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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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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开门帘,李萦只见父亲躺在塌上,一动不动,景氏拿着手帕为他擦脸擦手,一如在家里一般。

    眼泪直在眼里打转,“阿娘!”

    钱氏拉着李萦,带着哭腔,“小姑,你来了。”紧握着的手颤抖着,钱氏说不下去,怎么办啊,她说不出你的父亲已经死了这般的话语。

    “阿萦来了,你最喜欢的宝贝女儿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吧!”景氏在李敢的耳边呢喃。

    李萦再也受不住了,扑在父亲母亲跟前,哭唤着,“爹,爹,我来了,你看看我啊!我是萦儿!”

    “嘘,别这么大声,当心吵着你的父亲。”景氏制止着李萦,她已经失控了。

    李萦看着景氏这般神情,便知道母亲不愿意接受父亲已经死亡的结局。

    素姑看不下去了,拉开李萦,“小姐,您先别刺激夫人。夫人等一会儿,就好。”拿起手帕,为李萦拭泪。

    “你的手凉了,我帮你暖暖。你常说我的手凉,总是给我捂暖。现在,我帮你暖暖。”景氏继续在李敢身边,呢喃着,只有他才能听见。

    就在这时,李陵和李部进来。看见妹妹李萦,两人一脸悲痛。

    站在角落的刘嚣缓缓道,“人找到了吗?”

    李部和李陵向刘嚣行礼,李陵沉默不语,李部只好道,“都在皇上那里。还有,湖边的人都被皇上控制了。”

    刘嚣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大哥,二哥”,李萦看着兄长,希望兄长说些什么。

    李部无奈道,“阿萦,麻烦你要照看娘亲了,我们去去就来。”

    李陵什么也没说,从前爽朗的气息,现在全被黑暗笼罩。李部和李陵又双双走了出去。

    汉宣帝的帷帐,三只箭就摆在案牍,田单跪在案前,整个帷帐就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

    “混账东西!”汉宣帝就把三只箭甩在田单跟前,箭头擦过田单的手,见红。田单一声未吭。

    “你教出一个好儿子!”汉宣帝气不打一处,更混账的是他的两个好儿子刘升刘时,湖边全是他们的人,一群没脑子。“众目睽睽之下,连发三箭,你要我怎么护你!”

    田单听到着,才松口气。“罪臣教子不严,惹下此事。微臣深恐连累臣妹,恳请皇上责罚,以示公正!”田单重重的磕在地上,咚咚响,没一会儿,额头满是鲜血。

    汉宣帝看着才气消了些,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让范迁进来。”

    田单被人抬了出去。

    刘嚣远远望之,眼中尽是鄙视,田单也在玩这种手段,但是汉宣帝吃这套。

    “你们别跟进来了,我一个人进去!”刘嚣看着李部李陵,无奈说道,“如果皇上宣你们进去,你们不要多问,只要应是就好。”

    两人面面相觑,当下不解。

    刘嚣也没想现在就让他们明白,整理衣冠,大步走向汉宣帝的帷帐。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李敢,要死有所值,重于泰山。
………………………………

第一百零二章 泰山

    刘嚣一进去,就看见范迁与汉宣帝论道,“李敢将军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发生此等意外,谁都不想。”假模假样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瞥见刘嚣,忙行礼道,“拜见长沙王!”

    刘嚣一个箭步,就跪拜在汉宣帝跟前,“拜见父皇。”意外,他倒想的出来。汉宣帝只招来了左丞相范迁,却把正当的右丞相杨雄撇下,分明是想袒护田单。

    “不必多礼”,汉宣帝摆摆手,疲惫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和左丞相商议今日之事,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刘嚣沉思片刻,问道,“敢问范大人,你的高见是?”

    范迁干巴巴看着汉宣帝,闷声道,“这是着实难办”,他怎么敢忘死去的李敢是长沙王刘嚣的姨夫,但行凶的田一又是骊姬的亲侄子。汉宣帝当然头疼,一边是心爱的女人和得力的将领,另一边是正妻皇后和李氏一族。范迁也头疼,刚刚与皇帝交流,皇帝明显偏袒田家。看着平时嚣张跋扈又得宠的长沙王眼睁睁盯着自己,范迁心里犯怵。

