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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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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禁不住欲望翻滚而闭上的双眼,带著好奇缓缓睁开,见列丹弓用双眸痴迷地收藏的自己每一分被挑逗而起的反应,让他本从床榻上执起欲拒的手,静静地放回身侧。
  「云溪,舒服吗?」
  情人又再一次地追问,方才羞恼著这人何必非要在这种时候对此问题喋喋追问。然而在看到列丹弓痴迷凝视的双眸後,懂了他执著於这个问题的理由。
  自己从未有过身处下方的经验,这方面他却实是个青涩的雏儿,只是他一心所想,是与自己所爱之人共赴云雨,未曾想过这颠鸾倒凤之事,是否伴随著肉体上的不适。可列丹弓留意了,留意自己每一分的反应,像在对待珍贵的宝物般呵护,怕自己无法接受更加亲密的接触。
  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楚云溪微笑勾起列丹弓的脸,道:「舒服。」
  「给你最後的机会,云溪,你可愿把身子给我?」
  「愿意。」
  列丹弓也笑了,手心隔著亵裤突然握住楚云溪勃发的下身,看著他脸上交错著惊愕与情动。「这可是你说的,接下来我可不会再停下来。」
  楚云溪失笑摇头,伸手按在列丹弓包裹分身的手背上,「随你吧!」
  *     *     *
  勃昂的器官被纳入另一个男人的口中,口腔高烫的温度彷佛铁烙,灼烧著敏感的分身。爬於茎柱的青筋一条条充血凸起,圆滑的顶端被刺激得不断滴落透明的黏液,一滴不漏顺著男人的口舌被他吞入腹中。
  肥厚的舌根被填塞在口中的阳具压得平贴在牙床上,随著每一次吞吐就更让含入的巨物比前一回深入喉腔。咽喉骨因异物侵入无意识地收拢,紧窒销魂的压迫让楚云溪好几次险些不争气地缴械。
  「啊哈……啊哈……哈……哈……哈……」
  抬高了下颚,任由自己漂盪在性欲的潮波,楚云溪也不再想要压抑自己的激动,一声迭过一声,吟诵让他失神的情动。
  十指深深插入列丹弓的黑发,男性原始的主导欲诱惑著楚云溪扶著情人的後脑,让自己的欲望被他含得更深。
  「唔嗯……」跪坐在楚云溪腿间,伏身含吮著他的阳具,黏腻摩擦的声音从口腔与性器的密合处发出,激情得让人脸红。
  一吐一含,攀附著凸起筋脉的性器在列丹弓嘴里时隐时现,过多的唾液湿润了茎柱的每一处,消瘦的两颊被圆柱一次次顶得膨起,而後又随著列丹弓向上移动脑袋吐出嘴里阳具而消下。
  「够了……够了,啊哈……啊……嗯啊……」
  载不了滚水般溢出理智界线的情欲,楚云溪腰腹一夹,如被鞭子狠狠抽下浑身一紧,绷紧的弦瞬间断裂,在列丹弓口中迸射浓稠的白浆。
  「呼……呼啊……呼……呼……呼……」
  胸膛剧烈伏起,张大了嘴渴求吸入更多续命的空气。绷到极致的肌肉瞬间放松,周身上下像是经过百里急奔後地瘫软,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也被抽离。双眼更是失神地看著床顶,只顾著大口大口地喘气。
  片刻後,失神而麻痹的感觉稍稍褪去,几丝清明重回脑海,想起方才浪荡之举,楚云溪羞得举臂横在眼前,遮住自己的视线,小小地唉了声。
  「天!」
  他刚才、刚才他……这般……那般……
  「唔……」天哪!自己竟然就这麽、这麽……在丹弓的嘴里,那个……那个……
  「你唔什麽,我差点没被你射出来的东西给噎死,我都没抗议了,你在那边鬼叫个什麽劲?」
  戏谑的语气伴随著一只拉开自己横於眼窝上的手,列丹弓的容貌立即映入楚云溪眼中。
  「你……你还好吧?」话才说完,楚云溪就有种想拿绳子上吊的冲动。
  有人在「那种」事情发生後,这麽问人家的吗?
