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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秋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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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默默相对,过了好一会儿,蔡霖才微微低头,轻声说:“柳兄,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办这件案子,我可以帮忙劝劝皇上,把这案子给别人办,这样你就不必太为难了。你看好不好?”
    “谢谢。”柳仕逸双目布满血丝,显然已经有几夜不得安眠。他闭了闭眼晴,低低地道,“文暄,我家对不住你,愚兄实在无颜见你。”
    “那不是你的错。”蔡霖温和地看着他,“你为我家案子呕心沥血,且清正廉明,铁面无私,我很感激,也很敬佩。”
    柳仕逸眼中一热,随即低下头去,勉强平静了一下,这才说:“文暄,我家欠你太多,我不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才能偿还。你当年受伤,以致不能传宗接代,我已决定终身不娶,以报万一。”
    蔡霖很意外,“那怎么行?柳兄,你不必如此。似你这般杰出之人,应该留下香烟后代。我是受了伤,无可奈何,你却又何必?”
    “我意已决,文暄就别劝了。”柳仕逸一脸坚毅,“就让我为我父亲赎些罪衍吧。”
     

第74章
    蔡霖对柳仕逸一直很敬重欣赏,听他竟然要自绝后嗣血脉,不禁又是感动又是不忍,正要再劝,欧阳铿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他刚刚睡醒,听刘福说柳仕逸来了,与蔡霖在外殿说话,正好他也躺久了,便起身走动一下,就不必把人叫到床前说话了。
    柳仕逸一见他的身影便上前拜见。欧阳铿温和地说:“起来吧。”
    柳仕逸等他坐下,这才坐到下首,看着他欲言又止。欧阳铿端起晏九送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地道:“你的心思朕都明白。忠孝不能两全,自古以来都是难事。这件案子你就不要再办了,交给白贲吧。”
    柳仕逸怔了一下,张了张口,心里却一片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他才集中心神,起身跪下,感激地说:“多谢皇上体恤微臣。”
    “父子伦常,朕自然理解。”欧阳铿安抚他,“白贲昨天来见朕,提起此事,希望朕把案子交给他办,以免你担上杀父恶名,对将来办差不利。朕也深以为然,你把案子交给他吧。白贲是武将,耿直忠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与你们柳家也无私怨,不会故意为难你父亲,你可以放心。”
    “是。”见皇帝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柳仕逸不禁哽咽难言,“臣……磕谢皇上天高地厚之恩。”
    蔡霖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欧阳铿叫柳仕逸起来坐着,叫刘福宣欧阳拓、欧阳平和白贲进宫,然后一边等着一边问了些有关案子的进展情况。
    欧阳拓与欧阳平在宫时,离得近,先到乾安宫。欧阳铿向他们交代了准备把案子移交给白贲主办的旨意。正说着,白贲也赶到了,却不是一个人。与他同来的,是典客吴卫中。
    典客为九卿之一,专司外交与民族事务,此时正值新年将到之际,周边友好国家的使团相继到达,各地藩王、土司也都派使者前来进贡,朝中也要派使团到各国去礼尚往来,还有使臣去安抚各地土著、属国,他每天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欧阳铿让两人进来,先问典客,“吴卿有何要事?”
    吴卫中任典客二十余年,对各种事务都熟极而流,游刀有余,这时却神色奇异,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不吭声的蔡霖,有些忐忑不安地说:“瑞国使团到了,他们的使者提出,要迎回他们的护园圣子,就是……蔡大人。”
    几个人都看向蔡霖,可他却似乎并不感到惊讶,默默地抬头看着欧阳铿,然后移开视线,显然不想解释。
    欧阳铿微微皱眉,对吴卫中说:“你去告诉瑞国使者,蔡大人乃我朝臣子,未奉旨不得离开京城。”
    “是。”吴卫中躬身领旨,却未离开。他欲言又止,额上已沁出细汗。
    欧阳铿看出端倪,“还有什么事?”