    “臣认为,发生在李敢将军身上的事着实令人遗憾。将军背上的箭是田家小公子的,如果这事是他做的,田家小公子虽然年少,竟然犯下此等大错,该罚!”说完,再看看皇帝的脸色,脸色不虞。“但是,猎场人多口杂,也有下人拿着小公子的箭打猎,为小公子充数也是有可能的。”说着说着,头低下来,但汉宣帝脸色已经好转。以后的事以后说,眼下之急还是以皇帝为重。

    刘嚣看着汉宣帝与范迁的一切,心下了然,垂下双眼,道,“当时我也在。”

    汉宣帝眉头一挑,望着自己最喜欢儿子,刘嚣也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

    “那只老虎距离父皇只有一尺,李敢将军眼见父皇有危险,急忙扑上来,为父皇挡了一爪。将军历经艰险把老虎斩杀,却深受重伤,倒在田小公子仓皇而逃落下的箭匣子上。最后,英勇牺牲。那箭,还是我拔下来的。”

    刘嚣话语一落,汉宣帝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声音哽咽,“李敢将军着实英勇,为朕牺牲,忠烈啊!李家果然是满府忠烈,是我大汉国的中流砥柱啊!”

    范迁立即劝慰,“皇上,你可要顾着你的身子啊,不然李敢将军在天之灵都会不安啊!”跪下,喊道,“请皇上保重。”

    刘嚣心中冷笑,演戏,谁不会啊!跪下,行大礼,“父皇,请保重身体!”

    好半响,汉宣帝才收敛脸上的“伤痛”,实则想好应对之策,“李家满府忠烈,今日李敢将军的壮义之举,朕没齿难忘。以大将军之礼厚葬,追封护国侯,他的爵位由他的长子继承。至于田小公子……”汉宣帝盯着刘嚣。

    刘嚣再拜,“田小公子年纪尚小,遇见狼虎之事落荒而逃,情有可原。但是,恳请父亲让田单将军多加管教,以绝后患。”

    汉宣帝颔首,“那就让闭门思过四个月,好好反省。”

    刘嚣恭恭敬敬道,“父皇所言极是,父皇英明!”

    汉宣帝听后眉笑眼开,还是这个儿子深得他心,捋着胡子,“好了,李府还得嚣儿善后,你下下去吧!”

    这时,范迁走前一步,问道,“不知发生此事时,李敢将军的长子李部次子李陵在哪呢?”

    皇帝眼下一暗。

    “李部是太子东宫五品属官,当时正在太子的帷帐中。李陵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当时在东北角处狩猎,我的属官跟着他。在他们赶来之前,我已经把李敢将军安置妥当。”刘嚣一字一眼说道,没有避闪。“我是父皇的儿子,更是刘氏家族的一员,自当为父皇分忧,为家族着想。”言下之意,以皇帝为重。

    汉宣帝心中舒坦,“我儿做事妥当,范左丞可要记住。长沙王姓刘,是我的儿子!”

    范迁扑通跪倒在地,惊呼,“臣惶恐!”

    “好了,宣皇后的人进来!”汉宣帝冷言道,皇后的人一直在后等待,现在他该给她一个交代。

    刘嚣和范迁一同退下。

    走出汉宣帝的帷帐后,范迁见四下无人,腆笑道,“多亏长沙王的急智,不然今日这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刘嚣恢复嚣张乖戾的本性,“范左丞,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杨右丞会如何对你!”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只留下范迁乌青的脸。

    没一会儿,汉宣帝就有圣旨,安南将军李敢英勇护主,壮烈牺牲,以大将军之礼厚葬,追封护国侯。

    知道实情的人,被汉宣帝派人一一做掉,田小公子禁闭四月。广陵王刘升,昌邑王刘时监护不力,罚俸一年。

    刘嚣回到李萦所在的帷帐前的小树林,与李部李陵商议,语重心长道,“我现在只能做成这样,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李部皱着眉头,双眼通红,不语。李陵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树叶纷纷落下,热血四溅。愤愤道,“难道就这样子把事情的真相掩埋,我的父亲就白死了?”他不服,他要去找皇上理论,皇上怎么能这般偏袒田家,就因为田家有一个得宠的骊姬吗?

    李陵转身就走,李部一把抓住他,“你去哪?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皇上!”李陵怒道,“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为什么不严惩田一,为何不公,李家世代忠良,为皇帝卖命,为什么要这样对李家!

    “凭他是皇帝,你是臣子。”刘嚣冷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知道周勃周亚夫是怎么死的!”

