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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系列之先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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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中察觉到一点端倪,去信给齐康,让他小心身旁卧底。
齐康接到信件后,并未怀疑水无攸,他没有忘记四年前,就是因为自己不信任爱人,害的他和自己都险些葬送了性命,更差点儿把冉国三十万大军送给伊犁国,这四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对水无攸早已是爱入骨髓,并且无条件的信任对方。
然而那小校频繁出入水无攸的大帐,又怎能躲过有心人的眼睛,齐康信任水无攸,不代表谁都信任他,没过几天,就有人将这情况报了上去。齐康表面上把那人呵斥了一番,却也不禁暗暗留心,果然就被他发现了水无攸的古怪之处。書香門第
然而今日的齐康,早不再是当日的冲动少年了。虽然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以及恐惧快要将他灭顶,但他仍然是不动声色,每日里回去和水无攸还如往常般谈笑风生。
一边又忍不住替他辩解,自思道:无攸是江南人,那主帅想借他之力倒也正常,只要无攸打定主意两不相帮,我又有何可气可叹的。这样一想,倒也释然。
战事渐渐紧张,冉国军队逐渐占据了上风,江南军队败仗连连,损失惨重。那主帅急了,威逼水无攸立刻给他冉国军队的部署图,不然就要把他的奸细身份揭穿。
水无攸心里也着急,他虽然打定了主意,也知道自己只要向齐康坦白,对方必然不会因此绝情。可江南军队这样下去,势必要被冉国军队一举击败,若只是打败了还好说,但他心里偏偏清楚,冉国养精蓄锐,处心积虑,和江南周旋了这么多年,如今忽然势如破竹,又怎肯放弃这大好机会,不占领十几座城池,焉能甘休,到时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士兵,更是那十几城的百姓了。
然而分布图是不能给的,若给了,让江南军队清楚齐康这里的粮草方位,主力虚实,虽然可以扭转败局,但对于冉国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这种情况下,水无攸实难决断。叮当每日里冷眼看他独坐发呆,大概也知道他心中难过,竟意外的不来鸹噪。只是每日不知道在外面逛荡什么,水无攸也无心管他。
江南军队又接连吃了几场败仗,不说那主帅每日一信催逼他,就连水无攸自己,也坐不住了。没办法之下,倒让他想出了一个无奈之下的下下策。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秋风渐起,水无攸知道冉国的粮草库是在东面的一个小山谷中,那里有刚运来的几百吨粮草,只要把这个方位通知江南那边的军队,把这粮草库烧了,那么冉国军队短时间内必定不会有太大的战力,调集新粮草运来的时间,就是江南军队的喘息之机。
而且只通知粮草的方位,江南军队不知道大军驻扎的地方,也不可能贸然发动突袭。水无攸实在是没办法,思虑再三,愁肠百转,最后只好匆匆画好粮草库的地形图,交给了那个小校,言说其他消息要慢慢打探,目前只知道这些,让江南主帅好好把握机会。
那小校走后,水无攸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倒在椅子上。一向洒脱不羁的人,此时却又是愁又是惧又是痛又是悲,浑然连一点主见都没有了。
「总是要想个法子,让战争消于无形才是,不然我做什么,岂非都是饮鸩止渴?」他喃喃自语,只觉心中又闷又痛,忽然喉头一阵腥甜,似有东西涌出,忙拿帕子接住,果然是一口鲜血。
水无攸叹了口气,也不敢声张,将帕子扔了,回头默默坐在床上,心里仍如油煎火烧一般,盼着齐康回来,却又害怕他回来。如此辗转反侧,真是坐立不安。
而与此同时,在几里外的帅帐中,齐康手里正拿着前一刻水无攸让小校传递出去的那张粮草库分布图。
他面色平静,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几个心腹将领都望着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齐康的表情,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暴风雨前的天空。
「那个奸细……会不会起疑心?」过了一会儿,齐康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然后他仔仔细细的将这张图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他折叠的是那样仔细,好像是务求让这张图没有一丝破绽。
「回殿下,那人现在还没醒,就算醒了,他肯定以为自己是被石头绊了一下,昏过去呢。所以应该不会有疑心。」一个将领起身恭敬回答。
「好,将这张图仍放回他身上,让他带去给江南军队的主帅。」
