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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冕唐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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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轻人家门在蜀中应该也是一个望族,但本身并不属于蜀中土著,似乎跟弘农杨氏还有那么一点牵连。但这多半应该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什么确凿的门籍可以佐证,因是家门几代以商贾为业,行滇出川,产业应该做的不小,也难怪年轻人能豪迈到价值不菲的骏马说杀就杀。

    至于年轻人所言周兴驿途行止路线已经被泄露出去,这一点周兴早在离都之际就已经知道了,也就无需探问更多。

    他今次外派是有确凿具体的任务,因是有着具体的路线规定,每天途行几驿、沿途具体入住哪一处馆驿,都是有着一定的规定,要记录在行历中,等到返回神都后交付台省有司查验。

    周兴自己也清楚自己有多招人恨,本来是打算推掉这一桩差事,最好能够直接留在神都担任一个洛阳令。可是向武家子求助的时候,却遭到了冷遇,无奈之下只能起行。

    御史出行,是有着公使队伍随行。随着行途路线泄露,周兴也清楚若真有人要途中截杀他的话,靠着同行那十几个护卫是很难保护他周全的。

    所以他给自己准备了几套出行的备案,明面上的公使队伍自然只是为了吸引耳目,同时沿途投宿馆驿来补充行历。至于他自己则有别的身份掩饰,沿途交叉使用,以躲避仇家以及如年轻人杨显宗这种闻风而动的义士追踪。

    驿路虽然因为下雨泥泞,但也总好过荒野漫行。道路两侧草木茂盛,大道中央则车马川流不息。三十里为一驿,路边上还有记载着里程多少的里隔柱,能够推望行程,让行人能够调整赶路的速度,避免错过馆驿而露宿郊野。

    不过这一设定在两京之间的驿路上意义并不太大,本身便是繁华的交通要道,行旅众多,即便是露宿野途,遇到野兽扑食和盗匪袭击的几率也并不太高。

    而且就算是没有官府设置的馆驿,沿途也有众多的私邸旅舍,给行人们提供饮食住宿。

    前行七八里有余,路边便出现一家邸店,杨显宗本来打算直接投宿下来,却被周兴诈言说是伤者伤情严重,最好直行抵达下一处馆驿所在,于乡市村馆中访买一些药材施用一下。

    人命为重,年轻人听到这话便也不再拒绝,于是便继续同行一程。

    一行人再前行二十多里,便抵达一处相对繁华的馆驿名为桃园驿。这里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驿舍,最显眼的建筑便是那一座官设的驿站,以这一处馆驿为中心,左右建筑铺陈,自成曲巷,众多的行旅停靠在这里,场面喧哗、不逊闹市。

    “还要再劳烦先生惠赐一张药单,待我家人访买完毕尽快施药。”

    杨显宗落车之后查看那车夫伤势,发现其人脸色不是很好,便又连忙请求周兴。

    周兴递上一张金疮药方,并颇为殷勤的帮忙安排年轻人他们投宿邸舍,记下邸舍方位,留下一名随员在此盯守,然后才命人驾车直往桃园驿而去。

    馆驿大门前有一家食肆正在当街叫卖食物,还有许多行脚走卒聚在那里,一人站在土台上叫嚷:“两京豪客预支食钱,凡有追踪周凶义勇至此,可以拿取胡饼两张。”

    听到那叫喊声,周兴心中便冷笑起来,抬手示意随从也上前领取两张胡饼。那胡饼又干又硬,糙面酸苦,烘烤也不足火候,对那些行脚的苦卒而言倒是果腹口粮,周兴啃了两口之后便将之丢弃在道旁。

    他坐在车中,取出行历,让人递入驿馆,然后驿馆侧门打开,他便坐在车上直接行入了驿馆的院子里。

    “那又是哪方官使?”

