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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上晗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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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木芙蓉开得花团锦绣,韩镜穿着宋锦坐在茶馆楼台下,手上是十六骨象牙折扇“哒、哒”敲击。
身旁的青年端起青花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台上那一出霸王别姬,忽然道,“说说看,吴樾到底去了哪里?”
韩镜将食指搭在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又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的听着戏曲。
青年看着他柔美的侧脸,喉结滚动几下,撤退了台上所有戏子,只留下他和韩镜两人。
韩镜睁开眼睛笑了笑,将折扇搁在桌上,青年俯过身去,稍微一低头,就吻上他的唇。
“皇上真是迫不及待。”
压在上方的皇帝含着他的唇瓣含含糊糊说道,“我都等了快要两年。”
“那你当初还舍得我去?”
年轻的皇帝将他的衣服脱得所剩无几,慢悠悠的口吻里是惆怅万千,“以后都不会了。”
韩镜微笑的看着楚歌仔细抚摸着自己的伤口,突然抱住他,心中感慨万千,“楚歌,我喜欢你。”
头一次被韩镜表白,皇帝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韩镜吻上他的睫毛,他才回过神来,回抱住韩镜,“我也是。”
窗外的木芙蓉剪影爬上窗棂,寂静的岁月里花开花又落,谁来过又悄悄离去,却唯独身边的这个人拥有就不再凋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三个月里,吴樾带着绝影马沿着回皋城的路线,由白城到普京城再到徐忆城,他看见碧水池塘菡萏由新蕊绽放到颓败,红豆在树梢结成籽,一颗颗镶在玲珑骰子里。他带着日益渐长的思念,却始终没有找到念想着的人。
他想,是不是自己欺负方晗欺负得太狠了,所以老天也看不下去,才不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沧海湖的水阁上,传来断断续续的七弦琴曲,他心里一片凄清,哪怕此刻吃着八宝龟羊汤、西湖醋鱼或是酥皮莲蓉包,他都觉得味如嚼蜡,甚至怀疑被奉为美食城的徐忆城是不是与其名号有很大出处。再发现周围的人吃得一副幸福满足的状态,吴樾终于察觉这个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想如果再寻不到方晗,他一定会得相思症死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疯狂。
正要下楼结账,听见左边隔间有人口齿不清着,“老版,来一混绿豆黑米。”
声音软软的似乎是一团海绵,却在吴樾心里如同一块铁石狠狠压下,连呼吸都忘却。
时间仿佛在此时生根,缠绕出绿绿茵茵的藤蔓,在那布满光柱的照拂下,叮、叮,开放出一盏盏透明的花朵,变成刹那永恒。
在那方宁静的世界,他掀开玉白珠帘,在花盏盛放的道路上,朝着近在咫尺的青衣少年缓缓前行。
少年垂帷着双睑捧着芝麻酥饼,吃得认真又用心,并没有发现他。
心跳如雷贯耳,太多的喜悦潮水一般漫涌上来,将整个心脏灌得满满的,却不知为何有点酸楚和哀恸,他的声音发抖得不成样子,一直动着嘴唇才发现一个字都没能发出来。
直到低头吃东西的少年发觉情况有些奇怪,才抬起头来望向他。
见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吴樾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掉,艰难叫着,“方晗、方晗、方晗……”一次比一次喑哑,到最后都快要听不见。
他伸手过去,想要将方晗带进怀里,好好拥抱一次。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那刻,方晗逃避的向后一退,慌乱的用手擦去嘴角的粉屑,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客客套套,“吴、吴将军,真是好巧啊。好巧、好巧……”
心脏被密密麻麻的荆刺勒住,勒到快要喘不过气,所有黑暗到黎明装裱在精美匣子里的思念想要对着眼前这个人释放,此刻哽咽在喉咙,难以倾泻难以下咽。
却只能故作轻松着,“嗯,确实,很巧。”
结果说完这句话,吴樾就想扇自己巴掌,坚定了信念,开口,“方晗,其实我……”
话语很快被打断,店小二端着绿豆黑米粥横在两人中间,满脸殷勤,“客官,你的甜点。”
吴樾的额头有青筋跳动,方晗拿起来匆匆忙忙喝了几口,就退到离吴樾更远的地方,抬高音量道,“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就此别过。”说完,长了兔腿一样,呲溜就不见人影。
吴樾望着楼台下拼命逃跑的少年,心中顿时一股凄然和怒气。
就这么不愿意见到自己,一刻也不愿意?
