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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放佞臣-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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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这儿,老头儿越发叹息,抬眸瞅着自家闺女那不忍为难的脸,犹豫片刻,低道:“咱与那女子仅是萍水相逢,而今收留她两日已是仁至义尽了,她今夜若高烧亡了,也怪不得咱们。”

    “可是,爹……”

    “桂春,我知你不忍心,但我看那姑娘也非等闲之人,你且瞧瞧她那身穿着,虽然全是血,但那身锦袍可是上等人家才穿得起得,再加上你也瞧见了,她肩膀有伤,那可是刀剑才刺得起的伤,万一这女子是凶神恶煞之人,又或是有仇家追来,咱家都得被她连累。”

    徐桂春眉头皱得厉害,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老头儿越发叹息,“桂春,听爹一句,就让这女子听天由命吧。若是她今夜死了,咱就偷偷将她埋了,若是她没死,咱也得在雨停之后将她送出去,沾染不得。”

    这话入耳,徐桂春心底发沉,各种情绪层层交织,举棋不定。

    她蓦的回头扫了一眼榻上那躺着的女子,牙齿一咬,终归是道:“爹爹,救人一命就当时做好事了。那姑娘也是可怜人,本是好好的姑娘却伤成了那样。我徐桂春此生已是被夫家抛弃,已是不幸了,而今既是遇见那姑娘了,自然也不能抛弃人家,总得尽自己之力,好生待她才是。我还是信善有善报,那姑娘,看着不像恶人。”

    老头儿顿时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脑筋!我说的话你怎就不听!你怎知道她不是恶人?万一咱当真将她治好了,一旦她那些仇家追来,咱都得为她陪葬。桂春,为这么个不相识得人如此付出不值得,你就听我一句劝。”

    徐桂春并未将这话听入耳里,仅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锦帕来。那只锦帕正包裹着一物,徐桂春小心翼翼的将锦帕掀开,露出了一只玉镯。

    她满目的不舍,心疼连连,犹豫片刻,却终归还是咬牙一番,将玉镯递到老头儿面前,“咱家没银子付诊金,那便将这东西抵给庞大夫吧。”

    老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气得跳脚,情急之下,气息未匀,蓦的咳嗽起来。

    “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夫婿送你的聘礼!这可是富贵人家给出的值钱东西!你当真不要了?万一你夫婿突然心软接你和孩儿回去了,要看这东西,你到时候如何拿得出!”

    徐桂春满目哀伤,绝望的摇摇头,“他都将我往死里打了,将我和孩儿如死狗一般扔出来了,他那般绝情,定是不会再接我和孩儿回去了。这东西,不要也罢,留着反而还是挂念。”

    老头儿满面起伏,并未言话。

    待得半晌,周遭风雨越发大了,冷风簌簌的灌入屋子,差点将屋内的烛火全数吹灭。

    老头儿叹了口气,嗓音也突然变得无奈悲凉,“也罢,那薄情寡义的崽子,将他的东西送出去也好。你也莫要太过伤心,明个儿那猪肉贩的儿子便要过来看你了,那人虽不及你夫君权势富贵,但好歹也是老实人。你以后和他在一起啊,老头儿也放心。”

    这话一落,伸手将徐桂春手中玉镯接过,死死的捏在了掌心,随即急忙转身,不敢让自家闺女看见自己眼中悲伤愤慨的老泪,随即便撑好了破烂的油纸伞,一深一浅的踩着雨水朝院门行去。

    “风大,观好屋门。你既是要救那姑娘,老头儿我也顺着你就是了。但明日那猪肉贩的儿子来了,你可要好生应对,莫要将这事搅黄了。”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声,语气里尽是无奈与嘱咐。

    徐桂春鼻头一酸,目光静静落在老妇那佝偻的背影,泪雨连珠。

    待合上屋门,便见自家儿子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正抬头小小的眼睛,一言不发的望她。

