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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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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楼挽风常常说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和预感,他从来都是不相信的,而此时此刻,他却忽然觉得一切都太轻松了,轻松得仿佛是宁静背後将有一场深沈的风暴。
  他扯出一抹笑,告诉自己一切可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刻他尚且不知前方将有什麽等著他,自己倒先杞人忧天起来……施文然啊施文然,什麽时候开始,你也这麽胆笑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唐洵在他耳畔淡淡几句嘱咐和交代,俊秀的眉目便皱起来。
  “怎麽了?”弋倾文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关心地问著。
  “没什麽……”施文然摇摇头,下意识摸著腰间挂著的两块玉,轻声道,“忽然想起了两句话……”
  “恩?什麽……?”弋倾文没反映过来。
  施文然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著身後几千层台阶,想著当时与面前的人跪在千格之中,毁了自己的脸,也毁了曾经的誓言,恍然如梦境般还难以挣脱出。
  弋倾文还在等他说下去,施文然却黯然一笑,闭起眼,转身缓缓朝前走著。弋倾文看著他越发孤单的背影,心下陡然一凉,觉得似乎是错过了什麽,怅然凝视了片刻,终於也甩袖踱步而去,胸口那一丝毒也跟著冉冉引起,牵扯著将他如画的眉目慢慢地,染出一抹疼痛。
  *********
  马车延著一条绕过梅林的小道不紧不慢的行驶著,只是即便是这样有条不紊的速度,因著石路的不平,马车的颠簸倒是让车里的人吃了点苦。
  “嘶……”饶是施文然这般坚忍的性子,也有点吃不消眼前这人下手的力道。
  “行了,不用再……”他伸手想挡,却被对方握住。
  “你脸上这伤每天都要换三次药,我知道疼,你且忍著点,否则痊愈不了。”弋倾文说罢凑近吹了吹气,希望能减轻点他的疼痛。
  “我就没想好!”施文然忍无可忍,“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我不是女人,不需要成天对著镜子看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女人,我知道你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脸无所谓,那是我有所谓还不行麽?你这伤虽然下手凌厉,不过还好不是深得无药可治,虽然要恢复之前的完美无瑕只怕不是易事,但让这伤疤慢慢淡化倒也是不难……”小心地抚上他的脸,他修长的手指竟比施文然的脸色更显白皙。
  “什麽完美无瑕……”施文然对他的用词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知道这人是不会听自己的,索性闭上眼睛随著这人在自己东抹西涂。
  说起来,这弋倾文也真是一点没有客气,凡是对施文然的脸伤有帮助的,哪怕只要用得上一丁点的,全教他搜罗了来放在车上便是一堆。
  什麽苍山雪莲、墨海银珊、九转回血丹等等数之不尽的珍贵药材……弋倾文想起唐门总管唐门看著他手里的这些药材时,那脸色真是现在想想还觉得可笑不已。
  反正唐荣都叫他随意了,那他又何必客气呢?
  车厢里,这边是看上去似乎是你侬我侬,另一边的唐涵却是从头到尾冷眼旁观。他面无表情,只是偶尔看到弋倾文不同於平常所表现的那样冷漠,反而越发殷情,倒是谦谦有礼的施文然有时被他闹得发了脾气……他在一边静静看著,有时也会不经意间勾起唇角。
  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值得猜测啊。
  唐涵直至今时今日也忘却不了那一天,弋倾文在众目睽睽之中毅然决然地弃“倾风楼”而就施文然,那样毫不留恋绝不犹豫,好像一百个“倾风楼”楼主之位在他心里都抵不上一个施文然来得深重。
  他现在有些好奇另一位楼主风析若知晓此事会有什麽态度……
  唐涵径自想得出神,弋倾文也不理会他,一路上没与他多说一字一言。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施文然的伤。
  “不过这样倒是不必继续易容了……”这“易容”二字他只是口里喃喃著,并没有让唐涵听到。
  施文然与他近在咫尺,自然听见了。
  “恩……”想来也是,脸都破成那样了,也不怕朝廷的搜查了。
  只是说到这搜查,施文然立刻想起了楼挽风。
  “弋倾文,那朝廷追缉的那张悬赏的榜……为什麽上面有小挽?”
