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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初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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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文见了忙扶了一把。
“文儿,你同我讲一下,我是怎么回来的?”我问道
淑文回道:“是个叫‘谢初’的人送回来的,说是夫君你工部的手下。夫君,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原来真是谢初,看来我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声音的确是他,多亏他赶来地急,再迟片刻,只怕我还真就回不来了。
我抿嘴摇了摇头,回她道:“没事”身上都是皮肉之伤,休息些时日便好,没觉得哪里严重。
“那妾身先去找阿家,把夫君醒来的消息告诉她,莫叫阿家等着担心。”
“恩”我点了点头,目送淑文出去,细想这回事。
整个过程不算是长,那些人说的话不多,就那么几句,所以我清楚地记着了。他们从头到尾一直责问我不发工钱,看来是招来的工人,只是工人成千上万,我给罩着脑袋,没看见人脸。谢初赶去救我,不知他有没看清人。
他们又说我是户部来的,看他们那行动速度,想必是早就那里候着我了。可我记得,当时道上除了我,没见有别人来永安坊。若是我不巧,赶在那户部的人之前先到,给他顶了祸,那便没什么,这事便只是工人要工钱的简单个暴力事件,但,若今儿并没户部的人要来,那这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记得那为首的工人说,他听了别人说,我是户部来的,若不是他认错了人,那,就是有人故意害他认错。
正想着,突然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见杜母焦急地迈进了屋。
“阿娘”
杜母左右看了我一番,方抬头看我,“全儿,娘这就去找你阿耶,这官,咱不做了。只做个小官,却遭了这一身大难!”
杜母言毕便转身要去,我见了急忙起身欲拦她,但一身伤,动了下却牵地疼了番,心有余奈何不足力,忙示意淑文先拦住杜母。
“阿娘,您先别急,这事,孩儿觉得从头就是个误会,他们也是认错了人”
“认错人又如何?都给打了,不论他们是何原因,敢动手打人,就是闹事。”杜母有些怒了。
我无言。杜母所言,皆是在理,若真是朝廷欠了工钱,工人也不该动手打人,以暴制暴,不论动手的理在不在他们那里,性质同样恶劣。
杜母见我没话了,转身出了屋。淑文回头看向我询问,我无奈朝她摇了摇头。这事,远非我能制止得了的了。即便他们打的人不是我,那朝廷也势必会严管,天子脚下,如何能放任这聚众闹事的事件不管?下次若暴乱威胁了朝堂怎办。
只是我没想到,这事,直接越过了府尹,交了刑部负责。听说,这是李承乾的意思。唐太宗领军出征,朝廷之事全交由太子负责,杜构是刑部尚书,李承乾直接将案子交给了刑部,可能有示好杜家的意思。原本府尹就能负责了的案子,现在,一下闹地更大了。
杜母也不知去同杜构说了什么,吩咐我这两日待在府上不准出去。我于府上待了两日,忍不住偷跑了出去,一是忙惯了一时忍不住闲,二是想知道事情查到哪里了。杜构整日回府就是绷着脸,我稍一接近两步被他发现就是一记眼刀,看那副架势,我哪里还敢开口问他。
进了城,喊了谢初来。
谢初进了酒楼雅间,脚步有些迟疑,见我眼神有些闪躲,在离着我最远的地坐了下来。
“主事,我直说了,那日忙着救你,我没看清那些人是谁”谢初道
我闻言一愣,还没开口问他他倒自答了。我细看了看他神情,无奈摇了摇头。谢初太稚嫩,不会说谎就罢了,还一脸写着‘我说谎’的样子。
“我只是喊你出来,又没说问你什么事,你怎么答了?”我问道
谢初诧异抬头,看我,问道:“您不是来询问我关于那日的事?”
我摇头,问道:“怎么?你这两日被人问了?”
