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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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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徐福难以适应暂时被抛开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什么,再看桌案上的竹简,都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了。就在他思考是不是秦始皇终于觉得他霸占王宫太久,决定将他赶回奉常寺了的时候,每晚前来接他回王宫的内侍还是如常到了。

    徐福往奉常寺外走去,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一道男声。

    “徐太卜。”

    徐福是很想直接走出去的,奈何叫他的人正是那位熊典事,徐福忍下心中不快,转过身去。

    站在外面的内侍不由得踮了踮脚,面色微微焦急地看着徐福的方向。

    熊义连瞥都没朝那内侍瞥上一眼,他冲着徐福笑了笑,“见徐太卜一面倒是不易。”他的语气玩味,还夹杂着异样的亲昵味道。

    自来熟得令人生厌。

    他难道不知道他与自己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吗?

    徐福眼睑低垂,掩下眼眸中的厌色,淡淡应对道:“不敢打扰熊典事。”

    熊义脸上笑容更甚,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不敢打扰了徐太卜才是,今日总算让我撞上徐太卜闲暇的时候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闲暇了?徐福暗自皱眉。熊义何必放下身段如此接近他?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福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又淡淡地将熊义的话堵了回去,“我还有事,便不陪熊典事闲聊了。”

    “怎是闲聊呢?”

    一只臂膀伸出来搭在了徐福的肩上,徐福的动作顿了顿,无法再向前一步。

    熊义看似轻巧实际力道不小地捏住了徐福的肩膀,徐福也不能直接挣扎,万一闹起来,那就太不好看了。他竭力平复了一番胸中火气,侧着头看向那熊义。

    熊义又勾唇一笑,模样俊俏,说不出的风流意味。徐福心中暗损了一句,金玉其外!

    “我欲邀徐太卜过府一聚,徐太卜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留出吗?”熊义顿了顿,又道:“我府中有善歌舞伎者,徐太卜不如与我一同赏玩一番?”

    有病吧?还赏玩?你以为女人是器皿吗?

    徐福皱了皱眉,冷声拒绝了,“我不好此道,恐要辜负熊典事好意了。”他本就不好情。色之事,熊义从这方面下手来与他套近乎,实在找错了方向,还不如买个龟甲或挖个八卦盘出来给他,更能让他迅速放下芥蒂。

    “不好此道?”熊义脸上一点怒气也无,不仅如此,他脸上甚至还涌现了笑意,“那是好何道?莫非徐太卜更好……南风?”

    在奉常寺外等了半天探头探脑的内侍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来,朝熊义躬了躬腰道:“熊义公子,徐太卜该走了。”

    见到内侍,熊义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他冷淡又倨傲地瞧了一眼内侍,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改日再邀徐太卜。”熊义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无法无天,但却唯独不能在秦王的人跟前无法无天,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哪怕他再瞧不起那内侍,却也不敢硬生生抢人。

    内侍心底也松了口气,抬手请徐福朝外走。

    徐福走出奉常寺之后,都还能察觉到熊义的目光紧紧黏在自己的背上,灼热滚烫,如影随形。

    侵略性太强了,强得让他无法忽视。

    徐福爬上马车的时候,陡然间心中闪过一道明悟,那熊义……看上他的脸了?

    被徐福皮相所迷惑住的人着实不少,曾经他在天桥下摆摊的时候,便有许多小姑娘放学后偷偷趴在天桥栏杆上瞧他,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两个男人用目光放肆地打量他,徐福都能稳坐如山,而那些人也并没有几个敢真正上前与他搭讪的。原因无他,徐福的模样太清冷出尘了,在那喧嚣大都市之中清流得过了分,压根没人敢染指他了。

    这熊义还是头一个,又放肆,又敢找上徐福纠缠的男人。

    熊义那张脸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下。

    如果不是说话语气太过恶心,他还是可以接受把这样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反正啪了也不会生熊孩子。徐福直接将熊义代入到了受的位置上。

    此刻马车外的内侍若是知道徐福在想什么,一定心中崩溃,大呼王上你快回来!

    咸阳宫中没有瞎子,此时正当南风盛行,那徐太卜日夜与王上同塌而眠,尤其是自他来了以后,胡姬便香消玉殒,郑妃也再难见王上一面,其余美人本就不如何受宠,现在更是备受冷落。咸阳宫中后宫已然名存实亡,他们哪里还会看不出来,王上对其的特殊呢?