    “全儿醒了?”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急忙擦了眼泪蹲身下来,朝自家儿子笑笑。

    孩童静静凝她,虽是小小年纪,但面色却是极为的愤怒冷冽,而这股子的冷冽,竟是全然超出了他的年纪,活生生将他衬得成熟至极。

    这孩儿自小便不被他爹爹宠爱,自小便见惯了她被自家夫君辱骂欺打,甚至三天两头浑身上下都是青肿成片,许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家这儿子,也比同龄人不苟言笑,满心恼怒,是以一直性子都孤僻清冷,不愿与人接触与言话。

    她心底了然至极,却也亏欠自己,她满目宽容亲柔的望他,却是片刻,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小跑,自行上了小榻,钻入了被褥,不说话了。

    徐桂春叹息一声,这种场景已经历得太多,心底也早已麻木。她也不再多言,嘱咐自家儿子盖好被子,随即便行至主榻,再度开始用酒水为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擦拭身子。

    夜雨急促,瓢泼倾盆。头顶的瓦片,啪啦作响,猛烈之中,似要被雨水击穿一般。

    她心生无奈,却又担心这屋顶当真塌了。

    待得战战兢兢的过了不久,屋外不远,竟突然有厚重连串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她便隐约听见自家邻居恭敬紧张的道:“各位官爷,你们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有人刚毅清冷而道:“我等奉皇上之令,搜寻民宅。你们莫要害怕,我们搜搜便走,绝不会为难你们什么。”

    这话入耳,徐桂春胆颤心惊。

    前两日才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全城厮杀,而今再遇官爷搜人,她顿时心生惊恐,甚至下意识那些官爷搜寻与自家榻上这女子有关。

    她蓦的垂眸下来,借着隐隐灯火将榻上女子打量一眼,随即心底一横,顿时手忙脚乱的搬着榻上的女子藏入了破旧的衣柜里,随即再用破旧的毯子将其全数掩好。

    待得一切完毕,她已是满身冷汗,甚至还不及整理好乱糟糟得床榻,便已然有人敲响了门外的院门。

    她眉头大皱,神情惊然,待得强行深呼吸几口后,才打着油纸伞出去开门。

    院门外,一片火把萦绕,那些精卫手中的火把将周遭照得通明,也极是难得的为这暴雨之夜增了半许摇曳的暖意。

    那立在最前的兵卫,依旧如与她邻居说的那般开口,说是要搜寻院落。其态度倒是略显平和,并无锋芒,然而即便如此,她却仍是吓得四肢发软。

    她紧张的点了点头,不敢多言。

    兵卫们见她紧张发抖,也以为是她被这精卫的阵状吓住,倒也不曾太过上心。

    仅是片刻,精卫们便全数入院,开始大肆搜寻,只是脚步声却放得稍稍轻缓,甚至还朝自家老母也略微有理的打了声招呼。

    徐桂春满心担忧,跟着几名兵卫入了自己的屋子。

    自家屋子本是破败,加之雨水滴入,地上仍是湿润片片。又或许是见得有孩童在场,兵卫们动作也未太过凌厉,反倒是略微放轻,只是,待得那些兵卫正要去打开她那只破旧的柜子时,她瞳孔一缩,心口一紧,整个人僵在当场,犹如窒息一般。

    她心脏陡跳得厉害,似要全数跳出嗓子眼一般,奈何即便如此,她却无勇气去打断那些兵卫的动作,整个人,也仅得僵立在原地,大肆在心底祈求老天保佑。

    则是片刻,那些兵卫终归还是极为干脆的打开了柜门,而柜门里,乱糟糟的毯子堆积在柜子内,他们面上并无异色,仅是要机械随意的去伸手揭那毯子,却也正这时,院外突然有人呼喝,紧然阴沉,“院外有异,追。”

    这话吼得极为大盛,仓促焦急。

    瞬时,兵卫们靠近毯子的手顿时一僵,整个人也蓦的转身,随即几人纷纷迅速蹿出屋子,眨眼便消失在了院门外。

    徐桂春顿时脱力,整个人瘫软在地,浑身发抖。

    老妇也从主屋摸黑过来,紧张的扶起徐桂春,焦急担忧道:“桂春,你这是怎么了?”