谢初点头,“都被刑部的人喊去问了五六次了,我说不知,他们不信”言毕谢初忽抬头看了我两眼,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说道:“主事,您也别问我,我不会说……他们,都只是一时冲动,若被捉进牢里,会累及家里……”
谢初皱着张脸,低头缩在那边,看那样子,是肯定知道是谁,但是铁了心不计划说了。听他那话,是担心那些人被抓了他们家里人伤心。没想到,这么小个年纪的孩子,心地蛮善良。
眼见问谢初也问不出什么,我便让他走了。除了谢初这里,一时也想不到哪里还有线索能查,只好悻悻出城回了府。
回了杜府,却发现府上有人来。刚下马进了门,迎上来的小厮小声提醒,说是杜山实杜二爷爷来了。进了院,却见杜构那边的人跑了过来,通知我,杜构喊我去书房。
我随着那小厮往书房赶去,路上猜测了下,杜山实来这,除了这事,不可能是别的事了。小厮领我到了书房,通报等我进去后,合门退了出去。
“见过二爷爷、父亲”我行礼道
杜山实笑着点了下头,杜构还是铁着一张脸。
“全儿,二爷爷过来,是想问你,身子可感觉好了?”杜山实问道
“还好,已好了一大半”我实话回道
“那,你可能回工部去?”杜山实问道,“这修路的事全准备妥当了,一时突然出这事停了,我知你娘是为了你着想,可修路是陛下安排的,工期定着,实在不能拖下去了”
我皱眉看了看杜构,回道:“三全可以,只是我怕我若出去了,会害阿娘担心”
“这无妨,我可派上些人护着你,再说那事之后,朝廷治地紧,那些工人也不敢再胡乱”杜山实道,“至于你娘那边”杜山实转身看向杜构
“二叔放心,内子那边,我可说服她”杜构对杜山实说道,又转头看向我,道,“小子长大,免不了碰事,遇些事,也方便他成长”
“那便好”杜山实拍手道,起了身,“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转头看向我,道:“全儿,你明日先去工部,带了侍卫再去永安坊”
“是”我答道,随杜构送了杜山实走。
杜山实离去,杜构折返回书房。我想了想,跟在了他后边。
“你作何跟着我?若没事,回你那屋去”进了院,杜构见我还跟着他,转身不悦道。
我稳了下,定了神,足了底气,开口同他道:“父亲,孩儿想随你一起查那案”今儿见了遭谢初,我确定了些事,那些工人,想必是被人给利用了,那日,估摸除了我,没别人会去永安坊。只是不知,背后利用那些工人的是谁。查出那些闹事的工人是谁,对于刑部,只是时间问题,若查了出来,他们定会被治罪,我不知杜构会不会查出那谋后主使治他的罪,但我不能放着他逍遥法外不管。
“你?”杜构不屑道,“查案是刑部的事,你懂什么”
我不满,力争道:“孩儿也是当事人,对这事有了解,查案就是寻过蛛丝马迹捉拿到真凶,如此之事,孩儿怎不懂?”
杜构斜眼看了看我,道:“别把你那点小聪明当做什么大智慧,这事,远比你想的复杂,你想查,随意,只有一点,别妨碍到了刑部”杜构说完,甩手进了书房。
我愤愤看着杜构背影,我在他眼里,就像个襁褓婴儿,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会。好,那我就去查出来这幕后主使给他瞧瞧。
翌日,我听了杜山实的话,先去了工部,同他安排的侍卫见了个面。出我预料,他竟然给安排了六个人。出工部,我身后随了一队的人,好不显眼。长安人民先前只听说杜家郎君被人打了,但多数人并不识我容貌,现在好了,一上街,人家一看我这脸,再一看身后这六个身强体壮的侍卫,猜也能猜个七八分。
为了不招来奇怪视线,我安排六人同我隔点距离跟着。杜山实安排侍卫,只是为了好劝说杜母放心。现在刑部搜查力度那么强,之前闹事的工人都藏在了工人堆里,真还有谁敢出来再打我一顿,那是明着自己往枪口上撞。
去了永安坊,找了负责人来。路上工人见了我都躲着,眼神忌惮。我好一阵无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吧?