  列丹弓伸出舌头,舔去残留在嘴边,属於楚云溪的白液。这几近挑逗的动作更让楚云溪不仅是脸,就连脖子也红得彻底。
  「你的味道。」
  「别舔了。」急急伸手抹去情人下巴尖的一滴白渍,「脏。」
  列丹弓抓住楚云溪的手,斜长的眉眼媚惑勾起,探舌舔走他指尖上的白液,笑笑。「不脏,我就爱你的味儿。」
  「列丹弓。」
  这一辈子从来就没给别人这般调戏过,楚云溪深深觉得自打认识这轻狂的家伙後,自个儿的脸皮是一天薄过一天,脸红的机会也早以数倍於前半辈子红过脸的次数,无止尽地累加。
  楚云溪哀鸣了声,没好气地用手捏捏列丹弓的脸颊,嗔道:「你就不能含蓄点,非说得这麽露骨吗?」
  「啧,才不!」放浪不羁的人果不出楚云溪所料,头一撇,故意大大地啧了声。
  「唉……算了……」楚云溪摇摇头,放弃劝说。
  真不知是不是年龄上的差距,对这少年的狂傲之举总是不自主地退让,可偏偏这退让又是他心甘情愿,甚至还是包含著宠溺的退让,屡屡让楚云溪不免为自己这般行为而大叹其声、大摇其头,只觉得以前那个冷静自持又理智的楚云溪,离现在的自己可是越来越远,真不知再过几年後,现在这个自己又会因情这个字变化成什麽样。
  「噗。」想到这里,楚云溪忍不住笑了出来。
  列丹弓虽不是楚云溪肚子里的蛔虫,却也猜著了两三分,心下自是大喜,喜於情人只有对他才会做出的退让、喜於这世间只有他列丹弓能将这睥睨天下的男人拥抱入怀、更於楚云溪的种种背离他本性的举止全因自己而起,更喜於他在情人心中,是那不可取代的唯一。
  翻身下床,走向房间内那个有著抽屉的柜子,将一格格的抽屉拉出。
  楚云溪以肘抵床,不解地看著在角落不知在捣鼓些什麽的人。「你在找什麽?」
  「有了。」
  拉出最右边的抽屉後,列丹弓大喜惊呼,拿著个巴掌大的木制盒子爬回床上。先是把那盒子放到床上,接著打开盒盖用两指挖了一大坨墨黑色的膏状物体。
  「这是?」
  「好东西。」
  「……」
  没漏看列丹弓脸上奸诈又邪恶的笑,楚云溪不是傻瓜,略一转念便知道这黑色的物体是干嘛用的,更何况类似功效的药,在皇宫中他见过不少。
  「春药?还是润滑膏?」
  既然这玩意儿横竖都得用在自个儿身上,先问清楚好歹做个明白鬼。
  「啧啧啧。」列丹弓用指头在楚云溪面前摇了摇,笑得很是猥琐。「爷的乖宝贝,这玩意可比你知道的还强上数倍,一会儿包管你见识什麽叫做情趣。」
  「……」楚云溪的脸比那黑色物体还黑。
  列丹弓得了好物,自然是要马上把可口的猎物吞咽下肚,於是再次将楚云溪推倒在床上,扯去他最後的亵裤雨鞋袜,还不忘在抗议声下舔了几口情人的脚趾头,自然又给楚云溪红著脸喊脏。
  不过当然啦,抗议声没喊几下,就被沾著药膏的手指按压著身後穴口钻入涂药的举动,化成一声又一声情潮上涌的淫音。




英雄泪(34)

  第二章、
  (34)
  被列丹弓露骨之言扰得夺帐而出的楚云溪,来到帐外被冷冽的强风一扫,扫去方才不该在此处攀升的热度。
  那一夜,无论是属於自己抑或是属於列丹弓,哪怕是一个呼吸、一个抚触、一个深吻,都深刻地烙在脑中,清晰地连不小心想起那晚的事,就像是跑马灯似从头至尾自动地重温那一个由夜晚烧至天明的激烈。