    如今有人要与王上抢人,因他们一时不备,让徐太卜给王上造了点绿云出来,他们焉能有命活?

    回到王宫中,嬴政还未归来。

    用晚膳时,便只有徐福和扶苏二人。

    “徐先生,扶苏今日阅书,有一处不解。”扶苏的手连筷子都还只能堪堪握住,却已经能如此自如地谈起古籍来了。徐福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有些自愧不如。

    “何处不解?”

    “吕氏春秋中著,士不偏不党。柔而坚,虚而实。其状朗然不儇,若失其一。扶苏难解士容,请先生为我讲解一二。”

    徐福心中惊了惊,之前秦始皇命人送到扶苏宫中去的便是吕氏春秋?秦始皇如此厌恶吕不韦,竟然能毫无芥蒂地将吕氏春秋送到自己儿子面前去,并且让儿子学习?这心胸实在宽大!

    不过转念一想,把吕不韦弄成如此落魄模样,还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将吕氏春秋其中的精华提炼学习,也算是另一种报复了。

    吕不韦此人虽然是秦始皇心头大患,但不可否认的是,吕不韦的确十分有能力,有远见,有胆魄,也有足够的头脑,吕氏春秋是他花重金,集合自身及三千门客所得的精华之作,曾挂于城墙上,千金求人改一字,足可见这部书简之精彩。

    这样的著作,他能讲解得出来个鬼的一二?

    而且扶苏如此幼小,就能将吕氏春秋看明白了?一家子变。态,还是让秦始皇这个最大的变。态去解决吧。

    徐福目光诡异地将扶苏从头扫到脚,最后很干脆地道:“这并非我所擅长之处,我不能为扶苏公子讲解,公子不如问王上。”这个他是真不懂,不然也就上去掰扯两句,随便将扶苏忽悠过去了。

    扶苏怔了怔,道:“那先生教扶苏什么,扶苏便学什么。”

    徐福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卜卦你也学吗?相面你也学吗?解签你也学吗?”

    扶苏愣了下,点头,“学。”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但目光却格外的澄澈坚定。

    扶苏敢学,他倒是也不敢教啊,把一个未来的秦王教成神棍算怎么回事?徐福又让宫人找出来自己平时会翻阅一书简来,随手递给了扶苏,“扶苏公子若是要学,不如再看看这个。”

    那书简记载的乃是从上古流传而下的奇技淫巧,徐福刚一递出去又有些后悔了。

    将这些玩意儿化为自身装逼一大技能,那是他的独门诀窍啊,虽然扶苏年幼,但挡不住他聪慧啊,若是扶苏从中学得了,以后岂不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还如何能自由地装逼?

    徐福把书简又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扶苏公子所阅之书应当精心挑选,还是改日有了空暇,我为扶苏公子再另选书简吧。”

    扶苏目光紧盯着那书简,看着徐福又将那书简交给了宫人拿走,扶苏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不过他也并未仗着公子之尊,在徐福跟前强要那书简。

    同时徐福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负责教导扶苏的定然只是王、蒙二人,他么,灌一灌鸡汤,足矣。

    同扶苏用完饭之后,徐福又顺道去瞧了瞧胡亥,胡亥正在闭眼熟睡,胸襟前被口水打湿了好大一片,徐福看了一眼,觉得有点恶心,心中顿时更加深了不要拥有子嗣的决心。

    趁着胡亥没有醒来伸手要他抱,徐福便迅速回到寝宫中去了。

    嬴政仍旧未归,偌大的寝殿之中只余下徐福一人,仿佛主人般地霸占了这个宽阔的地方,宫人们熟稔地伺候着徐福洗漱更衣,一切妥帖之后,徐福独自走到床榻边,那个遗忘多时的梦不由得灌入到了脑中。徐福赶紧进了被子里,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被子从身上摩擦而过的时候,徐福顿时又遐想到了梦中在自己身体上摩挲而过的手。

    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秦始皇走了,他反倒还想起那个梦来了?

    都是熊义将他脑子里深埋的思绪挑了起来!

    徐福心中对熊义的感官顿时又糟糕了几分。

    他刚开抓住被子的手,闭上眼,平稳呼吸……脑中的画面慢慢就随着睡意消逝了。就在睡意将他脑子包裹在其中,濒临睡与醒的临界点上时,有人掀开了被子一角,躺到了他的身边,徐福不知道是不是梦,但他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唰的一下就睁开双眼,气息还陡然急促了起来,口中不自觉地发出类似娇喘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儿色。情以后,徐福马上闭了嘴,侧过脸看去。

    正对上嬴政的脸。

    “……王上?”徐福惊了惊,他再往窗外看去,月亮高悬,已是深夜。

    秦始皇大半夜的还从王陵往咸阳城跑?