  “我可不知……”弋倾文知道他口里的小挽指的是谁,想来就是那个能让施文然豁出了性命去保护的主子了。他不愿施文然从此再为此人赴险,但表面的功夫自然是要做的。
  见施文然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柔声安慰。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触犯了律法,不过有风析在他身边,加之‘倾风楼’的力量,要护得一个人的周全,还不是件难事。”
  此刻一直默不作声的唐涵插口了。
  “弋倾文好大的口气……”他那双向来冷漠的眼此刻混淆了一丝戏谑,看向弋倾文,慢慢说道,“自古江湖是非即便闹腾地再大,唐涵也未曾听闻有谁敢与朝廷作对的。”说完不等弋倾文开口,又自顾自地问著施文然,道,“不知如今被朝廷缉拿的人是门主何人?”
  唐涵对於谁做唐门门主其实没多大兴趣,他只在乎以後能不能有好戏可看,或者让自己的毒技更上一层楼。
  虽然施文然曾将过自己一军,可是唐涵也并非那小鸡肚肠之人,并不怎麽介意,反而对施文然能如此直言自己而感到一丝欣赏。
  只不过这欣赏有些浅淡,只够他隐在心底。
  “这……”施文然望了弋倾文一眼,见他神色平常,自己也觉得没什麽可隐瞒的,何况之後几人又要一路同行,便认为有些不必要的隐瞒还是不要为之的好。
  “他名叫楼挽风,恩,云散重楼自挽风。他是我的主子。”
  此话有出,唐涵立刻皱眉,弋倾文也略感不妥。
  “门主,恕唐涵直言,如今您已贵为唐门门主,乃天下第一毒门的最高掌事,试问尊贵如您,怎能轻易许一人当您的主子?”
  前面一番话说得还算恭敬,最後一句可是凌厉了,唐涵剑眉一挑,冷冷道,“您将唐门置於何地?”
  施文然张口欲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从上辈子他和楼挽风所处的现代说起?从他们怎麽匪夷所思到这个不知道年代不知道朝代的地方说起?
  於是心下几个来回,愣是把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弋倾文对唐涵没什麽好印象,不过自己也不太希望施文然心里成天挂著另一个人,虽然目的原因不同,但终其结果,也算得上异曲同工了。
  “文然,你听我说。”弋倾文将药一点点均匀抹在他的右脸上,那安然温柔的样子连一旁的唐涵都有些怔然。
  “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也明白有些人如果不找一些支撑他的理由他可能就会垮了……可是他并不是的全部,也不会是你的生命,更不是你今後活下去的目的。”
  “我不懂。”施文然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吗?可我怎麽觉得是文然你不愿懂呢?”弋倾文笑笑,知道眼前的人又在逃避,索性点破了。他扯下一段崭新白净的纱布重新为他缠绕上,一圈一圈的,很认真,很认真。
  “难道不压一个责任放在肩上,你就不知道怎麽活下去了吗?”轻轻打上一个活结,弋倾文将目光凝聚在这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温情地叹息著。
  “我不知道。”施文然垂首,瞥过眼去看车窗外被往後拖动的景色,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保护楼挽风到底是不是已经成为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必须,可是弋倾文,也许他不是必要条件,却是能使我走下去的充分条件。”他故意用了现代数学的必要充分理论,是因为他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去解释他对楼挽风的感情。
  加之习惯成自然,很多东西身不由己地就变成了不可或缺……
  “我知道我现在身份特殊,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成为了门主就放弃他啊,如果他有个万一,我还是会拼了命去救他去护他,谁都不能阻止我,连我自己都不能。”他说完看著唐涵,眼中有歉意,“真的对不起,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要守护的人,他就是我要保护的,可能你觉得我这麽说有失身份,但若要我选择这个位置而放弃楼挽风,那是万万不能的。”
  唐涵目不转睛地看著,听他说完这段话。良久良久,才忽地笑了那麽一下。
  “你是门主,决定自然在您。”虽然口里这麽说,但唐涵自有他的打算。虽然唐门诸事不顺,很多人他也看不惯,但并不妨碍他对唐门自幼的感情。那份敬戴是如此深重……既然那个人会是门主拼死守护的,想必他唐涵也要多加小心了。
  总不能让门主今後以身涉险。
  也罢……唐涵暗自摇头。
  既然门主不肯退让,那只有多留个心眼了。 
  弋倾文听过在心里暗暗叹息,心道在这件事上,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能翻身,都要被那个楼挽风压著了。
  算了……此时且待以後再说罢。
  “还疼麽?”