    李陵听后身子一僵,无力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李部喝斥道,“皇帝的圣旨,不容置疑。”李部常年待在太子身边,自然知道汉宣帝偏袒田氏一族,一度想将太子之位易主。现在的结果,是刘嚣能争取的最好结果。

    李陵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
………………………………

第一百零三章 血泪

    刘嚣看着愤懑的李部李陵,如果不是自己从中周旋,那么,皇帝会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件事更不了了之。汉宣帝素来偏宠骊姬,如果执意要以命还一命惩戒田一,李家得不偿失。“走吧,来日方长。”

    烈日,影子被投射在地下,相互交缠。刘嚣就站在那里,李部李陵兄弟两人进去帷帐。李萦掀开门帘,望见刘嚣就直挺挺地站着,如同高山万年不倒的样子。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阳光照射在李萦脸上,她一步步向刘嚣走来。刘嚣眼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脑海里浮现这一句,谁与我立黄昏,谁问我粥可温。李萦,就是那个人。

    “抱歉”,刘嚣的声音就这样传入李萦耳朵。

    李萦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代我全家谢谢你。我也,谢谢你。”今日失去父亲,李萦悲痛到麻木。

    两人就站在黄昏中。

    两人在风中伫立,好半会儿,李萦艰涩开口道,“我以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我谁都不认得。”或者是李萦今日悲痛到极致,心里需要找一个缺口宣泄,又或者是现在的氛围太好,李萦向刘嚣说出自己从未对他人说出的话。“我对所有的人都感到害怕,他们是谁,为何要叫我萦儿?我根本觉得我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李萦孱弱笑着。

    刘嚣认真地看着李萦,认真地听着。他知道李萦出生时生了大病,一直卧床到三四岁才好起来。

    “我醒来之后,我娘亲每天都陪着我,我的爹爹请了长假,每日陪我。我不愿意和人说话,我爹爹就每天抱着我到室外,跟我说这个是李树,那个是桃花。娘亲每日喂我养生的汤药,怕我早逝。”李萦沉浸在回忆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刘嚣心疼地用帕子为李萦拭泪,一滴滴晶莹的泪滴不是落在帕子上,而是落在他心里。

    随着刘嚣的抚慰,李萦的悲痛被放大。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坚强的,因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身边有所依靠,李萦所有的坚强、伪装、防备得以放下。

    李萦更伤心了,由小雨转大雨。平日里应对满朝文武上战场都镇定自如的长沙王刘嚣现在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哭泣的小女人。

    “好了,好了,没事的,不是有我吗!”刘嚣慢慢抱住李萦,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低语道,他把所有柔情都倾注在李萦身上。他,收不回来了。

    李萦压根没注意自己是扑在刘嚣怀里,哽咽道,“我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原本是要打算留在京城的,以后就可以一家团聚。”李萦嘤嘤哭着,不能自己。“爹爹没了,我们家都快散了!究竟是谁干的,我问哥哥们,他们都不说……”

    “没事,没事,我在呢!”刘嚣目光如炬,他下定决心,那个人,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包括他的家族。

    李萦收敛情绪时,才发现自己在刘嚣怀里。急忙推开他,不断用手帕拭泪。定睛一看,又发现帕子不是自己的。李萦很不好意思,今日在刘嚣面前丢脸好几回了。“这手帕我弄脏了,下次我再还你。”说着,背过身来。但又想到,刘嚣把帕子给自己用,他岂不是没得用。看着自己还干净的帕子,又转过身来,怪不好意思道,“这,先给你用着,我下回再拿。”

    刘嚣接过帕子,看着李萦小跑着进入帷帐。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今日的夜,格外漆黑。

    经过一番动静,李敢被挪回李府灵堂。李青一脸悲怆,立于堂前。昨日还活蹦乱跳在自己跟前打闹,今日就静静躺在棺木里,毫无气息。

    弟弟啊,弟弟,二十多年前,他们兄弟俩送走了父亲。这一回,又轮到他送走自己的兄弟。田单,二十年前害死父亲,现在又加害弟弟。李青与你,势不两立。隐忍握紧双拳,吩咐妻子宋氏道,“你好好照顾景氏。”

    以深沉的目光再回看弟弟一眼,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景氏不吃不喝,她就陪在李敢身边,哪都不去。

    “弟妹,你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身子会熬不住的。你这样,小叔子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好过的!”宋氏焦心劝道,她好说歹说,景氏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回应。

