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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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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早被灼烫得麻痹,却在下一口入腹後又一次体会喉管到胃袋被烈酒如刀子剐过的激疼。
  「好、好舒服……好麻……好烈……哈啊……好烈……啊……啊……」
  将情人沉溺情欲的痴态尽收眼底,是男人骄傲的收藏,这是专属於他一个人的,专属於他的列丹弓,他的爱人。
  
  *     *     *
  
  激昂的纠缠直至天明方歇,搂住气力尽丧倒在胸前昏睡的列丹弓,楚云溪缓缓地退出高潮释放後的性器,挪了个让两人都能舒服平躺的姿势,餍足呼吸著情人从发丝中飘散,属於自己的味道。
  一国之君,其实并不像百姓所想的那般自由。
  他知道自从当年流放南疆,互诉情衷後,无论是拥抱列丹弓抑或被他拥抱的就只有自己。甚至列丹弓年少时浪荡江湖结缘的青妓红倌,除了官场上必须的应酬而找来陪酒吃饭,情人再没与他们相拥交缠。
  虽然他曾说过,情人的逢场作戏他不会在意,因为自己无法给予只有列丹弓一人的承诺,所以纵使会妒忌、会吃醋,却仍希望在这点上,达到所谓的公平。
  然而他的,是列丹弓毫不留情的十几个巴掌,热辣辣地扇在他死都不愿让人知道的地方──他的屁股上。
  『你!你竟敢打……』
  打朕的……朕的屁股?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朕的屁股上赏巴掌,列丹弓你好样儿的。
  『这件事你若敢再说半句,信不信我当著其他人的面照样打你屁股?』
  『你!』
  那时候,楚云溪只感觉额头青筋凸凸跳,要不是爱这人爱得入骨、要不是知道列丹弓的性子就是如此,早气得把这人扔去刑部大牢,严厉追究他胆敢打皇帝屁股之罪。
  『你以为我爱你、追随你,是想要你刚才说的那种狗屁公平吗?楚云溪我告诉你,老子要想抱谁或者给谁抱,你以为你管得了吗?妈的你怎麽这麽蠢?难到非要我说白了给你听吗?』
  列丹弓红著脸咆哮,见另一人果然很欠揍地点头,气得他又在皇帝老子的屁股上多赏了两巴掌。
  『跟爱上的人做那档子事,爽过那些个一夜风流,就是因为太爽了所以老子现在不管抱谁都像在喝青菜豆腐汤,没味得很,妈的我这样子说你听懂了没?谁要你鸡婆管老子下面的事,告诉你老子只要有楚云溪这道大餐就够爽的了,谁屑那些没味道的杂鱼?听懂了就别再让老子把这段话重覆说第二次,不然我管你天皇老子还是什麽个鬼,老子不把你那颗龙屁股抽烂老子名字倒过来跟你姓。』
  一长串的话被害臊极了的列丹弓连珠炮地吼出,说完最後一个字,脚下一蹬,红著脸翻上帝王寝宫的屋顶,重重踏著顶上的青瓦气愤跑掉。
  後来这个被列丹弓取名「白痴楚云溪的笨问题」,再也不成为问题。
  