    嬴政睁开眼,黑夜之中,他的双眸熠熠生辉,不带一丝疲色。

    赵姬被下葬,他才算是了结心中最后的一桩麻烦事。意气风发之色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褪去了眉梢眼角透出的压抑阴沉,气质都陡然一变。

    徐福不自觉地呆了呆,脑海里梦中关于秦始皇的形象渐渐淡去。

    秦始皇永远也不可能那样。

    嬴政心情甚好,嘴角还微微弯着,他突然伸出手来。

    徐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退无可退。

    再退他就要下床去了。

    嬴政伸手将徐福额前一缕头发卷到了后边去。

    徐福:“……”他就在想,为什么总觉得眼前挡了点儿光。

    “睡吧。”嬴政也反应过来自己将徐福吵醒了,低声道。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具有十分强效的催眠效果,徐福点点头,耳边还回荡着嬴政低沉的声音,轻轻搔动着耳膜,外面还在刮着寒风,殿内温暖如春,徐福闭上眼不知不觉便又睡着了。

    嬴政却仍旧睁着双眼,神色清醒得很。

    他亲眼看着赵姬被下葬,过去那段他为人子时悲愤痛苦的回忆也随着一起下葬了,他并不打算留在那里多陪上赵姬一会儿,想到王宫之中的徐福,嬴政觉得还不如连夜赶回宫中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半睡半醒间,衣衫半褪的徐福,比起在冷冷戚戚的王陵,还是春。色无边的寝殿更为舒适。

    秦王要回咸阳城,谁敢说一个不字?于是一行人便匆匆又从王陵回来了。

    已经长眠地下的赵姬,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哭泣。她那儿子将她送到王陵以后,便离开得如此之快,是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没必要了。

    徐福翌日清晨醒来时,懒惫地从床上起来。

    嬴政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

    徐福朝嬴政的方向瞥了一眼,双手撑住爬起床,脖子却咯噔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脖颈,有点疼。

    他伸手碰了碰脖颈后面那块皮肤,不知道是刚才被扭了一下的缘故,还是怎么了,一碰上去,就觉得火辣辣的,就跟他睡着了之后,被谁拿着大刷子,从脖子后面剃肉丝儿了一样。

    嬴政转过身来,注意到徐福微微拧眉的动作,心中又翻腾了一下。

    嗯……心中有个念头,想要看着徐福露出因为受欺负而更委屈的表情来……

    嬴政压下这股念头,走到徐福的身边去,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抓起徐福的手腕,将徐福的手丢开以后,他拍了拍徐福的后脖颈,徐福疼得差点痛呼出声来。

    “嘶……”他咬了咬舌尖,才抑制住痛呼的冲动,“我的脖子怎么回事?”顿了顿,他忍不住又接着道:“劳烦王上替我瞧一瞧。”

    他没有能反转脖子的能力,自然也看不清自己脖子后面是个什么模样。

    嬴政的目光梭巡一遍,“是不小心擦伤了吧?寡人让侍医为你瞧一瞧。”

    嬴政还真将侍医叫来了。

    徐福心中微微触动,有上司收留你吃喝住,还对你关心入微,也是不容易了。

    侍医来了之后,听徐福三言两语说了“病情”,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徐福颈后的发丝,再将衣领往下拉一拉,红刷刷的一片,侍医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徐福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得问道:“如何?”

    侍医抿了抿嘴角,又盯着他的脖颈看了一会儿。

    而徐福对面的嬴政也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徐福心道,难道擦伤很严重?他不记得自己睡个觉会干出这么恐怖的事来啊,难道他睡着之后,还会脱了衣服在地面上蹭?不然那得是怎么样,才能制造出碰一下就疼的擦伤啊?

    那头的嬴政心跳微微加快了些。

    他心中有几分担心侍医说出实话来,但同时他心中却又更隐隐期待着侍医说出实话来,他不知道那时候徐福脸上的表情会是如何模样。

    侍医有些为难,低声道:“像是……像是情。动之时,用力……过猛……啊……嗯……”侍医不敢将话说得太过明晰,便含糊着带过了。随后还取出了一盒药来,交到一旁内侍手中,“每日涂抹能缓解疼痛,若等痊愈,还需要一些时日,自己便会恢复。”

    情。动?