    先一步抵达驿馆的刘幽求等人已经在驿馆入住,并安排人在门前观察,将周兴的行历小作询问,得知仅仅只是一户国爵人家的国官入住,便不再过多关注。

    入秋之后,各地租庸调都要准备押运入都,各家有食邑的国爵门户便要派遣国官家众前往封邑所在办理相关事宜,刘幽求此行出都便是以前往河东蒲州作为名义,验收封租之外,便是查探周兴具体行至。

    桃园驿是一个大路驿,能够同时接待十几路官使入住,周兴作为御史出都公干,是有资格入住大的驿厅。

    可他现在所持只是一户国官行历,所以便被安排在了侧边相对偏僻的居舍中,当他入住的时候,左右官舍都已经住下了人,只给他留下两间低矮闷潮的陋室。

    可是当他派人通知之后,很快便有他在公使队伍中的仆人匆匆赶来相见,观此陋室不免叹息:“真是委屈郎主。”

    “但能活命,辛苦几分又算什么?行历注实没有?”

    周兴问了一句,然后又说道:“我先去驿厅洗漱用餐,你持我手令招引卒员并馆吏,速往馆外巷左抓捕几人……”

    吩咐完这些后,周兴才在随员们遮掩下,趁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一座分配给他御史身份的驿厅中,自有温汤沐浴、美酒佳肴。

    酒足饭饱之后,随员才来通知几人已经抓捕入馆,并被押入了馆内囚室中。

    馆中囚室只是几间茅舍,换了一身衣袍后,周兴才缓步踱入囚室中,从外面便听到年轻人杨显宗的叫嚷声,入内后抬眼望去并笑语道:“杨郎,咱们又见面了。”

    杨显宗衣袍已经不复光鲜,蓬头垢面,见到周兴走进来便愣了一愣:“你、你……”

    “不必惊讶,不才正是你苦寻不见的周兴。”

    周兴微笑着坦陈身份,见到年轻人由惊讶转为愤怒,更是满脸恶趣得逞:“唉,馆舍简陋,待客不周。若在都内刑狱,我自有大礼奉赠,但眼下也只能彼此委屈。来见你一面,只是让你不要心存侥幸,该交待什么才能活命,你有一整夜穷思,明早再来问候。”

    “狗贼,狗贼……”

    年轻人破口大骂,却早被几个力卒扑上来挥鞭抽打。

    周兴走出这个临时的刑室,站在外面听了一听,并吩咐仆人道:“这种小事,你们自己料理,如果能挖出什么大的隐恶,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暂留他一条性命,明日带上同行,待到西京,我再来推查他门户恶迹。唉,此番出行,耗费实多,正愁无处找补,门库亏空,就落在这小子身上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周兴便唤起仆从们,再以国官的身份离开驿馆。这时候驿馆周围诸邸舍也多有早起贪行的客旅正在忙碌盘点,准备上路。

    仆从引领周兴穿过一条曲巷,这里已经有两架货车并一驾行车组成的一个小商队也在准备出行,周兴登上其中一驾货车,便看到埋在货堆里神情委顿的年轻人。

    年轻人遍体鳞伤,模样较之他昨日救下的车夫还要更加凄惨,至于昨日的意气风发则完全没有了。周兴检查了一下年轻人伤势已经被处理一番、暂无性命之忧,于是便摆手吩咐起行上路。

    这样一支小商队,半点都不引人注意,一行人黎明赶路,等到太阳渐渐升高的时候,已经离开桃园驿一驿的距离。

    上午时分,一行人停在道旁树荫下进食,周遭也都是进餐的客旅行卒,周兴自在车中用餐,自有车帷垂下阻人耳目,浑然不知另有一群走卒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短褐走卒打扮的田大生坐在一株树丫上,听着同行者汇报:“就是那一辆青帷车的车夫,他一个奴仆蹬靴已经出奇,那一对皮靴正是昨日杀马义士所有,靴前有白斑,我记得很清楚。昨夜桃园驿有人报、言是周兴派人抓捕那人……”

    “这时节也不必惜力,紧跟着瞧一瞧。途中逢见刘先生后,速报此事。”

    田大生等人虽然信誓旦旦要杀周兴,但老实说真不清楚其人长得相貌如何,毕竟彼此之间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即便是有图画默记或在神都街上作远远观望,但周兴一番乔装改扮之后,也很难做到一眼便能辨出。

    如此行至傍晚,周兴落车小解,仆从持杖随从,并用棍杖抽打着周边草丛,防备浓密的草丛中或会潜伏野兽,突然后方传来一个突兀喊叫声:“可是周侍郎在此?”

