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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啼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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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走廊那头终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轻浅且带些凌乱,听起来像是女子的脚步声。
小琢与少年对视一眼,二人均自对方眼里看了到一丝疑惑与淡淡的喜悦。
非常之人出现在非常之地,总是会发生些非常之事吧。
果然,脚步声一转,连着月洞门的雕花长廊上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那女子不过二十刚刚出头的样子,身着一件水红色袄儿,粉色百褶裙,皮肤白皙,眉目姣好,梳着时下妇人最常见的垂云髻,许是因为有些慌张,而显得缩头缩脑。
正迟疑间,院子里的一扇门打开了,走出一位肤色黎黑、身形高瘦的和尚,和尚穿着灰布僧衣,是伙房最低等的新进弟子。
他见到女子,面色一喜,喊一声,“贞娘!”并一把将女子拉进了西厢。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小琢呆了一呆,蹙眉望着女子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耳边是少年略带兴味的低语,“就是这个和尚!”
那晚,他借着夜色,从枯叶寺走小路去落霞庵,路经碧桥,见着这个和尚从桥边鬼鬼祟祟地窜入了路边的草丛里。
行不多远,又远远见着琉璃挑着水桶,晃晃悠悠地朝碧桥走去。
他心头笃定,认定是和尚与人偷/情,当时,心中还着实哂笑了一番。
这和尚,因在枯叶寺给他送过几次斋饭,所以认得是在厨房里干活的小僧。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尤其是自个儿的事情还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不想,今儿却还有这份闲心来管这个小丫头的闲事。
兴许,他只是看不得两个无辜的丫头跌入陷阱,被人耍弄于鼓掌之中。
少年想着自个儿的心事,那边厢,小琢早已瞪圆了眼睛。
就是这个风/流和尚?
是他!把陷害人的情诗和玉簪放在碧桥,害了琉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说,那个指使他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很想冲出去问个清楚,然而,只是这么一愣神间,耳边却听得屋内传出奇怪的声音,是男子粗重的喘息,以及女子细细的一声“嘤咛”,声音软而轻,像是极力克制,却终是忍不住。
小琢整个人顿时僵住了,饶是她再迟钝,此刻也明白屋子里的两个人正在做些什么,而她,却正和一个半大的少年躲在屋外偷听?
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难堪,更尴尬的事情么?
她只觉脑子轰地一声,血色漫上了双颊,甚至,连耳朵根都红透了。可偏偏屋子里的两个人激情正酣,全不知外面的听众早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男子狠狠衔住女子尖尖的下颌,手从衣襟里伸了进去,雨点般的吻一路滑下来,伴着含糊不清的呓语。“贞娘,贞娘,等我拿到了钱,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
“钱?”女子小小声地发出了一句疑问,但很快便湮没于男子粗烈的喘息里。“哎,柱哥……”无意识的呢喃代替了女子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
听到这些对话,原本心慌失措的小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神慢慢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羞涩紧张的时候,和尚还没有拿到钱,他自然还会联络那位幕后主使人,但,如果她方才没有看错,这和尚分明没有机会再……
她不安地转回头来,望着身旁的少年。
………………………………
第十二章 预言
少年本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他起初也没有想到会在和尚庙里遇见这样的事情,然而短暂的惊诧过后,便兴起一丝玩闹的心思,想看看养在尼姑庵里的少女会有怎样愤愕的表情。
然而,小琢的表现却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太过镇定!
这个时候,换作其他少女,不是应该失声尖叫着跑开,又或者,义正言辞的斥责么?
是的,他身边从来不乏这些女子。清高的,严肃的,羞涩的,天真的……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小琢这样,大胆而特别。
明明已是羞得面色绯红,眼睫激颤,却还能一本正经地朝自己望了过来?她到底是天真无邪?还是满不在乎?