齐康一摆手,小闵子接过那张图,递给了之前答话的副将,他可没有自家主子那份定力,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是。」将领答应一声,带着图匆匆出了大帐。这里齐康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眼,目光从每一个将领的脸上扫过,沉着道:「既然本宫的太子妃给江南军队送去这样一份大礼,贵客势必即将到来,我们可不能怠慢了,让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诸位将军有何提议,请尽管直言,我们务必要将这一仗打的漂漂亮亮的。」
众将领面面相觑,还不等说话,就听齐康断喝一声道:「看什么?本宫让你们出谋划策,至于太子妃那边,本宫自有处置,你们不必理会。」说完,他亲自铺开桌上地图,大声道:「都给本宫过来。」
「殿下,要不然,您先歇歇,究竟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小闵子急了,身为齐康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当然很清楚现在主子的心里是怎样一番翻江搅海的光景,唯恐被齐康这样强压着,日后会做出病来,因此抖着胆子劝了一句。
「闭嘴,滚。」齐康又是一声大吼,声音震的帅帐都抖了三抖,那些将领连忙将小闵子劝了出去,心中都知道此时的太子殿下惹不得,于是一个个极尽所能献智献计,就是没人敢安慰一句。
水无攸一直等到夜色降临,齐康才悠悠然回到府中,一回来,就吩咐人做一桌宴席,说是今夜月色正好,要与水无攸对饮几杯。
齐康从未有过这样举动,水无攸就觉得一颗心猛往下沉,然而见齐康浅笑淡淡,他便也不动声色,稍顷酒菜上来,两人对面而坐,轻言慢语,不一会儿,已经是两壶酒下肚,桌上的菜却没有人肯动一筷子。
「无攸,还记得我们从成亲那日起,到现在是过了多长时间吗?」齐康举着杯子放在唇边,忽然偏离了话题,问出这一句。
水无攸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仍然带着笑回答道;「不记得了,这种事情谁去记它?我只知道每年的三月十六,你都会让我喝一壶美酒,算是微微的能尽点兴。」
「我可是记得的。」齐康呵呵一笑:「我们是三年前的三月十六成的婚,时光荏苒,到今日已是整整三年零一百二十四天了。」
「你记得倒清楚。」水无攸摇头笑着,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绵厚醇香的美酒,此时却是如此苦涩。
他心中亦在苦笑,暗道果然不该做亏心事,谁想到现世报这样快的就来了,老天爷也忒残忍,这一顿过后,还不知有没有喝酒的机会,怎能在此刻如此折磨他呢。
「自然记得清楚,你的事情,我有哪一件不上心?」
齐康也将酒一饮而尽,忽然慢慢收了面上笑容,伤感道:「我只以为,你对我其实是不怎么上心的,但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关心我,甚至犹胜于我关心你,不然,那粮草库的位置,除了我最心腹的亲兵和几名将领,没人知晓,你是怎的就知道了呢?」
饶是水无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候亲耳听齐康说出这句话,也不由得是晴天霹雳一般,他抬起眼,看向齐康,却见对方的面容虽然强自平静,但一双手却抖的连杯子都几乎无法握住。
心中一股尖锐的痛楚蓦然袭来,喉头又有一股腥甜涌上,却被水无攸狠狠吞了回去。他苦笑一下,放下自己的杯子,低头轻声道:「康儿,我以为你总该让我吃点饭,才会挑破的。不过也好,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一些晚一些又能如何?我……终究是不能长长久久的自欺下去。」
齐康沉默,半晌,他也放下了杯子,深深呼出一口气,静静道:「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会辩解一番。哪怕只是胡言乱语,哪怕那辩解是那样苍白无力,哪怕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可是,这样我总有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有一个相信你的台阶可下。但偏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的性子,是那么骄傲。你是一个奸细,却也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水无攸的泪光终于在眼角闪烁起来,他唇边却泛起一抹笑:「康儿,我哪有你说的那样伟大,奸细就是奸细,别玷污了英雄这两个字。」
齐康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颤抖的举起手:「来……人,带下……去……」他的声音也终于不再平稳,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被分作了好几截。
有两个士兵走了进来,水无攸平静的站起身,他从齐康的身边走过,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最后跨出去,慢慢走进院子,又跨出大门,走进那个专门为他预备的牢房。