  *     *     *
  
  漾著笑,将熟睡的情人紧紧拥在胸前。
  那个名唤娟儿的女子,真是像极了怀中的情人,若让这女子生下自己的孩儿,肯定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又如果这想像中的孩子真能来到这个世间,那麽将来等孩子长大後,他绝对要想办法让情人成为孩子的师傅。
  说他有自知之明也行,毕竟他晓得自己教出来的皇储肯定没列丹弓训练出的孩子精彩。
  说他怀有私心也行,他的孩儿,由列丹弓教养,岂不是很像普通夫妻养育孩儿的情况吗?
  这会是多麽幸福的一幕呢?
  「噗,咳咳!嗯哼。」
  唉呀,太幸福了,不小心笑出来。
  假装咳了几声掩饰自得其乐的笑声,楚云溪一脸幸福地阖上眼帘,思绪被疲倦牵引,渐渐沉入甜美的梦乡。
  枕在胸前的脑袋偷偷地离开了楚云溪的胸膛,列丹弓瞅著情人的笑靥,满头雾水地戳戳他高挺的鼻梁,小声道。
  「真是,在想什麽啊?笑得这麽恶心。」
  殊不知奸商之所以被骂奸商,就是因为他很会挖坑逼别人跳,而且还逼得那人不得不跳,而且还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把那个坑挖好等著。
  一直到多年以後,小太子楚忆弓拜了列丹弓当师傅,某个奸商才将多年前就阴谋好的计画说给他的将军情人听。
  气得自认为自己并不笨,却老栽在楚云溪手里的列大将军,当著皇后的面把人家夫君敲晕扛回寝宫。而那个被後世称颂贤德的皇后,一边揪著想跟去凑热闹的小太子不让他跑,一边对著列丹弓气愤跑掉的背影高喊──
  「後天要祭宗庙,别忘了把皇上还来啊!」
  远处,列丹弓脚下一个鱠趔,回头恨恨瞪向皇后。
  「王八配绿豆,混蛋楚云溪立后的女人也是个混蛋。等等,那我跟了这混蛋我又是啥?」
  王八?
  还是那颗绿豆?
  可恶可恶可恶──
  早知道就不要喜欢楚云溪这个混蛋了,可恶!
  
  *     *     *
  
  两天後,长达五日的宗庙祭祀仪式正式展开。
  负责首日仪式的皇帝威仪地祭拜天地、告祭先祖。
  立在皇帝後方的小太子歪著小脑袋,扯扯皇后的大礼服,奶声奶气地开口:「母后,父皇的走起路来怎怪怪的啊?屁股痛吗?」
  「噗──」皇后失仪喷笑,不顾皇上射来的白眼,认真教育起下一代。「你父皇在床上『躺』太久了所以屁股痛痛,所以你以後可别赖床,不然屁股会跟父皇现在一样『非、常、痛』喔!」
  「呜呜,好恐怖,母后我再也不敢赖床了。」小太子大惊,发誓再不敢赖床。
  「皇后真是『教得好』啊!」面上表情不变,楚云溪磨牙道。
  皇后笑靥盈盈,仪态优雅端庄贤淑地福了福身,挂著笑,应道:「不敢当,臣妾还不如陛下您的『以身作则』。」
  至於另一个饱享「美食」,依约把情人踹下龙床去宗庙祭祀的大将军,睁开眼皮看了看日正当中的火红太阳,啧了声,翻过身继续找周公老爷子切磋棋艺。
  
  
  *     *     *
  
  【福利托克】
  YOYOYO~第N学不乖地又是最後一天交稿,科科科。
  CW26的新刊预购开放了唷,由於大娘私人行程的关系,为了不让自己在一个月内被大批的预购单压死,所以特地延长预购时间,足足有四个月喔!(被巴
  然後啊,台湾CW将在10月份首次移师香港,大娘也跑去报了个摊位,现在就希望10月的时候能顺利地让我有能抽出空档,来个香港一日游(或两日游),喔喔喔喔~香君我爱你~我爱你的美食~我爱你的血拼天堂~
  (合掌)希望香港之行可成、希望九月底後要展开的修罗大场能顺利完成、希望今年一切顺利。
  谢谢两位要陪我共赴修罗场的可爱绘者,valleyhu和废画三千,谢谢你们让我的本本将能拥有美美的封面,大大感谢。
  以及将被我凌虐(?咦)的灵涓,金火旺的HHH完结篇就靠你了(拍肩),爱你喔,啾啾~
  最近迷上张芸京跟刘力扬的声音,好喜欢他们偏中性的嗓音,而且很巧妙地符合手上几篇稿子的FU。喔喔还有SHE的新专辑,跟言承旭的那首……(挠头)糟糕忘了歌名:ppp反正就是偶像剧「就想赖著你」的片头跟片尾啦!哈哈~
  一直都觉得ella的演技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偶像歌手怪不隆冬又生硬的别脚演技,自然得像是一流的专业演员,丝毫没有那种「只是动来动去背台词却没有表情」的怪样子,很喜欢。
  就连原本没有在迷言承旭的我,第一次觉的哇赛言承旭真是帅→言迷别揍我啊XDD
  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完2010年了,希望大家在这一年里都有交出漂亮的人生成绩单喔!^O^/