方晗敲了敲柜台,正拼命打着算珠的老板冲他露出客套的笑容。
将一粒碎银放在柜台,“一间地字一号房。”
老板将碎银拢到手心,转过身去取挂在墙上的钥匙串,正要领着方晗去看房间,另一粒碎银由柜台对面滑过来。
来人俊俏的眉眼望着愣在原地的方晗,一本正经开口,“一间地字二号。”
老板一面笑的合不拢嘴一面说道,“赶巧,我带两位一齐去看房间。”
方晗的手指在空中挥舞了一阵,想要开口呐喊:老板,这房间我不要了啊啊啊!
结果还没喊出口,吴樾的眉眼弯成漂亮的形状,过来将腿软的方晗扶正,然后心情大好的从他面前走过去。
入驻进地字一号房,方晗在房间踱来踱去,觉得三个月不见,吴樾变得非常古怪,而且这种古怪让他打心底里发毛。
准备倒一杯茶定定心,就听见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方晗立即将茶杯扔在桌上,迅速脱掉靴子窜进被窝,佯装睡糊涂的声音,问道,“谁……”
外头响起店小二客气的语调,“客官,您的热水来了。”
不是吴樾!
方晗猛的掀开被子,打开门,看见店小二堆满笑脸站在门口,手里是一桶雾气缭绕的热水。
捧着脑袋想,我真自恋我真自恋我真自恋!
店小二眨巴着眼睛问道,“客官,你——还好吗?”
“我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提过店小二手中的热水桶,关上房门。方晗望着房梁呆呆发了一会愣。
就算见到吴樾能怎样呢?就算一直和他不期而遇又怎样呢?他那么喜欢卫宁,怎么想都不会为了自己而来。
真是够了,真是够了!
方晗在心中骂自己窝囊废柴,明明将十五岁到十九岁时画的吴樾的画像都烧的一干二净,明明告诫自己吴樾只是自己一个关系一般的旧友,明明说过要做一个快乐的傻瓜,却还是在见到吴樾的时候,所有被封藏的思绪绕满脑袋,密不透风。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再这样下去难免重蹈覆辙,那种做梦都感到压抑的心情已经不想体会第二次。
想通了这些,方晗放下热水桶,把打开的包袱整理回去,他要离开这个有吴樾的地方。
“退房?”老板一脸不可思议,“可是对住房不满意?那我给您再换间。”
“不是不是。只是有急事要连夜赶路,可有马匹?”
老板收回方晗手中的钥匙,将他带到马厩,方晗拉了一匹离自己最近的马,付了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那老板看着手中的碎银摇摇头,“天大的事能比得上睡个好觉么。”
结果,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他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窗外有月光照下来,照在床边那人一头漆黑的长发和淡紫的衣裳上,如披雪霰。
那人问他,“地字一号房的人呢?”
他脑子不清不楚,终于想起来道,“退房了。”
“什么时候?!”