齐康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直到水无攸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他才又拿起酒杯,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他用破碎的不成调子的声音断续道:「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再长一点的……时间吗?因为……因为我知道自己……就快忍不住……这眼泪,我……我怕我再等,就会心软,心软的……将你……拥到怀中,假装……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就忍不住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叮当也被两个士兵押进了这特殊的牢房中。虽说是牢房,其实只是一个稍微简陋些的单人房间罢了,房子四周全都是守卫,但是水无攸的手脚上并没有禁锢的镣铐,在这间房子内,他还是自由的。
「公子。」叮当大叫了一声,扑了进来,水无攸抱住他,微笑道:「傻瓜,别担心,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了,你放心,不管如何,我总是会护你周全的。康儿虽然恨我,但这些年的情分,换你一条命还是能换的出来。」
「不,我不用公子救,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走出去,风风光光的走出去。」叮当忽然倔强的站起来,他就那样直盯着水无攸,目光看上去,竟是那么的陌生。
水无攸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半晌,方喃喃念道:「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
「公子,你这时候不说想办法,在那里嘟囔什么呢?」叮当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言语间全无往日的亲热与恭敬。
水无攸却仿似没有察觉般,淡淡解释道:「这都是历来的名句,战争的残酷,远非你这个年纪可以体会的。也许,等将来哪一天,你也被战争伤到痛彻心肺,便会明白我心中的无奈与辛酸了。」
叮当心头一跳,没有说话,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窗外,暮色已临。
◇
在单人牢房中过了两日,齐康对水无攸,看来仍有情意,吃穿用度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在战火连天的沙场上,能这样过着日子,哪叫坐牢,分明是享受了。
然而水无攸却过的并不好,一时觉着自己愧对齐康,一时又担心江南军的命运。两日来,竟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心神俱疲之下,这一日方在半夜的时候睡熟了。
一时间就听见外面喊杀连天,水无攸只当自己是做梦,这里是冉国军队的后方,即便是有偷袭和战斗,又怎会波及这里。
然而过了一会儿,身子被剧烈的摇动,他方茫然坐起,只见叮当站在面前,淡淡道:「打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军队,公子,我们逃出去吧。」
水无攸一骨碌起身,来到门前,果然只见到处都是战斗着的人影和火把,这间房子的守卫也参加了战斗,因此房门大开,并没有人看守。
「是……是江南的军队……江南的军队……怎可能会打到这里来?」水无攸就觉着身子发软,扶着身旁的叮当,他猛然想起齐康,不由得高叫道:「康儿……康儿,你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远处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从围墙外跳进来加入战圈,将那些参战的江南士兵如砍瓜切菜般杀的一个不剩,然后迅速围住了整间屋子,虽然他们都蒙着面,但水无攸还是一眼认出来,其中那个首领就是杨青。
杨青只是看了他一眼,然而这一眼却让水无攸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冻起来。那是混合着厌恶,不屑,仇恨的眼神,他和杨青素来交好,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换来他这样的眼神,如果只是一个被识破的奸细的身份,是绝不会让对方如此仇恨的。
除非……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冉国军队遭受了重创,所以……杨青将这一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水无攸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很奇怪,这一刻他的大脑几乎是停止了运转,但他却能迅速的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目光转向叮当,却见他的眼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他悲哀的低下头,一只手紧紧抠住门框,粗糙的门框将细嫩的手指都磨的发红了,他却恍然未觉。
天明的时分,齐康过来了,他肩头包扎着白布,看向水无攸的眼神是那样的锐利而森冷。
「先生,你真是绝顶聪明,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被你摆了一道。」齐康冷冷的看着水无攸,话语比冬天的冰雪还要冷冽,几乎冻住了水无攸身上的所有血液。