    素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想想你的几个孩子啊!他们已经没有爹了,娘亲可再也不能出什么事了。”拭着眼泪,“皇后,你还有你的姐姐啊!夫人,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皇后在景氏身边劝了一天,景氏如同石像一般。

    景氏还是定在那里,眼睛里只有李敢的身影,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愿意听见。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没有人。

    今日事出突然,李部李陵在府里忙里忙外。现在大伯母宋氏,长媳钱氏和李萦陪在景氏身边。

    往日里精明不失凌厉的母亲,就如同木偶一般坐在死去的父亲身边,李萦揪心般的痛。她跟素姑低语一番,素姑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灵堂。

    李萦所能做的,就是依靠在母亲身边,给她仅剩的温暖。

    很快,素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盒。她将木盒放在景氏眼前,打开。

    景氏涣散的目光在打开木盒的一瞬间得以聚拢,那是他送的。

    木槿花发钗,是成亲第一年他送的。蝴蝶玉佩,是他在外征战大半年回来送的。护花铃,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的礼物。小木盒里满满当当的首饰,都是李敢送个景氏的。

    景氏留下一滴滴泪,带着红色的血。

    素姑惊呼,“夫人!”连忙用帕子擦拭,帕子全是血。素姑慌了,一屋子的人都手忙脚乱,打水,叫太医。

    李萦知道,母亲伤透了心,悲而泣血。

    景氏缓缓站起来,厉声道,“好了,都安静下来,不要吵吵嚷嚷的!”

    原来的景氏回来了,但总少点什么。

    景氏再次抚摸丈夫的脸庞,亲了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

    起身,“啪”一声,景氏亲手合上棺木。
………………………………

第一百零四章 人去

    昭阳宫,骊姬就躺在床上,旁边睡着汉宣帝。

    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发现异样。她要忍住,不能表露任何悲伤。

    他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骊姬整个世界崩塌。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多看他一眼。只要他好好活着,她永远不见他都可以。可是现在,他死了,连告别都没有。

    汉宣帝一个辗转,把骊姬拥在怀里。骊姬屏住呼吸,身子透凉。汉宣帝睡得迷迷糊糊,黑暗中对着骊姬脸庞的位置亲了好几口,摸索到嘴唇,深吻。骊姬快要透不过气,在他胸前挣扎。

    “不,宝贝,不要抗拒我”,汉宣帝呢喃道,把骊姬抱得更紧了,仿佛谁会把她抢走似的。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从你出现在我的眼中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汉宣帝眼眸转深,想起衡阳公主让骊姬献舞的那一刻,真的好美。那一刻,脑海里的烟花瞬间绽放,灿烂至极。

    骊姬认命,任由汉宣帝亲着吻着抱着。那寒意,彻底冷到骨子里。她不由自主抱紧眼前这个强壮的男子,汲取唯一的温暖。

    在李府内,夜深人静,万物安息。

    一丝丝跳跃的火光在灵堂中闪烁,李部将一张张纸钱放到火盆中,任由火舌吞噬。李陵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今夜我守着,你回去歇息吧!”李部没有回头,他知道弟弟就站在身后。

    李陵慢慢走前,蹲下,和李部一起把一张张纸钱放进火盆,“大哥,你今日也很累了。你先回去吧,大嫂在等你。”李陵声音低迷,听不出情绪。

    李部沉默了,兄弟俩就在火盆前,相对无言。

    “阿爹出事时,我就在旁边。我眼睁睁看着那三只箭一只一只插在阿爹的背上。我策马狂奔,我连发好几箭,都没用。”李陵用着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眼里通红。空气突然安静,李陵悔恨道,“我真没用!”

    李部拍拍兄弟的肩膀,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阿陵,你不要这般想!不要自责!你能上马骑射,为父亲用尽最后一份力。而我!”李部无奈看着自己的腿,“真的只是眼睁睁。”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李陵看着火舌吞噬一张张纸,飞灰冉冉上升。

    他们没有留意,景氏就在柱子背后。

    没有月亮的夜晚,是骇人的漆黑。李萦张大眼睛看着烛火,她想着父亲冷冰冰躺着那里,一动不动。

    翠香已经不知用什么话语去安慰小姐,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一阵热风吹来,使人昏昏欲睡。李萦的眼睛慢慢合上,翠香早撑不住,闭上了。