英雄泪(50)

  (50)
  樊国
  樊国,一个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北国。
  丰腴的土地生长著鲜美的青草,眷顾著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它养活了牛羊与马匹、养活了落脚在这里的人们。
  原本,他们豪迈的个性只要有酒有肉就能满足,只是在吃饱喝足了之後,贪婪的人性一如催动起每一代怀抱开疆拓土欲望的君王,催动樊国的国王兴兵南下,欲夺取另一块丰美的土地──中土之地。
  原本,樊国的王确实有能力打翻伊召关内外两峙的格局,收下那一十八郡甚而踏进中原皇帝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坐上那个他曾以外邦前来朝贡时,惊讶又眼红的华丽宝座,享受那朝臣两列威震八方的豪气。
  中原皇帝的老迈、无能,和手下无将,樊国国王没有遗漏半点情报,握著手中的弯刀,像是已握著控制天下的权柄一般,他信心十足、他气势凛凛,他逐一占据了迈向权倾四海的一十八郡,威风地向南扫荡横阻在他前方,比女人还柔弱无力的中原军队。耻笑他们的败逃、鄙视他们的无能、志得意满地看著中原的军旗一面又一面地倒下,看著自己与那华丽的御座越来越缩短的距离,狂笑。
  所以当他看见把守在最後一个关门前,年纪轻轻的楚吕时,樊国的国王在马背上笑得更欢,他笑中原皇帝果然连个领兵的人才也没有,年老有经验的都被他剁下了脑袋,逼不得已连个娃娃也被送上了前线来带兵,果然无能得可笑。
  国王扬起了弯刀,丝毫未将楚吕放在眼里,他的视线早越过楚吕的头顶直射向後方的城门──只要进了这门,他便是天下的王。
  然而这支军队没有逃没有退,诡谲的战法让樊国的王无力招架,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族人断颈洒血,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直到副将护著他们的王狼狈退离战场,樊王的眼,仍看著那道城门……
  之後,楚吕的名字犹如恶魔的烙印,含著不甘与恨,印在樊王的心底。无论楚吕手中握有的是兵权,抑或其後篡位为王後握有的皇权;无论是楚吕亲自领兵,抑或麾下大将列辰领兵,同样地、噩梦般轮回地,他都只能是屈辱落败的一方。
  一仗,一败,一败,一退。
  连那块天神赐与樊国子民的鲜嫩草地,都随著每次吞下的败仗,为了求存而不得不割予楚吕的献地。四十未至,樊国的国王死於仇恨与屈辱的心病,留下国力大不如前的樊国,与年方十二的孩儿和结缡二十馀年的王后……
  札达尔,是这位樊国国王的名字。
  他曾如草原的夜里,穹空中最闪耀的星星,受族人爱戴景仰,却成为樊国子民心中,以恨视之的王。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孩子,没有随著王的军伍带回荣耀,却只带回了一次又一次因为割地求和而得被迫迁离家园的痛。
  这个痛,对一个骄傲的民族而言,比死还让他们愤恨。
  他们的王,是天神最亲爱的孩子,是天神赐予他们的恩泽,樊国人不怕死,但是要死的光荣,才不会愧对天神对他们的爱。这是他们的信仰、更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命可以为了樊国而舍、可以为了族人而舍,但是他们无法容忍天神赐予他们的土地被敌人夺去,尤其……还是为了樊王的活命才被夺去……
  在樊国人的信念里,樊王是土地的保护者,他该为了捍卫天神赐予的土地而牺牲,而不是用神的土地换他的苟活。
  所以札达尔不再是他们樊国人的骄傲,而是樊国人的痛──痛恨他的苟活、痛恨他没有为了捍卫土地而死的懦弱。
  