负责人来了,姓吴,也是工部一个主事,先前这里的事都是他负责的。见了面,简单听他汇报了情况后,便喊他安排工人们开工,迟了两日,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87章 陈令史
当日下午便开了工,先给朱雀街修道。朱雀街是主道,路面极宽,全铺了沙太不现实,既然太宗吩咐主要是为了解决官员雨天上下朝的问题,那只要铺一条道便好。
到了朱雀街,正午过后的路上看不到两个人影,路两侧槐树懒懒,偶尔随风动一下叶子。站街道中间查看了番,清楚了之后便直接找了片槐树树荫下站着。阳光刺眼,晒久了脑袋涨。
朱雀街道中间地势略高于两边,当初建这样也是为了排水,两边都是水沟,沙堤要么修在路中间,要么修在路两侧。修在路中我有些担心,若遇到倾盆的大雨会将沙子冲到两边水沟,毕竟中间的地势高了那么一点,修在两边也有顾虑,怕影响了排水。一顿纠结之后,我决定借用后世道路修建的特点,修在中间。
都是赶着上朝的,修在两边,遇上了什么早起的百姓,一被阻拦,怕影响了大官们心情,也怕对百姓造成什么人身危险,毕竟长安大道上经常有那些策马狂奔的人。左右衡量,还是修在路中间好,大官赶自己的路上朝,两边百姓悠悠地开始一天生计。
想好了,吩咐测量的上手度量,在路中间的那条中轴线两边,左右各测一轨马车宽度。测量好了,便吩咐工人取了铁锹,开挖,挖到一青石板厚度便可。
忙到了散工时间,挖了一坊墙长度,今日进步已经算不错,工人们都已经熟悉了,改明儿测量的给量好了,工人们就都知道如何做了。
翌日,安排妥当了初期工作,我开始着手调查那幕后主使。工人成千,在这些人里找到那日我听到的声音是个大活,一时之间完不成,只能想别的法子。可我知道的线索,除了声音,就只有谢初了。找到那个声音太难,我想了下,决定从谢初这下手。
谢初不想指出那些人是谁,刑部的人,都严厉地很,就那样的人,问了谢初几次他都坚持说不知道,那不能来硬的,只能使软招。
我想不到,平时稚嫩的个家伙,遇到这事,牙口咬地比谁都紧。我挺佩服他保密的能力,但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我必须得知道,是谁主谋的。
“谢初……”
“主事!我说了,不知道”我刚开口便被谢初打断。
我看了看谢初,想了想,叹了口气,严肃深沉地看向他。
“谢初,有一点,我想你明白,我找闹事的工人,并不是想把他们送去刑部受审”
“可,他们打了你……”谢初瞪了眼,不信我所说。
“是,他们是打了,但那是认错了人”我道,“我相信,他们是被人利用了”我将我所想同谢初简单讲了遍。
谢初听了面露犹豫,低头思考。我知道他需要时间自己想想,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告诉我是谁。
“你若想好了,告诉我”我起身走了出去。
午时吃饭,我端了饭,随戚大他们坐一处。过去时碰到几个工人,见我过来,暗自互扯了扯,起身坐远了些。我瞧在眼里,没说什么。看来,可能有人同他们讲过我什么坏话,若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还得努力拉近些距离。
饭时,我努力表现了平易近人的一面,同戚大他们打成一片,跟着他们侃天侃地。
饭后休息时,谢初来找了我。从他进屋的一刻,我就知道他想通了。
谢初小心看了番,确定屋里只有我一人后,才放了些心,开口讲了出来。
“……那些人里,有一人我是认识的,他同我住在一条巷里,那日闹事,皆是因为为首提议,说参加了,便可领回工钱……”谢初轻声道,在我问之后,向我指了他所讲之人。
“主事……”谢初欲言又止,开口替那人求了句,“你可否别追究他,他当日虽参加了,可没动手……”
我扬嘴角笑了下,道:“放心”
送走了谢初,一时忽然不想休息,几日来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自己本来清澈明亮的脑袋里,此刻像缠绕了一团又一团的线,拆不开,烦心地很。眉间不觉锁了,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出了门,想着走一走散散心。