    “那个……”吴卫中有些紧张地说,“那个瑞国使者……他姓蔡,与蔡大人很像,微臣想着……他可能是蔡大人的家人。”
    欧阳铿神色大变,沉声道:“宣他立刻进宫觐见。”
    “是。”吴卫中转身便匆匆而去。
    蔡霖有些无奈地闭上眼晴,脸色渐渐白了下去。欧阳铿本想质问他,可一见他这模样,心里一软,又开不了口。他深吸口气,控制住情绪,转而向白贲交代,让他与柳仕逸做好交接,再吩咐了几句,这才语重心长地说:“卿好好办差,勿负朕恩。”
    白贲立刻躬身道:“臣一定公正廉明,按律法办案,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好。”欧阳铿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办事吧。”
    欧阳拓担忧地看了蔡霖一眼,却没法说话,只得跟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欧阳铿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这才对晏九说:“你让他们都出去,我要和文暄单独说话。”
    殿中侍候的宫人全都退走了,欧阳铿便起身走到蔡霖身旁,轻声问:“那个瑞园使者,你知道是谁吗?”
    蔡霖睁开眼晴看着他,平淡地说:“我想,应该是你想见却又怕见的那个人。”
    欧阳铿的头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全身血液在一瞬间都被抽空,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蔡霖连忙起身扶住他,让他坐下。欧阳铿定了定神,这才渐渐恢复神智,声音喑哑地问:“你们家当年真的被血洗了吗?”
    蔡霖垂下眼帘,神情黯然,“蔡家只剩下两个人了。那天晚上,五叔有个江湖朋友自远方来,深夜翻墙进府,找五叔喝酒。凶徒进来杀人时,他正好出去方便,没有遇害。当时五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趁乱将五叔救出,立即离开淮左,去找江湖上的神医救治。后来,五叔醒来后,叫朋友去淮左打听消息,听说我还活着,便想方设法地找我。我们再见面时,已是一年以后了。”
    欧阳铿呼吸急促,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蔡霖抬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说:“五叔已经改名,他现在姓蔡名绝,字忘之。”
    欧阳铿身子一震,低低地重复,“忘之……”
    “五叔一直认为是你派人来血洗我们家的。”蔡霖容颜惨淡,平静地说,“蔡家的家风历来都是忠厚宽容,我们从来没有仇人,就算是周边的匪寇也都认同我们,从不骚扰我们的商队,更别说夜入淮左名城,杀尽我们家。能做出这种事的,只可能是官府,而与我家密切相关的官府中人,只有你。”
    欧阳铿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低低地问:“所以他非常恨我,是吗?”
    “是。”蔡霖的眼神有些恍惚,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声音很轻很轻,“本来他想找你拼命,是我拦住了他。我已成废人,不能为蔡家传宗接代,蔡氏香烟只能靠他传承下去。所以,我要他到南疆去,娶妻生子。至于报仇雪恨,自然是由我来做。”
    “他……”欧阳铿神情大变,“他真的……娶了妻?”
    “嗯。”蔡霖苦涩地一笑,“我知道,让他接近女子,犹如受刑般难受。可是,我祖父和父亲一起罹难之后,我就是蔡家家主,他必须听我的话。蔡氏不能因他而绝,这是他的责任。”
    欧阳铿的心思乱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你刚才说得对,我现在既想见他,也怕见他。”
    就在这时,刘福在殿门外奏报,“皇上,吴大人与瑞国使者求见。”
    欧阳铿微微一颤,迫不及待地说:“宣。”
    蔡霖退到角落,藏身在暗影里,似乎不想让来人看见。欧阳铿没有注意他,只殷切地看着大门。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吴卫中先进来,然后回头热情地笑着,对外面道:“蔡大人,请。”
    接着,一个身穿瑞国礼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如冠玉,修长高挑,目光冷冽,气质高华。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欧阳铿,他没有跪下见礼,而是以南疆礼仪,双手合什,微一躬身,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瑞国使臣蔡绝,参见焱国皇帝。”
     

第75章
    欧阳铿怔怔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地叫道:“炫。”
    那位南疆使者抬起身来,腰板笔直,冷冷地说:“大焱国皇帝陛下,下国使臣名叫蔡绝。”
    欧阳铿心乱如麻,但一线理智尚存,转头看向吴卫中:“传旨御膳房,今晚在乾安宫设宴,欢迎瑞国使臣,让尚膳监用心安排,菜单拟好后拿给朕看。”
    “遵旨。”吴卫中转身出殿,赶紧去传旨。
    等他离开,欧阳铿温柔地说:“文暄,出来见过你的五叔吧。”
    蔡霖从暗影走出来,轻轻地道:“五叔。”
    蔡炫转身看向他,眼里晶光闪动,神情很复杂。蔡霖站到他面前,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又叫了一声,“五叔。”
    蔡炫冰冷的容颜渐渐融化,抬手缓缓拥住他,有些无奈地说:“文暄,我来带你回家。”
    蔡霖倚在叔叔怀里,还没吭声,欧阳铿便在一旁道:“炫,你和文暄都留在这里吧,朕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
    蔡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皇帝陛下想要扣留外邦使臣,意欲何为?”