    被人叫破身份,周兴心中一惊,下意识转头望去,迎面所见一道刀光骤然劈砍下来,眼前一花,已觉头晕目眩,再作转念,原来已经是头颅飞起!

    “侠士取货,只此一车!余者速走,不准留观!”

    十数名勇卒强人突然亮出凶械,顿时惊得行人飞奔走避,率先亮刀劈飞周兴首级的苏三友冲上前去,趁着周兴随从还在惊愕之际,顺势劈倒几人,并弯腰从草丛里抓起周兴那死不瞑目的首级。

    与此同时,田大生等人也上前夺过周兴这一行几车,用刀背抽打驮马马臀,车驾陡然加速起来,沿驿路向前飞奔,并由道左林木稀疏的平缓处冲下了驿路,很快便遁入了草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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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

除夕安康,新年快乐!!!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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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0 神都世情(鼠年吉祥!)

    八月的神都城,依然躁闹得很,不过这一份躁闹与此前那种骚乱又不相同。

    特别随着新平道大军前锋五千军众正式返回、并驻扎在神都洛阳附近的临京驿之后,原本遍及神都城池内外、强梁凶徒所引起的骚乱很快便有所收敛,渐渐不再影响都邑民众们正常生活。

    同时,由魏国寺高僧并诸学馆学士们所组成的取经团正式从神都出发,直往太州寻取天降瑞经。

    是的,七月下旬朝日,有关《佛说宝雨经》的讯息第一次披露人前,最初还是模棱两可,遮遮掩掩。

    但是很快,朝廷中枢内口径便达成了一致,特别太州方面信使入都送来许多所谓山涌之后出现的经幢、法器之类,都与河东王李宝雨所进献的龙门经幢得有吻合,异地同证,使得这件事在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可信度大增。

    朝廷派出访经团之后,都内各权贵人家也纷纷做出响应,其中最主要就是在神都周边以及前往太州方向的路途上捐输布施,赈济因地震山涌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们。

    当然这些赈济也并非没有回报,很快就有人家在赈济灾民的过程中,由那些太州灾民们手中获得许多有关现世瑞经的瑞物,如经幢、经卷之类,更邪乎的还有描绘成文的龟甲、羽毛之类。

    这些瑞物,自非寻常小民敢于私匿持有,自然统统上交朝廷。千奇百怪的瑞物,成车成堆的涌入皇城中,负责献瑞的礼部官员们,更是忙得昏天黑地。

    除了这些世情、事件之外,目下神都城中数风云人物,首推两人。

    一个自然是得胜归朝的新平道大总管薛怀义,原本薛怀义其人就因督造明堂而得封国公,高任南衙大将,如今有了更加煊赫的边功,自然更加的炙手可热。

    薛怀义归朝之日,宰相武承嗣、岑长倩等一干重臣亲自出迎,其他权贵人家纵然不亲自到场,也都沿天街两侧摆设帐幕欢宴,一直抵达天津桥南,可谓是全城轰动,风光无限。

    入朝之后,薛怀义论功改封鄂国公,实邑千户,加辅国大将军,并进位为左卫大将军,更令这位所谓的佛将红得发紫,所享尊荣几无可比。

    当然这一时期也并非完全没人能够匹敌薛怀义所享尊荣,那就是都内同为风云人物的神皇庶孙、出阁未久的河东王李宝雨。

    讲到这位少年宗王,时流诸众也都是情绪复杂,颇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自天皇宾天、神皇临朝开始,李唐宗室便开始行上厄运,尤其是去年的垂拱四年,以越王李贞为首的宗室谋乱落败之后,李唐宗室就是成批的倒霉,鲜有能够独守安逸者。

    毫不夸张的说,神都南市的刑场上,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这些李唐宗室们的鲜血!