    徐桂春深呼吸了几口,强行镇定,“娘,快些去将院门合好。”

    这话一落,自行强行的挣扎着站起身来。

    老妇不敢耽搁,急忙出屋合了院门,待得老妇返回自己的屋子,徐桂春才急忙将柜中得毯子揭开,将瘫软成团的昏迷女子扶着上榻。

    这女子双目紧闭,但脸颊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也发烫至极,若是再不救治,定当没命。

    她来不及多想,再度急忙开始为她擦拭酒水降温,老妇垂眸扫了一眼女子容貌,低声道:“这女娃生得倒是好看,比咱楚京的流羽姑娘还好看。当时我在街上见流羽姑娘乘车出行,只觉那流羽姑娘便是好看至极了,不料这女娃,竟是比流羽姑娘还好看。但就不知,这女娃是哪家的闺女了,竟是如此遭罪。”

    “娘,我看这姑娘满身不凡,说不准方才那些兵卫便是搜她而来。我们救人也是行善事,便是再怎样,那么多兵卫为难一个姑娘家终是说不过去了。你且莫要与街坊提及这位姑娘,莫要将这姑娘之事传出去了。”

    “放心,为娘不是长舌之人。这女娃我瞧着也喜欢,就不知这女娃究竟是好是坏了,唉。”

    老妇心底也疑虑重重,举棋不定,若说不担忧这榻上女子的身份与善恶,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此番救都救了,总不能如阿猫阿狗一般再丢出去,好歹也是一条命,倘若当真丢出去的话,这女娃定也是死路一条。

    心底终归还是有方柔软,老妇叹息几声,不再言话。

    灯火摇曳,光影重重而动。

    待得不久,老头儿与庞大夫冒着雨回来了。

    眼见榻上女子高烧严重,庞大夫啧啧两声,不敢耽搁,当即开始施针喂药。待得忙活儿完毕,时辰竟已过去许久,天色都已略微明亮。

    庞大夫伸了伸僵然酸涩的身子骨,随即又再度把了把女子的脉,终是松了口气,“缓过来了。”

    徐桂春一家急忙道谢。

    老头儿举着伞,开始送庞大夫出门。

    天色微明,瓢泼了一夜的大雨,此际终于稍稍小了一些。

    庞大夫拖着酸涩的身子往前行,待出得院门后,他稍稍顿住,目光朝老头儿落来,“方才一直忙活儿,倒是没空问你。此际我倒是要好生问问,徐老头儿,你家那远房亲戚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她那身上的伤口,可是剑伤呢。”

    老头儿被这话问住,噎了片刻,随即便道:“那娃子入城投靠我时,在城外遇了山匪,遭了剑伤。唉,也是可怜的娃子,太遭罪了。”

    庞大夫了然的点点头,“我瞧那姑娘长得倒是好看,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了,我家那兔崽子刚过二十,倒也不曾讨得媳妇儿。你也知晓,我就那么一个兔崽子,心底也焦急,待得你那亲戚好了,你且安排安排让我那儿子与你那亲戚见见面,若是事儿成了,聘礼啥的少不了你家的。”

    这话一落,竟还掏了最初徐老头儿给他的玉镯朝徐老头儿递来,“这东西你也先收着,这次的诊金我也不收了。”

    徐老头惊了一下,极为不自然的道:“庞大夫,这许是不妥……”

    “这有啥不妥的。又不是硬要让两个孩子处在一起,不过是让他们见见面,试试便成。若是互相当真看对眼了,到时候嫁娶了,也是一桩好事不是。”

    说着,便将玉镯执意塞在了徐老头手里,“这东西你收着,我走了。若你那亲戚身子骨还有何不妥,尽管找我就是。”

    嗓音一落,不再耽搁,当即背着药箱离去。

    徐老头儿静立在原地,面露无奈,心底也增了半许鄙夷。

    待回得徐桂春的屋子,他将玉镯交上。

    徐桂春怔了一下,“庞大夫竟如此好心,未收诊金?”

