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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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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让我闯,信不信我今天就灭了唐门?”弋倾文慢慢站起来。
“放肆!”唐涵这句话所激,他一直事不关己地在一便看著,但弋倾文所言实在太过猖狂,连唐谢都已皱眉,但他神色还算平静,於是尽可能平心静气道,“弋楼主,您贵为‘倾风楼’楼主,又是唐门贵客……可即便你身上留有唐绡的血,你也无法成为唐门之人,除非……”
弋倾文听罢仰头一笑,“除非我放弃‘倾风楼’楼主,然後才能闯这‘唐中格’。是不是?”
“没错……”唐荣沈缓地说道,“这江湖哪有人身兼两门,为两门谋事?如果你执意要闯‘唐中格’,那你就放弃你的楼主身份,如何?”他望著弋倾文,眼中是抹过一丝疼惜却更像是试探与考验,“你真要为他辜负你师兄风析的期盼麽?我知他是你表弟,你心疼表弟理所当然……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带他上这唐门……其实你本意就是要他接掌唐门,不是麽?那作为一个门主所必须经理的……其实你也比谁都清楚,我说的,是也不是?”
长长一段话语,如斯一段反问……却问到弋倾文、哑口无言。
放弃“倾风楼”……
这简单的放弃二字竟令得弋倾文站著的身子晃了晃,他闭上眼就想起了风析疼著他护著他的脸。
要离开了吗?终於还是……要离开了吗?
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躲著风析,他知风析如此倾力亲为只是有朝一日想把管理妥善的“倾风楼”还给他。
还……他从来就不介意,他甚至喜欢这样悠然的日子,他不过挂了个楼主之名,而所有楼中事务皆是风析在尽心尽责。
他也曾想,像他这麽一个楼主实在不配,实在不配;他也曾想,即便是他要他扔了这楼主之位,他也毫无牵挂毫无不忍之心……可是当真的要他选择要他面对的时候,人心最泥泞不堪的一面浮现了出来。
到底,他还是介意的;到底,他还是不舍的;到底,他还是惦挂风析,惦挂那庞大的一群亲人的……
他其实根本就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无情无义。
风析……
风析,你总是对的,你说的总是没错的,……我就是这麽个没有出息的,比谁都在意“倾风楼”的傻子,而偏偏、这傻子还成天装做若无其事。
可是不要怪我,风析。
不要怪我。
他慢慢解下了腰带,动作是那样慢条斯理,那样柔意深情。
“这是我与风析共有的东西,也是‘倾风楼’所有人见之必拜的东西……”他将那条细长轻飘的带子往空中一扬,劈手凌空一斩,顿时那细柔的腰带被一分为二。
几缕轻渺如丝的穗子半飘在了空中,甚至还有几丝吹到了众人的脸上、衣服上……
弋倾文一挥之後深深闭上了眼,似乎在平息心里一些哀愁,他平静的神情看在众人眼里,却觉得,也许他是在为谁做著一些告别,他安然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动容的不是他取舍之间如何果断……他们动容的是,为了施文然,如此之人做如此之事,却是毫不动摇,没有悔意。
“这样,可以了吗?”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惯有的神情,他本就宽大的白衣因失了腰带,更是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单薄了一圈。
唐荣只点点头,不说什麽。
弋倾文回头看了唐涵一眼,他不看任何人却只看唐涵,倒让唐涵莫名一惊,不知他这一眼有何深意。
“这样,我可以去找他了吗?”