水无攸不语,在齐康看来,对方已经无话可说。可是他有话要说,他的愤怒,他的伤痛,他的绝望和悲伤需要有地方来宣泄。
「你派人给江南国送了一份图,标明了我粮草库的位置。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太厉害太小心了。我带领十万精兵埋伏在山谷里,想着瓮中捉鳖。可谁知,你竟然还有一份我没有截到的消息,在那份图里,便是我大军的部署图吧?厉害,真是厉害,江南军队便是抓准了这个时机,一举突袭我毫无防备的大营,先生,你真不愧是神机妙算,再世诸葛啊。」
水无攸面无表情,齐康的褒奖听在他耳里,是如此的讽刺,他很想仰天长笑,可是他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除了这样如石头般站着,似乎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十六章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齐康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如果不是细心倾听,就根本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愤怒和颤抖。
「好消息是,江南军队的偷袭令我损失了三万多的弟兄,那是三万条活生生的生命,从此后,他们将永远长眠在这冰冷的战场上,再也无法回到亲人的身边。」
齐康握住了拳头,水无攸的眼泪落下,然后他扭过头,不再看齐康的眼睛。
「坏消息是,我也留了三万多江南士兵的尸体在那个山谷里,其中,就包括你们江南军中鼎鼎大名的飞鹰将军。虽然我也中了他一箭,但是这个买卖很划算,真的是太划算了,先生,你觉得呢?」
水无攸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抬手捂住了胸口,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他很想坐下来,可是他却不得不逼迫自己这样挺直的站着。
「我会永远记住,先生你给我上的这一课。就如你所说,帝王便该无情。我错就错在,对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这份感情,葬送了我三万兄弟的性命,更险些葬送了我冉国的大好江山,这个代价太大,这个教训太深,先生,你恭喜我吧,我终于要成为你口中……无心无情,英明圣明,却最终要孤独到老的千古帝王了。」
齐康一字一字的说着,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水无攸只觉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暗黑下来,他终于再也站不住,软倒了身子,耳边最后听到的,是齐康那声夹杂着无限悲痛凄凉无奈愤恨的呼唤:「无攸……」
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躺在一张榻上。齐康背对他站着,叮当和小闵子以及杨青都垂首站在旁边,大气儿也不敢出。
水无攸勉强坐起来。忽听齐康开口道:「无攸,当日我们五个人,一起出发去边疆,是你的舍命相救,我才能够平安回到京城,冉国的大军也得以保全,更夺得了胜利。那时候我说过,终此一生,我再不会怀疑你,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最亲的亲人,所以,即使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板上钉钉,但是你昏倒了,这是不是说,你……对我的情意,也不全都是假的……」
他说到这里,平静的语调起了一丝颤抖,然后豁然转过身去,一字一字道:「就因为这个,无攸,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只要你……告诉我,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只要你说一句,说一句我冤枉了你……我就相信你……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奸细,还你清白……」
水无攸慢慢的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他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齐康,忽然惨澹一笑,轻声道:「康儿,何必执迷不悟,我有什么清白?难道我的笔迹,你还认不出来吗?没错,我对你的情意都是真的。可我毕竟是江南人,江南,那是我的故国,那些士兵,他们是我的同胞。国家和爱人,忠诚与情意,我只能选择其一。」
他说到这里,就慢慢的走到齐康身边,忽然双膝跪下,抬眼定定看着齐康道:「殿下,我是罪无可赦,情愿伏法,然而叮当随我数年,他虽然牙尖嘴利,却秉性忠厚,求殿下赦他无罪,送他回到江南故土,水无攸虽死无憾,九泉之下,亦感念殿下恩德。」他说完,便深深磕下头去。
「公子……」叮当忽然冲了上来,抱住他哭叫道,「公子别扔下叮当,叮当愿意和你一起死,愿意和你一起赴死。」
「我……答应你……」齐康的目光终于一寸寸变冷,然后他转过身,伸手扶住杨青的肩膀,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般,一步步走了出去。