    事到如今,神皇将欲革命已经是世道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残留的李唐宗室们处境不免更加的凄楚可怜。

    然而河东王李宝雨却能逆流直上,大得神皇宠眷,当中原因虽是不堪深论,但荣枯之间的际遇差别,也实在是令人唏嘘。

    少王虽然未及弱冠,但却已经以一个高得令人惊诧的起点开始加入到朝局中来。麟台少监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官职,论及权势,与薛怀义的左卫大将军不可同日而语,但职权不同,意义自然也大不相同。

    这两人便是目下神皇座前最得宠幸的红人,可谓是各有各的风光,但也各有各受时流诟病的地方。

    当听说自己被时流与薛怀义并论时,李潼一时间也有几分哭笑不得。自己做的选择,祸福自己消受,但也不得不承认,薛怀义对他是真的助益良多,包括眼下,因为薛怀义的归都受赏,纠缠在他身上的非议都少了许多。

    由于今年下半年要打开制举,天下凡选人、举人也都逐渐的云集于神都,不再遵循往年定例而随贡入都。文人们聚集在一起,以口笔论英雄的各种活动自然也免不了。

    且不说李潼自身作为李唐宗室,主动献瑞拍他奶奶马屁且闹出这么大风波,在伦情和大义方面受人诟病的地方。单单他在这一背景下出任麟台员外少监,就能让这些读书人直接高潮起来。

    麟台是什么地方?经典文萃所在,士林仰望的一个秘阁要枢,学富五车的读书人选举及第之后,能够在其中担任一个校书、正字,都倍感荣耀。

    结果一个乳臭未干、弱冠未及的年轻小子,仅仅只是因为血缘与献瑞求幸的缘故,竟然直接高居麟台官长,这无疑是直接亵渎了士林豪杰们的心中净土,他们对邪途骤显的少王又怎么会有好感!

    所以在一日三敕的风光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潼过得并不轻松。士林对他担任麟台少监一事简直就是深恶痛绝,乃至于口诛笔伐,以至于直接有人冲到履信坊王邸外高声吟咏讽刺诗章。

    对此,李潼也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对他这个穿越者真是不友好,刚刚搞掉了丘神勣、解决了围堵坊居的金吾卫忧患,结果又有一批文人接班,整日在坊居内外游荡叫骂,让人不胜其扰。

    有的事虽不致命,但是恶心人。

    不过抛开自身名誉上的损伤与日常所受的喧扰之外,李潼感触更深还是他奶奶眼下的权威的确是不如武周中后期那么强大,他眼下还仅仅只是一个麟台员外少监,可是武周后期他奶奶的小男朋友张易之可是直接被认为麟台监,也没见多少士流去拼死觅活的腻歪,反而不少人凑在张氏兄弟身边摇旗呐喊的热络。

    在这样一个群情汹涌的局面下,李潼纵有满腹华章,也实在不好大抄特抄。

    无数事实证明,当舆论形成一定风潮,人人对你非议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缩头乌龟,等着风头过去,跟舆论硬碰硬的去针锋相对,只会死得更惨。

    大众舆论永远是随事而动,变幻莫测,那些选人、举人们本身就是事外之人,喊骂几句、宣泄一下也就得了,真要跟他们争论不休,他们有足够精力消耗,李潼可耗不起。等到这些人精力发泄完毕,或者新鲜感丧失、很快就会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

    到时候,才是李潼发力的时候,循序渐进、一点一滴的扭转自己的公众形象,也算是一条黑红路线。就算心里有一口郁气难出,几个月后制举正式开始,麟台也要负责一些配合组织工作,还怕没机会收拾几个跳货?