    欧阳铿苦笑,“炫,我不是以皇帝的名义请你留下。你明明是我们焱国人,哪里谈得上‘扣留’二字?”
    蔡炫垂下眼帘,没再针对他,只是转眼看着蔡霖,轻声责备,“文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当你外公身边的蛊王突然升天的时候,我们是什么心情吗?”
    蔡霖将脸埋进他的肩头,半晌才道:“我要为蔡家报仇,这是我的责任。”
    “胡说。”蔡炫紧皱双眉,“好好活着才是你的责任,报仇的事应该由我来做。”
    “不行。”蔡霖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五叔,你要为蔡家传宗接代,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蔡炫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文暄,你必须跟我回去,你外公正在想办法,一定要把蛊王从你身体里取出来,还要保你平安。”
    欧阳铿再也忍不住,关切地问:“炫,文暄身体里的蛊王到底要不要紧?”
    他的关怀发自内心,蔡炫的神情也不再那么冷,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他撑不了多久的,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北方,我必须带他回南疆。”
    欧阳铿默然。蔡炫和蔡霖也各怀心事,没有吭声。大殿里变得很安静,风声隐隐传进来,把温暖的屋子渲染出几分肃杀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铿在心里盘算停当,对他们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南疆。”
    蔡霖心里一惊,不禁转头看他。蔡炫也有些意外,随即讥讽地笑道:“皇帝陛下这是要嫁进我们蔡家?”
    对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帝王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连不惧生死的蔡霖都有点紧张。他自己不怕死,却害怕蔡炫受伤害。如果他们两人都折在这里,蔡家的前景真的会一片黯淡。蔡炫的孩子还不满十岁,不能没有父亲。
    欧阳铿却一点也不恼,只是略带苦涩地笑了笑,“炫,你的嘴还是这么利。”
    蔡炫的脸色却更加苍白,眼里满是愧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蔡霖说:“文暄,你今天就收拾收拾,用完晚膳就与我一起回客栈。两天后启程,我们回南疆。”
    欧阳铿起身走过去,一手轻轻按住蔡霖的肩,一手试探着握住蔡炫的手,柔声道:“文暄,你先去歇着,让我与你五叔说说话。”
    蔡炫一把将他推开,愤怒得眼晴都红了,“你明知道他是我侄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简直禽兽不如。”
    欧阳铿不敢反击,病体未愈,也没什么力气,被他推得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站定,他无奈地说:“炫,你……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现在对文暄也不是逢场作戏。你……你恨我,骂我,打我,我都不怪你。可是……世事无常,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我与你仇深似海,怎么说话?”蔡炫气得浑身轻颤,“你敢说当年的事与你无关吗?”
    “我……”欧阳铿窒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炫,当年的事确实是我的错,可我……我那时候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元凶伏法,首恶将诛,你们家的仇应该也算报了吧。”
    蔡炫愤恨地盯了他半晌,转头看向蔡霖,“你给他下蛊了吗?”
    “没有。”蔡霖无声地叹息,“五叔,当年派人血洗我们家的人不是他,而是太后和柳诚。如今,太后已被废为庶人,鸩酒赐死,葬于野地。柳诚也被押在廷尉衙门,论罪当诛。我养蛊王,确实是存着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可是,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我无法对无辜者下手,只能把仇报到这个程度。五叔,你觉得这样行吗?”
    蔡炫很意外,特别是听到太后的下场,不禁感到震撼。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蔡霖紧紧抱住,温和地说:“既然已经报了仇,你就更不能待在这里了。你养成了这代蛊王,已是瑞国的护国圣子,将来要继承大祭司之位。你外公的蛊王已经升天,瑞国失了屏障,你若是不回去,取出蛊王,你自己固然撑不过这个春天,瑞国也会有危险。”
    “我明白。”蔡霖回头看着欧阳铿,有些抱歉地说,“我本来答应会陪着你,可是现在,我必须回去,对不起。”
    欧阳铿看着眼前很相似的叔侄二人,心里已是下定决心,“我跟你们一起走。炫、文暄,我陪你们回南疆。”
    蔡炫皱眉,“南疆道路曲折,气候炎热潮湿,北方人很难适应。再说,你是一国皇帝,想要进入别国,先得派使臣递交国书,取得瑞国皇帝的同意,这才能够成行吧?”
