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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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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真的身边。
他的右手一直到手腕都染满了血,掌心里还有一团温热的血肉。即使是修士胸前开了一个大洞也不可能还活着,赵令的脸愣愣的,似乎还不敢相信如此轻易就得手了。直到完颜真在他身边跨出一步,他才猛醒一般,抓住他的手腕,叫道:“干什么去?得手了,快退!”
完颜真睁开他的手,急道:“师兄先走,我先收了他的魂魄。”双手在身前结下一个奇怪的手印,正对着尸身。一缕看不见的魂魄飞入他的手中,完颜真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继而却面色大变,腰侧忽然传来一阵剜骨挖心的剧痛!
完颜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殿顶的灰尘被震得簌簌而落,四处奔逃的人们听到这声非人间的吼声,步伐就越发的快了。偷袭者的半只手都插进了他的腰腹里,当他扭开身子想看清偷袭者的脸时,那只手却逃离了它制造出来的恐怖血洞,随着主人飞速远去。
连时刻警觉的一先生也没能及时反应,他因大殿里瞬间的混乱而刹那失神,待回过神来,赵令已经拖着一路血迹飘出很远了。
赵令的右手依然满是鲜血,属于两个人的血。他的整只手臂上套了一层淡黄色的飘忽的膜,像是一团扭动的烟雾,头部隐隐呈现龙形。
此时的和尚,真是名副其实的“血手龙僧”。
灰魄将完颜真护卫在中心,灰色的雾气开始从他们身上蔓延,那一身亮面的锦缎官衣片刻间就被染成了土布的颜色,暗淡的完全看不出质地来。他们的脚下有一条深灰色的长形暗影在四处游动,石板仿佛是它栖身的水面。一先生站在右前方,举手示意众人向后缓缓移动,可完颜真却丝毫没有要退的意思,其他四人虽然无奈,也只得纹丝不动。
完颜真抹掉嘴角的血,阴沉的说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倒戈。”
腰侧的血洞触目惊心,甚至露出了一些蠕动的脏器,却已经止住了血。伤口边缘有无数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可还没有长到可以填充血肉的程度,就被滞留在伤口处的某种力量炸开,使伤口进一步恶化。
和尚取下了帽子和假发,露出油量的光头。他站在“皇帝”的血泊里,饶有兴味的说道:“你也有许多让我吃惊的地方。”
完颜真皱着眉,“愿闻其详!”
一先生忽然低声道:“少主!不能再耽搁了!”他的语气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大殿四周忽然出现几道强大的气息,就像是暗夜中燃起的火把。这分明是个精心布置的局,他们则是已入瓮中的猎物。
完颜嘶声道:“你知道我要什么,都到了这里我怎么能空手回去?”
一先生张口欲言,却终究不再坚持――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太晚了。
“这是第一个让我吃惊的地方,我知道你入宫刺杀必有所求。”
完颜冷冷的道:“当然有所求,我又不是来报仇的。可是有的人明明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一样可以轻易地向仇人屈膝。”
“我纵然出卖你,却也不代表不再寻仇。――原来你不是想得到什么宝物,而是想取得皇帝的魂魄,真不知你修的是什么功法,要这东西何用。”