  「嗯咳咳咳。」发现自己又陷入了绮思,楚云溪迁怒地转头瞪了眼还在晃动的军帐,闭眼调息安抚著在体内乱窜的思绪,直到确认那些不该有的杂念通通被屏除後才敢睁眼。
  放眼望去,刻下军营中虽已近晚间起灶放饭的时间,仍有不少士兵依旧持著兵刃迳自操练。亦有埋头写著家书,或是听著不识字的同袍所述,代他写信给家人的人们。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在宫里,处处阴谋、人人难信。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将亲儿与她自己,投入了一场以继位大统为名,以十年为基的算计。可是这里不同,人人当你是兄弟,他信你、信得连自己的背都愿意交予,全然没将「背叛」二字套用在身边的兄弟们身上。
  这,便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只军──列家军。
  化名为褚溪後,他与同样化名为秦弓的列丹弓被编入了列辰直属的主军。为了让几乎是意外的编排,却又需编排得让所有人都不觉得突兀。列辰下令办了场比武校阅,但凡列家军内所有将领士兵,不分阶级高低,只要能在这场比试中夺了优胜,无论有无军功,都可成为他直属军的人。
  此令一出,不管是低阶的士兵,抑或已有赫赫战功的军官,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能成为列老将军亲带之兵,是每一个从军之人的愿望,只要是热血男儿,都希望自己在列辰马前奔走,纵使命丧沙场,此生便也值得。
  这场比试,共计录用三十五人,夺得头名的也并非列丹弓或自己。论武艺,要想得这头名并非难事,尤其是武艺足堪可比他自家二哥的列丹弓。然而既身在赫赫有名的列家军,又是这比试的参与者,若再得了优胜,自然也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更何况这场比试,不过是让他们近身於列辰,获得最佳掩护的手段。毕竟这列家军人员混杂,除了老将军这只长年累月筛选而留下的二百人直属主军外,谁敢担保里面没有朝中要臣或是来自宫内的眼线?
  虽说险境是最好的活路,却不得不防、更不能不防。
  透过这场比试,他二人安稳地在老将军的保护下融入列家军中。白天,他们与其他将士无异,按时接受各种兵器的操练与战形的变化;夜里,他们成了伺候烈辰及几位少将军们起居的侍从。
  表面上他们做的几乎是倒茶洒扫铺床这类仆人们的差事,可实际上在无人可见的大帐之中,他二人学的是行军立阵之法、学的是自卫保命攻守皆宜的功夫。除此之外,朝野事态的动静也从列丹弓早先於宫中设下的暗桩传信予列辰,无论是皇帝的後宫又有人被杖责而死、近来朝廷上趋附之徒见帝王逐露老迈之象,渐渐向太子楚勤靠拢、或者是哪些官员们私下授受卖官鬻爵,又收了哪些己方心腹登上朝堂……
  所有消息钜细靡遗地从宫内送往军营,而最让楚云溪慑服的,是这麽多消息不断涌入,而搜集以至於发出消息的暗桩与管道,居然一点也没有惊动擅长於刺探及防堵密报,甚至以此作为操控朝廷大臣手腕的楚吕?
