心流去,那么高大的一片最后只汇聚成他手中一段三尺多长的剑形火焰。天空中的漏洞倾吐尽流火,悄无声息的重新合拢。
老狐狸难得的爽利了一回,冒襄更有何话说,不过是,以剑说话而已!
冒襄话说的响亮,可剑使得远没有在外间使得流畅:一剑之出,凝凝涩涩,如在浆液里搅动。每每发端于空灵,却收束于笨拙。他的散手剑势已深得堂奥,道法自然、响应六虚,偶有所得无不可化入剑端,成就灵明之法。然而此间的规则却与他平日里的理解不同,此天地虽极尽真实之表象,毕竟是一个妖类不够圆熟的模拟。这个妖物贪婪到了极点,连这么个世间也想据为己有,可它又能有多大神通,当真能偷来一个乾坤?
不过十几个回合,冒襄身上已添了十几道焦痕。
凌海越难得爽利,走的却还是他惯用了的路数,他自己理解为先立于不败之地,说白了还是贪生恋死的念头作祟。他在此间原本已占优势,手中一柄火剑伸缩自如,自可斩遍八荒,挥舞开来时,绕是数百丈之外击敌,也不减丝毫威力。因此只见漫天火焰状的鞭形在飞舞,他只任冒襄在空中应付,自己远远的从容施展便是。
这还是冒襄不忍见了那“众生”受荼毒,故意引他往高空里去。可偶有几道鞭影劈在地上,却也是裂地百里,焦痕触目。
冒襄紧抿着嘴唇,眼中闪着冷静又倔强的光芒,他身上的伤口越多,剑就使得越趁手。痛彻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它们起初是剧烈的,而又层次分明,像是商量好了要从各个层次上逐点爆破,给他的感官做最彻底的洗礼。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此时的身体处在什么状态,他的**明明还留在那片黄土地里,可各种感官却又如此真实。痛楚让他更加明澈,注意力仿佛被压缩成一条线,牢牢地绑住他所要领会的关键——
他要认清这个自成的天地,重铸“剑势”
渐渐地,痛楚开始剥离,虽然仍作用于此身,可他仿佛可以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旁观。他如果有余暇,甚至可以凑近去,捡菜似的从中抽出几条细分类别的感觉,细加端详。
可他无暇于顾此,剑已使的越来越顺畅,凌海越隔空而发的长形剑影虽然繁密,又往往从不可思议处击来,他也可从容抵挡,他的身上已不再多添新伤。但他知道,他仍旧没有突破那道壁障,他与这世界始终存着隔阂,让他的剑术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无根浮萍,找不到源。
那鞭形的火剑看起来颀长细弱,仿佛触之即断,然而以藏锋剑的锋利,几次之下也斩断不得。当日在无名小镇中,他与灰魄士狭路相逢,灰魄士以“角木蛟”妖魂为鞭,碰上了剑法初成的冒襄,还不是被斩成了几段?然而此刻,冒襄剑法受制,剑势难成,竟不能断此以“尾火虎”为根基的剑鞭。
灵光乍现似的,冒襄忽然忆起被“一眼乾坤”吸入时的刹那感官,那种熔铸一炉仿佛身在鸿蒙、自身亦为鸿蒙的奇妙感觉,那道光怪陆离的漩涡又在他眼前出现,不停的旋转着,在他的视界里越放越大,仿佛要把他整个吸进去。
他当初就觉得,那里面藏着某些秘而不宣的隐秘,然而无从揭示,无从掌控。
“啪——兹——”
就在他失神的一刻,火鞭乘虚而入,突破他的剑防,在他前胸留下一条狭长的鞭痕,高温接触皮肤时发出刺耳的“兹兹”声,在肌肤上犁开一道黑色的长沟。
火鞭得势不饶人,在空中甩了一记,发出“噼啪”的裂响,继而绕出一个大弧,又向冒襄背后击去。冒襄闭目挥剑,“藏锋”从头顶越过,看似无心的倒插于背后,正好挡在火鞭之前。然后是极轻极轻的一声“啪”,凌海越都疑心是某个蝼蚁从脚边坠入地面的声音——然而,火鞭已断。
冒襄仍是闭目,他脸上犹带着思索的神情,右臂一展,佩剑在肩上划过一个大弧,如微风剪柳一般从正要退缩而回的火鞭上划过——火鞭再断。
凌海越“嘶”的一声猛吸一口冷气,火鞭像一条受惊的蛇飞退而回,缩进了主人的庇护里。冒襄睁开眼来,他与凌海越之间只剩一片坦途,他要面对的,只有剑与火,血与肉。
至此,剑势雄成。
火鞭在手中化形成三尺长剑摸样,凌海越面上无惧,向破空而来的冒襄迎去。然而他毕竟输了一阵,还是丧了几分胆气的。另有一则,他平时与尾火虎股肱相依,从来都是并肩作战,这里头好虽好,却不能把尾火虎召出来襄助,到底让他心里没底。
