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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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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嫁错郎
作者:凤鸣九皋

章节:共 76 章,最新章节:相看两不厌
备注:
     民国年间,平府城外的燕家养马场,俊骑奔腾景象昌胜。平府城内水督军的老爹,眼红燕家的养马场,总想据为己有。水督军的宝贝女儿水天然,暗恋有着“平府第一美男”之称的燕家少爷燕子丹,一天独自骑马进入大河滩养马场,险遭乱马践踏丢了身家性命。紧要关头,燕子丹英雄救美,于是,欢喜冤家结孽缘。千金大小姐哪知燕子丹也是女儿身,一厢情愿仗势硬嫁,燕家有苦说不出。新婚夜,一个柔情万种,一个百般躲闪……结局总算患难见真情。

         本文走中国式的传奇路子,富可敌国的宝藏、身怀秘术奇技的女子、土匪、军阀……动荡的民国,催生出传奇的故事。

接责编通知,本文将于9月20日入V,也就是这个周四,届时三更,喜欢此文的亲们,请继续赏脸支持!

☆、燕家养马场

    一、燕家养马场
  山东、河北、河南三省交界处的马场子大河滩,是燕家的私人牧场,周围二十一里八分,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一尺高的牧草,密实得像张大地毯。马场子大河滩,隶属山东的平府城,据平府城的府志记载,马场子大河滩,在明、清两朝,就是官方的养马场,也称官圈,养殖鼎盛时期,马数达到了五千匹。清朝末期,时局动荡,马场子几经沉浮,最终成为平府城大财豪燕云林的私人牧场。
  平府城的燕家,祖上是搞实业的,依靠官府贩东运西坐地经营,也算得上是红顶商人。到了燕云林这一代,燕云林不喜经商,喜好舞刀耍枪跑马射箭,尤其爱好骑马。燕家重金聘请来京城的顶尖武师,真才实学地教会了燕云林应试武科的各项技艺。燕云林天生臂力惊人,又秉性聪明,在三年一考的武科中,连中三元,成为光绪年间的武状元。那年燕云林二十七岁,三十四岁时,升任雁门关总兵。
  1912年,也就是宣统三年,大清帝国树倒猢狲散,清王朝的遗老遗少、官吏衙门,纷纷变换身份忙着依附新政权。但这辛亥革命后的新政权,却混乱不堪,先是前清旧臣袁世凯窃取革命胜利果实,死于称帝的闹剧,接着黎元洪继任大总统,紧后辫帅张勋复辟,等等等等,在辛亥革命后的十多年间,一个个野心勃勃的大军阀,乱哄哄地你方唱罢我登场,抢着控制北京中央政府,就任所谓的“中华民国政府大总统”。
  这时的燕云林已经五十岁,不想掺和现世一锅粥似的政局。平府城外的马场子官圈,早已敝败得惨不忍睹了,养马兵克扣粮草、私匿偷盗马匹以自肥,官方无力管理。退隐在老家平府城的燕云林,借此机会,只付出买马的价钱,就把养马场和马匹谋取到手,马场子成了他的私人牧场。
  燕云林接管马场子时,养马场里仅有七十八匹马,大多还是老弱病残的,哪里像是养马场,倒像是马匹收容所。燕云林家产雄厚,虽然大革命闹得厉害,钱财还没有被人革去,再说燕云林也没别的爱好,独嗜好养马,他对确确实实成为他私产的养马场,倾进心血和财力,修葺马舍、加固护栏、网围养马场,更重要的是引进马匹良种。养马场原有的马种,过于单一,基本上都是挽具的河曲马,燕云林先后引进了哈萨克马、伊犁马、三河马等,并给养马场配置了兽医。不出三年,养马场就大为改观,马匹增加到五六百,因为是散养,绝大多数马匹,皮毛光滑四肢强健,一匹匹神采飞扬。
  每天,养马场的那些牧马人,都会早早把护栏打开,放马到大河滩上吃草,晚上再赶回养马场关起来。养马场喂有十几只看护犬,全是高大威猛的藏獒。名马另有单独的马舍,被给予特别照顾。负责马匹日常养护、□工作的,是一个陕西藉的中年汉子,名字叫伍来顺,中等身材黑方脸膛,眼睛极有神,炯炯的犹如深夜寒星。伍来顺的双眼,平常不大看人,尽看马了,养马场的马,都会在他眼光的盯视下,服服帖帖地低下头,就算有那新来乍到野性未除的烈马,也往往会被他的目光,盯视得暴躁不安,就像遇上了强劲的敌人。伍来顺驯马有绝招,经他手□出的马匹,蒙古马上战场,行风稳健不惊不炸;善走对侧步的岔口驿马,适于骑乘,无颠簸感又敏捷灵性。总之,伍来顺有本事把各个品种的马,血液中具有的本能和潜质,都充分发掘出来。