  情报,是一切争战输赢的关键,不论这争战发生於沙场或者朝廷。掌握了越详尽情报的人,便掌握了越多致胜的关键。而情报疏密之差,在於布置消息流通管道的能力,而列家──俨然高於父亲。
  本以为这些让他为之惊艳的布置又是出自列丹弓之手,可某日询问之下,才知道散置皇宫内的暗桩,其实只有福公公与一群贴近後宫嫔妃们的年轻宫女太监们,是列丹弓在入宫为宠的短短月馀间洒下。然而能探得更多更深消息的执事宫人,却是长年累月以来,由他大哥丹毓牢牢扎下;至於朝中大臣们的动静,却是从文华书院而出,担任数年文官的二哥丹齐与他私下培训出的一批文人死士,交攀关系探听而来。
  *     *     *




番外──倾慕

  番外──倾慕
  商山
  商山,一个充斥著太多痛苦与悲伤的地方。
  曾经,这里是敌人的土地、有过一场飘落著腥风血雨的战役;如今,这里已是王朝新增的领地,鲜嫩的青草孕育著成群的牛羊与马匹,见不到这里曾经有过的尸横遍野。
  陈固轻骑简囊,抛下京城内众多事务来到这个地方,每隔两年,只要到了这一天,他都会来到这里,吊祭故人。
  走到从前象徵疆界边缘的石碑,陈固坐在那石碑前解开背上行囊,从囊中取出一瓶他从京城一路携来此地的酒葫芦,再拿出两只木头做的酒杯,斟满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的酒浇洒在那石碑上,看著酒浆沿著碑面流淌,看著那碑上一个又一个用凿子刻出的字逐渐被酒浆染深了颜色。
  陈固笑开了脸,对著那石碑说话:「喝吧!只不过还是得照老规矩,三杯之後便不许再喝了!」
  这里,埋葬著一缕英魂、也埋葬著他一生从未让人知晓的倾慕。
  「丹弓,过得好吗?你应该还在那奈何桥畔等著吧!我知道你宁可等上百年,也不希望那个人太早去你身边。放心,皇上这些年身体安好,太子也越来越成熟了,娘娘也要我带著问候你一句,请你守护著皇上和太子,保他们一世平安康态,保这天下太平。」
  石碑上的字迹随著酒浆的晕染逐渐清晰,只是该刻著地界二字的碑面上,却刻著一个人名,一个让这里不再是地界的人,他的名字──列丹弓。
  *     *     *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列丹弓,是他父亲被先帝赐罪後的第三天。
  先帝残酷无道欲杀老臣,堂堂大殿之上文武众臣竟无一人敢直言犯谏,只有一个少年,带著戏谑轻浮的语气,与那龙椅上的暴君,用自己的名誉及身体,为那些无辜受罪的老臣们换得一丝存活的机会。
  而那少年的赌注,惊险地赢了。
  当父亲几乎要咽气地被送回家中,列家派来的人被他视为卑鄙又惺惺作态之流,他厌恶、他痛恨,因为他听到的只有父亲被那少年在身上刺了百剑的片面,而非事实的全部。
  所以当他透过旁人转述,知晓那个本被他当作凶手的少年,其实是挽救他父亲性命的恩人後,羞愧得让他抬不起头来。而那场赌局,少年用自己的身体做了筹码,却换来下贱男宠的污名。
  三日後,当少年亲自来到府上探望父亲状况的那一刻,在看见那双清澈眼眸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心中的某处……沦陷了……
  然而命运注定了自己与这少年无缘、注定了自己只能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却永永远远也不会是他的情人。
  列丹弓与楚云溪的相遇,他看著;随著楚云溪前往流放地,他看著;本已从世上消失的两人再一次地活回人世,他看著;楚云溪登基而列丹弓成为大将军,他依然看著。
  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著那两个人彼此深爱、相知相助,他都默默地看著,未曾妒忌或怀抱奢求,只是默默地……看著……
  因为父亲曾经遭遇的惨境,他坚持一个宰相就该直言敢谏、就该端正一切於礼制於法度不合的地方。只是这个坚持,首先该端正的对象,也是那个让他一直凝视著的人──列丹弓。
  无论是此人与皇上间的关系,或是此人率性妄为的性子,在在都是他这个左相必须端正的第一号人物。所以两人只要一见面就吵、一开口也是吵,吵架彷佛成了他俩最好的沟通,也成了他与心中倾慕之人特殊的沟通。
  看不懂的人,以为他俩有嫌隙,主动贴过来想要兴风作浪的人,无一例外全被他拒於门外,有些做得太过份的人甚至被他找机会放逐於朝堂之外。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妄论攻讦列丹弓,绝不容许。
  只是偶尔当列丹弓醉酒跑来左相府吵闹,或是恰巧被他撞上的时候,列丹弓的反应让他几乎要破了自己仅仅只想旁观其幸福的誓言。
  列丹弓一旦酒醉,便会对旁边熟悉又信任的人又抱又亲还上下其手,对於能被列丹弓亲亲抱抱的这份「信任」,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能被列丹弓信任,他自然欢喜,可是这份信任带来的「大礼」,却只能让他一个打不过将军爷的文官苦不堪言。
  推不开八爪章鱼似巴上来的美男子,只能认命接受那一个又一个绵密落下的吻,一丛丛被列丹弓无意挑起的欲望,如火般灼烧著他的理智。曾经有过情欲盖过理智的片刻,反手搂著倾慕之人深深吻著柔嫩的唇瓣,却只得到将他打入痛苦的一个名字……
  『云溪……』
  无论这人是醒著还是酒醉,列丹弓的心只给了一个人──楚云溪。
  不是没想过藉著酒醉强占那俊美的肉体,然而他知道,纵使拥有了列丹弓的身体便又如何?先帝不也曾经片刻地拥有过这美丽的身子,可最後如何?列丹弓还是走了,义无反顾地追著楚云溪流放的队伍离开了京城。
  既然已经知道了强占的後果,又何必愚蠢地犯下同样的错误?