森然剑气扑面而来,其剑势所及分明已笼罩住他上下四方,实在避无可避,此时发剑之人犹在数丈之外。冒襄刚破了他的招数,此时正在气焰嚣张的风头上,凌海越不愿直面其锋,只想避过他这一阵锋芒,等他这股锐气消减,再挫之不迟。
那剑势虽已将他罩定,看似无从闪避,然而凌海越身在此间,空间上的一伸一缩也不过是心头闪念而已,又有什么是避不开的?他心头一念升起,头顶妖像双目一眨,即刻响应,他是要用这占尽地利的遁法磨光冒襄的锐气。
冒襄手腕忽翻,原本笔直向前的长剑遭他这一带,向侧旁的虚空之处点去。凌海越骇然发现,自己已施展遁法,身形却是动也未动!冒襄那记羚羊挂角一般的昏招,竟像是钉住了遮盖这世间的一道帷幕,任这幕的主人如何拉扯,也绝难扯动分毫。
“铛——”
两剑峥然对撞,凝成剑形的火焰凌然舞动,无数火星飞溅。凌海越仓促之下,总算是挡住了冒襄的一刺,只是蓄力不足,被冒襄以剑相抵,在空中推出数十丈远。他另有一桩异样感觉,两人终于实打实的对上了,他身上仿佛也因此被捆住了一根丝线,而线的另一头,则握在冒襄掌中。这是他慌乱中留与对方的可趁之机。
他刚要思及对策,仍旧抵着他的冒襄忽然撤去与他角力的力道,隔着交叠在一起的双剑说道:“奈何不敢以力相搏,凭勇而胜,却总要想些花巧的轻省路数?你难道不知,‘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道理?”
两人此时面隔两尺,呼吸相闻,凌海越叱道:“你这小辈,也敢教训于……”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的眼角瞥到,冒襄悄然翻开了一直握住的左掌,掌中紫光流动,正是他一度已经收回的“如影随形印”!
………………………………
六、焚天
此时,天地已接近昏暗,夕阳的余焰在黄土平原的尽头,展露着让人不忍卒睹的悲凉。天空中几颗细小的黑点,在地上投下了几条灰淡到几不可见、却狭长之极的影子。
六臂修罗像轰然倒塌,那片灰色的如同修罗界的领域也消失不见,那些曾支持它们的力之源泉,此时都倾注在空中急速移动的一个黑点上。
林婉横剑而出,剑招似攻似守。然而,毫无悬念的,无从抵挡。
接触的一瞬间,定秦剑破碎成一蓬散开的水花。水滴被巨大的力度牵引,向着林婉的方向飘散开,如同一朵瞬间盛放的晶莹之花。
可水花无法为林婉提供更多的保护,“灭神”几乎毫无停顿,刺入林婉胸腹之中。
远处那个始终观战之人,猛然屏息,嘴角流下一缕鲜血,是他无意间咬破了唇舌。一刹那间,他甚至忘记了心跳。他的右手死死的握住腰间悬着的剑柄,火焰不受控制的从掌心里窜出,青铜剑柄上附带着特殊的隔火禁制,却依旧被烫的通红,几近融化。
这是可以瞬间熔毁金牌的一双手,他是五岳剑盟号称用火第一的上官朝九,恐怕无人肯相信他的火焰也会失去控制。
他根本没意识到口中的血腥味儿,嘴唇微微的颤动,仿佛在喃喃自语。
跟进他的视角,或者干脆观察他凸出的瞳孔中映射的光影,战局仍在继续,后续则更跌宕起伏。此时天下利刃,只怕若与萧慎一比,也当失色。他行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百余丈长的弧形剑光,剑光尽头已入人腹中,只是仍未停歇,推着林婉继续急行。
“哗——”上官朝九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于是心里又升起了希望,他早已不顾及被波及,此时与战场不过半里之遥,狂暴的飓风将他的衣衫鼓舞成帆。
甚至,有水滴击在他的脸上。
先是如汪洋之水从林婉背后喷薄而出,继而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剑底爆成一片水花,她再次发动了“化水之术”。
灭神剑前骤失阻力,剑光纵入水中,水花涌动,白浪滔天,隔绝了外人的视线。
他焦急的等待着,探寻的神念刚刚触及水浪,就被迎头拍回,里面甚至回馈了一层元神脉动,兼具锋利和浩瀚,搅得他泥丸宫中动荡不休。可他想知道里面的情形,神念一次次往里冲,又一次次带着反震退回来,甚至有两条血线从眼角留下来。对付萧慎那样的人,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奏效,何况是之前已被破掉的招数?那样狂悍的锐意,顾世而无铸,仿佛可以切开世间万物,她,又凭什么抵挡?