    而且这些人的叫嚷也根本不会给大势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扭转,最起码在朝官群体们之中,就算对少王担任麟台少监有些不满,但基本上还是保持缄默,并不就此表达什么鲜明意见。

    特别是随着瑞经造势轰轰烈烈展开,更多时人因此受惠,也就更加不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甚至有的官员在一些半公开场合讨论少王的作品,如那本就引起不小轰动的《万象》曲辞,还有早已经在坊间闾里流传开的,如《逍遥王》《天仙子》等曲子词,包括少王呈送有司的诸奏章、谢表之类的文字作品,虽然不可称为大手笔,但才情盎然是显而易见,绝不是闲人妄贬的一无是处。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短短十多天的时间内,李潼的口碑便开始有所扭转,虽然还没达到众口夸好的程度,但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一塌糊涂。

    薛怀义归都之后,很快便接棒李潼所掀起的舆论风潮。

    朝内阿谀者不乏人为之冠以“佛将”“佛帅”之类的称呼,野中便不乏讥讽薛怀义可谓名副其实,率领的是一支“慈悲之师”,远行万里不伤一人,功冠朝堂不沾滴血,唯一遗憾的就是突厥贼众们太粗鄙简陋,没能受到佛义感化,不能在塞上盛造浮屠。

    相对于李潼此前的处境,薛怀义所受到的抨议要更大得多。河西战败已经令人有些不能接受,原本还可遮羞的塞外功事居然又是这样一个底色,偏偏这个和尚还恬不知耻、招摇入都,无疑令人更加反感。

    薛怀义归都受赏未久,都市中已经有人组织黑驴骑队绕行白马寺,据说场面搞得极大,最多的时候又上千头黑驴在白马寺外徘徊绕行。寺外围墙下还有人杀鹿叫卖,只是标以马肉。极尽讥讽,引人发噱。

    当履信坊王邸中,李潼听到这些消息后,也是忍不住的发笑,感慨要在他奶奶手底下端碗饭吃可真是不容易。

    且不说他自己被架在麟台这个火炉上烘烤,就连薛怀义这个入幕之宾也难免要张嘴吃几口抹了蜜的屎。

    这很明显就是通过给薛怀义增加荣宠来转移大众的关注点,一场面子工程本就是他奶奶在操作,现在危机公关再直接将薛怀义摆出来,这和尚真要有能够指鹿为马的权威才出奇了。

    但当所有民怨沸腾都集中在薛怀义一身时,起码能够保证时局不会因此变得更差。

    有了薛怀义的仗义相助、吸引注意之后,李潼也终于能够从沸腾物议中稍稍抽身,正式前往麟台履职上任,他对这一天也是期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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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1 人生若只如初见

    “巽奴,巽奴!准备好没有?咱们一同出门入朝啊!”

    凌晨刚到丑时,李潼起床梳洗未久,还在邸中用餐之际,一身五品朝服的李守礼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看到李潼坐在食案前正端粥慢饮,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朝时将近,路途遥远,你还有心情在家慢食?”

    “千里求官,只为衣食,上朝就不需要吃饭了?”

    李潼抬头乜斜他一眼,继续低头喝粥:“瞧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又不是没有入礼朝参过。”

    “这一次怎么相同!以前都是白身出入,这一次可是真正例朝,退朝后还要入廨会见同僚呢!”

    李守礼一脸的急不可耐,上前推着李潼肩膀:“快点,快点,不要磨磨蹭蹭,我这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古楼子,咱们边走边吃,不会误事!哈哈,我还多带几份,要能遇见大兄,也分他一份家食果腹。”

    说话间,他已经抬起系在腕上的鼓鼓丝囊,里面散出浓郁的羊肉馅饼的香气。

    李潼被催促不过,两口将瓷碗里粥食饮完,待到举步行出房间时,才又不解的看了李守礼一眼:“你一个东宫五品,又不是例朝常参,凑什么热闹?”