唐荣摇头,“‘堂中格’内格有九扇门……每一门必闯四格,至於那孩子选了哪一门,便不是我能左右的。”弋倾文听後默然片刻,忽然头也不回得朝里走去。
在与唐荣擦身而过之际,弋倾文在他耳边淡淡留下了一句,“老糊涂,你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吧……等我回来、等我们回来……”
唐荣听後但笑不语,无限和蔼可亲。
“倾文多虑了……”
弋倾文拉开内室之门的手停了停,只听他轻轻“哼”了一声,终於甩袖跨门而去。
唐荣也不看他,只是朝著南宫天宁走了过去,“天宁少爷,一些唐门之事惹得各位驻足多时,怠慢了。”
“哪里哪里……”南宫天宁虽然有诸多疑问,却也连连摆手,不敢生受他的歉意。
“既是如此、老夫带你二人去唐右门吧,老夫也要把把脉才能知晓,天宁少爷你到底中了什麽样的毒。”
“谢谢荣前辈。”南宫天宁喜出望外,司徒焰也是高兴不已,总算天宁的毒有希望了。
只是高兴归高兴,失落还是失落……他神色间的怅惘南宫天宁瞧得分明,便开口道,“走吧,小兄弟人好心善,一定福大命大。”
“但愿如此罢……”司徒焰由衷感慨。
**********
当施文然将身後的门关上之後所面对的,就是一条看似无尽的长廊,长廊两边是连膝盖都没到的廊椅。他有一点累,於是便坐了下来。轻靠著背後的椅栏,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
有淡淡的云层朝他遮盖了过来,将他本在阳光下的身体地上遮出了一抹影子。
转过头便能看见四扇一看就觉得很沈很重的门……他忽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些网游里要闯关的角色,而唯一不同的是,这不是游戏,这是他即将用生命做的一个赌注。
赢,他才能是唐门门主;输,他可能永远见不到楼挽风。
不知道弋倾文听到自己的决定会怎麽样……施文然对猜测他的反映感到有趣。这两天,他能感到弋倾文变了,不过他想,也许可能不是变了,而是他本来就该这样的。但他觉得很好,他至少没有折磨自己也没有折磨别人了。
有些人总是喜欢把那些难过的、悲痛的、凄惨的统统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来回折腾,不管旁人怎麽劝。他们总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尤其伤心的位置,於是所有看出去的东西都灰的……所以弋倾文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
但人总是会变的,总会有感情、总会有心。就像,施文然觉得,弋倾文连带的,也把感情和心给了他,让他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想到这里就站起身来,他甚至伸了个懒腰,对著那四扇巨大的门笑笑。
选哪一扇……一模一样的门,雕刻著一模一样的花纹,有点象家徽,但可能是唐门的象征。
他走近了点然後将手轻轻放在门上那个很大门环上。怎麽还有门环这麽奇怪的……难道不是自己推了就进的?他好奇地扯著那门环扣了扣,正琢磨著要怎麽推开这沈重的大门时,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那门似乎已经很久没被开过,在地上碾过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施文然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去缓过那阵耳膜的刺痛,而当他再睁开眼想看清对方时,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然後拉进了门。
“呜……”当陡然转黑的景像冲入眼帘,施文然只能将惊呼声闷在嘴里。但是现实并没有给他回过神来好好好想想这是什麽地方,对方忽然松开了手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摔,施文然後背撞在地上,疼得眼睛发黑,紧接著就是一脚重重踩上他的胸口,直踩到他狼狈得躺在地上,连挣扎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咳咳……”
可能受到的冲击太过剧烈,一连串急速的疼痛让他在瞬间想起了以前的训练。他喘著气,努力撑著自己抬头去看对方的容貌,奈何整个房间都太黑,黑得让人能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该死的,不会莫名其妙就被打死吧?施文然有点郁闷地想著,期盼著自己千万别成就了那句千古名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他才不会哭,更不会死……他突然抓住对方的脚腕,趁对方争脱之际,旋过身子右手撑,左腿笔直横扫。在对方退开半步让开时,他一跃而起,连退好几步,直到确定退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就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但杀气太盛,他能清晰地听到闻到对方的呼吸声。
开玩笑……施文然吐出了口里那一点点血丝,我怎麽可以死在这里,我不能输,我不能见不到挽风……我更不能教弋倾文失望。
因为那个人,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
☆、十二.10
十二.10 按白首、华与霜,知谁恨无常。
施文然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虽然被打过踩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他并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每一口呼吸都能让他的疼痛减少一分。於是他慢慢琢磨到了规律,在呼吸时尽力保持与心跳的一致,渐渐地,呼吸慢过心跳时,终於施文然感觉好多了。
他站在原地的时间起码有好几分锺,这短短几分锺,施文然即便是在调整心率但仍然处於高度警觉状态,可是对方在一阵迅雷不及掩耳的抢战之後,居然一动不动。
施文然能感受到对方凝视著自己的目光,那视线几乎是赤裸裸地在张显著一条迅息。
他是他的猎物……
因为期待已久,所以当唾手可得时反而放慢了吞噬的速度,施文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一只老鼠,垂死的老鼠,而眼前是一只狡猾的猫,对手的濒临死亡,会这只猫更兴奋、更享受。
妈的……施文然很郁闷。因为他在想,要是手里有一把枪,还用得著这麽累麽?
答案是不会,但,枪也是没有。
“你是谁,你是这道门的护卫吗……”施文然渐渐习惯了黑暗,常年训练使他能迅速适应即使是不断变化的环境。
“你又是谁?”那人轻轻一问,施文然一听竟是个女的。
不会吧,他施文然居然有朝一日被女人打趴在地上?一口口水哽在喉咙口,真是吐不出咽不下,生生把他又呛到了咳嗽。
“咳咳、我叫,恩,唐文然……”施文然别扭地改掉了自己的姓,他毕竟是来争门主之位的,他毕竟谎称自己是唐纤的儿子的……那麽,唐纤的儿子不姓唐,又姓什麽?