  伍来顺自小生活在官方的养马场里,十五岁那年入军营当兵,很快升为骑兵营骁骑尉。燕云林在雁门关当总兵时,伍来顺已经是雁门关的参将了,因了对马的共同爱好,两人私交很厚,结拜了把兄弟。辛亥革命后,伍来顺脱离军职,成了生活无来源的闲汉,燕云林常常资助他。燕云林搞养马场,首先想到要用的人就是伍来顺,伍来顺二话没说就来了。
  伍来顺只对马上心,不大关注马之外的事情。燕云林把养马场交给伍来顺,全然放心,放心归放心,一个月内,至少要来养马场十次,要是有事几天不能来,准会让他的儿子燕子丹来。
  马场子大河滩,牧草丰美,尤其到了春夏两季,繁花似锦,风光一片漪旎。到大河滩看马的,不仅是一些马经纪、马贩子,就连平府城的一般男女,兴致一来,多喜欢到大河滩去游玩,顺便看看燕家那些身姿俊美的马匹。马场子大河滩及燕家的马匹,简直成了游客的观光场所。平府城的人多喜欢骑马,这大概跟城外的马场子有关系,跟城内老住户多是养马兵的后人有关系。不光男人爱骑马,就连平日走路扭扭捏捏的小脚女人,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一骑到小体型的西南马上,也能把坐骑驱策得四蹄生风。
  晨曦刚现,伍来顺就起来了,他拿上套马杆,走出小屋子。围栏里的大马群,已经躁动不安了,它们打着鼻响踏着蹄脚,催促着伍来顺早点把它们放逐到大河滩上去。伍来顺把两根手指头放进嘴里,向着马群打了个尖利的唿哨,马匹一下安静下来,纷纷竖起耳朵,这是一个就要把它们放出去的讯号。伍来顺打开坚固的护栏门,马匹奔涌出去。蕴藉着浓郁青草气息的安静大河滩,被杂碎纷乱的马蹄声打破了。晨曦照到的牧草,舒身展腰地大放异彩,没被晨曦照到的牧草,郁闷出深沉的铁青色。晨曦很快就普照了整个大河滩,大河滩上的牧草全都鲜活青葱起来。伍来顺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三河马上,和几个牧马人,把马赶到草多的地方放牧。
  天渐近午,四月的大河滩上的景色,越发鲜亮。伍来顺从马背上取下毡毯,铺在地形稍高的草地上。他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嘴里嚼着根草茎,周围洋溢着草腥味和马臊味。忽然,伍来顺松弛的神情警觉起来,他敏感地觉到远处有一匹马驰向这边。他从毡毯上站起来,从养马场那儿,果然飞驰过来一匹白马,等他看清马上人,不由嘴角浮上微笑。
  眨眼间,白马驰到。马上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副轮廓清晰俊美的脸庞,秀眉美目肤色白净,一头齐肩长发,用金丝软抹额束着,身上穿着窄紧马甲大裆马裤,马靴的靴口里,竟然插着几朵野花。
  伍来顺伸手抓住白马的缰绳,也不看白马上的男子,只管拍着马颈亲热:“你是一天比一天长俊,我就说过嘛,在整个马场子,还有谁能漂亮过你的,看看,这毛光泽得都闪亮了。”确实,白马胸廊深长鬃毛披拂,通体雪白无一点杂色,四条长腿只能让人想到速度。
  马上的年轻男子向伍来顺说:“伍叔,我爸让你现抓十匹马送到城里去。”伍来顺把目光从马身上,转移到年轻的男子脸上,有点遗憾地说:“可惜,就差两道眉。”年轻男子疑惑:“什么就差两道眉?”伍来顺笑说:“你要是不多长两道眉,就跟这白马一样漂亮了,你看它眼睛多大多有神采。”年轻男子哭笑不得:“我的脸有一尺多长吗?”伍来顺点点头:“那倒是,它没有你脸短。我可是把整个马场子里最漂亮的马,挑出来送给你的,你可要好好爱惜它。你爸要我抓十匹马干什么用?”年轻男子扳着手指数说:“两匹供商贩驮运东西,三匹给农人拉犁耕地,五匹让人骑乘,除了做骑乘的要求外形俊美外,其它的能吃苦耐劳就行,经纪和买主,现在家里等着相马。”