    “啊?我不需要常参?”

    李守礼闻言后便愣了一愣,转又有些不解并不忿:“为什么我不属常参?那我起得这么早……”

    “既然都起来了,那就同行,早早入廨,也能给上官留一个勤勉印象。”

    李潼转头拉了这家伙一把,顺势将那食囊取到自己手里来,掏出一张温热馅饼边吃边走,看着夜幕深重下几点星光,不免感慨当官也并非全是好处。

    常朝较之望朔大朝要提前将近一个时辰,这是因为唐代百官通常办公时间只到正午,午后除了直堂留守官员之外,剩下的就可以下班了。如果常朝不作提前,基本上退朝后就下班了,正常的办公时间都没了。

    在李光顺和李潼先后得官之后,几日前李守礼也终于得到人生第一个官职,倒是没有超出常例,五品的东宫官太子洗马。这让李守礼兴奋得不得了,几天来一直在念叨这件事,迫切想要履新上任。

    行出王邸后,早有家人从马厩中牵来坐骑门前阶下等候,李潼几口吃干净了馅饼,翻身上马。李守礼还在碎碎念为啥不让他上朝,但见状后也忙不迭上马追行上来。

    八月后几场初秋降雨,使得都邑内道路有些泥泞,但王府门前自有河沙垫道直通坊外,可以保证车马不入泥泞之中。这就是所谓的沙堤,只有在朝宰相高官才能享有的待遇。

    《唐国史补》有载,凡拜相,礼绝班行,府县载沙填路。自私第至于子城东街,名曰沙堤。这一传统到了宋代还有保持,龙楼凤阁九重城,新筑沙堤宰相行;我贵我荣君莫羡,二十年前一书生。

    李潼兄弟们自然不属宰相高官,邸前铺设沙堤也是加恩荣宠的一种。这一条沙堤自王邸门前延伸出坊,转入永通门北一横街,到了尊贤坊外,便与另一条沙堤汇成一道。而这一条沙堤,便是新拜宰相的杨执柔专属通道了。

    很多时候,优越感都是对比出来,人无我有便觉高人一等。

    对于行惯后世柏油马路的李潼而言,即便特铺的沙堤,行走起来也并不感觉多舒服,可是当转入定鼎门大街,所见许多上朝官员衣摆下泥星点点,坐骑四肢更是涂污严重,那种自豪感真的是让人心旷神怡。

    兄弟两人策马并行,很快便抵达天津桥南,下马过桥之后,李守礼一脸幽怨的在宫使导引下、往皇城左掖门行去前往东宫司经局。至于李潼自然是入端门而后趋行列班,准备上朝。

    虽然表面上不如李守礼那么急切,但是第一次以职事官的身份参与朝会,李潼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

    他自班左趋行,视线也在打量着仍在列班的朝臣们,沿途行来,不乏朝官对他或拱手为揖、或含笑示意,已经不再像此前那样出出入入一个小透明的状态。

    所以大丈夫还是应该居高位、握大权,以前的他虽然得以郡王身份列前班、预大朝,但除了血脉所带来的岌岌可危的尊贵之外,本身一无可夸,哪怕是寻常卑品供奉官,都可以对他不予理会。

    可是现在形势又有不同,他如今官居四品,有了实实在在的职事在身,铁打的官廨、流水的官员,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归在少王属下任事任劳,即便不作深交、只求一个面缘,该保持的和气还是要保持。

    常朝乃是因事际会、以职列班,就是说李潼虽有着一品郡王的爵位,但在班列中也仅仅只能位列麟台官长之后,不能逾越本省官长位前。

    麟台监同样也是三品大员,位在肃政大夫并九寺卿之前。李潼官居麟台少监,班列也位于诸寺少卿之前。这样的班列,也体现出麟台秘书省之清贵。

    但是由于本身爵位高贵的缘故,李潼除了低在本高官官麟台监之后,对于其他诸寺大卿就没有礼让的需要,可以直接班列于麟台监后,因此位置也是非常靠前。

    麟台监名沈君谅,六十多岁,身材不是太高,颇有几分鹤发童颜、道德高士的风采。其人曾在垂拱初年短暂任相,之后数年宦海浮沉,到如今居此清望之职,颇有几分乐天知命、恬淡自守的味道。