「谢殿下。」水无攸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抬起头一直看着齐康的背影消失,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他又转脸看向叮当,眼里依然是满满的温柔,就好像没有发现对方的眼里连一点情意都没有。他轻轻拍了拍叮当的肩膀,微笑道:「别哭了,殿下答应送你回江南,你就要回到家乡了,从此后总算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不必再看人脸色,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记住,你得好好活着,知道吗?」
叮当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
水无攸舒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魂魄早已经随着齐康而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慢慢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只是痴痴望着窗外,那是齐康离去的方向。
叮当也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见水无攸起身,来到窗前,将窗前一棵手腕粗的树枝攀折下来。書香門第
叮当觉得有些奇怪,却见水无攸又坐回位子上,将树枝头尾全部用掌刀劈去,只留下中间约五六寸长的枝干。接着他运指如飞,于是那树皮便如刀削般簌簌落下。
叮当看了半晌,才发现他竟然是在用手指做刀,刻着一个人偶的模样。
水无攸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才子,没想到如今刻起木偶,竟也有模有样。只是他的指头却遭了殃,破了一个就换一个,到最后,十指上全是鲜血,以至于那个木偶上全是暗红色的斑斑血迹。
最后,人偶终于完成了,水无攸将它放在桌上,面色平静,他轻轻抚摸着那个木偶,叮当还以为他刻的是齐康的模样,谁知凑近前一看,才看清这木偶竟是水无攸自己的模样。
「公子……」叮当有些好奇,刚想出口询问,可一语未完,就听院中轻微的脚步声响,接着黑衣蒙面的杨青忽然出现在房间里。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
叮当有些紧张的退后了一步。而水无攸却镇定的站起身,他微笑着看杨青:「太子答应过我,会将叮当送回江南的。」
「不但是叮当。还有你。」杨青皱着眉头,冷冰冰的道:「殿下说了,既然你如此忠心于故国,就也送你回去,否则在我们冉国的土地上处置了你,还真怕你脏了咱们的国土。」
水无攸身子一颤,但很快稳住,他低头看着那个木偶,半晌才轻声问道:「这个……是康儿亲口说的吗?」
杨青扭过头去不语,水无攸松了口气,他的泪滴在木偶上,他用十根破了皮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人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知道这不会是他说的,他……绝不会这样说我的,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认为我是脏的……」
他说到这里,就拿着那个人偶来到杨青面前,用帕子包好了递给他,轻声道:「杨青,不管如何,我们相交一场,即便你再恨我,但请……请将这个转交给康儿,麻烦你告诉他,日后,若是想着我,我就和他在一起,即便死了,魂魄也是在他的周围。若是忘了我,便将这个埋了,扔了,我在九泉之下,就不等他了。」
杨青恨恨的看了水无攸一眼,但最终还是将那个木偶接过去,然后闪身到一旁,用厌恶的口气道:「走吧。」
水无攸留恋的回头望着,叮当却一言不发的立刻就蹿了出去。最后,他也在杨青和其他黑衣人不耐而冰冷的目光中上了马车,辘辘的声音响起,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初升的晨曦中。
◇
再次踏上江南的国土,水无攸不禁百感交集,他看着周围的衰草斜阳,秋意浓重,可身着单薄衣裳的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
一队甲胄鲜明的官兵来到他面前,水无攸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半点激动或者感慨,仿佛对方眼神中的仇恨和杀气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叛国之臣水无攸,背叛国家,假传消息,致我数万儿郎血染黄沙,国之栋梁飞鹰将军中伏身死,其罪大恶极罪不可恕,虽不死不足以平民愤,然一死却难赎其罪,故发配零塔采石场为奴,终此一生,不得踏出采石场半步,遇赦不赦,死不葬身,钦此。」
无情之极的圣旨,就连水无攸身旁一直站着的叮当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水无攸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磕了头,淡淡说了一句:「臣谢皇上恩典。」然后便目光平静的接下那道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圣旨。