他募得记起此行的任务,如果此一剑终究无幸,岂非正符合他的目的?可为什么他会如此紧张,他开始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说,即使她要陨落于此,也当是自己来送她最后一程!
他不知道他究竟焦急的等了多久,时间此刻已失去了意义。总之是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其中有两点艳红在黑暗中点燃,继而占据一切——
最初,是水潭的中心处亮起了一点鲜红的颜色,透过层层水幕的扭曲和转折,显得如雾中之花一般飘渺模糊。可一息的时间内,这一点艳色就染遍了整片水幕!而那本不是什么艳色,却是纯正之极的火焰,水与火瞬间颠倒,完成了极致的转化过程。
滔天的火焰继而内聚,前端有似头颈的火焰突出,两点亮到极致的炽白之火充当眼眸;两侧则甩出长及百丈的长形火幕,且舞动烈烈,恰似两翼;后端向天空扬起数十道焰火般绚烂的火带,流离的各色火焰依附其上,交映出这世间本不配拥有的华美,成就出如此尾羽。
凤鸣声响彻天地,万籁俱寂,唯闻此声。
如此火凤,如有焚天之势。
久违的剑光则从凤形火焰的背部穿出,带出一溜儿尾焰。它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趔趄,稍作调整,便转动剑锋所向,往冥冥九天之上继续爬升。它的速度是普通御剑的十倍,眨眼之间已成一颗微不可查的亮点,没入青冥之中。
而火凤则与之相反,缓缓坠向地面,那画面才叫真正的金乌坠地。黄土中发出兹兹的响声,被烧出一片巨坑,火焰则开始渐渐熄灭。
上官朝九仍踩踏着飞剑,悬于空中。他从腰间抽出青铜短剑,不过一尺来长,铜锈斑斑。这形似匕首的青铜剑中并无剑灵,也没甚神异之处,能成为他的剑器之一,不过因能承载高强度的防火封禁,而不会被他熔断而已。火焰又重新臣服于他的掌握,在青铜剑外聚起了一层火焰之衣,使之如同一杆火炬,醒目异常。
他的神色复杂,目光紧紧锁定火凤坠落之处——那里出奇的寂静——脸庞在手中与地上双重火焰的掩映下,显得既诡异又哀伤。他将火焰青铜举到耳旁,停顿了半刻,继而猛然斩落。
落凤之役,这才真正发动。
地下有一股股暗流涌动,普通人茫然不知,上官朝九则在心中默数:一共十道——“五侍五常”已全然发动。这十人精善合击,遁术更称精绝,未发动之先,连他也无从察觉,不知其藏身何处。
火凤坠落之处的火焰已全部熄灭,深达半丈的深坑里似乎有个人影,被将落的夕阳剪成了模糊地影子,显得影影绰绰。杀人之术正无声发动,表面上全无征兆。
动了!上官朝九目光一跳,林婉动了!她的嘴角有血迹,胸前也有一片衣襟被染红,似乎——受伤不轻?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危险,握于右掌的定秦剑在看不见的暗影里无声的抖动,深坑中顿时剑风簌簌。
他看见林婉忽然扬起额头,两只眼眸如同冬夜中的启明星,寒光湛然。她蹙眉轻喝道:“是你们!”定秦剑忽然从她手中脱落,如水一般融入地下。她的右掌反掌向下,做按压之势,剑气以她为核心猛然向四周爆开!地面之上只偶有几缕剑气横过,在黄土上犁出道道深痕,而更多的,则是击于地下。
所有藏于暗处的袭击均被一击瓦解,无论潜伏于地下的伏击者之前布置了怎样的猎捕之网,在林婉倾力一击下,都没有留存的可能。
天下第三,岂是幸至?