和尚举着右手,一只明黄色的小龙缠绕在他的小臂上,形象清晰地几乎可以看见细小的鳞片。“这又是个让我吃惊的地方。我跟你说在皇宫里功法受到压制,根本是假的。因为这里盘踞的真龙之气也可为我无脉剑灵所用,威力提升何止一倍?我又挑在你最松懈的时候动手,原以为可以把你断成两截,可是现在你不仅好好的站着,似乎还有再战之力。”
“还能要你的命!”完颜猛然往伤口处一按,痛的自己冷嘶了一声,仍是硬生生拔出一团黄色的气团,揉碎在掌心里。同那黄色气团一起涌出来的,还有许多殷红的阴魂,如同一条条粗大的蠕虫,疯狂地从伤口处往外挤。完颜反手一拍,把它们统统拍了回去。
大殿深处走出一位衣着素淡的男子,只有腰带上的明黄色和袍底偶现的龙纹针织暴露了他的身份。不知是出于对血腥的厌恶,还是单纯的不想靠近赵令,他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来,半张脸都覆着阴影,他身后有一个人紧紧跟随,更是完全落在阴影中。
完颜真当然猜得到,他才是真正的天子。
“你的那个替身死的真是冤枉,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局看起来更像一些。他恐怕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被派到凝晖殿来演戏?”完颜讽刺的说着,面前是个比他强大无数倍的帝王,自己的民族在他的帝国脚下显得微不足道,可是他至少不会对自己的子民如此冷血。他看到阴影里的皇帝微侧过头,去看倒在血泊里的替身。
“朕会厚葬他,并善待他的家人。”
这种冰冷的语气,可真像个帝王,完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远在几千里外的老父。他带着女真人在白山黑水之间奋战,喝最烈的酒,骑最暴躁的马,说话也是轰轰烈烈的,就像冰天雪地里的篝火。然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想到他孤零零一个人被困在山洞里这么多年,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他又听到那人说:“六哥,把这几人擒住,朕有些事要问他们。”赵令听到命令却无动于衷,反而一握右拳,把那一团龙形之气震得粉碎。
年轻的皇帝摇头苦笑:“六哥到底还是心存芥蒂啊。”
和尚不肯动手,有些人却已等不及了。殿后阴暗的西廊中亮过一线闪光,一道如刀锋般洗练的锋芒横陈而出,直斩完颜真!一先生是背对着这一斩击,此时并不回头,只是轻轻一击掌,那四先生站在右后侧,正挡在锋芒的去路上,随着那拍掌声一响,双袖猛地扬起来。他穿的是干练的侍卫服,袖口本是紧紧束在腕上的,然而被他这么一甩,不知怎么就甩出两片水云袖来,那袖口底下是一蓬长形的灰雾。
灰雾忽而凝形,化成额间独角的“角木蛟”,裂开森然的巨口,咬向那段锋芒匹练!
角木蛟一口咬住那段锋芒,才见了原是一条手臂,五指并拢如刀。那手臂本身就如同一柄出了鞘的绝世名刀,太过耀眼,竟让人一时间忘了去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一条手臂!只见那手臂虽已大半陷在蛟颚下,几根尖利的前牙更是钉进了肉中,却没有一点退缩,直斩进裂吻处。“角木蛟”痛叫一声,又化成一团雾气,不然真要被从中斩成两段。
来人喝道:“无耻的狗东西,竟还敢用我十六哥的‘角木蛟’。我要你们填命!”
都说一二衰再而竭,这人却绝无这等限制,长臂向前一展,如明月泻光,仿似全无阻挡的可能,挡在这只臂膀前的一切似都要化成糜粉。
一接上了手,灰魄四人心中同是一凉――他们原本有连气秘术,一人接敌则同有感应――这人功力分明不下于那日伏击的蓝衣人!大内之中竟仍有如此高手,今日之局当真步步杀机。当日荒村之事犹在眼前,他们事先设下埋伏,几乎倾尽大半实力,甚至要黄泉士用自伤之术引动红莲业火,才杀了那蓝衣人,绕是如此,仍旧折了红屠四人和青牙四人。后来他们才知道,那蓝衣人是二十四卫中的“流动卫”。
一先生心中暗叹,当时是他决定舍弃八人换取绝杀一击。红屠和青牙中人都有舍命的勇气,难道灰魄士便没有这等觉悟吗?