少年抬手指了指花墙之外,以眼神询问小琢是否要离开。
小琢摇了摇头,忽然扯过少年的手掌。少女的掌心细腻柔软,包覆着他的掌心,少年一愣,忽然觉得似有几万只猫爪子在心头挠动,说不出的颤痒难耐,又带着一股渴慕之极的暖。
他下意识地将手一抽,偏偏屋子里头还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女子妙曼的低吟,他顿觉心头异样的烦躁起来。
莫非自己一时兴起,明明是想要帮帮这小丫头的,却竟然只是为了听这一出壁角,在脑海中意淫一场床戏?
轻轻一抽手却没有抽动,少年正要发怒,却见少女正一脸殷勤地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一霎也不霎,红红的小嘴紧抿着,抿出一道弯弯的弧线,现出右颊边一枚浅浅的梨涡,醉人之极。
恼怒的话语便没法说出口,他哼一声,调开头去,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才终于压下腹中的那股邪火。
“怎样?”小琢没有发现少年的异样,等了又等,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才压低了声音问。
少年不解,瞪她一眼。
小琢无奈,指指他的手掌心,低头继续在他手心写字。
原来是在写字,怪不得像万爪挠心似的难受。少年失笑摇头,下一瞬,却是心中一紧。他想到了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一个关于顾氏之女的传说。
在又一次确认少女所写话语之后,他审慎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问:“和尚真的会死?”
小琢顿一下,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方才,若她没有看错,那和尚在抓住女子的瞬间,头上的确泛出一团死气。但,她自问从未研习过易经八卦、风水命理之说,又怎么会突然看得懂这些?
想到这里,她又无奈地朝少年摇了摇头。
少年吸一口气,“那么,依你看,他还能活多久?”
小琢转眸,望着那一扇紧闭的门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立时。”
所以,纵使她找到了和尚,却也无法继续追查幕后人的消息。
这一句立时终于让少年忍不住“哈”一声笑了出来。
那和尚既非病得快要断气,也不曾犯下重罪,被判“斩立决”。她凭何断定,和尚立时会死?
不过,此刻,那和尚可不真是要死了?
欲仙欲死的死!
少年突兀的讥笑声伴随着和尚一声低沉的**,像是极致的惬意,以及女子乍然而起的惊呼声在同一刻传入耳际。
少年一愣。
紧接着,屋子里女子的尖叫声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惶急的呼唤声:“柱哥柱哥,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少年一跃而起,像一支箭一样冲了进去,还未等小琢反应过来,又迅速冲了出来。
在女子又吃惊又害怕的饮泣声中,拉着小琢飞快地折返了出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枯叶寺里定然又是一番动荡。
只是那些都已与他们无关了。
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难行。
小琢与少年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那个和尚真的死了?死于男人最极致的快乐之中,谁也想不到。
但偏偏,小琢却真的预见了他的死亡!
与曾经甚嚣尘上的那些传闻不谋而合。
少年忍不住心头打了个寒噤,他缓缓定住脚步,转回头来,望着身后低眉缓行的少女。
冬日的阳光像一层淡白的纱,毫无温度地落在她的身上,漫不经心地涂抹着明与暗的光影,依稀隐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此刻的她看起来心事重重,脆弱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不由得蹙眉,沉声道:“生死有命,并不是因为你看出来,说了出来,它才成为事实。”
小琢一愣,她倒真没有觉得和尚的死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生与死从来都只是一瞬间。
她两历人生,早已看惯生死。如今,她盘算的不过是回去如何给定善尼姑一个交代罢了。
然而少年的好意,她却从话语里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于是,她笑了起来,冲他眨眨眼。
“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我既不是上窥天命的先知达人,所以也不可能是催命的勾魂小鬼。不过只是巧合罢了,我又岂会妄自菲薄?”
她这一笑一解释,倒让少年突然满心无措起来。
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些?
人家分明没有挂在心上,他却在一旁杞人忧天。
少年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在气着她的不识好歹,还是气着自己胡乱操心。
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与他何干?
传闻终究是不尽不实。
人家哪里有半点烦恼困扰自疚自责的样子?
少年重重地踩着脚下冻结成冰的泥土地,却不知少女在背后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暖的笑意。
须臾,他又似想起什么来,终于停下脚步,僵着身子等了一会儿,直到女子脚步声渐进,终于与他并肩,他才再度慢慢前行。“你既然那么厉害,那你说,我会死吗?”