  “不疼。”施文然笑笑,“我说过了,这脸我本来就不在乎,只要伤口不感染就可以。”
  “可能明天开始你就会觉得痒,可千万别去挠,这伤疤万万不可被揭开,否则将再无痊愈的可能。”弋倾文提醒他。
  “恩。我知道的。”施文然想了想,忽然问,“对了,我们现在去哪?”
  “去南安。路上我们随意些,走走看看也就够了,到了南安,就是一个月後的武林大会。此处到南安也就半个月的路程,足够我们散心养伤。待到了南安,我们再说不迟。”说完,弋倾文看向唐涵。虽然不在乎他的意见,可到底自己也算是个唐门族长了,地位与其相当,也要问下对方的看法才是。
  “唐涵没有异议。”唐涵颔首道。
  施文然眼见此刻一切平和稳妥,便对那即将举办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的南安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闭目靠在身後的软枕,面容宁静。
  就在这四下里无声只听得见车轮辗转的滚动声,忽然一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施文然一下子睁开眼。
  却见弋倾文那张似笑非笑却魅惑邪肆的脸放大了在自己面前。
  他吓了一跳,忙问,“怎麽了?”
  “我忘了问你了,之前我们出发时,你说你想起的两句话,是哪两句话?”弋倾文一直对那两句话惦念著,刚才一路上忙著换药上药,现在停下了无事可做,记挂於心的事立刻问了出来。
  “哦,这个啊……”施文然先是一怔,然後淡淡一笑,眼光掠过唐涵、弋倾文,最後落在因风而轻轻飘动的窗纱上。
  “我说上句,看看你能不能说出下句,怎麽样?”他轻声地问著。
  “你说……”弋倾文有点兴趣。
  施文然深深看著他,最後转开了视线,望著远方飘然无境的宽广,语气怅然,声色沈然。
  “门前若无东南西北路……”他看著弋倾文冥神思索,伸出手轻轻遮上了他的唇,低声说,“以後再告诉我吧,你好好想想。”说完又靠回了坐垫,不再看他。倒是车内的另两人都对这一句不算诗不算词的句子给弄出了兴致,两人都在心里暗暗琢磨。
  马车便这样带著三人在路上一点点朝南行驶,越行便越远离了那几乎被世人遗忘的西宁唐门。


☆、第十四章 挽风、晚枫

  第十四章 挽风、晚枫
  【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南安的风气比之其他地方要稍稍来得拘谨一些,因为南安不仅是祁朝的王都,也是整个祁朝最繁荣的地方。它集繁华奢靡於一身,却又不得不估计王都的体面,於是治安法力都较为强韧。
  眼下是五月的月末,从南方传来的风已经带了不容忽视的热度,走在街上的人已经纷纷换上了轻便透气的春夏装。
  缤纷的落花已不再如初春那会如雨而坠,只剩下烦扰的柳絮被吹得到处都是。
  楼挽风站在东大街的一处廊檐下,安静地看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美好的宁和。
  然而如此美景於他,却生生衬出一分愤怒。
  “看来二弟那天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身边传来淡而平和的声音,透著熟悉的陌生。
  楼挽风转过头,看著坐在轮椅上的曲络亭,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所以呢?你是特地来监视我吗?哼,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楼挽风回得很冷,甚至语带讽刺,“你以前也是这样对曲晚枫的吗?”
  回想起那天与此人聊到一半,中途杀出来的曲少清,彼时一番对话楼挽风现下想来还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是不是曲家的人一个个都这麽冷漠到了变态的?
  “即便那番话不由二弟来说,我也会说的。我不知道之前你是怎样一路走过来,你可知道,到处都是朝廷的贴榜通缉,你的脸想来这南安只要认得字识得画的人,都认识了。”说起来,这也是曲络亭一直很怀疑的事。按理说,朝廷这麽大张旗鼓的全国搜查,像楼挽风这样的人这样的脸应该非常好认才是。可是奇怪的是,他居然一路走到南安都安然无恙,难道朝廷官兵个个都是吃干饭的?
  楼挽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人,显然他对自己一路畅通地来到这里也开始感到不可思议。
  “我确定我没有受到任何人追捕,一路上也没有碰到搜查的官兵。”
  “哦?”曲络亭挑眉,眼中清清楚楚写著“我不信”三个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就是这麽来到南安的。”楼挽风白了他一眼。反正他怎麽说都不信,那就随他去猜咯!