    他睡个觉,来的哪门子的情。动?

    那侍医走了以后,徐福神色都还有些恍惚,他细细回想起昨夜入睡前的画面,又细细回想起自己频频做的梦。

    嬴政紧紧盯着徐福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徐福会发现吗?

    嬴政心中隐隐涌起一股激烈的兴奋之情。

    徐福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之后,他终于舒开眉头,恍然大悟。

    他重生穿越已不是什么稀奇事,谁人也不敢言这世上无鬼。

    他夜夜春。梦的桥段,不是与上辈子地摊上卖的猛鬼故事情节十分相似吗?文中女主人公便是与那男鬼夜夜纠缠,随后被男鬼吸食阳气……

    想一想,他脖子会疼得这么厉害,说不定便是被鬼……

    徐福“嘶”了一声。

    嬴政心跳更快。他以为徐福发现了什么。

    嬴政上前一步,面色沉稳,内心波涛汹涌,道:“怎么了?”

    徐福陡然抬起头来,问嬴政:“王上在寝殿中可曾撞过鬼?”如果他夜夜入梦,也跟那个原理相当。那之前秦始皇偶有从梦中惊醒时,难道也是因为他在梦中被鬼非礼了?

    满怀期待的嬴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我的名字叫迟到的加更,为什么会迟到呢?因为作者她昨晚太累又睡着了。你们好好说话,不许打她_(:3ゝ∠)_哦,她说你们上章留评一点也不积极,她今天还抱着电脑嘤嘤哭泣了,键盘要是泡坏了以后你们就看不见我了。

    哦,你们说今天的更新吗,作者她在擦键盘上的泪水,擦完就能更新了。(十一点以后。)
………………………………

第52章 五二卦

    不等嬴政回答,徐福便已经自我否决了。

    按照古籍记载,天子属于自带光环的一类人,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可能近天子的身,像秦始皇这样一身霸气与一身煞气集齐的,应该更不可能撞鬼了吧?

    但除却这个说法之后,徐福也想不明白,那谜一样的一夜背后,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皱了皱眉,徐福主动将话题拉开了,“王上此行可还顺利?”

    嬴政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从宫人手中接过盛着补汤的碗,亲手递给了徐福。

    徐福被他的目光盯得心中不自觉一颤,他避开了嬴政的目光,半张脸都埋进了汤碗里。

    “十分顺利。”

    徐福也没掩饰心中疑问,当即问道:“此次择日,王上为何不选我?”

    嬴政口吻带着冷意,“太后下葬之日,何须用你去选?”

    听他的口气,徐福就知道,秦始皇心中对赵姬的芥蒂仍旧存在。徐福也很顺利地理解到了他的意思。秦始皇并不打算为赵姬挑个好日子,所以也就不用找他了,连奉常寺中跟去的人,也只是随意挑选的。徐福之前涌现的那点儿失落感,顿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福点了点头,转头对那内侍道:“劳烦为我上个药。”

    内侍手捧盒子,刚要点头,也就一转眼的功夫,盒子就不见了。

    内侍:“?”

    再一转头,就看见那盒子到了嬴政的手里,内侍闭了嘴,还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寡人来吧。”嬴政抬手将徐福摁在了床柱子上。

    被迫偏着头的感觉有点奇怪,自己最脆弱最致命的一个部位被暴露在外,冷风抚过的时候,还让徐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秦始皇的好意不好拒绝啊,徐福想不通为什么你堂堂千古一帝还有闲心给人擦药,但是考虑到秦始皇的确是个对手下很好的上司,徐福就忍下来了。

    嬴政掀开盒盖,从里面沾了点儿药膏往徐福脖子上抹,涂上去冰冰凉凉,火辣辣的疼痛的确缓解了不少。

    嬴政下手变得轻柔了不少。

    昨夜天太黑,不能怪寡人手重啊……

    嬴政手指有些粗糙,沾着药膏往上抹的时候,摩擦在肌肤上,徐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羞红了脸。

    她也不知道为何,瞧着这么一幕,总觉得透着股令人羞红脸的味道。

    别说那宫女了,徐福自己也觉得怪怪的,秦始皇的手一摸上来,他就想抖,等手一撤开,他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一张一弛的,总感觉像是在模拟什么玩意儿一样。