    “那我就不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你们朋友的身份去。”欧阳铿毫不犹豫地说,“本来皇帝出巡就是大事,累累赘赘的,麻烦得很,没有一、两个月根本走不了。
    我会让太子监国,然后悄悄离宫,与你们同行。”
    蔡炫却冷笑一声,“当年我与你结交一场,却害死我家满门,现在怎么敢带你去南疆?我怕瑞国因我而亡,那就真是罪大恶极,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炫,你……你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欧阳铿除了苦笑,再也做不出别的表情。
    蔡炫的心里也乱得厉害,尤其是乾安宫看到蔡霖,更是急怒交加,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再看欧阳铿,仔细端详蔡霖的脸色,随即说:“你现在就跟我回客栈,让跟我过来的南疆神医为你诊脉,看看你的身子现在究竟怎么样。”
    这是正经事,欧阳铿没有拦阻,立刻传旨,让刘福把马车备好,要与他们一同去客栈。
    蔡炫知道蔡霖的身子弱,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便没有推辞。
    晏九立刻拿来狐裘为蔡霖穿上,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服侍得周到备至。蔡炫对他的细心很是赞赏,顺手摸出一封银子递过去,“谢谢公公。”
    晏九不肯接,躬身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蔡霖接着蔡炫的手,微笑着说:“晏九是我朋友,我们回南疆的时候也带上他吧,还有那两个小公公,初五、腊八,我们都带上。”
    蔡炫疼爱地拥住他,“好,你说带谁就带谁。”
    欧阳铿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转头看了蔡霖一眼,轻轻笑了笑。
    等马车备好,来到宫门外,蔡炫拉着蔡霖就走出去,坐进温暖的车厢。欧阳铿善解人意,并没有坚持与他们坐在一起,而是上了暖轿,跟在马车后面,让他们叔侄俩好说话。
    他没上车,蔡炫便放松下来,心疼地搂着蔡霖,责备道:“你这些年骗我说在外面求医问药,想要治好身上的病,却悄悄养蛊,还以自己为人蛊,实在太过份了。如果你有个好歹,让我还怎么有脸再活下去?”
    蔡霖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责,心里也很不好受。他倚在叔叔怀里,微笑着说:“我那时候只想报仇,可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能力?我只能把蛊王养出来,这才可以弄死仇人满门。我只是没想到,官场、皇宫,比我想象的还要黑暗、肮脏,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光明磊落的人如凤毛麟角。不用我动手,他们便自相残杀。五叔,我觉得是老天怜惜我们,替我们报了仇。”
    蔡炫神情黯然,搂着他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道:“文暄,你喜欢皇帝吗?”
    蔡霖也久久无语,心里却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蔡炫,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刚进宫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我们的仇人,所以只想接近他,等蛊王成熟后放出来,灭他满门。可是,他对我很好,一直督促着查当年的案子。他对我多次提起当年……的那些事,然后案情渐渐揭露出来,幕后元凶并不是他。我就觉得……他是个好皇帝,不是我们当年想象的那样。”
    蔡炫默默地听完,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温和地问:“那你现在是不是喜欢他?”