  这骑白马的年轻男子,就是燕云林唯一的儿子燕子丹。去年,《申报》的记者来马场子大河滩拍景色,无意中拍到了骑着马的燕子丹,那记者一激动,就追着燕子丹来了几个特写镜头,回去后发在了《申报》上,标题起的很吸引人——平府第一美男!平府城流行看《申报》,谁能上《申报》是了不起的事,燕子丹在《申报》上的一组黑白照片,虽然不高清,但骑马的身姿实在俊爽非凡,燕子丹的美名,就这样在平府城传播开了,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成了许多女子心仪的对象。
  伍来顺听了燕子丹对马匹的要求后,心里就有了目标,他跨上坐骑,举起套马杆,在吃草的马群中,轻易地套住一匹河曲马,嘴里还同情地念叨着:“做牛做马为人忙,这大河滩,也不是你们一辈子悠闲自在的地方。”一个牧人过来,把套住的河曲马上了笼头。伍来顺在套第二匹马时,引起了马群的警惕和骚动,套第三匹马时,马群开始昂举着颈项奔跑。伍来顺在奔跑的马群中,将目标一个个套牢拿下。
  燕子丹帮伍来顺赶拢忽东忽西的马群。数百匹马一齐狂奔,声势浩大得所向披靡,密集急速的蹄脚,踩得大河滩都震动起来。燕子丹在马群边上拢马,防止个别马散跑。忽然,燕子丹看见马群奔去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女子,神情极是惊慌失措。燕子丹吓坏了,打马冲去,想把女子救出。前面的马群还是淹没了女子,燕子丹的心凉了一半。等白马跑到女子刚才站着的地方,燕子丹却见女子还在原地,她弯着腰,双手抱头,以这种不起作用的可怜方式,本能地保护着自己。原来,马匹在奔驰时,并不是见物就践踏的,明显大的物体,它们一般会绕避开,如果前面的马一脚把女子踩倒,后面的马就会乱脚踩过,后果真的会把女子踏成烂泥。
  燕子丹想也没想,一个海底捞月,俯身双臂提抱起女子,把她拥载马上,然后驭马离开发狂的马群。到了安全地方,燕子丹把女子放到地上,长舒一口气说:“刚才多惊险,你差一点就没了命,现在没事了。”女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吓得花容失色,绝对是花样娇艳。燕子丹上下打量着女子,见她上穿着高领圈荷叶边短袖口的银红衫子,下着葱白线镶滚玉色湖绉小脚裤,衣饰华丽得像是大家出身,因刚受了惊吓,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孔,苍白得让人倍加怜惜。女子瞠视着燕子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刚才,我以为自己一定要死了。”燕子丹怜惜地看着她说:“那是我家的马,幸亏你没事,你要真的有事了,首先我就脱不了关系。”女子的脸色很快活泛过来,血也回到了脸上:“看你还诚实,也好,我不责怪你什么了。”燕子丹睁大眼睛,惊奇地盯着女子,那神情分明在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女子只是调皮地微笑不答。燕子丹的眼睛眯下去,明白她的意思了,无奈地笑笑:“你还真得理不饶人了,我家马儿不懂人情惊吓了你,我给你道歉讨个原谅。你是怎么来的?府上哪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女子指指跑远的马群:“我是骑马来的,刚才放马在那儿吃草,我站着看景色,没想到你家大马群跑来,把我的马裹带走了不算,还差点将我踩死。”燕子丹忍不住又露出一脸惊奇:“你看起来弱不禁风,还会骑马?”女子有点生气,她细长的眉毛明显地靠拢向眉心:“平府城的女子不会骑马才稀罕。”燕子丹又明白了:“哈,你是平府城人?不要急,我会把你那马抓回来,决不会昧了你的,府上贵姓?”女子说:“我姓水,叫水天然,住在平府城东关将军胡同,门前有棵千年老槐树的那家就是。”燕子丹再次露出惊奇相:“你是水督军什么人?”水天然反问:“住在将军胡同的有十几家,都要是水督军什么人?”燕子丹说:“平府城水督军的宅子,几乎占了半条将军胡同,也就他家门前有棵千年老槐树,平府城的人谁不知道?你要不是督军府的人,怎么家门前也有棵千年槐树?”