  *     *     *
  
  呼延札站在土斯尔城的街道旁,倚著土墙抱臂看著来往的马车与人群。有樊国装束的人,也有其他邻近民族的服装,其中也有著不少中原人的打扮,热络地在这接临了数个不同族群的土斯尔城,攀谈著、交易著,将不同地区的特有货品运载至他处贩售得利。
  身材高大的呼延札虽然蒙著脸,却掩不去一身霸气,纵使他默默站在街道的一隅,也让路过的人不时地回头望向他几眼。
  不久後,一名男子从远处跑来,在呼延札前方停下,语气恭敬地道:
  『王,人都齐了。』
  『好,领路!』
  『是。』
  用的,是樊国的语言;穿的,是樊国平民的衣裳。
  男子口中的那一声「王」,吊诡地让人寻味……
  
  *     *     *




英雄泪(51)

  (51)
  「是不是还缺了些什麽?」列丹弓手捧物品清单,低头详细研究著。
  「小七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再添些什麽?小七?」没得到回应,列丹弓抬起脸,看向身前的卫七。
  卫七年轻的脸庞上浓浓的不满,嘴巴却紧紧闭著。
  噗哧一笑,列丹弓拍拍卫七的脸,「怎麽啦?你该不会也跟长风那个小笨蛋一样,在脑子里抱不平什麽的吧?」
  「将、军!」主角儿蛮不在乎的口气,气得卫七直跺脚。
  「嗯?」
  「不是淑仪昭容、是一品贵妃、是皇贵妃皇贵妃耶!下一步可就是皇后娘娘了,那女人怎麽可以──」
  啪啪两声,抚在卫七脸侧的手,添了些力道地在卫七脸上拍了拍,列丹弓眸中透著严肃,严肃得叫从未见过他摆脸的卫七吓了一大跳,吓得连话都没敢说完。
  「小七,注意你的话。邵娟从昨天起已不是下等宫女,是怀了龙种的皇贵妃,并且在孩子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後,云溪会封她为皇后。你与长风的心,我懂。可我懂并不表示我不会揍你们,既然把你们当兄弟,兄弟言行失仪我会毫不客气地教训他。这两掌你别忘了,从现在起我不希望听到你再有半句失言,明白吗?」
  「对……对不起……我错了……」小七垂头看著脚下的地,道。
  列丹弓微笑拍拍卫七的背,道:「小七,我知道你怕我跟云溪之间的感情因此淡薄是吗?」
  「……」弓著的背,传来一丝震动。
  「邵娟立妃以至於立后的事,是我提的,知道为什麽吗?」
  「不知道……」
  「来,抬起脸,抬起头来我告诉你,为何我与云溪必须这麽做的理由,好吗?」
  诚挚的语气,让卫七缓缓抬起了头,脸颊上的泪痕诉说著他仍有著替列丹弓抱不平的想法。
  在他眼中,主子与将军的情,美好的让人艳羡,他此生只想伺候这两位主子直到死去。在他看来,那女子只会是两位主子间的隔阂、甚至决裂的恶人,毕竟这种事情宫闱中多得很。
  列丹弓看著卫七脸上流转的表情,摇头笑笑,暖意自心底漾开。
  想起不久前长风的怒气、想起纪平伍桂小猪小狗的焦急不安、想起赵央成玉的踟蹰不敢言……
  甚至连那死木头陈固,也难得地搬了几罈的酒来天宁府,撂下一句什麽「郁闷不如喝酒,我保证不告御状」云云,还迳自喝了起来。
  「你们啊……」列丹弓捏捏卫七的脸,又是一笑。
  谢谢你们的真心关怀、谢谢你们为我不甘,更谢谢你们待我如兄弟如知己。
  只是……
  我与云溪看得更远,也想得更深,我们执著打造的梦,已铺向了数十年的以後。一世圣君能予百姓多久的平安日?以云溪的年龄来算,至多亦不过二三十年,了不起能活得更久的话,也不过四十馀年。
  那麽,之後呢?
  四十年後,老百姓还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吗?
  四十年後,从云溪登基那日方出生的婴儿,也才只是四十岁的壮年,他可能才娶妻生子不久、可能刚当了爷爷不久,难道他幸福了四十年的日子,又得面临被徵召上沙场送命的运命吗?
  不!
  绝对不可以这样就算了!
  绝对不能够让老百姓们再一次面对这般悲惨的命运,绝不容许。
  那麽,该如何?该如何破除这种轮回?如何破除盛极则衰的法则?
  或许这法则无法完全破除,那麽是不是能够替老百姓们多延续些安稳的日子?是不是能够有办法把太平盛世的日子,好歹延续个百年?
  为了这个遥远又遥远的梦,为了这个连他与云溪都看不见尽头的梦,云溪必须有子嗣。有了皇子,就又多替老百姓们多挣了四十年的好日子,或者可以更多,有五十年。然後期许这位悉心教养下的皇子,能依著父辈予他的帝王教育,再培养出优秀爱民的皇孙,那麽这百年的太平盛世之梦,便有可能达成。
  至於更久的以後?那便不是他二人能够掌握的了。
  但至少子孙两代,他们可以掌握,至於更久的以後是否仍能在盛衰更迭的法则下延续这般的太平日,也只能听由天命,端看命运了。
  