    “我……不清楚。”蔡霖有些矛盾,“我不懂这些,一直以来心里都只有仇恨。
    我把蛊王放进身体里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是活不长的,除了盘算着怎么报仇,再也没想过别的。”
    “文暄,都是五叔的错。”蔡炫将他紧紧抱住,痛心地说,“你要坚持住,五叔这就带你回去。你外公、舅舅会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让蛊王反噬,一定保你平安。”
     

第76章
    瑞国使团很阔气,在价格最贵的一品楼包下了两个院子,正使、副使住一个,随员住相邻的另一个,婢仆成群,服侍得细致入微。过来的车队不仅带着给焱国皇帝的贡品,还有大批药物,都是为了蔡霖。
    蔡炫带着蔡霖到了一品楼的院子里,进了正房,副使便冲出来,一把抱住他。蔡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轻声叫道:“表哥。”
    这位副使是他大舅舅德贡圣王的世子提萨丹瑞,比他大了好几岁。当年他被蔡炫找到后,曾经在南疆住过几个月,与几个表兄弟姊妹的关系都很好。那些孩子的生长环境要好得多,即使是世子也不必像焱国世家大族的这些孩子般谨言慎行,所以他们的性格都很活泼开朗,也豪爽仗义,对蔡霖非常照顾。他们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面,这时便很亲热,提萨丹瑞是“太阳、光明、温暖”的意思,他的性格也是如此,几句话便让蔡霖感觉很开心。
    欧阳铿随后进来,看着这一幕,微笑着没吭声。提萨丹瑞压根没注意到他,只顾对蔡霖嘘寒问暖,又叫人去找神医过来给他看诊。
    只要是南疆的人,对于大祭司都敬若神明,对他的家人也都非常尊敬,尤其蔡霖现在是护国圣子,也就是下一任大祭司,那些人也同样敬畏有加,一听吩咐便跑得飞快。神医很快从另一个院子赶过来,见到蔡霖就跪下,拉过他的手便细细把脉。
    提萨丹瑞是习惯了,蔡炫也见惯了,都觉得没什么。蔡霖却伸手硬把白发苍苍的神医扶起来,走到一边坐下,才让他诊脉。那神医受宠若惊,用瑞国话连声道谢,然后便安静下来,认真查探他的情况。
    欧阳铿走到蔡炫身边,两位来自瑞国的使臣都关心地看着神医,等他说出结果,根本没有注意他。他也不恼,一边想着要怎么安慰蔡炫一边担心蔡霖的病情究竟要不要紧。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仍然很混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从没对蔡炫忘情,可也放不下蔡霖。初见蔡霖时,他觉得叔侄俩很像,可这么几个月过下来,蔡霖与蔡炫在很多方面都有很大不司,让他分得很清楚。这两人都深深地吸引了他,让他无法放手,可他们肯定不可能两个人都留在他身边,所以这不是他能选择的,而只能等着被选择,因此才让他非常志忑。他虽然是皇帝,富有四海,威服天下,可却对蔡炫和蔡霖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神医是南疆最好的郎中,大祭司一家都是由他看病诊治的,对于饲养蛊王的事相当熟悉,也很清楚以人为蛊会有哪些反应。他不单是把脉,还拿出一个盒子,也放出一只类似于蛊的金色甲虫,靠近蔡霖的两只手。那只金色甲虫本来很威武的样子,却在接近蔡霖时吓得缩成一团,两条细长的触须一直在颤抖。
    神医把金甲虫收回去,神情凝重地看了蔡霖的脸色和五官的情形,这才长吁一口气,转头对蔡炫和提萨丹瑞说:“圣子体内的蛊王虽然已经成熟,但现在处于蛰伏状态,应该是圣子尚未使用过,没有催动它,所以没让它苏醒。这样的话,大祭司应该可以把蛊王取出。”
    提萨丹瑞和蔡炫都喜形于色,欧阳铿的心里也安稳了些。
    神医沉吟片刻,看了看神色从容的蔡霖,便不打算回避,实话实说:“圣子以身为蛊,供养蛊王多年,身子亏得厉害。蛊王提前大熟,更让圣子元气大伤,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现意外。为今之计,老朽会用药让蛊王沉眠一个月,再托住圣子元气,可保圣子在一个月内无虞。两位大人带圣子速速返回南疆,请大祭司设法将蛊王取出,或可使圣子安然无恙。”
    他这话的含义很明确,只有蛊王在蔡霖体内,他就凶多吉少。蔡炫、提萨丹瑞和欧阳铿都皱紧了眉。蔡霖早就抱着必死之心,此刻反而轻松,并不在意。蔡炫却受不了,根本无法正视侄儿有可能会英年早逝的事实。他双眼微红,对提萨丹瑞说:“要不这样,我带霖儿先回去,你在这里等着正式觐见的日子。”
    提萨丹瑞迫不及待地点头,“你们都回去吧,神医也跟着,我带两个贴身仆人留下就行了。”
    “只留两个人也不行,有损瑞国国格。”蔡炫想了想,轻声说,“我带一半人走,留一半人在此。”
    提萨丹瑞没有异议,“行啊,叔叔想要怎么样都行,我听你的。”
    神医叫过两个药童来,用瑞国话细细吩咐他们怎么制药。两个少年边听边点头,过了一会儿就出去,用纸包着各种药材进来,让神医看过,核对无误,这才去炮制。
    欧阳铿看着他们的举动,听着身旁的人低声商量,始终没有吭声。片刻之后,他便一直看着蔡霖,眼里满是关切。蔡霖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侧过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对他笑了笑。
    蔡炫注意到他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便回头看向欧阳铿,迟疑了一下,才对提萨丹瑞说:“阿瑞,这位就是大焱国的皇帝陛下。”
    提萨丹瑞吓了一大跳,这才正眼去看欧阳铿。这位焱国皇帝看着很年轻,虽然在对他微笑,身上却仍然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威势。提萨丹瑞虽生长于南疆小国,但也见多识广,并不怯场,上前去见了礼,恭敬地道:“不知大焱国皇帝陛下驾到,失礼了。”
    欧阳铿和蔼可亲地说:“瑞国使臣千里而来,辛苦了。”
    蔡炫心乱如麻,也想单独与蔡霖好好谈谈,便客气地道:“此处乃宫外浅宅,条件简陋,只怕慢待了贵客,陛下请回吧。待贵国典客大人安排好觐见时间,我们再进宫参见陛下。”
    欧阳铿岂是那么好打发的?立刻诚恳地说:“我想看神医为文暄治病,还想与你好好聊聊。炫,请你给我个机会,行吗?”