第二个挡在这记手刀前面的是三先生。他们灰魄四人同源而出,所练功法亦相近,一身异术虽诡异莫名,其实还是以召唤术和操魂术为绝技,这般近身相搏绝非所长。可是他不得不上,身后就是负伤的少主,他是四人中外功最强的,纵然不敌,也要为其他人挣得一点准备的时间――碰上这等高手,之前的准备已不够用。
可他没想到,眼前的人连一点机会都没留给他。
三先生只匆匆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是个好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棱角瘦且硬,鼻如刀削,眼同鹰视,花白胡须似戟激张。也原该这样的人,才锤炼的出如此凌厉的手刀,三先生心底刚起了这样的念头,眼前仿佛一花,那人竟已不见踪影,身侧却有一道彻骨的寒意掠过。
他骇然回身,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一先生已强行和少主换了位置。
然后,他就觉心底一跳,气海接着便大痛如搅。却是一先生仓促接敌,腹下气海被一记手刀劈入!他是灰魄首领,四人气脉节点,一旦他被杀,则其他人便再得不到来自同伴的真气支援,有许多术法甚至都无法再施展。
好毒辣的眼光!来人定是一眼看破了玄机,才绕过了自己?可三先生仍旧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能一下子就从自己面前溜走。
他不知道那一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一先生身上的灰雾已几乎散尽,露出一张平时普通的脸,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插进自己气海里的那只手。冰冷的刀气在自己的身体里肆虐,把真息割得支离破碎,他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只想最后做一点贡献。“你是……二十四卫的……哪一个?”
“去地府里问阎王!”
一先生竟似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可是人总希望自己是笑着离开的?他的双手倏然雾化,变成一条条锁链状的雾气,将那只手臂层层捆住。同时间,他的气海全然的炸裂开,顺着某些神秘的连接将自己残余的所有真气送入了他的三个同伴体内,以作后续之力。
他生前是个操魂的大师,死后却不知自己的魂魄将飘到何方。他希望其他三人和少主,还能有机会来为他超度。
他听到完颜真嘶声大叫:“混蛋!没我的命令你不准死!”
无声的叹息下,一先生最后望了少主一眼,他在心底低叹道:“可惜少主还在险地,我有负圣者所托……”
他的身体连同他的气海一同爆开,喷溅出的却是一大团灰色雾气。
一先生,命丧凝晖殿。
皇帝赵济虽然不懂术法,却也看得出刚刚有个逆贼已被诛。雾气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再看不到战斗的情景,不由有些焦急的喊道:“洗练先生,请千万为朕留个活口!”他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也不敢肯定那个“洗练卫”是否会遵旨。
这个“洗练卫”和“流动卫”、“疏野卫”,是当年曾跟随太祖而仅存的三个老家伙,他原本并不肯受新帝征召,若非听说流动被害死,也不会重入皇城。他与流动最是交好,当年被姬正阳逼迫,出走京师,两人便同来洛阳隐居,只因流动原是洛阳人士,贪恋故居,洗练便与他同住西京。疏野天生性子疏旷,不耐在同一个地方久住,却也时常来洛阳与两人相聚。这三人几十年吟风啸月,互酬己趣,当真逍遥快活。
流动听说天子重新征召二十四卫入朝,便又生出雄心。洗练苦劝不住,也只得任他去了,自己仍旧在西京隐居。自那以后,两人少有联络,可谁能想到,相隔不过年余,他收到来自老友的第一封书信竟是噩耗。当日洛阳城外相送,忽成永诀!
“缜密卿,洗练先生不会有失?”赵济面色平淡,对着身后侍立之人垂问。
一把年轻的嗓音响起来,“洗练前辈是臣平生所见修为第一人,臣虽然没有见过‘名剑谱’里的绝顶人物,但私心下忖度,最多也不过与洗练前辈差相仿佛了。这几个蛮夷虽然一身古怪异术,却绝非前辈的敌手。”
赵济不置可否的点头,忽又眉头微皱,道:“可是朕的错觉?刚才似听得一声狼嚎?”