“就两个时辰前。”
就感觉眼前一道风刮过,窗牖前后摇晃,露出月色下一截霜绿翠竹,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擦擦眼睛,怀疑刚才自己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嘟囔了一句,“有病。”于是又昏昏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接连三天微风和煦,方晗坐在小白马马背上,由它自由的行走。包袱装得鼓鼓囊囊,其实里面三分之二的空间留给了食物。
没有美食的旅行不是好旅行。没有储备粮的吃货不是好吃货。
方晗创造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心底默默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想想自己以后非常有可能从吃货行业发展到哲学行业。
嘴里嚼着龙须糖,一路走马观花。林间常青藤攀爬到无法触及的高度,细看还能发现几株凤尾兰倚靠粗壮树干,开得茂盛繁荣。
日光筛落在他的眼睑上,他闭上眼睛,龙须糖甜美的味道在唇舌间化开,惬意的想,这样的人生才叫生活。
思寻着要不要领一只吃货宠物回去给小白久做做伴。可怜他家的小白久,说不定在风雨飘摇中日也盼夜也盼的盼着自己回去,可能瘦的连邻居家喜欢它的小黑猫都认不得了。
再次塞了一个龙须糖,方晗准备带些体恤品回去喂饱小白久。
正当他的小白久有着落后,听见幽静的森林里,马蹄踏碎落叶,滚滚疾进的响动。
他一个回头,就看见树叶裁剪出的一道道光柱下,一身紫衣的人驾着绝影马,仿佛从一张深秋寂静的画卷里带着飞散的一地落叶由卷轴里跳跃出来。
纵使这样的景致美好得闪亮方晗的眼睛,可一见到那匹矫健英勇的战马,方晗用胃都能想到马上的青年是谁。
终于有了危机意识,方晗扯着马缰,高声驱使着小白马。
事后想起来真是欲哭无泪,他的小白马没有矫健的身姿也没有修长的马腿,所以只能当观光马而不能当救命马。
当他被吴樾从马上拽下来,咕噜噜滚了几个圈,头发衣服上都粘了好几片枯叶,他满不在乎飞扑起来要抓自己飞过来的包袱,结果飞到一半,马上的吴樾画戟一横,包袱便被串了过去。
吴樾望见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奔流的小溪,作势就要扔过去。
“住手!那是我五天的存货。”
吴樾听了倒是心情愉悦,“那更好。”
结果,方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包袱被扔进小溪一去不复返。
这简直是剥夺他活下去的生命力啊啊啊!
方晗在岸边默默哀恸自己逝去的财富,翻出袋子里最后的家当——两颗龙须糖。有些肉疼的撕开其中一颗的四分之一部分塞进嘴巴。
吴樾看着方晗瘪撅着嘴两眼汪汪哀怨的模样真是觉得又可爱又可怜,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手伸到方晗的腋下一把抱他起来,方晗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扑腾扑腾,发现扑腾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认栽的耸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吴樾发现方晗真是可爱极了,就像韩镜说的,可爱到想要掐死他。
“不会让你饿死的。我可以让你顿顿吃肉。前提是,你不能跑。”
方晗很有志气的认为,肉可以随时吃可以大胆吃放心吃,但和谁一起吃,这不能随便,譬如和吴樾……他宁愿选择和家里的白久一块吃。
单从吴樾的眼神看来,他没得选择。
为了防止方晗乘机逃走,吴樾打野兔的时候拿了条布绳将方晗绑在一棵大树前,一连打了十个死结,方晗还没解开一个,吴樾已经拽着四根雪白的兔子耳朵出现在他的面前。
夜幕很快拉下来,皎月疏影,偶尔有几道小风吹来怡情,然而方晗只能挨着小白马委委屈屈。有了前车之鉴,吴樾时时刻刻不能对方晗放心,烤兔子肉的时候将方晗拴宠物一样和小白马拴在一起。
方晗托着下巴,一边戳着小白马短小的腿一边思索如何脱身。
思索来思索去,觉得被这样捆绑着脱身的几率实在小的微乎其微。可话说回来,到底吴樾要追着他做什么?明明之前还一直嫌弃自己来着。
用树枝在地上草拟了逃跑方案,看见吴樾拿着烤熟的兔肉过来,赶紧用手磨平。
小口小口吃着兔肉,发现吴樾手艺挺不错,是个出门旅游携带的便利帮手。
吴樾看他吃得挺开心,伸手抹了抹他嘴边的油渍,方晗反射性挨着小白马,警戒瞪着他。
吴樾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问他,“还要么?”