    他这一番话讲得低声下气,让提萨丹瑞惊得睁大了眼晴,看看他,又看看蔡炫,脸上出现几分困惑,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蔡霖觉得,他们既然见着面了,有些话总是得说清楚,不然五叔心里一辈子都结着疙瘩,永远不会快活,便微笑着劝道:“五叔,你们去旁边的屋子好好谈谈吧。
    我这里有表哥和神医陪着,没事的。”
    蔡炫转头看看他,心里颇为犹豫,但兹事体大,不说清楚总是不妥,于是便点了点头,“好,我们过去说话,不打扰你。你这边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叫我。”
    蔡霖点头,“好。”
    蔡炫当先出门,欧阳铿对蔡霖安慰地笑了笑,随即跟了出去。
    提萨丹瑞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凑到蔡霖身边,低声问:“霖儿,叔叔跟那个皇帝以前认识?”
    蔡氏家破人亡之后,蔡炫带着侄子投奔南疆,却并没有提起与皇帝当年的那段情事,因此瑞国众人并不知晓。蔡霖也没有详加解释,只微微点头,含糊其辞地说:“好像皇帝做太子的时候曾到过江南,他们那时候认识的,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面了。”
     

第77章
    欧阳铿与蔡炫来到装饰同样典推精致的厢房,坐到锦榻上。他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在心中盘旋,最后却只化成一句话,“你这些年……还好吗?”
    蔡炫这些年都待在南疆,虽然内心受尽煎熬,但生活上却是养尊处优,南疆的潮湿天气更让他的肌肤温润细腻更胜往昔。他的外貌与十几年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气质从原来的神采飞扬变得内敛清冷,眉目间总有一种淡淡的郁色,仿佛再也没有事情能让他开怀。他一直沉默着,只到皇帝的问话,才抬眼看向窗外,平淡地说:“生不如死。”
    欧阳铿只觉得有根尖刺直扎在心里,疼得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会儿,这才忍耐着疼痛,勉强冷静地问:“听文暄说你娶妻了,是吗?”
    蔡炫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过了好半晌才道:“是的。”
    “你……有几个孩子了?”欧阳铿其实不想问这个,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蔡炫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淡淡地道:“三子一女。”
    欧阳铿长出一口气,苦涩地笑道:“恭喜你们后继有人。”
    蔡炫牵了牵嘴角,沉默片刻,才恢复平静,“往事不用再提了,既然杀我全家的幕后主使不是你,虽然与你有关,但你也替我们报了仇,诛杀了正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文暄有生命危险,我必须尽快带他回去。现下正值年关,你是一国皇帝,肯定不能走的。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后会无期。”
    欧阳铿只觉得眼前发黑,心里很难受,却也知道他说的对。现在正要过年,外邦以及藩国、属地都会来朝,他这个皇帝都必须一一按见使团,抚慰友好,震慑敌国,以保国泰民安。他确实不可能离京外出,长久不归。可是,看着眼前的人,他想起当年一分离便几乎成为永别的情形,又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无论是蔡炫,还是蔡霖,他都想留在身边,至于对他们叔侄俩是什么样的情感,他目前尚未厘清,但这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这两人都是自已心中所爱,那就行了,将来会怎么样,也不过是事在人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会去努力争取,以期得到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感觉好了一些,声音放得很柔和,试探着说:“炫,文暄的身子弱,从这里到南疆,要长途跋涉,间关万里,只怕他会受不住长久的颠簸和劳顿。这里虽然冷,可屋里很温暖。我的乾安宫烧着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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