    景氏一身白衣,矗立在李萦床头。她看着李萦秀丽的脸庞,还没有完全张开。李萦是李刚和景绣的女儿,所以,景氏舍不得。

    白皙的手腕上套着羊脂白玉镯子,那是李萦从来到这个世界之日起便戴着。景氏拿出小刀,在李萦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滴落在碗里。那个碗,还是当初那个羊脂白玉碗。

    景氏盛了满满一碗,用淡绿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再看一眼深爱的女儿,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再见,我亲爱的女儿。以后,人生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烛火被风吹灭,人来去无影踪。

    景氏回到她和李敢的屋子里,素姑早等候多时。

    素姑看着那一满碗的血,悲伤又无奈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黄泉的路太长,我怕他久等了”,景氏在纸上写写画画,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我本来也命不久矣,原先还担心我先离他而去,他会如何悲怆。现在,倒没这个烦恼。”景氏轻笑一声,“也好。”

    “夫人,你想想你的孩子们吧!”素姑不死心,苦苦劝道。“你与大少爷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现在才团聚。如今大少爷才刚成亲,你不想着抱孙子吗?”

    “把部儿送到我姐姐身边,是我的错。他成婚,我很高兴”,景氏歪头一笑,“二郎也很高兴。有钱氏陪着他,我很放心。”二郎,是景氏对李敢的昵称。

    “那么二少爷呢?他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娶亲!”

    “陵儿一直跟在二郎身边,二郎把他教的很好。”

    “好,那么你抛弃的三少爷呢?他一出生,你就没见过他!”素姑开始口不择言,急红了眼。

    景氏手下的动作一愣,阴阴笑道,“当我从来没有生过那个畜生!”

    素姑一愣,想起今日,嘤嘤哭起来,用手捶打自己的心肝,“孽债啊!孽债啊!”都怪她,都怪她!

    景氏没有理会,依旧在那里写写画画。最后一笔,完成。她端起那一碗血,原本鲜红的血,现在是漆黑一团。

    素姑含着泪眼,慌乱道,“夫人,不要喝!你还有,你还有李萦小姐,对,还有李萦小姐。你要照看的!你跟我说过,你要看着小姐出嫁的。对了,还有皇后呢!你最亲的姐姐,她是你最后的亲人啊!”

    景氏留下最后一滴泪,那泪滑落到碗里。咬牙道,“皇后,你就让她好自为之!”

    素姑知道再也劝不住,伤心欲绝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阿萦,就麻烦你照看了,以后也没有人能管住她。还有,阿萦心善,做不得狠绝之事,她很喜欢小孩子。这事,必要的时候,记得提点刘嚣。”景氏无奈一笑,阿萦,对不住了。已经毁了你一生了,希望这一次你能有圆满。

    景氏抬头,将那一碗血,饮尽。

    碗跌落在地上,景氏的身子软软瘫倒在地。

    素姑手脚并用,爬到景氏跟前。眼泪早已决堤,直喊道,“夫人,夫人……”

    景氏还有一口气,她用最后的力气在素姑耳边道,“记住,一定要把我和他埋在一起。我们说好的,生同裘,死同穴。”

    素姑泣涕涟涟,胡乱点头。

    景氏,笑着,手慢慢滑落。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天亮

    天蒙蒙亮了,李萦看着床顶,从未觉得睡觉是如此累人之事。全身疲软,提不起劲,浑身上下好像被人打了一顿。她忘记昨夜是怎么睡着的。

    她扯着嗓子,想喊翠香。但是,干张嘴不出声。她慌了,四下挣扎,才勉强把身子坐起。

    翠香连忙将小姐扶起,端来一杯温水。

    李萦喝下温水后,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水的滋润,舒服极了。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世界也清晰起来。“翠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巳正了”,翠香看着小姐苍白的面色,垂下头,她不忍心告诉小姐。

    李萦有些吃惊,巳正,都快十点了。平日里,她辰初便起来。就算没有起来,翠香也会叫她起来。李萦忍不住斥责,“怎么不叫我一声?”