方晗突然间盯着兔肉不说话。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肆意横行,有些尴尬的气氛。许久之后,方晗正视着吴樾,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吴樾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脚边,最后看着方晗,道,“我想要带你回皋城。”
方晗的眼神是困惑不解。
“方晗。”吴樾突然凑近来,有些颤抖着将方晗捞到怀里抱着,“我会去方府拜访你的父亲,然后带你去见我的父亲。我会和你在一起。”
方晗将拳头塞到嘴巴,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这种话不应该是私定终生的小情侣浓情蜜意的你来我往甜死人的对话吗。
结果下面来了一条更具有爆炸性的话。
“方晗,我喜欢你。”
方晗瞳孔剧烈收缩,感觉整颗心脏都在发颤,吴樾刚才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自己。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喜欢吴樾,在心力憔悴终于决定放开手的时候,吴樾告诉他,他喜欢上自己了。这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多少个白昼黑夜,他扳着手指计算时间,期盼吴樾第二天会突然转性,看着自己会突然感觉自己还挺顺眼。算来算去,算了那么长时间,算到麻木再没有任何想象力,吴樾还是没有变,永远都是一厢情愿。
有人说,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所以对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永远无法打动他一丝一毫。从前没有觉得,认为那是不够努力,可在吴樾身上才清清楚楚认识到,不论多努力都没有好结果。这种事情真是求之不得。
倘若一直求之不得就好了,都发过誓不要喜欢的人,现在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说喜欢自己,这算什么呢?
“吴樾,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想要什么用处呢?”
吴樾将他抱在膝盖上,努力打开方晗蜷缩着的手指,将自己手指同方晗手指十指紧扣。他看出来方晗眼中有一丝丝的厌恶,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戳进他的血肉。“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没有想其他的。”
方晗感到鼻子酸酸的,仰着头使劲盯着那轮月亮看,很长时间才恢复心情,可一开口,伪装崩溃得片瓦不剩,“你说你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我以前、我以前……也这么在乎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忽然将吴樾推得远远的,方晗发疯一样扯开拴住自己的绳带,绳带在手臂上勒出一道道红色印记,他还没命的扯。
吴樾不晓得自己要怎么办,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明明这么喜欢自己,只要告诉他,喜欢他,他一定会微笑着回到自己身边来。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捏住方晗的手臂,用力抱住他,方晗就像一个被禁毒的人,一直挣扎着嚎叫着,可吴樾还是抱着他不放。
“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原谅我。”
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方晗心里有多少委屈,是因为自己的感情没有达到他的深刻热烈程度。当终于拥有和方晗等同的感情后,才知道,对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能让爱着的一方伤的体无完肤。他所不在乎方晗的日子里,有多少次,他将方晗伤的体无完肤,又有多少次在那未愈合的伤口上不经意的一次又一次撒盐,直到消磨掉方晗对他所有热情的呢?那样的过程,方晗要怎样捡起自信,将一切粉饰得完好呢?
不用说让方晗接受自己,他不恨自己,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吴樾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方晗挣扎得累了,才平静下来,对他说,“那天,方洲城的槐花开得好漂亮,我看见你,也看见她。”
吴樾的心脏跳动得猛烈。
“我都听到了。”
“我问你喜不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你这么对我,我很难受。可是我要怎么和你说呢?”
“你又不在乎我。我说了能怎么样呢。我能怎么样呢?我还能怎么样呢……”
方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眼泪,大概是在该哭泣的时候都哭泣光了,所以就不再流泪。喉咙干涩得难受,滚烫的眼泪由眼眶中一颗颗滚落,吴樾难以置信的伸手去触碰,碰到湿漉漉的泪泽才恍恍惚惚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在默默无言的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历经千辛万苦,两人终于回到皋城。
吴樾在分别前搂住方晗,对他说,“等我。”
实际上,方晗根本不晓得那句话的含义为如何,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到现在还无法释怀的人,其实是真的能够放下一切,只为和自己在一起。
而当时的方晗只是想着如何能够早点甩掉吴樾跑到方府躲着他,至于这几日的“恩爱缠绵”,完全可以当做过往云烟,一场白日梦。虽然心理阴影确实留下不少,但是总不能像个小姑娘似的要求吴樾负责吧,况且他也不想要吴樾负责。
自那日分别,往后几日,不曾有半点吴樾的消息传来,方晗心里有些失落,却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逗着小白久吃着零嘴晒晒太阳,没事哼哼曲。
直到第七日,方竟将方晗叫到书房,脸色死灰,看的方晗心惊肉跳。
“父亲,你怎么了?”
方竟一开口就是,“疯了!疯了!疯了!!”
“怎么了?”方晗一头雾水。
“我说吴樾他疯了!”
方晗的心狠狠一颤,哆嗦着问,“怎么了?”