「公子……」站起身,手腕忽然被抓住,回过头,却是叮当幽怨的眼光,听他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后悔吗?」
「我无愧于天地,不负家国不负所爱,何悔之有。」水无攸微笑,然后轻轻挣脱了叮当的手,轻声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叮当,你去吧,从此后,忘了我这个没给你半分好处的公子吧。」
叮当呆呆看着水无攸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架走。忽然负气的转身,喃喃道:「不负家国,你说的倒好听,你早把你的使命都忘光了,若……若你真的不负家国,我……又何必我出手,我……我跟了你一场,对你那样的崇敬仰慕,可到头来……」
话音未落,他又一把擦去眼泪,大声道:「这样的不忠之人,你为他哭什么?从此后你就可以不做叮当,换回你本来的身份,昂首挺胸的去见爹爹了,你……正该欢喜才是。」
一语未完,就听身后有个谄媚的声音道:「正是啊少爷,您才是我江南国真正的栋梁之才,那水无攸算得了什么。」
「你是谁?」叮当豁然转身,疑惑的盯着面前那个笑的谄媚的人,在他身后,还有一大队士兵。
「回少爷的话,小的名叫石碌,是奉了将军之命,特地来迎接少爷衣锦荣归的。」
那管家模样的人躬着身子,无比恭敬的笑道:「老爷已在家里摆好了宴席,连当朝太子都到了,皇上已下了旨意,少爷从此后,便是太子殿下的亲身侍卫,四品带刀的官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不枉少爷这些年寄人檐下啊。」
「是吗?」叮当眼中透出兴奋。然后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他跟随了几年的人早已没了踪影,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回过身来,挺起胸膛,沉着道:「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
江南和冉国的战争又持续了一个月,最后因为寒冬即将降临,便各自签订了暂时的停战协议,各自班师回朝。
转眼间就到了冬月,太子府却不复以往的热闹,下人们都知道太子妃出了事情,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因此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书房中,齐康批阅完那一堆奏摺,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小闵子连忙趁机上前,赔笑道:「殿下,后园的梅花开的可好了,何不去赏玩赏玩?究竟每日闷在屋子里,也没趣得紧。」
「不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齐康挥挥手,然后身子往后躺倒,就那样倚在椅子上。
小闵子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殿下的伤心也该过了吧?早晚找个别的大家闺秀成婚该多好,也可淡一淡对那奸细的心思,唉,只是他不提,谁敢来说啊,连皇上这阵子都只有关切叮咛,不敢惹他的。
小闵子一边想着,就退了出去,这里齐康倚在椅背上,默默望着天花板,过了半晌,方打开书桌上的抽屉,取出一个并不算精致的木偶来。
这木偶自然就是当日水无攸让杨青转交给他的,虽然时间仓促,又没有趁手的工具,然而眉目宛然,竟颇有水无攸素日的神韵。
齐康将这木偶放在脸上,紧紧的贴着,喃喃自语道:「无攸……无攸,你对我的心,总是真的吧?不然你怎会削了这个给我,这木头上面有你的血,就如有你的温度般,只是,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当日水无攸在病榻上对他说过的话:「这是自然,若有人要害你,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因为你是个好皇子。」
他将那木偶又取了下来,双目直视着,忽然惨澹一笑,因为那笑容太苦,以至于竟变得比哭还要凄凉难看,他慢慢摇着头,喃喃自语:「无攸,是你这样说过的,这句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可到头来,你拼了性命护我的周全,竟只是要从我这里拿走我最大的信任,无攸……你……何其狠心……」
「殿下,边关有信送过来。」小闵子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齐康赶忙收了面上的哀戚之色,将木偶重新放进抽屉里,咳了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便闪进一个人影,乃是齐康在边关安排下的心腹将领,他恭敬呈上一封信,道:「回禀殿下,这是我们的机密探子在江南京城接到的密报,请殿下过目。」
齐康接过来,有些疑惑的打开信件,没看到一半,他就豁然站起,一双手紧握成拳,面色也变得惨白。
那边关将领和小闵子都是吓了一跳,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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