“官家没听错,臣也听到了,是从那雾气里发出来的。”
此时那灰色雾气已蔓延开半个殿堂,大殿里通风虽好,却奈何不得这雾气。先前的宫女、内侍都已跑光了,殿里其他人各有神通,不觉什么,赵济却觉得冷。似有股凛冽的寒意要吞掉体温,忍不住拢紧一些领口。他不经意间,瞥见地板上的血迹已挂了霜色,“还是稳妥些好,把那雾气给朕驱散掉。”
“驱雾不是臣所长,这殿里却有一人是此道的大行家。”只听他轻轻击掌,仰头道:“尊兄御风蓬莱,请为官家驱尽此雾,如何?”
话声才落,一阵大风便自平地而起,掀的那雾气一阵涌动,却犹自不肯散。殿顶轻响起一声“咦”,风势转而上吹,再自殿顶穹窿吹下,便沾染了许多青苍之色。这阵青风压下,沛莫能御,终将灰雾吹散。
难怪他叫做洗练,也真唯有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出他的出手,即使是朕这般丝毫不懂的人,也看得出那流光坠星一般的澈然。赵济低声念着司空图对洗练品的评语:“如矿出金,如铅出银。超心炼冶,绝爱缁磷。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反真……”他不知道洗练所修的功法就叫“古镜照神诀”。
不经千锤百炼,不足成此洗练之品。
如果说之前洗练的右臂如同一柄绝世名刀,锋芒无铸;那此刻他就是全身都化成了金铁之器,纵横来去,凡是银色光华过处,挡者披靡。
场中寒光潋滟,却毕竟遮不住那只青碧色的大狼,赵济有些骇然,紧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这一头野兽――那是一头成年牡马大小的巨狼,一身青棕色的皮毛,颈子上的一圈鬃毛更是惨碧碧的渗人,露在最外的尖牙和利爪仿佛闪动着寒光――他远远的几乎都能闻到一股腥躁之气,他是还记得维护自己的帝王威严,故作镇定淡淡问道:“这是什么妖物?”
缜密卫心下暗赞皇帝的胆气,道:“官家毋惊,这只大狼只怕是传说中的‘奎木狼’妖魂。官家当知星官将天上星辰分为二十八星宿之说,上古之时这地上也有对应的二十八只凶兽,后来被高人一一杀灭镇压。想不到以杀伐著称的‘奎木狼’竟落在了蛮夷手里。”他悄悄向前移了半个身位,将皇帝护翼在自己的身侧,“奎木狼”久负凶名,他既当护卫之责,虽然此处远离险地,却也不敢有丝毫轻忽。
“既然是魂魄,眼前这只怎么竟是实体,看它那口中涎水都滴了一摊,这匹大狼的肉身断然不会是假的?”
“据说大多数兽魂皆可实体化,之前那只蛟怪便是一例,但臣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着。这‘奎木狼’似乎却有不同之处,恐怕是蛮夷另有秘术。”
赵济紧紧盯着那只大狼,人类的本能让他感到有些畏惧,他明知自己安全无虞,却仍有向后退的冲动。可他仍有一份作为天子的傲然,他既然决意插手剑仙界中事,日后定会见到形形色色的神怪之物,又岂能为一妖狼所惧?可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隐隐约约竟似还有一丝不屑之意,他是人类,又何必对一只妖物不屑?
“原来还有如此妖物,朕恐夜长梦多啊!”
他的话很轻,不过是与身边人的耳语,如一阵轻风出口便散,却有人能听个真真切切。只听东边回廊里传来一声清喝声:“岂能叫洗练前辈专美于前,‘劲健’不才,愿斩此妖狼头颅献与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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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邪剑出英雄空叹
亲们,我来更新了~~~~~最近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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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人!
除了这个老头儿,皇帝身边的那一个,和刚刚兴起一阵大风的人物,这大殿里果然还埋伏着第四个二十四卫!完颜真在心里自嘲一笑,既然要布就绝杀之局,自然是要多下本钱的。
老头儿是最大的意外,像他这样几乎要站在修行巅峰上的人,足以开宗立派,或者开辟一块洞府追求更高的天道,绝少有肯进入皇宫侍奉他人的。想不到皇帝身边不仅有一个流动,还有这么个洗练,二十四卫不知还有否这等人物?