  “告诉我,你背後的人是谁?”曲络亭沈下了狭长的眉眼。
  “我不会说的。”楼挽风哼了一声,“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再重复了,反正我对你没有任何杀伤力,你怕什麽?”他说著从廊檐下爬起身,站直了靠在窗沿边上,一副慵懒的、无所谓的样子。
  “何况曲家这麽厉害,曲成仙又是武林盟主,我算什麽,就凭我一个人,你以为能翻天麽?”楼挽风一边和他打著太极模模糊糊地扯开话题,一边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顷刻间,茶香四溢,淡淡的雾气自茶壶倾口静静升腾,自水雾中看去,楼挽风完美的五官被模糊成了一种感觉。
  曲络亭无声地看著楼挽风悠然自得地喝茶赏景,心中缓缓升一起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怒气。
  似乎就是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一天起,朝廷所有的悬赏与追缉统统在一夜之间全部撤下。原来一张张糊在墙上的纸如今被全部用刀子铲得一干二净。
  这也是楼挽风如今能坐在这家酒楼的原因。
  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当前段日子还被通缉得纷纷扬扬的脸如今招摇地出现在大街上时,除却那些纷纷传递过来的惊讶视线,老百姓似乎对楼挽风并不感兴趣。
  仿佛前些日子的追查搜索只是一场闹剧。
  榜撤下了,通缉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而至於为什麽这张脸又出现了……老百姓毫不关心。
  在这个人烟鼎盛的地方,有著一场更为瞩目的事让许多人翘首以盼。
  那自然是一个月後的武林大会。
  “是不能、咳咳……”曲络亭忽然咳了一起来,一张苍白的俊容立刻被咳出一点血色,倒像是个人了。
  楼挽风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忍了又忍,最後终於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将手边的茶杯递给他。
  曲络亭似有一怔,随即神色复杂地盯著他半晌,方才缓缓接过,就著杯沿一口一口润著喉。
  不一会儿,似乎是喘过了那口气,曲络亭放下了茶杯。
  “既然不能,那就不用盯住我了吧?现在大街上也没人抓我,我既然来到曲家也不会走,何必我走到哪你跟到哪?”楼挽风皱著眉头,心怀愤恨。
  也不知怎麽的,曲成仙自从将他领回了曲家就仿佛失了踪似的,将自己这个“儿子”忘得一干二净。楼挽风到现在都没见著他一面。而他又是个不安分的,不愿成天困在那个到处透著诡异的人诡异的事的地方,加上尤其怀念当初有风析相伴的日子,一口气提了上来就身不由己地想去外边瞧瞧。可是不瞧还好,一瞧就让人生生跟在了後头,像影子一样,无论他楼挽风走到哪,曲络亭就会在十步之外慢慢推著轮椅,不远不近地跟著。
  一开始还好,楼挽风可以什麽都不想,纯粹当成古代一游,四处走走看看,倒是随心所欲。可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每每转头,就瞥见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人,那张平静冷漠的脸,用探究打量的视线放肆地流连在自己身上,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结果搞到最後,变成了由曲络亭带著他,游历南安。
  而最让楼挽风郁卒的却是,自己根本无法对著个残疾人生气。
  然而久久地,却听不到对方回答,楼挽风满面无奈,又郁闷又无处发火,终於略带埋怨地瞪著曲络亭,“你到底有什麽不放心的?”
  曲络亭垂下了眼帘,径自看著被擦得蹭亮的桌子,忽然喃喃低语,“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楼挽风一呆,立刻一掌捂住嘴,曲络亭回神看去,竟是那家夥偷捂著嘴在笑。他剑眉一冷,“你笑什麽?”