小琢侧头,望着他目不斜视的侧脸,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少年脚步一滞,呆了一下。
小琢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人都会死的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她戏弄,少年心头一阵懊恼,但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却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到底,自己还是在乎的吧?
说是不在意,这样傀儡般的人生,不要也罢。这样无用的躯壳,哪怕化为尘烟,也不会有人在意。
然而其实,自己还是满心介怀。
介怀生死,渴望被人关注。
要不然,自己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怎么会遇见小琢?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冥冥中,他自己,其实很在意很在意。
………………………………
第十三章 玉簪
望着少年霍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小琢怔忪之余唇边不免露出一丝苦笑。乐文 小说
她心里如何不知,他看似散漫不羁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不甘与失意?若非缘于生命的威胁,他又怎会夜夜宿于不同之处?
只不过,她说得又何曾有错?
终究是,人人都会有一死。
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
就连她自己,亦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不怕死。但,纵使她的死轻于鸿毛,她也不愿再一次死得不明不白。
小琢默立良久,直到前头那道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方才默然地转过身来,再度朝着山上走去。
落霞庵,大殿后头的静室禅房内,定本师太缓缓捻动着手上的佛珠,低眉望着跪在脚边显得惶恐不安的小尼姑妙慧,陷入了沉思。
虽则妙慧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口笨舌拙,做事又不够机灵,但,却胜在老实固执。
吩咐她做的事情,她总是不折不扣完完全全地做个十足。
今日也不过是让她跟着小琢,将小琢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瞧个清楚仔细,再回来报于自己听。
可这会子妙慧是怎么说的?
居然才出庵门没多久,就在路边睡着了?
不止把人给跟丢了,等她睡醒了跑去溪边,又在溪边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小琢,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报信。
定本气怒之余,不免又想。
难道,自己这三年多来,都小看了顾家那个闷声不吭一脸惶恐的小丫头?
见主持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旁边的定善师太忍不住宽慰道:“若是小琢这会儿真私下去见了递信之人,枯叶寺也应该快有消息传过来了。”
她这样一说,定本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着她,问道:“听说,昨儿顾家前来祈福的两位小姐受了惊吓,这会儿还留在寺里休养,并未下山?”
定善微微一愣,这才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受了惊吓,本是三小姐身子骨弱,一路上山有些累着了,二小姐自然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山上,于是滞留至今。听说,顾老夫人已打发人上山来接了。”
话音方落,厚厚的棉帘子被人重重地甩了起来,一名小尼姑跌跌撞撞地奔进来。
“主持,主持,寺里出大事了。圆净师兄殁了!”
同样的消息传到枯叶寺后院精舍时,已是巳初时分。院子里的丫头们有条不紊地忙进忙出,收拾着行囊。