我沿着小路走着,边走边思索。许是因为这杜家的背景,注定了我要遇上这些事情,许是我自己个啥时候不小心种了什么‘因’,现在结了这些‘果’。但福祸相依,虽说是遭难,可我从这几遭事里也学了不少,现在回头看,总觉得年前的自己就像个愣头青。就说对小厮说谎时的我,若是一年前,我绝不会顷刻之间就想出那模糊含义的回话。现在的自己,好像有点狡猾了,也许就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会遭一堆人嫌弃。但,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想保持着自己心地还是红的,不把它变了黑。
抬了头,望向远方天空,叹了口气,沉思之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侧路闪出,直沿着小路奔出坊。我看着那身影一阵熟悉,忽然脑里灵光一闪,那不是戚大吗。皱眉想了下,只觉得他那样子似是有什么事,犹豫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戚大身形闪躲,一路鬼鬼的样子,偶尔停下,四周查看番后才继续前行,整个一特务。我开始只因看他午间不休息乱跑,感到好奇,才跟了过来,但跟了一段路,却觉得他出来目的不简单。正想着,戚大忽在墙角蹲了下来,停了片刻后,方才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土,往前走去。
我等着他走远了些,等了一会,见没人来,这才从墙角闪了出来,小心朝他刚才停留的地方探了过去。
那里只是坊墙外墙,黄土层,墙角下面背阴,长了层绿苔藓。我看了下,只发现在没有苔藓生长的地方有两三个脚印,但看着也极浅。看来戚大十分谨慎,都小心着没踩到苔藓。
我俯身查看了下,在墙角不显眼处,发现了个痕迹。
那是朵六瓣莲花—画的简易,我看着第一眼想到了莲花—花心中间圆形画了四笔,看着像万字佛印。
我看了皱眉,这戚大何时还宣传佛教了?只是这鬼祟的模样,却不像是正经传教。想到戚大,我忙起身,再追上去,却发现早已不见了人影。无奈,只好先回坊。
先前听戚大说宫里的事,后来我细想了番,只觉得奇怪,虽说工部也进宫里做过工,可他如何认识了宫人,听到给保密了的消息?我可没在长安哪里听人议论过‘女武代李’,这消息怕是一出来就被太宗给禁了,戚大却知道,那他一定有认识什么实力不低的人,从那人那里听说了。也许,我该提高些警惕心了。
下午,我在众人之间寻到了谢初说的那人,当时那人正随着众工匠挖路,我装着看工程进度的样子,随意渡步走了过去。
“这里再挖深一些,过后要埋青石板的”我指着一处对那人道
那人听到话声小跑了过来,抬头见到我第一面,略有一丝惊诧,随后忙埋头挖土。
事情不能太过急了,我看了那人一眼,随意转身走向别处,等着下次再去找他。
再一日,我依旧努力同那些工人拉近距离,尽量地多接近他们一些。这日过午,我吃过饭去休息,突然迎面遇上了一人。
“杜主事,我正好要去找你”来者姓陈,乃是工部一个令史,在吴主事手下,负责管理工人。
“何事?”我问
“站着不好讲,可否找处坐下聊?”那人看着我问道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领他进了屋。
“杜主事,我想请几日假家去”那令史开口便道
我皱眉,问道:“请假之事我不负责,你要请,为何不去找吴主事?”
那人回道:“找了,吴主事说,现今工程紧,人手不足,有些不愿意,说事情都您负责的,让我来问你”
“是人手有些不够”我想了想,抬头看他,问道:“府上可是有什么急事?必须回去?”他管着所有工人的事,这要一走,我一时也找不到哪个人能顶了他这事。
那令史摇了摇头,道:“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我听了心里一阵苦,工部这些事,我也心累,也想休息了,可那边工期定着,杜山实又催着,哎……
却听那令史继续说着,“两年前,我做着工部主事,那几年工事就繁多,陛下给工部安排了不少事,这两年得了闲,便想着何时辞了这官,回家好好做农事去,谁知,今年又遇了这么多工事,一时又走不成了”
我闻言皱眉,他话里说两年前他是主事?可我记得,他现在只是令史,而且现在小工部只有三个主事,除我之外,一个姓吴,另一个姓杨,那杨主事正管着建寺庙的事。他当年,是如何给免了主事的官的?我想着看了那令史一眼,现在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对我查出幕后主使有用,我最好可以多了解一些工部近期发生的事。
想着我开口问他道:“你先前既是主事,为何又去做了令史?可是那时候起,就想着要辞官回去了?”