  “我笑你明明对曲晚枫百般心疼,却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那一声低低的,宛如吟叹半的担忧楼挽风相信他没有听错其中的感情。
  他笑的如此动人心魄,仿佛春日下的骄阳,初雪下的暖日,那般盎然自得无所顾忌,像把阳光揉碎了化在了这笑容里,曲络亭有片刻的失神。
  这厢自是温暖平和的景象,那边却有两人缓步踱梯而上,本有著轻微喧哗的酒楼似乎在片刻之间凝住了喧嚣。楼挽风无意间垂眼一看,谁料大吃一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大而亮丽的乌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走上来的人。
  “风析……”
  那白衣胜雪之人显是听到了他几近无声的呢喃,一个回头,立刻两人四目相对。
  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在恍然间被一下子急停,周遭所有的声音宁静到了不能宁静,不能想不能看不能言不能语,那双动人至极的眸子如光似水,轻悠而缓慢地抹开了一层层的光华,一片片朝他涌来。
  是啊……那本就是个一身风华似流水的人,楼挽风无法从对望中转看眼,便这麽直愣愣地站著,面无表情。
  “风……哎呀!”楼挽风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却被一旁的长椅绊到,踉跄一下。风析长袖一挥,身形一晃,飘飘然落至楼挽风身前,伸手扶住。
  他眼眸动人,如水含情,温暖一点点自扶著自己的手掌传递过来。
  不知为何,楼挽风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疼。
  他意识到那人牢牢地握著自己的手,他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如梦如幻,分不清真假,他听到那人用温暖清淡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一叹。
  从没有什麽感觉的名字却在那声音中变得那样动听。
  一阵感慨恍然间,他知道他在轻唤自己的名字,“挽风……”
  曲络亭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著这突然而至的人,一双冰凉的眼睛没有温度却又隐隐藏著疑惑,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分明瞧见了楼挽风的激动和喜悦。
  於是终於,他半垂的眼帘缓慢睁开,安静地注视著眼前俊美无双的人。
  风析在仓促间并未留意来自身边的凝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楼挽风身上。
  还好,这孩子一点都没变,仍是那麽明亮那麽自在,他微微一笑,轻轻说,“挽风。”
  这一声总算唤醒了楼挽风的神志,他怔怔片刻,突然上前给了风析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比阳光还耀眼,声音充满了欢喜,“风析风析风析……”
  风析被他这麽一搅和,於是笑出了声,伸手也揽住了他的肩,“你还是这麽出人意料。”像是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轻轻揉拍著他的背,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也一叠声地呢喃著,“挽风、挽风……”
  被拥著的感觉是那样温暖那样美好,楼挽风深深闻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终於长出了口气。
  “风析……”挣开了他的环保,抬起头好好地看著让他觉得最无双的人,帅气一笑,“风析,你还好吗?”
  风析满眼的笑意,习惯地拍拍他的脑袋,言语中有难以发现的宠溺,“我很好……你呢?”仔细打量著楼挽风,发现这孩子与自己离开时没什麽很大改变,精神样貌都不错,於是也松了口气。
  “还行吧!”楼挽风笑的得意,正要说下去,忽然想起了什麽,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曲络亭。
  风析一看之下,立刻拱手道,“在下风析,见过曲公子。”
  曲络亭冷眼凝眉,似笑非笑,只轻轻一句,也不拱手作揖,道,“久闻‘倾风楼’楼主一名。”语气平淡,不动声色,教人听不出赞扬也觉不得讽刺,他就只是那麽平稳一句,任谁也猜不出心思。
  “让曲公子久候多时,是风析失礼了。”
  楼挽风小吃一惊,疑惑道,“哎呀,难道约大哥出来的人,就是风析你?”平日里他四下走动,曲络亭只是在远处静静陪伴,不过问也不干涉,只是今天曲络亭第一次开口叫自己陪他去南安“第一楼”等个人,原来这个人就是风析。
  “不错……”风析对他笑笑,径自坐於一旁,而常伴於侧的立秋已慢慢踱步上来,见楼挽风二人,也只微微而笑,立於风析身侧。
  对於立秋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曲络亭也不见怪,举杯抿了一口茶,轻道,“不知风楼主特意约曲某前来,有何重事?”
  风析也不多加赘言,於是开门见山。
  “七天前,‘倾风楼’下二十四杀中,妙手回春医馆被烧,想必曲公子也知晓。”他看了眼沈默的曲络亭,继续说,“风析已倾整楼之力寻找,却也遍寻不得立春下落,此番约见曲公子,便是想借助曲家之力,盟主之威,助风析一臂之力。”他态度诚恳,口气真挚,教人不得拒绝,只是曲络亭淡淡听过,并没有答应。
  “‘倾风楼’实力江湖有名,若连风楼主都束手无策,又怎麽相信凭曲某之力定能找到贵楼的妙手神医?”