二先生已经挥动开阴影之鞭,他得到了一先生的最后之力,现在已能独立运使这“角木蛟”化成的无形之鞭。三先生也请出大英雄阿龙烛的英灵,进驻自己的身体了呵,那是他在长白山的祖陵前跪了七日七夜,才求到的英雄之魂。阿龙烛生前是长白天神的侍卫,草原上的无冕之王,希望他能再一次庇佑他的子孙。可四先生――却终究是选择和“奎木狼”熔炼了,他即使得到了一部分最后之力,可毕竟无法独立完成这个平时要四个人同使的“化狼”之术,那现在……却是身魂合一,再无可逆的余地了!
只可恨,只可恨,我仍镇不住血剑之魂,宛如手脚俱废!难道这可恶的老天,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杀死,再用那种看似解脱却其实让人绝望的目光最后看我一眼?
这从来都不公的老天啊,似乎格外的厌恶我女真一族,它给我们最贫瘠的土地,最寒冷的冬天,最强大的邻居,却又给我们最不能容忍屈服的心!当师父出现在长白山脚下时,我以为老天终于张开了眼睛――他为我们女真族的强盛带来了希望,为我们这些人打开了一扇不可思议的大门――可谁想到老天终究是不肯多给恩惠,竟让女真人的圣者生受万魂噬体,永困于地底洞穴之中!
完颜真疯狂地调动起全身的真息,试图将在身体里乱窜的魂灵重新拢成剑的形状。师父曾说,这柄剑既是力量之源,也是毁灭之始,本来他可以得到锁魂玉,用以压制剑里封印的怨气,可是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啪!”在他的耳边响起一记鞭响,仿佛有一道鞭子抽打在他身边的空气中。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可他就是能听得到,甚至鞭稍上的余波让他的灵魂也起了丝丝颤动。
洗练的灵魂显然没有他的身体一样坚毅,可以直接抽打灵魂的无形之鞭,让他有些狼狈不堪,再不复古镜照神之姿。二先生的鞭子无影无形,却把他逼得在空中乱飞,不敢靠近。他隐约能捕捉到一些轨迹,有一次甚至想硬撼这虚无之鞭,却仿佛头盖骨被人掀开一般,几乎痛的晕了过去。
锁在他右臂上的怪雾带着强烈的扩张**,洗练不敢把真气都放在那边,只能一点点把它们驱逐出去,他向来自诩的右臂此时反而成了累赘。而真正的危险则来自另一个人――那人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洗练隐约有一种感觉,那人是把一个早已死去的灵魂硬塞进了自己的体内,和死灵协同操纵自己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死灵生前必定十分可怕。
三先生的脸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鼻梁高耸而起,额头更加宽阔,下巴的线条也显得刚毅不屈,只可惜一双翻着眼白的眼睛破坏了威武的形象。他的左手平伸而出,拇指竖起和眉心持平,仿佛虚握着一只长弓,右手则一直拉到了耳后,食、中无名三指勾着一根无形的弓弦,手背上血管因为用力而激凸起来。每一次当他放松三根手指,就有一道锐利的风声响起。洗练听得到无形箭的轨迹,有时候他能躲开,凝晖殿厚实的殿顶便会多出一个窟窿,有时候他只能举手硬挡,震得整只手臂发麻。
可是他亦无惧!
这一次为了给十六哥报仇,他从洛阳带来了一件事物,以备万全。当日接到天子诏令,他未随流动而去,故是因为闲散多年,不愿重履名利之地,也是因为那一件他注心百年的事物未成,仍有牵挂。虽然直到今日那事物仍旧未成全型,可就是这半成之品,也尽可涤荡群魔!就是那匹青狼也加进来,又有何惧,却要那劲健小儿来横插一脚!