昨夜枯叶寺无故失火,虽然未曾波及精舍,但老夫人听闻之后,已是万分担心,听说今儿一早已遣了三老爷带着二少爷亲自上山来接。主子有脸面,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与有荣焉,人人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不曾想,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里忙而有序的这份闲适,众人不由侧目,却只见平日里最是注重礼仪规矩的李嬷嬷,正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
站在精舍外廊下的小丫鬟慌不叠地打起了帘子,未等通报,李嬷嬷已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一股暖意迎面袭来,刚刚这一路走来有些发僵的手和脚也立时暖和了起来。李嬷嬷看着坐在窗前安静翻书的少女,脸上紧绷的神情不由一松,柔和下来。
少女身着一件半新不旧淡青色对襟褙子,下着秋香色百褶裙,通身上下只有一支丁香花银簪子,却是雪肤杏眼,眉间一颗朱砂痣衬得她清丽得不似凡人。
少女听到动静,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册,朝着李嬷嬷抿唇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李嬷嬷却是扫了那书册一眼,忍不住脸色大变,急急上前掩了书册,“我的好小姐,您怎么又在看这些个佛经?老太太知道了,又会不喜。”
人人都说顾家二小姐是活菩萨,她出生的时候便与佛有缘,曾有行游僧路过顾府,欲化了她出家,顾家自然不从。谁知,二小姐云瑶到了三岁,初初读书识字,看的便是老太太供在小佛堂里的佛经。
国巫听说此事之后曾笑着对先皇说,星宿宫圣女的位子,怕是非顾二小姐坐不可。
当时,顾老太爷就站在玉阶之下,闻言,气得面色锅黑,却敢怒不敢言。
好在先皇也只当做笑话听听,并未曾真的替星宿宫讨了顾云瑶去。
但顾家却为此耿耿于怀好些年。顾老太太甚至明令禁止顾云瑶读书习字,谓之曰女子无才便是德。
只是顾家诗礼传家,即便是闺阁小姐,在京都也都小有才名。唯独二小姐云瑶,据说大字不识一个,且生母早逝,乏人管教,是以,顾云瑶虽有倾城之姿,但在婚姻大事上却仍颇多周折,豪门勋贵之家娶的是治家教子的贤妇,而非供在神龛里的菩萨。
如今,顾二小姐再过一个月,便要行及笄之礼,到那时若还未能定下一门好亲,二小姐的归宿怕只能是青灯古佛伴一生了。
李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自己人微言轻,又帮不上二小姐什么忙,只能尽自己的本分,时时刻刻提醒二小姐,多在老太太面前走动,讨得老太太欢心,比什么都强。
好在,在孝顺长辈这件事情上,二小姐从不用她操心。
李嬷嬷看着眼前明珠似的人儿,忍不住眼圈微微发红。这要是夫人还在,那该有多好啊。也不会好好的千金小姐,连识字读书也要偷偷摸摸。
若不是从前大小姐有心……
李嬷嬷想到这里,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朝着大丫鬟坠朱看了一眼,坠朱会意,立刻遣散了屋里服侍的,关上了厅堂的槅扇,亲自守在外面。
李嬷嬷这才上前一步,将自从揣进怀里就像揣着一块热炭般让她胸腔发烫的簪子,忙不迭掏了出来,递到顾云瑶眼前。
阳光从支摘窗的缝隙里筛进来,映着通体莹绿的簪子,宛若一汪清透见底的山泉水,莹润、透亮……
缓缓流淌,轻轻荡漾……
一直荡到心底深处最不愿碰触的过去。
顾云瑶怔忪好半晌,才伸出手来,紧紧握住那一支代表青河顾氏之女的碧玉簪!
………………………………
第十四章 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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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琢独自站在院外,一个人孤零零的,显得那么突兀。|
顾家的下人们并不认识她,忙进忙出地收拾着行李,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便连一个好奇的眼神也不曾有。
小琢便忍不住想,不知道这个传闻中有着菩萨心肠的顾二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簪子递到她的手里,不知道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顾云瑶住的这处精舍,位于枯叶寺的西北角,与寺里宣讲佛法的偏殿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中间接着一条蜿蜒的山道,青石板铺就的山路,郁郁葱葱的大树,四周悄然无声,有种岁月沉淀的古朴自然。
却也让住在这里的人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如今,山道的另一头,不知道又乱成了什么样子?