  伍来顺远远地带了一匹小红马驰来,水天然看见小红马,高兴地说:“我的马儿来了。”说话间,伍来顺到了近前,一手牵着小红马问两人:“这谁家的马啊?长成花拳秀腿的小模样,一看就不是咱家的,笼头鞍镫的倒讲究,是这位姑娘的吧,我顺手给牵了来。”水天然狠狠地瞪了伍来顺一眼,不过伍来顺没看到,伍来顺向来只看马不大看人。
  


☆、督军的女儿(一)

  平府城东关的将军胡同,就像那棵千年老槐树一样赫赫有名。千年老槐树被平府城人视为神树,不仅因为它树龄超长史籍留名,更因为它长相雄奇,粗大的树身纠扭盘曲横卧昂冲,状如龙蛇,平府城的人,又把它称为龙槐。
  龙槐树下的水府,是整个平府城里最有权势的人家,主人水润壤,现做着山东督军,正室家小留在平府城的老宅里。说起来,水润壤是前清重臣袁世凯的亲信部下,辛亥革命后,袁世凯一称帝,全国就掀起了讨袁护国战争,水润壤眼看形势比人强,也只好通电讨袁,宣布山东省独立,明目张胆地做起了一方诸侯。
  平府城是水润壤的老家,留居着水润壤失宠的正室夫人和女儿水天然,还有老父亲水保田。依水润壤的意思,要把一家老少接到省城,可顽固的水保田,说平府城的老宅子,是水家的发祥地,祖上几辈人,都是从老宅子里出去才当上官的,宅上有神树龙槐荫庇着,水无龙就要成为一滩死水,他要牢守着水家的神物龙槐。水保田把龙槐看成他家的了。
  水保田当过前清的守备,以前的官职不大,况且眼下又改朝换代了,他的架子却越老越足,大概跟儿子现做着一省督军有关,这简直是一定的。年近古稀的水保田,颧骨高、胡子少,脑袋后面拖着条灰白细小的辫子,他却对这条弯曲翘稍的小辫子,珍爱有加,每日要他最亲信的三儿细细梳理,要是梳下的头发多了几根,他就会大发脾气。他认为齿落发脱,主家业敝败,却不想想自己已经进入了风烛残年。三儿是水家的下人,却机灵得像个鬼头,每次给水保田梳头,都小心翼翼不弄掉头发,其实那些梳下的头发,在被水保田发现前,已被三儿团捏进了自己的袖口里。三儿的手上功夫好,梳完头后,还要给水保田掏耳、挖鼻、揉颈捶肩,侍候得水保田舒舒服服,那条小辫子,离了三儿,谁打理水保田都不会舒服。
  辛亥革命后,水保田除了对三儿满意外,对什么都看不顺眼,旧事物他嫌不纯粹,新现象他怪邪气,就连对唯一的孙女水天然,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不缠脚,怪她到处跑,腹诽她一个女孩子上什么洋学堂。可儿子水润壤把水天然视为掌上明珠,他这个做爷爷的,不但不便过于呵责,还得装出喜欢的样子。水天然生性调皮乖觉,从不和爷爷正面发生冲突,背地里自己想干什么,依然干什么去。