  他不是蠢人,倘若强占只能换来列丹弓远远离去,为何要让出已经属於他的那个位置,去奢望另一个他求也求不来的幻梦?
  他只要已经属於他的那个位置,那一个「知己」的位置。
  於是他对宝座上的帝王苦笑地告上一状,稍稍夸大其辞地描绘列丹弓酒後失态的德性。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栓得住这匹野马,而这个人,终究不可能是他陈固。
  禁酒令一下,让那个酒品确实糟糕的大将军懊悔自己的言行,哭丧著脸跑去向曾经被其骚扰过的苦主们一一道歉,也包括了他陈固。
  那一日的凉亭,两个杯子,一只装酒、一只装茶。
  装茶的那只,自然是给被皇帝亲下禁酒令的列丹弓;装酒的那只,则是他坏心的恶作剧。
  试探地要列丹弓放心畅饮美酒,得到的答覆更坚定了他立於「知己」这个位置的决心。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御座上的帝王轻松地便拴住了这匹野马,就连列丹弓好饮的美酒,也输给了帝王情人的一句话。
  『谢谢你,我永远的知己。』
  那日,列丹弓在凉亭内对他说了这麽一句……
  语气中飘散著若有似无的了然──对於他深藏的倾慕。
  列丹弓或许知晓,也或许不知晓他怀有感情,然而这一切,从那日後都不再重要。
  永远的知己──还有比这一句更重要的话吗?
  答案是……没有……
  因为他已得到了列丹弓口中的「永远」,所以他心满意足。直到商山一战,夺走列丹弓的性命,这个「永远」,也才画下了句点。
  *     *     *
  陈固每喝一杯,便在石碑上浇下一杯,直到整个葫芦里的酒全部饮尽,方才拍去腿上灰沙站起。
  背後传来大队人马朝此行进而来的声音,陈固面露微笑,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错身而过前驱的马匹与侍卫、走过銮驾前导引的太监,直直地走到队伍中央的辉煌轿辇,恭敬地跪地迎接。
  「臣已在此恭候陛下多时。」
  大队人马在帝王的吩咐下停止行进,轿辇内的帝王自己掀了帘走了下来,岁月在这传奇的人物脸上留下历练後的痕迹,却更让他显得尊贵而威风。
  楚云溪抬手轻拍陈固的肩膀,点头微笑:「也来看老朋友吗?」
  陈固也笑著道:「趁著皇上还没来前,偷偷给他来点水酒,不过微臣有谨遵规矩,只给他三杯酒。」
  其实,早超过了三杯……
  楚云溪看了眼那湿淋淋的石碑,对於陈固显而易破的谎言摇头苦笑:「你别太宠他,他会爬到你头上耍威风的。」
  「请恕微臣不敬,这句话应该由微臣对陛下说才是。」
  楚云溪愣了一下,而後叹道:「是啊!这句话确实该是你来对朕说。」
  「谢陛下宽恕微臣不敬之罪。」
  「若论这不敬之罪,你还比不上他。」楚云溪笑著直指那地上的石碑。
  爬上先帝龙床、大胆与残虐的君王赌老臣们的命、怒斥当年还是太子的自己、随著他一同前赴流放地、两个男人相爱、携手平乱登基治理天下,然後……
  「呜……」
  楚云溪以手掩唇,强逼自己吞回几欲夺眶而出的泪,他答应过的,答应过丹弓……不能流泪……哪怕失去他後……
  『英雄无泪啊云溪。』
  英雄,不能有泪,因为英雄的肩膀上扛的是天下千万百姓的性命,无时无刻都必须冷静判断、理智分析。
  英雄,无泪。
  挥去欲跟上的随侍,楚云溪一步步走向那个石碑,以指代笔勾划描摩著那碑上的文字。