“他说他要娶你。他要娶你!”拂着衣袖,愤愤然,“他说他和你已经有了……有了肌肤之亲,他一定要娶你……你们、你们!你们……是不是?啊?”
方晗踉跄着退到靠椅边,扶着扶臂,勉强将自己撑住。他完全没有想到吴樾会将此等羞愧的事情说出去,也没有想过吴樾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方晗咬住唇,委屈不知由何而来,心脏快的要蹦出来,他的脖子僵硬,却硬是点了点头。
方竟扬起手,劈头盖脸正要甩下去一巴掌,就看见方晗泪流满面看着自己,一巴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来,只是骂着,“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自己的儿子和挚友的儿子好上了,这真是、这真是……
方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正要昏倒,方晗一把扶住他坐下。他揉了揉太阳穴,对方晗说,“你在这里,吴樾不会死心的。去你师傅那里吧。”
方晗忍着眼泪,点了头。
方竟又道,“或者,和吴樾……就别见面了。”
心里面顿时被尖锐的东西一下划过,血淋淋的,方晗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模糊发抖,“好。”明明只是一个字,却说的那么艰难。
离开那天,皋城下了第一场雪。方晗被塞进马车里,一路颠簸而去,他吃着甜饼,是甜蜜蜜的味道,却酸楚得令他泪如雨下直至嚎啕大哭。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以前老想着离开吴樾,现在真的无法再见面了,心里却很难受很堵塞,人真是犯贱,真想再见一面,一面也好,告诉他,自己要走了。
头一次,希望吴樾能够发现自己逃走,然后会拦下马车,将他带走。他对吴樾,到现在能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那一段回皋城的路,吴樾的双眸凝望着自己的时候,里面溢出来的感情,怎么可以忽略不计。吴樾对他的关怀入微,体贴备至,又怎么可以全且归零。多少次烛火下的吴樾,坚毅的面庞被柔化,拉着他的手一遍遍说,“晗晗,我喜欢你,你原谅我。”“晗晗,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不要走。”那样的日子里,方晗永远是缄默不语,吴樾只是望着烛火将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哄他睡觉。
至今想来,能让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做到这个份上,是方晗万万没有想到的。所说的不原谅也好埋怨也罢,不是另一种希望吴樾了解自己痛楚的方式吗。
倘若喜欢了一个人五年,下定决心要遗忘他,可人非草木,这又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当吴樾说喜欢上他的时候,他的那层冰垒就已经瓦解,被击毁只是时间的问题,倘若到最后,注定选择的还是眼前这个时时让自己欢喜又时时让自己忧愁的人,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选择他,多一些两个人的时光呢?他和吴樾的这段旅程,消磨了多少时间?到现在,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给他消磨了。
他想见到吴樾,想要回答他时时刻刻会小心翼翼问的那句话。
“原谅我。”
“好。”
如果早能这样,现在还有什么遗憾呢,至少吴樾能够知道自己原谅他了,不再自责。
他从马车上滚落下来,摔断了一条胳膊,车夫胆战心惊着问他,“少爷如何?可有伤到?”
他望着那高空中坠落的苍白雪花,一瞬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嘶哑着嗓子说,“我想回皋城。他在那里,我不想走了。”
——————————
三个月里,方晗待在俊林山,望着被白雪覆盖的苍绿翠竹和一朵朵藏在雪海中的红山茶发呆。
沈秦又端着瓶瓶罐罐坐到他身边,望着满园寂寥的雪景,突然开口问他这三个月里头一直想问的话,“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哪怕知道危险也要跳马车回去找他?”
方晗不回答。
“当初,你来烧掉他的画像时,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如果真的放下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其实,你只是做给自己看,提醒自己要忘了他而已。”
“可结果,还是绕不出来啊……”沈秦叹了一口气,唇齿间有白雾缭绕。
这仿若仙境一般的世界,两个人坐在亭中央,是永无止境的寂静。
沈秦收拾好药物,正准备走的时候,微微转身,对他道,“对了,今天来了位客人,我想,大概你会想要见。”
方晗咻然起身,有点懵头懵脑,“是他?……”
沈秦拂着衣袖离去,衣带飘扬,风中白雪传来一句话,“谁知道呢……”
方晗开始没命的跑,在雪地里奔跑,雪花迷离视线落在他的眼睑,他不在乎,他不在乎!