“五侍五常”一个一个从土里冒了出来,身上或多或少被割破几道,偷袭之人却落得这般狼狈。
所谓“五侍五常”是为五岳剑盟供奉的五位天帝座前的五近侍、五常侍,是常驻于神庙的侍者之辈。平日专司供奉,精修本脉五行之气,虽于政务之上未有话事之权,然教务精熟,于盟中出家之辈可谓颇具影响。
其实以他们实力,在林婉此刻伤重的状态下,本不至于如此,只是华山林婉在剑盟之中实在有太大的影响,几乎已成了众门徒心中与姬正阳并列的高山。与她动手,心中阴影可想而知,心怯而不敢求胜,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林婉强行压下力竭之感,跃身飞出深坑,向离她最近的一人追击而去。“五侍五常”本能的向后飞退,只想和她暂时拉开距离,可被她盯上的木侍却绝望的发现,后他一步动身的林婉正与他越来越近。
“我要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解释清楚——还有你!”最后一句是说与上官朝九的,她飞身之际仍有余暇指一指他悬空的位置。定秦剑不知何时已回到她手中,只见她微百剑锋,一道剑气凌空而度,向追近的木侍击去。
木侍怪叫一声,回身将双手交叉挡在身前,皮肤瞬间硬化,如老树皮一般,却仍被割开两道见骨的伤口。他痛叫一声,受此耽搁,却见林婉已挺剑及身。
“没用的东西!”他身侧忽地窜出个女子,横剑过来,接了林婉一招。只见那一柄横插而来的长剑好不秾丽,剑柄上细细的镂着极繁复的花纹,剑刃更是用无数根金属细丝绞合在一起,硬是绞成的剑形。林婉再瞧那女子,却也是个纤浓窈窕的美人,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她想起那么一句——碧桃满树,风日水滨。柳荫路曲,流莺比邻。
林婉回剑静立,见木侍趁机远遁,也不着急,只淡淡道:“你又是何人?”
这女子却是少帝招揽的新晋入“二十四卫”的人物,她自负丽色,便充了其中“纤浓”一卫,她却不忿林婉那等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你便是那号称‘凤炎仙子’的林婉?倒是好大名头!今日便见你陨落于此!”话未说完,剑已纵出。
“凭你也配?”林婉端立不动,一眼便瞧破她那秾丽剑势里的破绽,直到剑将及体时,才闪电般挚出定秦剑,破入对方剑势之中,挑中其右肩。纤浓卫痛叫一声,长剑脱手,这条用剑的胳膊就此废掉。
“休伤吾妹!”背后风声剑影俱动,林婉随手向后舞剑,挡住了另一柄长剑,喝道:“好不恼人!”
上官朝九见“五侍五常”一招挫败,心中恼极,又见那帝王允诺的两个帮手也是废材,大喝道:“诸位同门,事已至此,仍存侥幸乎?今日若让她回返宗门,吾等死无葬身之地矣!与我戮力与共!”
火焰青铜在他掌中亮的刺眼,如同一颗微缩太阳,只听他大吼一声,将青铜剑猛投出去,向林婉飞射而去。于此同时,重归一处的五常侍站成一圈,各结手印,同时向地面按去。五人中心的地面上猛地腾起一条巨大土龙,下身连接黄土,上身则腾出数百丈长,俯身向林婉噬去。
恰于此时,远处一片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忽起变化。始终静默的凌海越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抛飞而出,被及后追上的尾火虎于空中接住,飞于远处。
而冒襄身披的“金鳞龙锦”则忽放金色光芒,金龙腾空而起,冒襄目中恢复清明,只迷惘了一瞬,便牵着龙尾跃上龙背。
龙跃升天,向林婉所在的主战场飞腾而去。
………………………………
七、交相印
“他――怎么会在这儿?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也知道不是,你道是我情愿的么?到头来还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受折腾。哎呦,这小儿辈下手可真够狠,丝毫不懂尊老哇!”