这样胡乱想着心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着一个还未留头的青衣小丫鬟探头探脑地朝自己招了招手。
小琢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小丫鬟身后进了院子。
转过影壁,就看到正屋的廊庑下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瘦长脸型,眉清目秀,穿着一件绛红色短比甲牙白中衣,束着一条大红腰带的丫鬟,亲自打起了帘子。
小琢认得那条红腰带,是二等丫鬟才有的装束,遂站定脚步,冲坠朱笑笑,道了声多谢。
坠朱赶紧福了一礼,轻声道:“五小姐快请。”
小琢进了内室,坐在窗前的少女站起身来,一边笑吟吟迎上前,一边柔声道:“五妹妹多年不见,个子窜得真快,再过两年,定和姐姐一般高了。”
她含笑打量着小琢,眼前的少女与她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小女孩相比,长高了许多,也渐渐退了稚气,有了小姑娘家的秀丽。
只是身子太过单薄瘦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很是招人,等再过几年,眉眼长开了,定又是个美人胚子。
她忽然想到已然去世的五姨娘,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琢已然曲膝盈盈行了一礼。
顾云瑶弯身扶了一把,挽了她的手,携她到窗前的榻上一起坐了。
丫鬟奉上茶来,是冲泡得极酽的大红袍,顾云瑶等小琢细细饮了几口,驱些寒意,才笑着问一些妹妹读过什么书,喜欢哪些吃食,可曾学过针黹女红之类的闲话,却绝口不提簪子的事情。
仿佛只是寻常家中姐妹相聚,并非小琢拿了簪子前来求见。
小琢含笑顺着她的话语一一作答。
庵中生活清净规律,每日晨起早课,睡前晚课,闲时抄写经文,读书不多。至于说到针黹女红,简单的衣服鞋袜倒是自己缝制,但稍微繁杂一点的刺绣却是全然不通。
她言辞简单,娓娓而谈,没有过多的修饰,既不掩饰也不抱怨。
让人一下子心生好感。
更何况,她随口提到了抄经,又正正对了顾云瑶的胃口。
顾云瑶想也没想,顺口接了一句,“你都抄了些什么经文?”话音未落,便听得一旁侍立的李嬷嬷重重咳了一声,她立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情不禁露出一丝犹疑。
小琢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
“都是平日里祖母最爱念的几本佛经。我原想着,等祖母大寿的时候找个人捎带回去,如今听闻二姐姐、三姐姐来了枯叶寺,小琢想,请姐姐们带回去岂不省事?”
说着,她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经书。
看着手上皱得不成样子的经书,小琢的手立时尴尬地顿住了,面上涨得通红。她不安地看了神情严肃的李嬷嬷一眼,喏喏地道:“这……本来不是这样的……不不,是我自己拿错了。我还是……”
她慌忙收起经书,动作过大,带翻了茶水,伴着粉彩茶盏碎地的声音,她“啊”了一声,退避不及,半杯浓酽的残茶全都倾在她的手背上,眼圈蓦地红了,方才的从容镇定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怕被责罚的小小少女。
“五妹妹。”
“五小姐。”
顾云瑶又是惊愕又是好笑,立时起身,握住小琢烫得有些发红的手,还好茶水已经不是很烫,手背上没有起水泡,顾云瑶刚刚松一口气,却听得小琢压抑地吸了一口冷气。
她狐疑地看了小琢一眼,却见她一脸忍痛躲闪的神情,不由心急道:“是不是很疼?都烫红了……”
李嬷嬷已经上前一步,掀起了小琢明显太薄的衣袖。
二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细瘦如柴的胳膊上都是一道一道绳索勒红的印子,深浅不一,粗细不一。有的已经淡不可见,有的还是鲜红的颜色……
“这……”顾云瑶何曾见过这样的伤痕?立时骇然变色。“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说着,竟眼圈一红,几乎要流下泪来。
小琢心中暗暗好笑,这位二姐姐,世人都赞有菩萨心肠,就连路上遇到的陌生乞丐,也会以礼相待。
可偏偏,自个儿的亲妹妹,在山上一扔三年,她都可以不闻不问。
即便是近在咫尺,也不曾派个仆妇过去探问一二。
现如今,却在这里惺惺作态。
心里虽这样想着,手上却轻轻一挣,慌忙掩了衣袖,望着顾云瑶的神情透着些小心和感动。
“没事,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力气弱,总是担不满后院的水缸,给师姊师妹们添麻烦了。”
小琢小声解释着,却听得顾云瑶的眉头越皱越紧,平日里总是温和含笑的面容上隐隐带了些怒气。
顾家的女儿,即便是最不受待见的庶女,也断断不能任由外人欺负。
顾云瑶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嬷嬷不着痕迹地截住了话题。
“五小姐手上的佛经就是因为早起挑水,所以弄湿了?”