  水天然上过女子学堂,喜欢看代表文明进步的《申报》,她就是从《申报》上看到燕子丹照片的。此前,水天然只知道城外燕家的养马场,是爷爷水保田常挂在嘴上的词,听那意思,爷爷恨不得养马场是他们水家的。水天然才不关心什么养马场,但自从知道“平府第一美男”的燕子丹,是燕家养马场的少东家时,她对马场子大河滩的兴趣,空前高涨起来。她从《申报》上剪下燕子丹的照片,夹在自己常看的书本里,先是随意看着玩,后来越看越是迷陷,以致每日装着看书,却整天不见翻动一页。
  那天,水天然去城外的马场子大河滩,其实就是想看到燕子丹,她不是第一次去马场子,此前已经去了三次,都没有见到燕子丹。水家有自己的马厩,里面养着几匹马,全是毛色、体型上好的良种。水保田喜欢马,养上几匹自己玩,其实平府城的老少男人,没有不喜欢马的。水保田有事没事,就要骑马出去溜溜,到城西的马市炫耀炫耀。但让水保田生气的是,他每弄到一匹好马,总会有些玩马的人,不识趣地问他:“这马真不错,从马场子弄来的?”水保田往往气鼓鼓地回答:“马场子的马,都是我这马下的。”
  水天然学骑马的动机不纯,不是为了好玩才突然要学的,她是打算学会了骑马,好方便和有借口,去马场子见识见识“平府第一美男”。水家的马厩里,有一匹体型娇小的西南马小红马,毛色纯红性情温驯,水天然缠着要学骑马,水保田就把小红马给了她,并让三儿教她骑马。
  马场子大河滩,是学骑马的首选场所,水天然那天带了三儿去马场子学骑马,才到养马场,就支开了三儿,三儿乐得去跟养马场的牧马人扯马经。水天然信马由缰地逛荡在大河滩上,看见燕家的大马群在吃草,就靠近了过去,并且得偿愿心地看见了燕子丹。燕子丹的发式很有型,用精致金丝抹额束着的漂亮长发,把他衬托得分外洒脱俊逸。辛亥革命后,男人剪去脑后的长辫,不仅是大势所趋的潮流,更是政治需求,除了一些决不剪辫的顽固遗老,比如水保田,大多男人都是一剪了之,就连前清旧臣燕云林,都把后辫剪成了齐颈短发。唯有燕子丹的发式不随俗流,自小就满蓄着长发,束着抹额,不像清人那样把头的前部,剃得青光锃亮,后面梳成长辫。燕云林对此的解释是,男孩子满留着头发,容易养大成人。燕云林说这些时,口气满是娇生惯养的意味。
  


☆、督军的女儿(二)

    水天然看到燕子丹后,就下了小红马,她本想装作放马吃草的样子,哪知道伍来顺突然抓马,大马群受惊东奔西突,把她的小红马裹挟走了不算,还差点将她踩在马蹄下。这样惊险的事,本该想想就后怕,水天然反觉天意作美让燕子丹救了她,她想许多戏文上的好姻缘,不就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吗?