“亏得你还常自负是天山智囊,我只怕你是引火烧身。”
凌海越一手捂腹,满脸苦笑,还不时呲牙咧嘴,吸一口冷气。只见他腹部被一手按压着,五指间鲜血汩汩,不仅染红衣襟,更有涓流滴在胯下坐骑之上。透过指缝,隐约可见伤口边缘处参差如犬牙,不像是与人交战所伤,倒像是野兽撕咬留下的裂口。
“老朽岂不知少壮可畏的道理,只是同盟里那一位下了决心,要把他一并留在这里。我等诚意拳拳,自不肯因此子一人而误了大事。先生也是知道的,我们能挂上这样一条线,多赖那一位的牵引,就是老朽筹谋之初,也是断不敢奢想及此的。唉,也是我太过大意,不想这小儿辈刚得了那龙锦,就能运化如意,倚之为战力了。”
与他交谈之人离他数丈之远,是个一身白衣、面带枭兽面具的人物,听声音低沉中略有暗哑,似乎年纪不小。这人正斜坐在一匹雪白的毛驴背上,双手拢在腹前,长袖层层叠叠堆在双腿上,有一只青白色的长笛从中斜支出来,如料峭的一段寒梅。
那毛驴除却一身雪白,无甚异处,此时不耐凌海越身上散发的血腥气,朝其连连打了几个响鼻,尾火虎转过头去对它大声咆哮。尾火虎纵然化作了普通老虎大小,可胁生双翼、尾端燃火,端的也是威猛形象,那驴儿却丝毫不惧,把头转过一边,理也不理它。
凌海越按住虎头,阻住其啸叫,笑道:“洪崖先生,你这雪精驴儿果然不凡,不愧是仙人坐骑的后裔。品格也是高妙,相比之下,我家这虎子可是俗不可耐了。”
被唤作“洪崖先生”的白衣人不接他话,反道:“此子修为亦是一流境界,凭你我先前布置,可谓极大变数,你说因小失大,可不要落得竹篮打水的下场。”
凌海越嘿然一笑,募得挺直腰背,却牵扯的伤口一痛,嘶了一声:“先生过虑了!那萧慎一剑之利已远出我逆料之外,老实话讲,当初我不过想凭他稍挫林婉锐气而已,本没奢望能伤她到这等地步。如今场中布置,对上这两人已是十拿九稳,何况还有你我坐镇,就是另生变数,也自能应付自如。”
“我今日只是观战而已,并无出手之意。”“洪崖先生”一句话冷冰冰的把他顶了回去。
凌海越尴尬的笑了两声,道:“自然不需劳烦先生,老朽虽伤,尤有几分余勇可贾。”
“洪崖先生”看着场中战局,电矢飞鸿般的光影在他眸中映出道道流动的光彩,仿佛虹光掩映下的宝石,却又越发映衬的那副枭兽面具狰狞可怖。他忽然道:“龙虎冒襄之名,我亦有耳闻。据说近日名动京师,为少帝座上之客,可谓被极隆宠,不是刚刚才受封了国师之位吗?怎么那人却忽然翻脸了呢?”
“这也是我疑虑之处,恐怕他们两人也是意见相左,杀冒襄不过是她的一意孤行?哎,女人的心思,老朽历来是弄不清楚的。不过这冒襄确实有些能耐,年轻一辈,只怕除萧慎与林婉之外,无人能出其右。当初在天山见他时,还入不得老朽法眼,这才多久功夫,竟已是这等修为。早日除了他,也免得日后成心腹之患。”
凌海越稍顿,又道:“其实更有可虑之处,让我心中不安。那两卫是中原皇帝的近侍,岂不是更大的变数?”
“洪崖先生”转过头来,那藏在面具背后的目光让他没来由的心里一寒:“你是觉得那个少帝行为太过古怪,竟傻的自毁长城?”
“确实如此,我等本就是朝他去的,却反过来受了他的帮助,实在让我觉得怪异。”
“洪崖先生”缓缓摇头:“你还是看不清这些中原人的心啊!在他们心里,我等外族远在边陲,实力微弱,纵然不臣,到底是疥癣之疾。他们眼中的大敌,永远是近在身边的人――
“那姬正阳是中原的长城不错,他名垂天下五十年,威震八荒,可也不过是那个入了土的老皇帝的长城。哼,这个小皇帝心高气傲,刚登位就搅得中原天翻地覆,连世外之界也想拉进自己的王座下。可惜他面前是他老爹留给他的姬正阳,这么个压在他上头让他喘气也困难的人物。他只怕是看中了那个纯阳宫的乾元道人,想另竖起一个自己的长城。拗手的武器再锋利,第一个伤的总是自己。”
凌海越默然无言,良久后方幽幽叹道:“倒转乾坤自今日而始。望有朝一日能与先生遨游四海、俾睨天下,到时再看看这些中原人的嘴脸――
“林婉,你能身为此祭,岂不是与有荣焉?”