    翠香别过脸,“大少爷有所吩咐,让您多歇一会儿。”

    “扶我起来,我要更衣。”李萦无奈道,“我还没有去娘亲那用膳,她不知会怎么说我。说我也好,她说我,我还安心。”

    翠香手下一抖,忍着泪意,继续帮小姐打理孝服,披麻戴孝。这是昨日赶制出来的,李萦穿上孝服,更显其白和孱弱,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走。

    李萦来到景氏的屋子里,景氏并不在里头。而且连素姑也不在,李萦想起灵堂。父亲在那里,娘亲可能在。

    等李萦来到灵堂,却发现有两幅棺木,一大一小。李部和李陵身穿孝服,跪在棺木前的火盆烧纸钱。李萦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不可能。昨天娘亲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

    “哥!”李萦一个踉跄,哭喊道,“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泪,滑落脸庞。怎么一夜之间,爹已经没了,连娘也没有了。以后,李萦真的是成为孤儿了。

    李部面上带着悲痛,李陵已经麻木了,一直烧纸。

    宋氏和钱氏连忙扶着李萦,李萦眼前一片黑暗,她倒下了。失血过多,没有用早膳,悲伤过度。

    椒房殿,皇后木然坐在塌上。身边放着个木盒,那是她送给景氏的出嫁礼物,现在又回到她的身边。

    素姑恭敬给皇后行礼,“皇后想要的东西,都在这盒子里。夫人让我给您带上一句话”,素姑抬头,盯着皇后的双眼,“这一辈子,她已经不欠你的。以后,恳请皇后您,好自为之。”

    皇后没有落下一滴泪,**着小木盒,二十多年了,有些漆已经掉色。作为景氏一族,我们都由命运摆布。还是阿绣勇敢,不像她,注定在着深宫中,束缚一生。

    现在,只剩下麻姑湘灵湘竹三人了,从前她可是带了几十号人。

    素姑从宫里出来,快到李府门前时,便看着那个青袍男子。她从青袍男子面前经过,听见他的一声叹息,“木槿花都谢了。”素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甘之如饴!”

    青袍男子一言不发,望着天空。

    李青望着灵堂的两幅棺木,悲痛无奈都形容不了他的心情,太沉重了。他在等皇上的诏书,人死不能复生,这块圣旨也只是一块遮羞布。

    杨雄踏进李府的大门,前几日,还是一片喜气洋洋。现在,一府缟素,触目惊心的白。

    大堂上,李青,李部,李陵都在。杨雄打开诏书,唱和道,“启安三年秋九月丙午……”,大意是,安南将军李敢护驾有功,追封护国侯,爵位由李部继承。夫人景氏名绣,素有贤名,按一品大葬。

    李部接旨。

    杨雄身为丞相,是为百官之首,三公之列。李青是太尉,常与杨雄打交道,两家世交。杨雄深深看着李青,惋惜道,“本来以为他回来就不走了,这次,他真是走不了了。”拍拍李青的肩膀,“你多保重。”便回去复命。

    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上门吊唁,这几日,李家的门都快被人踏平。李敢出事,倒得了一个爵位,再加上历代成纪侯的人脉和李青现在的太尉,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来吊唁。刘嚣奉皇后之令,也一直在李家撑门面。

    李萦自从那天在灵堂昏倒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这几日,刘嚣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李部和李陵忙着办理丧事,招待客人,也是焦头烂额。顾不上李萦,男孩子家也不方便,只能拜托大伯母宋氏和李部妻子钱氏。

    李萦很乖,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不大说话,人也恍惚。

    刘嚣支开宋氏和钱氏,提着杏酪来到李萦跟前。“这杏酪是刚做的,趁热吃。”刘嚣看着李萦坐在凉亭里,看着远方的树。

    “多谢了”,李萦轻轻地回道,却没有动静。

    刘嚣坐在李萦的另一侧,她这几日消瘦了许多。他把杏酪推到李萦跟前,“不喜欢吗?要不我给你弄来羊羹?”

    听到羊羹,李萦回头看着刘嚣,她真的没有胃口。“上次是你请我,我说过的,下次我回请你。”

    总算看她有点神采,“我新请了一个西域大厨,会做很多西域糕点甜食。这次我请你,下次你请回我,再下下次我又回请你。这样,你就可以源源不断吃到新的菜色!”刘嚣津津有味道,想想都觉得很有盼头。

    李萦弱弱得笑着,从前她一定会乐意,现在却提不起劲。她原本就不是伤春悲秋的人,这个秋天,她真的受重伤,没有三五年是缓不过来的。看着刘嚣眼睛里的神采,李萦还说不忍拒绝,“多谢了,看来我也要好好找一个厨娘。前一阵子,我娘也请了个厨子……”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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