  伍来顺带来了水天然的小红马,水天然不得不骑上小红马,眼看着燕子丹跑开,去帮伍来顺抓马。水天然顺来路回去,一路上恨着三儿哪去了,反要自己找寻他,真是主仆两不像了。路过养马场外面时,看见三儿的青斑马拴在护栏上,这才想起是她要三儿在这儿等的,暗中懊丧自己的脑子,刚才没有被马踢到,怎么这样理不清事了。
  “三儿,三儿!”水天然尽着嗓门大喊。水保田可是一再教训她说,做小姐的要仪态安祥声音柔和,水天然的行为准则却是,只要爷爷不在眼前,就权当爷爷什么话也没交待过。
  圆头圆脸还长着两颗虎牙的三儿,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养马场里跑出来:“小姐,怎么了?”水天然说:“咱们回家。”三儿舒口气:“我还以为你被打劫了,喊得这样惊天动地。”说到打劫,三儿看看水天然,语气奇怪起来,“你的头发怎么乱得没样了?”水天然想起被燕子丹提抱在马背上的狼狈样子,大概头发就是在那时颠乱的,不由面上飞红,掩饰说:“风吹的。”三儿才不信:“哪有风?你看这草尖都不带动的。”水天然恨恨地说:“我差点被马踩死,你还问。”三儿信了:“原来摔下马了,也难怪搞得这样狼狈。”水天然问三儿:“你一直钻在人家养马场里干什么?”三儿来了兴致:“看里面单独圈着的一匹好马,据说是从朝鲜过来的,你要不要看看去?”水天然懒懒地说:“再看它也长不出八条腿来,累了,我们回吧。”两人驱马回城。
  水家的老宅门前,站着一个牵驴的半大小子,那驴长得很俊,黑毛白蹄粉唇的,竖着两个长耳,显得格外精神。水天然在门口的下马石上下了马,看看毛驴儿,又看看那个神情拘束的半大小子,问跟随在后面的三儿:“谁来我们家了?”三儿一手接过小红马的缰绳,另一手拉着青斑马,说:“这孩子我认识,王媒婆的小儿子,王媒婆走动,多是他牵驴赶脚。我不会猜错,家里准坐着王媒婆。”水天然想也没想:“王媒婆来干什么?”三儿看着水天然笑笑:“反正不会给我提亲说媒。”说完,三儿牵着两匹马进家了。水天然怔了怔,看来给她牵红线的人来了,可谁要跟她栓在一起呢?
  水天然走进红漆厚厚的大门,有意贴着墙壁走,听客厅里有人说话,留神向里面偷窥。客厅里坐着一个衣饰整齐眉眼精明的中年女人,正满面笑容地跟水保田说着什么,不用说就是王媒婆。在平府城,做媒婆的女人,大多敬业聪明听闻甚广,她们自认为串联男女姻缘,是上得台面的事,第一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就算去大富大贵人家,也可昂扬登堂入室。第二要灵牙利齿理事明白,平府城的人际关系适婚男女,以至鳏夫寡妇,要了然于胸。王媒婆深谙此道,是平府城中配对最成功的媒婆。
  水天然站在客厅的窗根下,静听客厅里说话。
  水保田:“这开银号的周家,和我家倒也勉强门当户对,只是不知道他家的孩子怎么样。”
  王媒婆:“要说身材,那是极好的,若论才能,早几年前就在银号里主事了,写算都精,更会双手打算盘,多繁碎的账,只听他算珠拨拉得像急雹骤雨,只要算珠一停下,明细账目就清清楚楚出来了,毫厘不爽。”
  水天然在窗外心里冷笑:“我见过那个会打算盘的,长了一张数不清的黑麻子脸,这王媒婆还真能扬长避短。”
  王媒婆:“不瞒您说,周家的老掌柜见过府上的大小姐,说天仙似的一个人儿,他们家要是有福能娶过去,会供起来的。”
  水保田:“婚姻大事,我得让她老子知道,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会给你一个话。”
  王媒婆:“行,行,过几天我再来府上讨话。”
  王媒婆甩着手绢,刚迈出客厅的高门槛儿,水天然在她背后说话了:“你不用再来讨话了,另给他说一个卖胭脂人家的女儿好了。”王媒婆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水天然,想来刚才的话全被她听去了,复又笑嘻嘻地说:“大小姐怎么单要我另给他说一个卖胭脂的人家?”水天然冷冷地说:“除了卖胭脂的,谁家有那么多脂粉给他盖一脸麻子。”王媒婆心知水天然不愿意:“男人脸上长几颗麻子防碍什么,谁脸上没有个麻点黑痣的?”水天然脱口说:“我见过一个人,他脸上就没有半点瑕疵。”王媒婆反应机敏:“那人是谁,只要是咱们平府城的,没有我不认识的,就算真的不知道,也经不住我打听得出来。”水天然犹豫了一下,见王媒婆玩味似地看着她,一横心说:“养马的燕家,有一个叫燕子丹的儿子,他脸上就没有缺点。”王媒婆一拍大腿:“老天爷啊,我真是糊涂了,现放着天配良缘,我还乱牵线,你俩要是能凑成一对,那不就是金童玉女了嘛。”水天然被她说了个大红脸:“我只是拿他反驳你的话,哪个要你提亲去。”王媒婆看水天然神态扭捏,就知准是这意思了,大包大揽说:“这事包我身上了,包准马到成功。”
  水保田听王媒婆和水天然,在外面高一声低一嗓的,走出来问:“你们在那儿说什么?”王媒婆笑答:“大小姐要我把周家孩子,另说给卖胭脂人家的女儿。”水保田听不明白:“什么卖胭脂人家?”水天然急了,一推王媒婆,小声说:“你别没正经,那边说好了,再跟我爷爷说。”王媒婆忍了笑,跟水保田说:“大小姐要我把她的银脚链,找个银匠洗洗,我随便给她说了句玩笑。我走了,一两天得了信,就来告诉你。”王媒婆这话,其实是说给水天然听的。水保田听糊涂了,不是听他信儿吗,怎么反要来告诉他了?