    徐老头儿冷哼一声,“那老东西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人,怎会不收诊金!此番退回这银子,是因那老头儿看重了你榻上那女娃子,欲要给他儿子招媳妇儿。”

    说着,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想将你说给他那儿子,那老东西机会都不给,而今瞧那榻上的女娃子生得好看,就打起了主意!也不想想这女娃子生得如此好看,最初的衣着也极是不凡,岂是他家头那败家子配得上的,呸。”

    徐老头儿唾弃不已,心底着实还记着以前的旧账。

    倘若以前那庞大夫能松口,将他家的闺女引荐给他儿子见见,若是事成了,便也就没有后来之事了,自家这闺女,也不会嫁入高门为妾,甚至还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受尽了街坊的鄙夷白眼。

    “那些事已成过去了,爹爹还在耿耿于怀?”

    徐桂春无奈的叹息一声。

    徐老头儿这才回神,目光朝自家闺女一扫:“不是耿耿于怀,而是最初那庞大夫若能松口,你许是就没有后面之事了。”

    徐桂春自嘲一笑,转眸扫了扫那拥着被褥蜷缩在榻上的小小身影,幽远怅惘的道:“爹爹,这都是女儿的命,怪不得谁。只是,庞大夫儿子却是非好儿郎,女儿也听说过他沾花惹草之性,望爹爹守好口风,莫要给那庞大夫儿子接触榻上那姑娘的机会。”

    徐老头儿冷哼一声,“那小子本是不配,而今我也没将他瞧上眼。”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转身便出门离开。

    徐桂春抬眼望了一眼屋外天色,只见雨水已小,但却冷风拂动,满目之中,一片水珠湿润,着实是清冷荒败之景。

    她眉头微微一蹙,合了屋门,自己则上了自家儿子的小榻,目光微微一垂,凝向了自己那难得睡得香的儿子,荒凉怅惘的瞳孔,突然开始温和开来。

    周遭气氛,彻底的松缓安然开来,无声无息之中,静谧平和。

    而比起农家小院的闲散幽远,那磅礴宏伟的行宫主殿外,数十名精兵整齐的跪在小雨里,浑身早已湿透,然而在场之人皆毅然刚毅的跪着,犹如一座座被雨水打湿了的高山硬石。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烦意乱

    前方那主殿殿门,一直紧闭,立在殿外的宫奴们,也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偶然朝那些廊檐外跪着的精卫们扫了几眼,心底也暗暗增了半许怜悯。

    仅是片刻,不远处的殿门缓缓被打开,一抹颀长明黄的身影被几名宫奴簇拥着踏出了殿门撄。

    那人,墨发一丝不苟的高束,头上发冠蟠龙精致,贵气逼人。他满身的明黄宽袍,袍子上龙纹缕缕,奢华威仪,甚至于,他那俊容平缓幽远,并无锋芒,瞳孔深邃沉寂,虽未有刀锋冷冽,但却不怒自威,给人一种极为莫名的压迫与震慑之感。

    在场精卫们越发紧张,脑袋低垂,不敢多言一句。

    则是片刻,那廊檐上的俊容男子懒散缓慢的出了声,“朕令你们寻的人呢?”

    精卫们浑身几不可察的颤了颤,难以开口。

    正是因为没找到,是以才只能提前跪在这雨中卑微认错。

    他们昨夜在皇城中搜寻一夜,甚至都将整个京都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仅是捉了一名别国之人,但自家圣上所说的那倾城且肩膀带伤的女子,他们是不曾寻到半许踪迹。

    精卫们皆浑身紧绷,沉默之间,谁人都不曾开口回话。

    “都哑了?”片刻,那满身明黄之人再度悠然的开了口偿。

    这话一落,在场之人眉头皱得更甚,却也仅是片刻,那精卫副统领强行硬着头皮开始出声道:“回皇上,属下等在京中寻了一夜,严加搜寻,但的确不曾寻到那女子半许踪迹。仅是,仅是在途中劫获了一名齐国之人。”