四先生已全然化狼,他脑子里还残留的一丝为人的念想,便是要保护那个腰部受了重创的男人,其他人尽可撕裂、咬碎,填了肚肠!
森然的杀气从“它”的每一根毛发里透出来,在空气里化成无形之殇,是它延展的眼和耳。那个劲健卫仿佛也受了杀气感染,双眼赤红,将一只宽背铁剑疯狂舞动,势如山倾云逐,大有“山出千寻险,云走连崖崩”的峥嵘。奎木狼却全然不避剑势,整个撞进剑网里,巨大的躯体立时便彪出几十道飞血。
只听得一阵密集的“叮当”脆响,一时之间不知一人一狼交击了多少次。这样的近身缠搏,几无花哨,出爪或者挺剑完全是凭着本能的引导,杀敌或是殒命往往只在毫厘之间。
劲健弓身而立,剑势兀然一凝,铁剑反握身后,剑尖斜引向天,彷如云散崖远。青影纵出丈许外,和他对峙而立,奎木狼的左眼上赫然多了一道剑伤,眉骨和面骨崩裂,眼珠碎在了眼窝里,青红间杂的血从眼窝流下来,淌进浓密的颈鬃里。它剩余的右眼闪着冷锐的光芒,只有金黄瞳孔的最深处裹藏着一丝杀戮之气。
劲健是个年轻人,至少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他手中的宽背铁剑稳如磐石,可是他的两只小腿肚都在微微打颤。痛苦让他不住的吸冷气,从左肩一只到他的右腰侧横贯着一道抓痕,四道血痕极深,边缘的皮肉已全然外翻,这是普通人足以致命的伤势,而他的右边大腿上更有一圈恐怖的咬伤,如果那张嘴当时完全咬合,这条腿将齐根而断。
动后而极静,负伤的人和狼愈是沉静,气氛就愈是压抑――下一回合,将见生死!
赵济远远的也能嗅到隐约的杀气,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仿佛正在被无数的细针扎。他的眉头又皱起来,语气中多了一丝怒火:“卿家和飘逸卫卿都去为洗练先生助战,再拖下去,朕怕这凝晖殿就要翻修了。留那个首领活口,其余人……和兽,都就地处决。”
缜密又向前站了半个身位,道:“可是,此是险地,请官家暂……”
赵济挥手打断了他,“朕就在这儿看着。你自去擒敌便是,朕身边有六哥在,又哪有凶险?”
缜密卫向和尚赵令深深一瞥,便即领命向场中奔去。
当此之时,赵令和赵济之间,只有两丈距离,中间毫无阻隔。
赵令忽然说话了,“我听说当年姬正阳曾以绝大神通为先帝做了一只保命灵玉,不论碰上多大的凶险,都可保得佩戴者不伤分毫,且可用三次。保宁十三年,先帝御猎齐郊遇刺,曾用过一次,也是唯一用过的一次。不知先帝西驾后,这只灵玉到了哪里。”
赵济淡淡一笑,不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六哥来做朕的侍卫长,统领这二十四卫,可好?”
赵令哈哈一笑,道:“你手里有几个二十四卫?”
赵济面色不变,道:“应诏之人不多,朕还另行封了五个新人入二十四卫,总共有十二人。”
“十二人?那是算了洗练老头儿,这人岂会甘心受你的驱策,我看此役之后必去。让我统领才十一个人的队伍,太也无趣!”