    而最直观地欣赏到徐福每一刻反应的还是嬴政。

    他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徐福的身旁,手下掌控着徐福的性命,掌控着他的全部,他能清晰地看见徐福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一层红,微微颤栗的时候,与他想象中徐福情。动时的模样契合到了一起。

    嬴政不自觉地收了收手掌,徐福“嘶”地痛呼了一声,差点一歪倒在床榻上,嬴政眼疾手快捞住了徐福的腰,然后也将盒子丢给了一旁的内侍,道:“已经好了。”

    徐福从嬴政怀中挣开,回过头来,瞥见嬴政眸色深深的双眼,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怪异。

    徐福站起身来,整一整衣袍,又是一派翩然姿态。

    “王上今日不上朝?”徐福心中冒出了点烦躁来,他摸不清这情绪从何而来,只能嘴上找点话来说,先将秦始皇请走再说。

    “明日才上朝。”嬴政刚说完,便有人从门外进来,躬身道:“王上,华阳太后邀王上前去。”

    华阳太后?

    徐福刚在想这是谁,脑子里登时就浮现了那日苏邑对他说过的话。

    华阳太后,与昌平君同出一国。

    这位就是熊义背后更厉害的人物?平时也不见宫中提起啊。

    嬴政脸上顿时撤去了温和的神色,替换上的是威严与冷然,他带着几名宫人出了寝宫。徐福转了转脖子,觉得舒服不少,于是也不再耽搁,叫来小内侍驾马车送自己出宫去。

    华阳太后年岁已高,她从不爱插手朝中事,连后宫事务都鲜少过问,几乎是一力交给了赵姬。华阳太后年轻时,曾是秦国美极一时、大名远播的华阳夫人,她一生未产子,赢异人也正是做了她的义子,这才有机会做了后来的储君。到后来嬴政登上秦王之位,她便隐居宫中,几乎足不出户,慢慢的,也许有人已经将这位华阳太后遗忘,但她的实力却从未减退过,并且随着昌平君在秦国得到重用,以她为代表的楚国派势力低调地强盛了起来。

    华阳太后曾有恩与赢异人,即秦庄襄王,嬴政能回到秦国来,也不得不感谢这位华阳太后,所以哪怕华阳太后身后楚国派深受秦王忌惮,嬴政如今也要给予华阳太后足够的尊重,全了当年的情。

    华阳太后向来不沾事,就连嫪毐祸乱后宫,她也从未伸过手,此时差人来请,嬴政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刚一踏足华阳太后宫中,嬴政便听见了一年轻男子的笑声。

    嬴政心底很快便有了猜测。

    他带着人往里走进去,跪坐在华阳太后下首的年轻男子马上立了起来,冲着嬴政行礼。

    年轻男子面如傅粉,身姿潇洒,正是多年前嬴政曾见过一面的昌平君之子。

    嬴政心中倒是没想太多,只当是嫪毐死了,吕不韦也走了,那昌平君便迫不及待要从华阳太后这里下手了。楚国一派怎会放过如此壮大自身的好机会?

    嬴政先与华阳太后说了几句话,华阳太后精神不济,之后便将扶着宫女的手臂要走,“王上与义儿许久未见,不如便趁此机会,多多叙一叙往日玩伴旧情。”

    华阳太后一离开,嬴政便听那熊义笑着道:“王上,熊义今日向王上讨个恩典。”

    “什么恩典?”华阳太后一走,嬴政当即就收起了身上后辈的姿态,气势陡然变得压迫逼人起来。

    熊义承受能力不弱,倒也没在嬴政面前露了半分怯意,他毫无隐瞒地道:“我有一友,名赵毅,于奉常寺中做个太卜,此人不慎犯了行窃之罪,眼看便要行刑,可怜他家中父母年迈,我便特地为他求个情来。”熊义这话说得极为诚恳,若不是嬴政早就知道赵毅此人,说不得便要将这个人情送给熊义了。

    嬴政半分不退,直接道:“依秦律是如何便是如何,何来恩典一说?”

    熊义怔了一下。

    那赵毅多么小一个官儿,要放他一马,对于堂堂秦王来说,应当并非什么大事才对。难道徐福早已在秦王面前提起过了?徐福不像是如此愚蠢之人啊,就算他真为秦王娈宠,那也不该如此恃宠而骄,无论什么事都找到秦王那里去才对。

    熊义小心翼翼地梭巡了一番嬴政脸上的表情,冷硬威严。

    也不像是会为了娈宠,便亲自出手处置谁的模样啊。

    按秦王的性子,应当是觉得这样的事儿极为跌份吧?