跑过木桥,穿过月洞门,在一片九重葛盛开的花海里分花前行,呼出大片大片雾白的气息。
他看见那株光秃的槐树下,他静静站着,是依旧挺拔欣长的身姿,是乌黑的长发,飞扬的发丝和绸带,是抚触过自己眉目千百遍的修长手指和掌心,是微微一个转身……
就在睡梦中梦见无数遍的轮廓面容。
他伸去手,对他道,“我在这里,晗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三个月前,吴樾回到皋城就向他父亲吴斌说道要娶方晗为妻。
吴斌当即就甩了十鞭子给他,冷静下来后,再让他好好思量斟酌。吴樾却是对他说,“晗晗已是我妻,我非娶不可。”
吴斌手中沾了血肉的鞭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后直骂他禽兽不如。
从头到尾,吴樾不曾畏惧,曾经他畏惧过和方晗的结局,所以一直逃避他,推开他,可结果是失去他。他可以在战场上厮杀毫无胆怯退缩,却始终如履薄冰着战战兢兢害怕再失去他一次,如果再失去,他一定会颠掉。
他有生以来自有记忆起,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知道要怎么留下人。也不懂得如何开口如何挽留才是正确的。明白自己喜欢方晗的时候,可能已经很晚,但他不想失去他。即便是再不擅长表达,看到方晗的时候,也会要将所有宠爱都给他,会讲好听的甜蜜的话给他听,让他至少能够感觉自己是在喜欢着他爱着他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表达方式是否妥当。
譬如硬拉着方晗要和他发生关系,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大的歧义。从小他的娘亲教导他,男子汉要有担当,倘若不小心碰到姑娘的手,一定要说对不起,倘若碰到手以外的地方,一定要赔礼道歉,赔礼道歉还不够,还要谢罪。再倘若同姑娘发生关系,必定要负荆请罪跪着请求姑娘家的双亲,求他们让自己对姑娘负责。
和方晗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负荆请罪,会请求方竟让自己对方晗负责到底。可到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也只能是在男女的范围内。
当他带着一身未结痂的鞭伤跪在冰凉刺骨的大堂内请求方竟将方晗托付给他时,方竟只是甩甩衣袖,俯视着他,“晗儿是男子,自然不需要你来负责。这件事,我同吴将军商量过,我们可以对此事闭口不提,也请你不要挂在心上。自然的,晗儿也不会介意。只是你们……”顿了一顿,他看见吴樾蹙紧的眉头道,“还是少来往的好。”
吴樾从未感觉有此刻的失落和无力,却仍是一遍遍磕着头同方竟道,“请将方晗托付于我。”
偌大的会堂里,只有他的磕头声一下下传来,一下下扣在方竟的心上。他此生从未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做一件事,可他现在觉得这些无所谓,只要方晗到他身边,那就好。
方竟伸手指着他说着“疯了!疯了!疯了!”随后拂着衣袖不再理会他,由他身边走过。
堂外扑啦飞过几只麻雀,他的磕头声依旧。
他一次次登门拜访,却一次次遭到闭门羹,他只想知道方晗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很开心。
连着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终于病倒在床上,吴夫人看着消瘦的吴樾,在门外撕心裂肺着问吴斌,“你是不是真想弄死你的儿子,让吴家绝后?!”
“倘若他娶了方晗,不仅让人耻笑,到头来,吴家还是会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吗……
这个问题,真是太严重了。可是比起失去方晗,它似乎又不太严重。他真的是疯了。或许他的父亲还有方伯父都是对的,可那又能怎么样?他就是喜欢方晗,和别人无关。情深至此,任性到无法自拔。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忍耐力和毅力。
他痊愈那天,皇帝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说着要将陈府千金许配给吴樾的时候,他笑了笑,知道这是父亲和方伯父的主意。
只是毅然走上前,解开官服,脱下官帽,眉眼不动道,“此生,只愿得方晗一人。即便是错的,也会一直走下去。倘若皇上非要如此,那就赐我一死吧。”
台下群臣窃窃私语,吴斌和方竟羞愧到无地自容。韩镜突然高声大笑,所有嘈杂声全部停止。
“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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