缜密卫离得近,身形一展已切进战局。他名号为缜密,为人审慎多智,极善查行观势。劲健和奎木狼看似平手,其实不然,奎木狼虽眇一目,其实并未伤到根骨,这类妖兽又岂会仅仅依赖于视觉。反观劲健,胸前爪痕几可致命,右腿的伤足以影响行动,气势上虽然尤有可贾之处,却已到了落败边缘。
因此缜密的判断是,先诛妖狼。
劲健见来援军,却心下暗急,他之前夸口要斩了狼头,此时正在分成败生死的紧要关头,岂能让别人来分走一杯羹?他本是马步弓腰,上身前探压得极低,只见他腰身忽挺,双脚蹬地借力,身体如同一杆标枪飞纵而出,同时反握在身后的铁剑被掣出,从头顶越过,右手向前一探抓住剑柄。这一式“孤峰出岫”,人剑合一,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剑风霍霍,硬木铺就的地板被犁开一道长痕,奎木狼仅余的右眼被剑气逼得一眯,颈鬃全然被拢在脑后。剑锋迫在眉睫时,妖狼头颅摆动,觑准劲健身右因腿伤而露出来的一线空隙,竟合身扑入。它虽身大如马,肢体却异常敏健,双爪在前开路,前趾锋利的硬甲与铁剑一路横擦,火花四溅,噪音撕耳。
纵然腹侧被铁剑扯开一道长口,它毕竟与劲健侧身而过,因而直面持剑而来的缜密。
缜密所练的“未语剑法”精巧细致,剑势绵绵密密,防守之力甚强,却有威力不足之嫌。就像司空图判词所说,“意象欲出,造化已奇”,有时雕琢太过,反而影响意象的延展,缜密品从来不算是绝妙的诗品,而“未语剑法”也绝称不上是绝妙的剑法。
剑爪相抵,电光火石间,绵密的剑网已然截住几次扑击,妖狼皮韧,剑稍扫在上面只能略破其皮。缜密卫生性*爱洁,绝不肯让腥臭的爪牙沾上身,添上几道爪痕齿噬更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他由前冲转为撤步,连退七步才止住退势,就是要以绵密之劲消尽奎木狼的一鼓之勇。奎木狼仰天嘶号,猛然探吻,“咔嚓”一声大响,上下颚狠狠咬合在一处,只消缜密卫缩手晚了半分,必被它咬下一只腕子。
缜密惊出一身冷汗,不料这妖狼近身缠搏如此硬扎,抬头一瞬,忽触到奎木狼仅存的右眼,那金黄色眸光仿佛一支利剑,从眼门直射入深心之中。他本已受惊,此时更如雪上添霜,本能的回缩剑势,先保几身于不败之地。
有那么一瞬,他似看见了那金黄瞳孔里的一丝狡诈,那是狼的天性,还是人的用心?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舍身化狼的人,又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没有时间让他犹疑,方才交手只在一瞬,劲健已在狼后挺剑复又杀到。
他只看得及喊一声:“劲健兄,小心……”
“咔啦!”
缜密卫耳膜一痛,仿佛是一记雷声在身边响过。那却不是雷声,而是奎木狼巨大的长尾,扫中劲健身体的声音。那声音听来如此裂耳,似乎那尾巴上每一根硬毛都抽进了血肉里,劲健被一扫而飞。继而,奎木狼倏然转身,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在空中已追上了劲健,两只前爪搭到他的肩上,硬生生按落地上――劲健整个上身陷进碎裂的地板里。
巨大的狼头在空中一滞,仿似嘲弄地看了爪下之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向他颈下咬噬而去。从它的嘴角边彪出一道数尺高的血箭。
劲健最后的惨呼不成声调,和颈血一同从破碎的喉咙里泄出来。
殿上血腥气愈重,赵济脸色金纸,两只手隐在长袖里不知如何,袖沿却是颤抖不休。可他的眼神却奇怪,全然不见畏惧,收缩的瞳孔里隐隐藏着渴望。大殿的另一边忽然闪过一片华灿,一闪即逝,而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峥然响声,可耳朵明明没有捕捉到什么。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声音一定是直接响在他心里面的,听到那样的一种声响,他猜想是有什么绝世的刀剑出鞘了!
飘逸卫善于用风,他虽然人没有现身,可忽展忽卷的风势却证明他已经到了。飘逸卫是太宗末年时延请入的二十四卫,算来也已历数朝,洗练向来与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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