    这话入耳,明黄男子并未言话,平缓深邃的瞳孔,则是越发的厚重几许。

    他目光稍稍一抬,顺势落在了远处的楼阁,清俊的容颜上,也从容平缓,淡漠一片。

    他不说话。

    在场之人也大气都不敢出。

    待得气氛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至极,他薄唇一启,终是幽幽的开口,“既是未能寻到,尔等便再去寻。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尔等若是再寻不到,那时,尔等性命,留着也无用了。”

    轻缓的嗓音,如沐春风,温润朗然。

    然而却无疑是句句诛心,令人心生惊恐。

    这话一落,他浑然不顾在场之人反应,转身远去。

    细雨浅浅,那御花园碧湖上的阁楼,轻纱飞舞,无端透着几许苍然清透之气,只是四面透风之下,也活生生的增了几许幽冷刺骨之意,莫名的,竟像是比寒冬腊月还要来得苍凉清冷。

    那满身明黄的人,静静立在阁楼上,凭栏望远。幽幽的目光将整个行宫全数收于眼底,待得沉默片刻后,才薄唇一启,平缓无波的唤,“伏鬼。”

    短促的二字,幽远寂寂。

    则是片刻,那立在阁中角落之人速步过来,恭敬厚重的回了句,“属下在。”

    “你且瞧瞧,而今这楚王行宫,可是景致大好?”那人问得随意,轻缓的嗓音卷着如常的温润。

    伏鬼则稍稍皱了眉头,仅是转眸朝凭栏外的景色迅速扫了一眼,随即便道:“行宫之景,自然是好。”

    “只可惜,此番放眼望去,却方巧能瞧见月牙殿那团焦黑的废墟。”

    伏鬼微微一怔,恭敬而道:“从昨日开始,属下便已吩咐人重新修葺月牙殿,那殿中各处的所有废墟焦黑,不久皆会焕然一新,皇上放心。”

    “皇上?”

    那人眼角一挑,这二字在嘴边盘旋片刻,随即抑制不住的勾唇一笑。

    那些百官群臣如此唤他,倒并无觉得太过突兀,而今这伏鬼也突然这般唤,一时,倒着实不曾即刻反应过来。

    他转眸朝伏鬼扫了一眼,瞳色几不可察的沉了半许,则是片刻,他再度将目光落在了阁楼外,待得默了片刻,才平缓幽远的道:“月牙殿烧了便少了,何必再修,那殿宇本是不详存在,魂飞湮灭也好。”

    伏鬼面色稍稍一沉,犹豫片刻,奈何心底的劝慰之意终归不曾言道出来,仅是强行按捺心绪,恭敬而道:“属下知晓了。”

    这话一落,周遭沉寂,无人再应话。

    伏鬼僵立在原地,立了许久,眼见面前之人仍旧是放眼朝阁楼前方凝着,似在极为难得的发呆,又似在出神。

    他眉头越发一皱,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还是问出了话来,“而今大楚已是平定,皇上多年积怨已然达成,此际,皇上着实该高兴才是。但皇上如今却心事重重,可是,在担忧长公主?”

    这话落下,那满身明黄奢华之人并未言话,只是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却莫名显得单薄凄凉。

    伏鬼心头微紧,却也不敢再多言。

    待得周遭气氛再度沉寂半晌后,那人才终于稍稍转身过来,语气平缓从容,却又幽远暗沉,“担忧又能如何。”

    说着,复杂幽远的轻笑一声,“人各有命,朕干涉不得什么。再者,朕对她,已是仁至义尽,倘若她当真葬身在楚京了,自也是,她的命,便是朕心有担忧,也无济于事。”

    这话一落,他心有烦腻,全然不愿多言,仅是缓步至阁中的软榻坐定,兀自饮茶。

    伏鬼静立在原地,心有起伏,目光不住的在自家主子身上打量,面色厚重难耐。

    自家主子这话,说得倒是幽远从容,看似并无太大牵挂,但实则,自家这主子这两日所表露出的心烦意乱,烦躁不平,他伏鬼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终归是跟随了自家主子多年,自家主子的性子,他又如何不知。虽那大旭长公主着实戒备满怀,对自家主子也谈不上上心,但他看得出来的,自家主子对她啊,终归是上了心的。

    只是,如今楚京巨变,一切的一切都全数颠覆。自家这主子,也已然不是大旭的摄政王,而是大周的人皇,自家主子与长公主之间,突然间,便已横亘了一条长河,只可相望,却难以跨度。再者,若那大旭长公主知晓这楚京巨变的一切,知晓自家主子谋划的一切,她与他,该要如何,才能回到当初?