  *     *     *
  
  「小七,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卫七激动得不能自己,双膝一落,直直的跪在列丹弓脚前,哭泣。「小七短浅,小七……短浅……」
  泪水,停不下来。
  激动,难以遏抑。
  他笨、他蠢,他竟然把俗人浅见加诸在两位主子的身上,只担心他们的情感会不会因此而淡薄。
  却没看到他们的爱,是更深更远。
  他们爱的不只是彼此、爱著天下百姓、更爱著更久以後会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的人们。
  皇子,还有皇孙,这一切的梦,都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情在著想,而是想得更深更远,也想得……更叫人激动落泪……
  穷苦人家出身,就是因为苦因为穷,所以他必须受阉割才能够靠著俸禄养活自己的亲人。如果天下能够太平、能够丰足,能够有一世、二世、甚至有三世的圣君,那岂止是对百姓的恩泽而已,那简直是所有穷苦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他只想养活自己的家人,然而两位主子却是想帮著他们这些苦孩子养活他们的子子孙孙,帮他们想著如何才能够拥有幸福。
  「起来吧小七,然後帮我把这席话,说给所有该知道的人听。宫内险恶你们内侍比我、比云溪都更加清楚。贵妃肚子里的龙种是我和云溪深切期盼的孩子,是云溪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後宫那些大臣们的女儿会耍什麽手段我们无法顾及,你们得和福公公一起,帮我们护这女子周全,直到她被封为后、直到她腹中孩子平安出世立为东宫,甚至往後的日子你们都得多份心眼。这差事,能办到吗?」
  卫七对著列丹弓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将军放心,小七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从今天起用命伺候贵妃,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好,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列丹弓敛去严肃,又换回了平素的模样,挠挠染了些微红的脸,支支吾吾道:「那个……其他人……就麻烦你去说了……」
  拍拍卫七的肩膀,私底下其实脸皮颇薄的大将军,脚底抹油溜得比猢狲还快,把得一一向众人解释,那种尴尬又不好意思的场面扔给卫七去面对。
  终於反应过来,理解列丹弓为何溜走的想法後,卫七捧腹大笑。
  大笑过後,卫七再次展开贵妃搬迁殿阁的物册清单,从腰间缀挂的铁盒子里拿出小巧的毛笔和一只装了墨水的小罐,旋开小罐的盖子用笔尖蘸了些墨,细细的在清单上一一附注,加了许多原本遗漏的东西。
  
  *     *     *




英雄泪(52)