冒襄御龙而出,虽然截断了“五常”倾力凝出的土龙,打断了“五侍”正在准备的合力一击,并接下了另外埋伏在侧的三个人的偷袭,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林婉以重伤之躯,硬挡了土龙、火焰青铜和“豪放卫”倾力而为的“六鳌之杀”。
土龙先一步被“金龙”一咬而断,仍有七八丈长的残破一段向林婉噬咬而来,林婉看也未看,猛一甩头,过腰的长发飞扬而起,如一缕缕凌厉的细剑,将半截土龙扫得粉碎。林婉借势转身,定秦剑在右掌中亮起一道水华,继而爆射而出,击向身侧;与此同时,林婉左手侧举于头顶,莹白如玉石般的五指仿佛在夜空中微微发光,赤红的火焰在掌中生就,自动结成一道弧形的屏障,一道刚成,一道又出,直到结成七层火之屏障为止。
“啪!”
如水如烟的定秦剑猛然击在一柄巨锤一般的大剑之上,击的巨剑主人后挫回去。“豪放卫”大吼一声,奋起神力,抡起八百斤重的玄铁大剑,于一瞬间挥击出近百下,水色的定秦剑一缩一伸,承受住全数力度,更将“豪放卫”再度反震而回。
另一边,上官朝九凝聚全身火元的“火焰青铜之剑”连破七道壁障,从林婉肋下穿插而过。林婉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刚出口便被气化成烟,右肋下贴近外侧之处添了一个杯口大小的透明窟窿,边缘处焦黑成碳,不见丝毫血肉。
她猛地仰头而起,如有实质的目光直奔上官朝九而去。他触上这对眸子,心中一惊,竟然从飞剑上笔直坠了下来。
林婉虽伤,其势犹不可挡!
“金龙”咬断了土龙,更冲进“五侍”刚刚摆好的阵势里,横冲乱撞一阵,甚至咬下木侍一只胳膊来。为首的土侍一咬牙,将刚刚凝聚的五行真力纳入掌中,匆匆发动了“万象吞吐之刃”。只见一道弧形闪光从他双掌合扣之处纵出,如一柄巨刀斩在“金龙”头顶。这囚禁在“金鳞龙锦”中的魂灵因宿主之血而暂时重得肉身,可到底不如它从前的身子坚硬,被斩的七晕八素,缩着脑袋退了回去。
这“万象吞吐之刃”本是用来对付林婉,最厉害的还是其上附着的厉害幻术,可惜遇上那灵识昏聩的“金龙”,全没了用处。
“呀喝!”
从黑暗中出现的三个人都是凌海越从天山带来的人物,只从剑底传回的感应,冒襄就感觉到,其中任何一人都不会弱于“楼观七子”中的羽融子。就是在他全盛之时,同时与这三人交手,怕也是落败下场。冒襄却无惧无畏,招招对攻,藏锋剑上流动的紫光仿佛成了夜空中最诡谲灵动的色彩。
他融汇后的剑法再次显出威力,出剑二十七,剑剑伤敌,只是他自己身上,也添了十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嘭”的一声大响,烟尘黄土四起,冒襄千斤坠似的落向地面,双脚深陷在土中。暂时用尽力气的“金龙”飞回锦袍之上,重新化作张牙舞爪的龙形刺绣。
“你是――龙虎山冒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落地之处就在林婉身前一丈之处,将她与一道道杀阵隔绝开来。
冒襄未及回头,剑端颤动不休,始终感知着外界杀气的流动:“林掌教竟认得我这个无名小卒?”
他看不见林婉的表情,可从声音里也听得出她的冷傲:“阁下何必自谦,你若是无名小卒,这世上出名之辈可就太少了些。据说你曾独上华山报信?”
冒襄呼吸一窒,藏锋剑突然闪电而出,继而又带血而回,一道无形剑气却也同时斩中他肩头,带出一片血花。
他默然不答。
林婉在他身后低喝道:“让开!我是华山林婉,从不站在别人背后迎敌!”
冒襄已无暇回顾,手中长剑不停,剑气和无声的交击在他身前密集的交织着,影影绰绰的夜色里仿佛藏着噬人的魑怪。藏锋剑募然紫光大亮,他一剑中分,无畏的劈开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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