  “曲公子此言差矣。”风析淡淡一笑,道,“曲公子乃天下武林盟主曲成仙长子,替曲前辈打理曲家诸事,处理江湖各事多年,天下间,谁人不笑公子您的明察秋毫赞扬您的赏罚分明,也正因如此,武林一派和谐,更因如此,风析才不得不寻求公子相救。”他高高一顶帽子扣了过来,曲络亭勾了勾嘴角,倒也不说什麽。
  想来,能让风析开口说一救字,那事态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曲络亭冷冷道,“若是找人,曲某最多只能依靠各武林门派弟子多加留意,至於是否能找到立春姑娘,却是个未知。”
  “不,”风析温和的声音有片刻的冷凝,但稍纵即逝,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曲络亭面前,严肃道,“此事非曲公子出力不可。”
  曲络亭一愣,待看清白纸黑字时,立刻沈下了脸,“这是……”


☆、十四.2

  十四.2 舍得舍得,不是所有舍都有得
  风析见曲络亭神色有变,便知这次托付算是成功了。他左手搁在桌沿,修长的指骨微微屈起,轻轻敲著桌面,缓而不急。
  窗外有风吹过,荡开了他身上隐隐的香气绕了开来。
  曲络亭森然地捏著手里那张薄薄的纸,本就苍白的唇色被他抿得更淡了。
  楼挽风在一旁瞧得奇怪,见曲络亭没什麽反应,盯著张纸好似傻了,於是瞧瞧瞥了眼去看。他眼光略略一扫,上面都是笔划繁多的古代繁体字,他愣是没看懂写了些什麽。
  曲络亭闭上了眼,不过一会儿,再睁眼时,之前的森冷已全部被隐藏到了眼底。
  这是一封警告信。
  他最後看了眼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片淡淡的,用粉色的细线,以湖绣的方式绣上的桃花花瓣。指尖轻轻抚摸著那片细腻凸起的形状,说不惊讶却是假的。
  风析显然知道他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落款,终於开口道:“这封信所用的纸张是上好的花宣纸。”花宣纸是祁朝特有的一种将纸张与丝纱融合的纸品,它吸附力极好,香墨滴上立刻就干,又因著丝纱的关系,可以用特质的细线绣上图样,很受女子的喜爱。只是它制成极其不易,所以售价极高,若非权贵,普通人根本用不上。
  这封信没有署名姓谁名谁,显是不想人知其身份,可偏偏又选了这一纸千金的东西……是故意?挑衅?还是、暗示?
  显然,曲络亭也想到了这一层。
  “你认为,贵楼中二十四杀立春是被些这封信的人劫走了?”曲络亭慢慢将信折起,却没放下,轻轻捏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风析点头,道:“虽然没有什麽证据,可这封信出现的时机委实巧合了些。医馆前脚刚烧,後脚这封信就随著飞镖钉到了我面前,我很难不将它们联想到一起。何况倾风楼下,二十四杀中,唯有立春在江湖上以医立名,而此信中提到的解药……想必劫走立春就是为了此事。”本来,这算是倾风楼的私事,但是这信中又偏偏提起了半个月後的武林大会。信中扬言,若半个月内得不到解药,便要一毁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而这大会的负责人,自然是武林盟主之子,曲络亭了。
  至於烧了医馆,看来也是一种警告,警告风析。
  “可是信上却没有说中了何毒,有何症状,即便我们要出手相救,也不知从何救起……”曲络亭接口道,“在下并非看轻楼中立春姑娘,若论江湖神医,她尚且排不上,为何独独选了她?我最近并未有听闻当世两大神医有什麽不测。”
  若论神医之名,倾风楼的立春确实还不能挨上号。当世两大神医,一位长居西宁,名唤白昀之,此人长年呆在他的草堂内,不太过问江湖之事,何况他所居之处又与西宁的唐门太过靠近,据说此人与唐门有些交情,而江湖上大半的毒药都出自唐门之手,若中了毒又岂会傻到去寻与唐门沾亲带故的白昀之?而至於另一位神医却又是行踪不定,极难遇上。
  他姓云,单名一个筝字。
  云筝此人,虽不常救人性命,但偶尔出手却几乎都是将人从阎王手里硬抢过来的。他救人不问身世不论背景,性情有些乖僻,想救便救,不想救便是凭你在他面前被病毒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绝不多看一眼。
  於是江湖这两位神医有等於没有,一个是不敢去求,一个又是没有那运气去碰,碰那个人是否有心情,这才使得倾风楼的立春名声大噪。毕竟人家一姑娘家抛头露面救死扶伤,何况那性子那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她若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转世,那谁才是?
  “的确,这也是风某一直不明之处。”风析摇头,叹了口气,“如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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