  「丹弓你过得好吗?你答应过的,绝不喝那碗孟婆汤,再等等吧丹弓,太子还年幼、国家有太多需要我打理的地方。我知道你一定会要我没事别太早去烦你,可是我真得想你……真得很想你啊丹弓……」
  世人皆说思念蚀心,以前听人提起还道这「蚀」字未免形容得过於严重。然而没有嚐过失去爱侣的人,无法体会那蚀字的滋味,竟像蚂蚁般一口口地将人活生生地啮咬。也只有嚐过的人,方懂得为何用了「蚀」这个字去形容思念,而非其他的字。
  「丹弓……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
  泥地上溅著一滴滴的水珠,一滴又一滴,没有停下……
  不当英雄,是否可以流泪?
  能否为了失去一生挚爱的人而流泪?
  他其实只想当一个人,一个单纯爱著列丹弓的男人──
  楚云溪!
  
  ~~~~~~~~~~~~~~~~~~~~~~~~~~~~~~~~~~~~~~~~~~~~~~~~~~~~~~
  【福利托克】
  啦啦啦~让大娘废言一下XD
  本来咩没打算让陈小哥暗恋列小弓,可是写著写著捏,就觉得常吵架却又相知相惜的两只肯定有鬼!(偷著乐)所以乾脆让陈小哥当了"倾慕"这个番外的主角~也算弥补一下他在主文里面少得可怜的戏份罗!希望这两篇番外让你们看得开心(合掌)。接下来12月底(咦?)见罗!XDD




英雄泪(35)

  (35)
  夜,如水澄静,清透思绪。
  腰间悬剑戍守帐外,楚云溪仰看顶上繁星缀夜,徜徉於这片宁静。
  今夜的帅帐,来了几个不得不由楚云溪守在外头的理由,想到刚才那一个个从他身旁经过,瞪著眼睁张著嘴的大汉,脸上惊愕交错的表情,就让他忍不住发噱。
  这几个铁铮铮的汉子,怕是撞上千军万马也休想让他们露出这表情。然而更让楚云溪感动的,是这些人在惊愕後宽心的笑。当然,还有笑容下怒火冲天的磨牙声。
  「等会再找您算帐。」揭帐入内前,巴铁磨著牙根对著楚云溪笑道。
  跟在後头的几人,也边走边扳著手指骨对他「微笑」,只不过那表情与其说是在笑,还不如说是在威胁。
  帐内聚集的人,正是威平营的几个兄弟,巴铁、伍桂、纪平,长风,以及卫洙卫枸。列辰动用了大将军的权力将这几人调至此处,难道不担心被人瞧出什麽端倪?对於老将军此举,楚云溪心中有股无法言语的不安,自从列辰将他二人安插在此後,一连串的举动,彷佛在安排後事,急於将一切明的暗的布置都交予他和列丹弓。
  「老将军……」叹息,如掷於湖面的石子,盪出阵阵涟漪,也盪破内心的平静。
  帐内忽传一阵乒乓杂音,没多久便看见列丹弓揉著下巴走了出来。
  「被打了?」楚云溪斜眼瞅瞅列丹弓脸上堪称精采的拳头印子,苦笑暗祷,但愿待会轮到自个儿的时候,巴铁他们能对他手下留情些。
  「废话!嘶──」列丹弓才开口便扯疼了脸上的伤,害他皱眉抽气。「他们撂话要我转给你,等会要你好看。」
  「唉……」楚云溪苦笑,心里头想著该不该先去找纪敏求个几瓶化瘀的药,算是未雨绸缪──在被打前先备好伤药。
  「呿!」列丹弓又是揉脸又是揉肚子,显然被巴铁几人不留情地教训了顿。「这些混帐真他妈的没肚量,也不过就骗骗他们,犯得著气成这样?嘶……他妈的真疼……」
  「换作是他们骗你,让你对著付空棺材哭了好几个月呢?」
  「开玩笑,他们要敢这样弄我,老子直接埋了他们,让这些混帐死个彻底。」
  「所以,唉……」楚云溪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苦笑。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笑问。