  (52)
  天宁府、
  府里的人对於皇帝老子隔三差五地跑来早已见怪不怪,很自然地开了门,把潜行出宫的皇帝陛下引入府内,接著更自然地早早退下歇息,反正皇帝对这天宁府熟门熟路得很,甚至还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大主子呢!
  列丹弓照例在离了军营後,跟著军里的兄弟们去街上转悠几圈,吃吃饭谈谈天。只是今天刚好不巧,营里面的一个弟兄家中出了些事,本是风寒的老父突然间病情加重,找了大夫来看,虽是看出了病因,却买不起昂贵的药材。
  本来这事儿只在几个军阶低的小兵中传著,几个小兵正忙著凑足银两好让自己的哥儿们有钱买药,好不容易凑足了钱,就等著离营後赶去药店抓药。
  哪晓得才刚走出军营,从大将军到各位将军们和军医纪敏,竟一字排开,噙著像是逮到做坏事的小孩的贼笑,抱著手臂等著这几个摸不清头绪,傻楞楞瞪大眼睛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错误的小兵们。
  尤其负责军中补给发晌的稽疋,更是喀啦喀拉扳著手指骨,磨著牙对著这几个小兵道:「好样的,家里发生这等大事居然没按规矩上报给老子知道,你们这几个是想让我在大将军面前丢脸是吗?」
  老父犯病的小兵很是惭愧,抹著脸道:「这……这只是小事情,小的怎可上报?」
  「不、可、以、上、报、吗?嗯?」稽疋一字一顿,气得炸毛。
  「鸡皮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列丹弓环抱手臂,喜孜孜地喊著他给人取得绰号。
  「稽疋!」某位苦主儿几乎要气得咬碎一口白牙。
  「啧啧啧,连这种杂毛琐事都没办好,还让咱们列家军的弟兄们得可怜兮兮地凑银子给老父亲买药。在你没本事把我这支军队上上下下的补粮劵给给办好前,喊你鸡皮算看得起你了,再不把军营里的事情打点好,下次就喊你狗皮。」
  巴铁捧著肚子大笑,一边笑还一边举手问:「为什麽是狗皮不是鸭皮?」
  「啧,这当然是因为鸡皮只能配疙瘩,狗皮可以配膏药,刚好提醒一下这位连膏药这等小事情都办不好的将军,不仅军眷的粮食重要,弟兄们家里头有人得病需买药材的事情也很重要。瞧我多麽用心良苦地在帮你取名字啊,要懂得感激知道吗?小、鸡、皮!」
  稽疋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火大,仗著自己人高马大火大,拎著那名小兵转身就走。
  小兵被提到半空,抖著嘴问:「将将将……将将军?去去去、去哪?」
  「去你家!」回话的,是同样板著脸没啥好脸色的纪敏。
  小兵闻言望去,见是纪大夫在回话,抖得更是惨烈。
  呜呜呜,纪大夫的脸好恐怖,早知道他就依规定上报给稽将军,呜呜呜,老父亲有救,他可惨了。
  虽然小兵在心底哀叹,却仍感动地看著几位将军。
  他知道,列将军的每个将领,无论你军阶高低,他们都视你为过命的兄弟,就连你的家人也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照顾,因此军中有规定,但凡家人缺粮或患病却无钱医治者,必须直接向稽将军报告,由他来负责家眷的补给和照料。
  他也知道,除了他以外,私下还有不少士兵家里遇了事,也同他一样想自己解决,没碰上天塌地陷的大事,谁都不想给事务繁重的稽将军添麻烦。
  他更知道,除了他被抓包以外,也有好几个人因为同样的事情被稽将军活逮训斥。但如果问他们,下次还会不会遇事不上报?恐怕答案会让稽疋气到内伤。
  因为每一个被活逮,被斥责甚至被处罚的小兵们,无论是被罚清茅厕还是刷马厩;无论是被罚操练还是分去搬粮扛兵器,他们都会挥著汗,笑笑地回答。
  「又没什麽大事,没钱?哥儿几个凑凑就得了,将军他们管这些小事多费神,咱们可不敢因为这等小事让他们累著,要不然家里头的爹娘媳妇可会把咱们给念死,说什麽没事别给将军们添乱。所以你说下次还发生这等事,咱们往不往上报?」
  挥汗忙碌的几人互看了眼,纷纷笑著,用力摇头,齐声给了相同的答案:「当然不报啊!大不了扫扫茅厕捡几坨马粪而已,哈哈。」
  於是,上面的拼命逮人;下头的拼命藏著揣著给人逮。却是心贴心地,为了自己的同袍著想。
  因为,他们是列将军;因为,他们是兄弟。
  小兵父亲的病,纪敏一出手,自然胜过那些素质跟医德都参差不齐的江湖郎中。纪敏用的药,同样胜过你在街坊药材店里能买得到的货色。被郎中说成严重得不得了的大病,纪大夫搭脉後当场脸色大变,阴著脸要那小兵把那江湖郎中给他找出来,说是这切脉跟开出的药单子都不精准,若照那单子熬药吃下去,虽说对身体无甚大碍,却会让这病不重不轻地拖著,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想趁此机会向病患的家人硬刮银子。
  那名行骗的郎中,没几天後便给几名士兵逮著送入官衙,纪敏亲自在衙门上作证他打著医者的名号行骗,衙门依律给这骗子判了刑,押著此人在大街上让受害的人指认,而由纪敏一一登门重新诊治,开出真正在治病的药方,用那骗子郎中吐出来的银两替这些受害的人们买药。不仅如此,骗子郎中还被纪敏逼著成了他的奴才,替那些曾被他欺骗的病患,蹲在炉火前熬著一锅又一锅的药汤。
  这都是些後话,却造福了受骗的百姓。
  