    思绪翻腾摇曳,嘈杂四起。

    伏鬼眉头紧皱,心底厚重难耐。

    晌午过后,雨水彻底的停歇下来。四方之中,树木凋敝,片地残红。

    而那恢宏壮阔的行宫东面,有一处假山。假山累积宽广,怪石林立,石头上还略有草木点缀,假山周围,则还有曲水环绕。

    因这暴雨过后,曲水略微浑浊,水面还漂浮着不少树叶与落花。几名粉鬓的宫奴正捉着扫帚一丝不苟的清扫着假山周遭的落叶,细心之至,却也正这时,几道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宫奴们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顺势抬眸一望,瞳孔却蓦的一缩,脸色大变,纷纷急忙跪身下来,浑身发紧的恭然而呼,“奴婢拜见皇上。”

    她们不敢抬头,手中的扫帚攥得极紧,浑身也紧绷难耐。

    “退下。”明黄之人犹如未闻,步伐懒散悠然,待得越发靠近那几名宫奴时,便平缓如常的出了声。

    这话入耳,宫奴们浑然不敢耽搁,当即如释重负的小跑离去。

    明黄之人站定在其中一座假山旁,顺势也屏退了其余随行的宫奴,徒留伏鬼一人相候。

    待得宫奴们全数走远,他才转眸朝伏鬼望来。

    伏鬼心领神会,当即踏步往前,待将假山左右敲击几下后,假山突然转圈斜移,而前方足下,竟陡然出现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

    明黄之人并未犹豫,踏步入阶,缓缓往下。伏鬼随行在后,伸手敲了机关,合了假山。

    周遭,瞬时沉寂了下来,压抑厚重。石阶两侧,有明珠点缀,极是通明。

    待得蜿蜒往下,彻底走远石阶后,前方,便一片平坦,豁然开朗。周遭各处暗牢林立,霉味丛生,甚至空气之中,无端夹杂了几许血腥**之气,令人稍稍一闻,便略微作呕。

    伏鬼急忙上前,为明黄之人递了绢帕,以图蒙住口鼻,奈何明黄之人不曾伸手来接,仅是足下缓慢,径直往前。

    他眉头稍稍一蹙,顿时将帕子收回来,随即薄唇一启,当即而道:“皇上驾到。”

    短促的几字刚刚落下,前方暗牢各处的拐角,竟突然涌出十来名劲装的黑衣精卫。那些人纷纷迅速往前,恭跪在明黄之人前方,整齐划一的道:“属下拜见皇上。”

    明黄之人随意轻应,仍是往前,直至行至一方牢门前时,他终归是驻了足。

    气氛压抑,破败重重。

    那牢中之人,满身褴褛,头发凌乱,浑身脏腻血腥,俨然看不出相貌来。

    “大旭摄政王?”正这时,旁边的牢房陡然扬来震惊之声。

    明黄之人眼角微挑,下意识循声一望,那牢中之人当即从杂草中起身跑至牢房的木栏处,惊愕而道:“你是大旭摄政王,颜墨白?你,你没死?”

    他嗓音震惊难耐,却也嘶哑难耐,又因心底着实太过愕然惊悚,话到后面,竟已开始颤颤抖抖。

    颜墨白凝他几眼,清俊的面容沉寂淡漠,他那双瞳孔,也幽远无波,却又无端夹杂几许冷嗤威然之意。

    “大楚太子,见过朕?”待得片刻后,他蓦的勾唇一笑,懒散而问。

    朕?