说完却听那陈令史叹了口气。
☆、第88章 结案
令史摇了摇头,道:“两年前哪里想过,是今年年前才生出来的想法,说起官职一事,原因就久远了”我收神,细听着那令史讲。
“现今那杨主事,其实是我带他进了工部的。我见他清贫,但为人还算不错,又有些本领,便安排他在我手下做事,谁知,却是给自己造了祸。”那令史说了番两人之间恩怨,我听了简单做了下整理。他话里指责杨司忘恩负义,不仅不报知遇之恩,反倒后来同郎中处好了关系,又认识了吏部的人,使了些招数,得了主事一职,将他给撵了下去。
我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此时朝廷风气还算不错,但没想到下面有这种事情。
“杜主事,现今修路一事才开工,工部的事,现在忙,将来估摸也闲不下来,我待在工部也有些力不足心了,我,不如现在就辞了职回去”听到那令史要辞职,我回了神。
我难为道:“现今工部事情多你是知道的,你又在工部待了这么多年,经验足,若你走了,我一时是找不到能替你的人。就我个人讲,是不希望你走的,像你这样经验足的人走了,不说现在,就将来,都是工部一个大损失。但,人各有志,你若真铁了心要走,我是留你也留不下的”
我说完看向他,见他也犹豫了,道:“这样吧,你今日先回去,再想上一宿,若明儿还是想走,我再去同郎中讲”
“也好”那人起身,行礼告辞。
第二日,我得了他回信,他决定留下。午后,我见谢初正和那个工人站一处,想了想,直接走了过去。
“你们怎还不去休息?下午可都是苦力事”我搭话道
两人转身,回头见我,行了礼。
“谢初,这是?”我看着那人,问谢初,虽知道他是谢初说的闹事工人,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谢初会意,回道:“主事,这位是我邻里,名叫郑五”
“哦”我看了看那人,对谢初道,“你们在聊什么?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们一下”
那郑五听了忽转头看了谢初一眼,面色有些紧张。我径直走近了旁边树荫下,太阳光有些晃眼。
“对了谢初,你的工钱可给发了?”我也不喊两人过来,站着对两人道。
谢初推了推郑五,郑五犹豫了下,方才随着谢初走了过来。
谢初摇头,回道:“没有”
我听了皱眉,抿了下嘴,须臾,抬头问谢初道:“你在工部待得时间比我多些时候,你可知道,主事们的俸禄是什么时候给发、由谁给发的?”
谢初回道:“一到九品官都有年俸和分田,分田是收租子,年俸一年一发,工钱俸禄都户部负责的”
“分田?”我皱眉,“我怎么没听过我有?”都几个月时间了,如果有也该听到过信啊。
谢初摇头,道:“卑职不知,但主事应该有两顷分田”
我埋头想了下,许是杜母将那两顷同杜构的分田合一起管去了,没告诉我。抬头看了郑五一眼,猛然意识到现在应该是问他工人们工钱的事,不是在这数自己有几亩分地。
我看向郑五问道:“你做工几月了?你们是按什么发工钱的?”
郑五被我这么一问愣了下,谢初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了过来,回道:“按日子算,按月份发”
“哦,那你们每月便可领了钱啊”我道
郑五听了摇头,回道:“是按月发,可除了第一月给了,已经有三月的工钱没发了”
我听了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郑五道:“小的也不知,俺们是一月的时候就招进来的,那时先在浐河挖泥沙,半月前安置到了永安坊,让去修路,问过吴主事,吴主事只说,户部一定会给工钱……”
“现在坊里所有的工人都同你一样?”我问
郑五摇头,道:“多数人是近期招来的”
我闻言沉思,听他的话,欠工钱久的只有一小批人,只是,户部管着国库,国库的钱,难道还不够付这些工人几月工钱?
我随意支走了两人,散工回了杜府,直接去了杜构书房。
规矩站着,看着书案后坐着的那个男人,这情形,同我初次醒来,他派人喊我来这里一样。只是过了一年时间,我从当初对他丝毫不惧,到现在,心里多了畏惧。
“找我何事?”杜构语气冷冷。我听了立刻便想转身出去,现在那幕后主使我还未查出却站在了这里,手里还没有嚣张的资本,怕一会遭他鄙视。心里纠结一番,还是咬牙忍住。我有事要问他。
“父亲”我开口,“孩儿想问,户部为何不给工人发工钱”
语毕半饷沉默,片刻后,杜构方才抬了眼,道:“你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找户部?”