    熊义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由得又道:“那赵毅说起来,还与秦王室有几分牵连呢……”

    嬴政微微皱眉,“与秦王室有亲,那应当更严守秦律才是!”

    熊义没想到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事儿,竟然会变得如此麻烦。

    而此时另一边的赵毅已经体会到了绝望的味道。

    阴暗的牢狱之中,稻草堆上,穿着一身官服未来得及脱下的赵毅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头发蓬乱,衣衫脏污,几日未能好好进食的他饥肠辘辘,脸色惨白。牢狱之中气流不通,赵毅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濒临死亡了一样,他有气无力地靠在稻草堆上,脑中闪过了种种思绪。

    他原本也并不是想要偷走那竹简。

    他只是……只是一时心中没底,想要知道徐福在竹简上究竟写了什么,才将那竹简悄然取走的,取走后,他心中又叫嚣着让那徐福好好焦急一番,打破他那张神色冷淡的脸。

    徐福发现竹简丢失之后,赵毅心中着实好生窃笑了一段时日,再见徐福为了赶出那竹简来,十指都磨破了,他心中便更觉畅快了。

    徐福如何能耐?不也是一介普通人吗?

    那时的赵毅心中是自信且快活的,伪装成无辜者的窃喜令他的神经更为麻痹,全然忘记了偷窃若是被抓住,会被处以什么样的刑罚。邱机与徐福过不去,只是大病了一场;王柳与徐福过不去,只是从此做了个仆人,在奉常寺中招来了不少笑话;而他呢?

    弄不好却是要丢性命的。

    熊义去了哪里?

    赵毅眼神里隐隐透着一股绝望。

    被投入牢狱的他这时才明白过来,在被抓获之后,他就算再如何演戏也没有用了,他的心计谋略也都统统用不上了,因为他连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都变得渺茫起来。

    熊义公子为何不救他?

    为何不救他!

    赵毅激动了一些,胸中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就扒着稻草堆重重咳了起来。

    门外有巡逻而过的狱卒,那俩狱卒忍不住议论道:“奉常寺中的官儿就是这副德行啊……”

    “哎哟,我还记得好几月以前,由王上侍从带来那人,人家在牢狱中就是不一样,那通体的气度,丝毫不损!那一身白衣,不管如何都还是那么的……唉,我也想不出个词儿来了,不过比这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也怪不得过不久,王上便亲至将人带走了……如今这一比较,高低立判咯……”

    听见那狱卒胆敢如此议论自己,赵毅更是气得喉咙里直接呛了口血出来。

    “你、你们……”赵毅原本想要痛骂他们一声,谁知道他太过虚弱了,这口气没能提上来,还差点被喉咙里的血沫子给哽得厥过去。

    不多时,有人走来,高声道:“奉常寺失窃一事,已有定夺!凡涉此事者,皆行以劓刑!”

    那俩狱卒愣了愣,上前来将牢门打开,对赵毅凉凉道:“该行刑了……”

    赵毅原本还虚弱的身体里登时爆发出一股力量来,他猛烈地挣扎起来,拼尽全力从稻草堆上站了起来,“不!我不去……你们去给我请、给我请昌平君府上的熊义公子来……去给我请熊义公子来……”

    怎么可能?熊义怎么可能当真弃他与不顾?

    劓刑啊!

    那是要割掉鼻子的!

    若是真被割了鼻子,他以后焉能回到奉常寺中?不,岂止是奉常寺,他哪怕是行在咸阳街头,也会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曾经是个因偷窃罪而被施了劓刑的犯人,不会有人记得,他曾经也是奉常寺中年轻有为的赵太卜。

    赵毅太过惶急,一下子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土,喉咙里也咯咯两声,“噗”的喷出一口血来,当真是怒极攻心呕血了。

    俩狱卒被吓了一跳,“这……这可如何是好?”

    *

    徐福完全没记起今日已是赵毅行刑的时候,冒犯过他的小人,处理过后他便抛到脑后去了,就像那邱机,大病一场之后,他也没再找过那邱机的麻烦。

    他行至奉常寺,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徐福还当是自己的脖颈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中了。

    那里被衣物摩擦着实在太疼,他今日便刻意将领口拉得低了一些。

    徐福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种窘迫的情绪来。

    不过随即他便注意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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