    前日李潼前往麟台受任,已经见过麟台诸官佐,此时看到大监沈君谅已立班中,便径直上前见礼。

    如果强论起来的话,他与沈君谅这个上官还有一层亲谊的关系。沈君谅为湖州武康人,即就是南朝江东世族中的吴兴沈氏,而李潼的母族同样也是吴兴沈氏。

    不过这层关系也只是一个闲话谈资而已,谁也不会过分当真,毕竟世家大族本就传承悠久、族支众多。特别这些南朝士族入隋唐之后,或是为了各自前程、或是躲避灾祸,早已经转迁各方,彼此之间亲缘更加淡泊。

    “大王宗枝清俊,骤入朝参,能否耐此星月劳苦?”

    见到少王入班,沈君谅也对他点点头,神态很是和气,主动迈前一步给少王腾出身后的班列位置。

    “既然入职,便专臣事。恩禄厚享,踵迹先哲,宝雨区区后进,浅薄之徒,怎敢夸劳。”

    李潼一边笑着回答沈君谅,一边又对后方的左右肃政大夫杨再思与李嗣真颔首致意,这才步入前班立定。

    基本上能够混到这一步,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臣子。此前望朔大朝,李潼身前好歹还有二兄李守礼为伴,可是现在一个年轻俊美的小鲜肉混进一群老家伙高官群体中,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不过好在前后班列者都不是什么棱角分明之类,如沈君谅早被多年宦海浮沉耗光了锐气,只是与人为善的混日子。

    至于后边的杨再思,本为尚书省郎官,之所以能够升任左台肃政大夫,还是因为沾惠于少王。其人算是第一批反应快速、响应宝雨经祥瑞的廷臣之一,上表夸称瑞经,因是得攫。

    所以在见到少王入班之后,杨再思反应也很是热情,主动退后一大步,袍带都扫到班列其后的右台大夫李嗣真,并抬手虚引,听到少王谦言更是摆手说道:“大王实在太谦虚了,生人材质、禀赋有差,积年齿之功,得勤恳之能,诸公是也;冲幼早慧,玉质天成,大王是也!”

    李潼虽然也知杨再思是一个乏甚节操的人,但听到一位宪台三品大员如此露骨的吹捧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美滋滋的。

    只是不待他开口回应,前班却又响起一个稍显唐突乱礼的叫喊声:“大王已经来了?某已候你良久,怎么停在微班?速速前行并立!”

    口气这么大,将三品班列都视作卑微的,不用说只能是薛怀义。李潼侧首班外向前望去,便见满面红光的薛怀义正在宰辅班前向他招手,因其一番举动,前后人众也都纷纷望向二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且尴尬。

    李潼也有些无奈,抬手指了指前后班列,并作一个自己安列在此的手势,但他身后的杨再思却已经抬手虚引并笑语道:“大王与薛师深情笃交,并为人间秀枝,实在让人称羡。”

    李潼听到这话,脸色更是一黑,强忍住才没有瞪向杨再思,心中却已经腹诽起来,你们全家都秀枝!你这么羡慕咋不把薛怀义这秀枝折去插自家妇人!

    前方沈君谅也对李潼点点头,说道:“大王不必囿于事班,不妨直去。”

    薛怀义还在那里摆手招呼,李潼也不想引人侧目过甚,又对沈君谅告罪一声失礼,然后才迈步疾行上前。只是当他行过一众文昌尚书班列时,又听到夏官尚书武三思几声轻微邪笑。

    薛怀义从来也不是一个关心他人感受的细腻人物,更不觉他这一番乱班叫喊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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