  


☆、竞出天价马(一)

    平府城的马市很有名气,每年四月,长达半个月的“骡马大会”,吸引着远近俗称老客的马贩子,云集平府城。燕家的马匹,在马市上最受欢迎。“骡马大会”的主会场,设在城西,届时,满城马匹,连带着骡、牛、驴,也一并交易,说书、唱戏、耍杂技的,纷纷前来凑场。一年里,也就四月的“骡马大会”,能让灰暗、压抑的平府城,变得灵动、野性起来。
  燕云林一早就起来了,昨天“骡马大会”正式开始后,他就打算着把自家的马匹,拉到大会上露露面,这是宣传燕家马的好机会。那些老客和经纪,不都在议论燕家马匹新品种的优劣吗,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今年,一些老客,从外地大批量贩进价格低廉的马匹,让燕家的马匹,在“骡马大会”上的地位,倍受威胁。
  燕云林洗漱过,正吃着早饭,伍来顺从城外的养马场来了,燕云林让人添加碗筷,伍来顺也不客气,坐下就吃。两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风卷残云似的,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漱口水端上来,燕云林接在手里,问伍来顺:“挑选出了多少马?”伍来顺捏着牙签剔牙缝:“五十匹,已经送到马市上了,我来请哥去看看。”燕云林漱毕口,叫人拿来他出门见客时穿的长袍马褂,穿上才要出门,因见伍来顺身上的对襟褂子油污膻气,摇摇头说:“脱掉这件,我另给你一件才穿了一水的长衫。”伍来顺皱皱眉:“哥也太罗嗦了,我身上的衣服,旧是旧了点,可穿着顺胳膊顺腿。”燕云林已经拿出一件八九成新的宝蓝色长衫:“咱家的马都洗涮过了,你这身皮也换件光鲜的吧。”伍来顺只得脱去短褂,罩上长衫,他还挽起了雪白的袖口。燕云林看着他笑说:“也就穿了件长衫,就屏去了一多半草莽气。”
  两人衣服整齐地出了大门,大门口,燕子丹在吩咐人给燕云林的马备鞍。燕云林骑上马,看燕子丹的白马也在,遂问:“你也要去那又脏又挤的马市?”燕子丹的长发,拢后编成辫子,束发抹额换成了粗犷的银饰带。今天,他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杭绸衣裤,在阳光下,它们闪着象牙般的丝光。显然,他是特意打扮过的。平府城的人,没有谁在赶“骡马大会”时,不打扮一番的。
  “我也要去开开眼界。”燕子丹拉马过来。伍来顺说:“大侄子,马市那地儿,又闹腾又拥挤,还到处是臭哄哄的马粪,你这纤尘不染的打扮,就适宜坐在家里。”燕子丹翻身上马:“伍叔不也板板正正打扮了起来?”伍来顺笑了,提提长衫的前摆:“这直筒子套在身上,会害我骑马都叉不开腿的。”又回头看看燕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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