小琢看在眼里,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我这就回去再拿几本过来给二姐姐。”说着,迟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气,忽然一抬眼眸,急急反握住顾云瑶的手,“不过有一件事,请姐姐一定要替妹妹做主。”
她双腿一软,就要跪在顾云瑶面前。
却被李嬷嬷牢牢搀住了,将她扶坐在榻上。
坠朱轻手轻脚地进来,亲自收拾了一地碎裂的茶盏,又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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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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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小丫鬟重新上了茶,顾云瑶的神情已恢复了先时的温和亲切,她挪过身子,紧挨着小琢坐了,“姐姐知道,这些年让你小小年纪一个人留在庵堂,确实是苦了你,我这就回去禀了老太太,请老太太做主把你接回来。”一边说着,顾云瑶一边伸出手替小琢拢了拢鬓边的散发。
小琢心里咯噔一跳,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今日,她孤注一掷,前来求助,若是被顾云瑶三言两语就这样打发了回去,恐怕她一脚踏进落霞庵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命出来了。
好在,顾二小姐的菩萨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多谢二姐姐怜惜。”小琢神情哀凄,泫然欲泣,“为祖母尽孝是我的福气,只怪妹妹身子弱,不争气,自己的活儿总是做不完,连累庵里的师父们劳心,也让二姐姐操心了。只是,妹妹再不济,也断然不敢为这点小事劳烦姐姐,让老太太忧心。现如今,妹妹心底确有一事不明,特来向二姐姐求教。”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才眼巴巴地望着顾云瑶,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至今浑浑噩噩弄不明白,倒连累了同在庵里修行的白姐姐,更令人惶恐的是,这件事很可能让顾家百年声誉受损。”
如果说,来此之前,她心里还没有底,一切都只是妄自揣测的话,那么现在,李嬷嬷和二小姐对玉簪如此避忌,她已然十分笃定,碧桥玉簪事件,琉璃只是恰逢其会,而事件背后真正针对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二小姐。
既是如此,当事人怎么也别想完完全全撇得干净。
平白让琉璃背了这口黑锅。
提到顾家的声誉,顾云瑶身子猛地一震,晃了一晃。
小琢续道:“方才妹妹托李嬷嬷带进来的簪子,二姐姐可瞧清楚了?这两日二姐姐可曾听到寺里的一些传言,然而其实,事实却并非如传言所言。”
转了一个圈,终于又将话题兜到了碧玉簪上。
小琢偷眼觑着李嬷嬷。
却听得李嬷嬷笑道:“三年未见,五小姐长大了,生得越来越水灵,老奴眼拙,一时未曾认得出来,倒累得五小姐要拿出簪子来表明身份,着实是老奴的过错,该打该打。”
她嘴上说着该打,顾云瑶已轻轻握了握李嬷嬷的手。
这位李嬷嬷,是二小姐生母王氏的陪嫁丫鬟,亦是二小姐的乳娘,王氏去世之后,可以说是二小姐身边最得力最亲近的人。
如今,她一把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应是已打定主意,要将簪子隐瞒下去。
她们主仆,这是摆明着欺自己年纪幼小,又是孤身一人,即便闹将起来,众人也多半不会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她们都是顾家的女儿,又怎会罔顾顾家的声誉,将这件事闹大呢?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小琢已诚惶诚恐地道:“都是我年纪小,行事鲁莽,我早该向嬷嬷禀明,是奉了主持定本师父的命令前来,探望二姐姐的。”
言下之意,她此番前来,定本师太原是知晓的。
又或许,那支簪子原本就是师太授意她前来,一为告知,二为探询。
至于到底是否定本师太的本意,顾家当然不会前去对质。
小琢思忖着,抬睑飞快地睃了顾云瑶一眼。
见她一只手握着李嬷嬷的手,低着头,神思游离,对她们的谈话视若无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
小琢心念一动,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喃喃道:“也不怪嬷嬷认错,顾家女儿的簪子本来都是一式一样的,要不然,琉璃姐姐也不会错认,为我担下了所有罪责。只是……她不知,这簪子并非是属于我的。”
说着,声音陡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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