  「总之……反正……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撇头。
  见列丹弓闹别扭,楚云溪笑著摇头,伸手摸著他红通发烫的耳根子。「弓,巴铁他们有没有提到其他人?」
  楚云溪问的,是追随他前去流放地的朴晋等人。
  「有……」
  「他们……可好?」
  主子已死,按宫规这些过往伺候的人必须回到宫内。然而皇宫是人情冷暖最残酷的戏台,若是下等宫人倒也罢矣,反正做的都是些粗活杂役,没有固定跟从的主子,只需做好份内的事便能有口饭吃、有份俸银可拿。可朴晋他们本是东宫殿的上等宫人,回到宫内面对已然易主的东宫,他们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位置。空有官阶却无存立之所,他们……将面对多麽尴尬又艰难的处境?
  就算按规矩卸去宫职重回寻常百姓的生活,对於没有一技之长又无田产财富的阉人,加上世人的閒言閒语,也是不易。
  而这些,从前的自己却未曾想过。
  或许在老百姓们眼中,以前的他能算是爱民如子的储君;可同样的心态在现在的楚云溪看来,却只是上位者的高傲。倘若真的爱民如子,又岂会将伺候他的人看得比皇宫外的百姓还低?岂会在心里头把人一个个照世俗尊卑的眼光摆放出高低上下?
  就像那个家破人亡跪倒在殿前哭求的孩子,在屈服於权势後沦为帝王泄欲的玩物後,也被自己从官家子弟降级成佞幸之流。而他,从未对那孩子无法选择的命运予过分毫怜悯……就连施舍……也从未有过……
  重新审视过往之事,让楚云溪愧疚不已。
  曾经,他不服,对於荒淫无德的君王何以能得到列辰的忠心而不服。可如今再再深思,才深觉他确实不如那个从乱世中辟出一片江山的父亲。
  在父亲被权势的魔爪扼住咽喉拖入沉沦流沙前,他确实是个不因身分地位将人区分的王,无论他後来为何心性大变,单凭此点,自己确实比之不如。
  而如今,从生死关门前绕过一回,他是真真切切地将心中那条尊卑之线抹去,亦真真切切地,用心看、用耳听。看老百姓过的日子、听老百姓们的心声
  信念,如斧劈石,一凿一凿地刻出楚云溪心中的愿景──一个真正名之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愿景。
  「他们……可好?」
  拉回心思,才发现不知何时又走了神,连是何时贴著列丹弓的背将人搂在胸前的也不知道。
  楚云溪鼻息微吐,把没有答覆的问句又问了遍。
  倚在楚云溪胸膛的列丹弓,依旧阖著眼享受背上传来的体温,道:「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他们,顶多受些冷眼閒语。若你想让他们真正地平安,就得踏上一条血道。不只是朴晋赵央这些人,还有你这一路走来看到的人们,他们已经活得太苦了,苦得也该是将太平日子还给他们的时候了。」
  「我明白。」低沉的声音,贴著列丹弓的耳廓说道。
  怀里的人摇摇头,挣开暖和的胸膛转身与之对视,叹。「你只是明白。」
  楚云溪扯出一丝苦笑,以指轻点列丹弓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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