我暗自攥紧了拳头,何必,何必问他……正想行礼离开,却听杜构道:“户部没钱”
一道闷雷,脑中顿时炸响。户部管着国库,怎么没钱了?我向杜构询问。
“建寺不要钱,还是军队出征不要钱?国库钱财是多,但一时遇到三件花钱的大事,也应付不过来”
“可,若被工人们知道了,不怕闹事吗?”我追问
“所以才要大治这件案子”杜构从书卷中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两月之后便是秋收,只要收了麦,自然就有了工钱”
那这意思是还要拖延两月?我听了瞪眼,忽想到杜构说要大治此案,他那意思,不会是要找出闹事工人,杀鸡儆猴吧?……
“父亲,刑部,可找出了闹事工人?”我询问道,心里有些期待他们还没找到,虽然我算是受害者,但他们也是为了生计。
“刑部的人也不是摆设用的,虽没人供出他们相貌,但永安坊里那些工人,会为工钱闹事的定是工作两月以上的,这一排查,便排去了大多半的人,能聚众挑起这事的,定是那些人里为首的,排下来,便找到了。”杜构看了我一眼,“你若是担心能否给你找出行凶之人,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
我抿嘴,直视杜构,请求道:“父亲,可否,别给那些人治太大的罪……”
杜构闻言抬头看我,眼神似乎变了些微,不似之前那样冷峻,带了一丝柔色。
杜构问了句,“为何?”
“他们都只是想要回工钱”
“本意是善便可行不善之举?”杜构哼笑了声,“当律例何在?不严惩,下回再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同例如何做?”
我语塞,无法辩驳,见待着也是自讨没趣,告辞出了屋。
自事情发生已有七日时间,刑部查了六日,这案子,很快就会出了结果。案子影响极大,刑部不会拖太长时间,久而不决,无论对朝廷还是工人们,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我没想到,就在我见了杜构第二日的午间,就有中书省的官员来永安坊宣旨,案件已经出了结果。
我忐忑随着众人接旨,盼望不是什么重判。
骄阳照着大地,烤地人背疼。现场一片寂静,都听着前面那个官员宣旨。一颗心忐忑着,听着那人一字一字念着,心由忐忑不安慢慢变了惊诧,杜构没重判工人!
旨意里只提及了四个工人,并没提及所有,凭我那日听得的脚步声,现场一定不止四人。而且,对那四人只是判了些罚钱,重判只有一人,那一人,着实出乎我预料,是那日找我辞职回乡的陈令史。
听到宣读的那一刻我着实蒙了,几日调查,我并没查到这陈令史有嫌疑,可判决里说他鼓动工人闹事,难道是我查证不足?
宣旨官大手一挥,几个武卫便跨步上前,左右架走了那陈令史。事情算是结束了,可我心里头疑惑却更多了。之后思索了一下午,还是想不通为何抓了那陈令史,难道他真就是幕后主使?可他目的何在?一个两年前给贬了职的主事,两年后鼓动工人去打户部的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想不通,我决定散了工去找杜构,他管着刑部,对这案件的认识一定比我多。
进书房前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他过会怎么轻视我我都要忍着,对这结果,我太想知道了。
传话进了书房,刚站住脚还没开口,杜构倒先说话了。
“你来问我判决的事?”杜构道,他正站在书架旁,手里把着一本书卷。
“恩”他直言,我也不拐弯了。
杜构看了看我,将书放回架上,道:“这一案,判决虽未尽显公允,但,只能这么判了”
见我迷惘,杜构解释道:“案子的情况,你那估摸只看到表面,还不知实际,那实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涉及到的人,他们背后的势力,也出乎了你能想象地到的。”杜构走到了书案前,翻了两下,找出了几张纸来,递给了我。
我疑惑地接了过来,翻开一看,见是供词。抬头看了杜构一眼,他示意我看那些供词。
前面三张是工人的,里面皆说,是那陈令史告诉了他们,那日会有个户部官员来永安坊查看。陈令史与他们讲,工钱都户部给发的,冤有头债有主,户部克扣着,工部也是没法。供述的人说,他们当时听了都窝了火,一时气极了,那日才做了那冲动事。
从这三份里,我还是看不出那陈令史的目的,但翻到了最后一份,只匆匆一瞥,就惊地瞪了眼。这份供词,是那陈令史的,供词上说,并不是他主谋此事,而是受了吴主事之意。
我抬头看向杜构,问道:“这人说主谋是吴主事,那为何不见查那吴主事?”
杜构笑了下,摇了摇头,走到了书案后坐下,道:“人是查到了,可不好动他。”
“为何?”我皱眉不懂。
杜构道:“一来,没证据。刑部只有陈某人口供,可那些工人都指出,是这陈令史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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