  *     *     *
  「所以你这麽晚才回来?」
  苦等情人大半个晚上,等得他抓著御厨前来特地要献给情人的佳肴,从热变冷,那个不知跑哪去悠转的情人才姗姗回府。
  列丹弓挠挠脸,瞅瞅一脸哀怨的皇帝情人。「那……热一热?」
  「哼!」楚云溪任性甩头,对於列丹弓照顾士兵家眷的热心,又欣慰又妒忌。
  以君王的立场,他欣慰,乐见情人去看照他鞭长莫及的每一个百姓。
  可以男人的立场,他妒忌。
  两人能独处的时间已经不算多了,这段日子为了立妃、为了贵妃怀有龙种的事情,於朝廷於内宫,他都有许多事情得去处理。大半个月都没能同情人好好说说话吃吃饭,总算抽得空閒,拖著疲累的身子拎著御厨跑来天宁府,就是希望能够好好看一看列丹弓的脸、抱一抱好久没碰的情人,两个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閒聊,然後或许还能够……咳咳……
  结、果、呢?
  最重要的主角不在,没关系,他等。
  可是竟然等等等,等到都过了大半夜,在厨房里待命等著热菜的御厨都不知睡过几回又醒来几回,情人才姗姗来迟。
  他知道这样很幼稚、知道这样很没风度,可是……
  「唔──」
  下巴被情人用手托起,湿热的吻讨好地贴上自己的唇,情人微冷的唇瓣残留著屋外的低温,楚云溪败阵叹气,提手轻搂在情人腰间,将自己的体温藉著紧贴的肌肤渡去。
  「外头这麽冷吗?」离开列丹弓的唇,关心又不舍地问著。
  唉……好矛盾……
  真想自私地对情人说,天冷就别管他人的事情了,又不是没有管事的人。
  只是他也知道,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怕也是由不得情人拦阻,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同样把百姓放在第一考量的选择。
  「不冷。」列丹弓坐在楚云溪的腿上,搂著他的脖子,微笑。「回来看到你,就不冷了。」
  知道这段日子里,觉得孤单的不只有自己,光是这点,就足够了。
  「把菜热一热,我晚饭还没吃,你若不饿也陪我吃一些吧。」
  「我饿死了。」楚云溪咬著情人的耳垂,一语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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