    这字入耳,大楚太子越发一怔,却是不曾将注意力太过分散在这字上,仅是嘶哑惊然的问:“你不是亡了吗?怎突然出现在此?”

    他清楚记得,当时猎场出事,狼群突袭,诸国之人虽有损伤,但损伤的大多是护卫罢了,但独独那大旭,则亡了大旭的摄政王。

    而今,这本是亡了的人,怎突然死而复生出现在此了?
………………………………

第二百九十三章 知晓是谁

    大楚太子惊得不轻,脏腻狼狈的面容皆是震惊一片。他甚至也来不及多加打量面前这懒散笑着的人为何会满身龙袍,甚至也来不及多加揣度此人来此的意图,仅是心底震惊澎湃,惊愕莫名。

    毕竟,他当时虽不曾亲眼见得着大旭摄政王断气,但也是从心腹口中亲口得知,他也的确是见过大旭摄政王的面容,是以此番他万分确定,这牢外立着的人,的确是大旭摄政王无疑。

    周遭,光火摇曳,沉寂重重,一股股压抑厚重之气,也在牢房内外蔓延开来撄。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懒散而立,纵是满身的明黄龙袍,威仪一派,然而浑身之中,却也或多或少的透出几许不曾掩饰的懒散与漫不经心。

    他勾唇笑着,随即薄唇一启,“大楚太子,还不曾回朕的话。”

    大楚太子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满目起伏的凝他,纵是已然在强行压抑心绪,然而心口之中,却仍是夹杂着几许抑制不住的震撼与跳动。

    前些日子便闻那前皇后公孙氏突然魂归而来,戾气冲天的引燃了月牙殿,他本不信什么鬼神,但如今又见这大旭摄政王突然死而复生,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感,着实令他有些惊愕难平。

    他的确是见过这大旭摄政王,只是在那曲江江口的码头上远远见过。当初只觉,这人满身白袍,在人群中略微显眼,是以稍稍多加打量了几下,却见那人,竟是容颜俊美温润,但那眉眼,竟与他有几许相似。

    这天下之大,相似之人自也不少,当时仅觉微诧,也未太过上心,但而今如此近距离的观望,则见这人哪里仅与他有几分相似,明明是极为相像偿。

    他瞳孔皱缩得厉害,心底一片起伏。他也不曾立即言话,因着沉默了片刻,他终归还是将剧烈起伏的心稍稍按捺了下来,随即强自淡定,低沉嘶哑的道:“本殿是否见过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颜墨白面色分毫不变,懒散深邃的瞳孔,肆意在大楚太子身上打量。

    大楚太子被他那般淡漠审视的目光盯得浑身发麻,当即戒备冷冽而道:“你看什么!”

    颜墨白这回倒是回得懒散干脆,并无耽搁,“朕不过是在看,将死之人,该是何等得不愿不甘,狰狞挣扎罢了。”

    “你什么意思?”大楚太子嘶哑的嗓音蓦的一挑。

    “还能何意?大楚太子都入了这里,难道,还不知自己是将死之人?”颜墨白慢腾腾的出了声,说着,分毫不顾大楚太子越发震惊的面色,他缓缓将目光朝前方那死牢中满身血色狰狞的人。

    “大楚皇上,而今可是没了威仪骨气,竟连站都站不起了?”他瞳孔几不可察的沉了半许,俊美面容上的笑意,却莫名深了半许,连带脱口的嗓音,也似都凝重开来,虽嗓音依旧醇厚,但却厚重至极,给人一种难以言道的审视与压抑。

    那牢中的大楚皇帝,正趴在牢中的杂草声,花白的头发凌乱一片,整个人,衣衫褴褛,瘫软蜷缩成团,早已没了最初光鲜威仪的模样。

    他全身都动弹不得,更别提站起来了。那牢外扬来的嗓音,他也极为的陌生,全然不识,只是他终归还是下意识的转了头,待瞳孔凝到那人的面孔时,他目光蓦的颤了两颤,心底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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