“你姓唐?”声音很软很懦,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施文然想不通怎麽会有用这样声音做刚才那事的女人。“你是唐门什麽人?唐门已经多年没有人闯过格了。”她说完只看著施文然,态度倒是比之前二话不说就开打要好了那麽一点。
“没有人可以在敲门後在门口多作停留,要麽杀,要麽死……”她软语温吞的一字字说,一步步走,当走到施文然一步之差时,忽然一把抓向施文然。
杀气一闪而过,这次施文然已不是毫无防备,左踏一步险险避开,那只手立掌如刀向他横劈过来。施文然看不清索性闭起眼,将自己的听力发挥到极限,当风从右耳骨膜急速而来,他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对方呵呵一笑,抬起一脚就往他下盘踢去,施文然不敢怠慢,同样以脚对开,拉著她的手反手一格,那女子见机转身飞身而起,“啪”地一下,脚尖轻点施文然的肩,转眼来到他身後,与他再隔一步之遥。
这几下虽看似简单的拳脚工夫,但施文然就是吃这行饭的,从小玩儿命地在练著。他知道对方的每一招都最简单,却最狠力,每一次的抵挡格开,施文然几乎都被震了震。但如果和之前弋倾文震伤他的相比,他感觉在对招的每一次,对方也同样心荡。
是因为体内风析内力的关系吗?
然而岂止施文然疑惑不解,与他交手的那名女子更是心中一颤。
怎麽回事?她每一招下手都毫不留情,几乎运起七成功力。她不是个喜欢玩儿花招的主,她向来认为武功招式不过就是那些个花头,到头来,仍旧万变不离其中,不论你的剑法如何精妙,不论你的拳脚如何花俏,人的致命要害永远就是那几点,她喜欢用最简单最有力的方式达到最快的效果。
可是她的内力只要一与这小子相抗,就仿佛石沈大海般,在一瞬间被对方溶解成千万碎片,然後随著对方一扬手,一出招,立刻消散无踪。
江湖上什麽时候有这等内力?无声无息,也感觉不到丝毫杀气,可是却如此不容侵犯。
只要进攻,他就化解,以退为守、以守为攻。
“你是谁?为什麽要闯阵?你是下一位十四族长吗?”那女子声音一凛,收起了杀气,一步开外的距离双方都严阵以对。
“不、我不是。我要闯格,成为你们的下一任门主。”施文然这句话说得四平八稳,谁料话音刚落对方忽然朝天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门主?你说你要做唐门门主?唐门都二十但年没有这鬼东西了,居然今天你跑出来说,你要掌管唐门?姑奶奶生平第一次听见这麽好听的笑话儿,来,给我再多说点,也好让我再多乐一些。”
施文然一听立刻皱眉,那声音原本听在耳里柔软不已,此刻她放声而笑,把刚才施文然对她那些可怜的好印象全糟蹋了个干净。
笑得像犯罪的女人都有问题且绝对麻烦──楼挽风名言。施文然此刻有了实质性的体会。
“你笑什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麽大一个门派,居然没有管理的?以後怎麽在江湖上立足,以後怎麽扩大门派?难道唐门中人都甘愿就这麽不痛不痒地苟延残喘下去吗?”
“臭小子!你懂什麽?风凉话自然谁都能说了,你怎麽知道这些年来唐门所受的屈辱?”
那女子一怒而起,劈手就朝施文然杀来。
施文然眼见一句话就让对方失了冷静,倒也笃定,他此刻已能渐渐适应那种温暖的力量一次次在他体内来回,每一个来回都能让他的动作更迅捷更有力。
“不知道进取,还说不得,这就是唐门的风范吗?”施文然冷笑一声,转身一记高位横踢,又快又重,加上体内那股子根本已经随形而动的力量,只听那女子接招时一声闷哼。
“我不知该不该说你们不思进取,一个偌大的门派就这样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人人都跟见不得光似的,真有意思啊……”施文然基本确定这女子的脾性,索性挑了明的刺激。
快如流星陨落的速度,对方盛怒之下一连二十多掌接连不断攻向施文然,施文然却在这短短几分中之内彻底找到了当初与楼家保镖对架的感觉。这些日子的荒废令他一上手动作有些迟缓,导致连连受了伤害,而此刻今非昔比,施文然越打越得心应手,隐隐有弃卫反攻之势。
每一次得对招,施文然感觉都是对自身的提炼,他忽然拖过对方一掌不成就要转开的手,抬腿狠狠一踢,顺势反折於对方身後。
“我不会再留情了。”一招得逞,施文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这种感觉已违时太久,一瞬间竟让施文然心神俱荡。
他从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这段时间以来的修养让他的身体渐渐不听指挥沈溺於安逸,可是、可是身体的记忆总是最诚实的。一次次的下手狠厉一次次提醒著他,他曾经过的,是怎样的一种日子……曾经的施文然,是怎样的一个人。
“唐门圣地,岂能容你这般侮辱之言,简直放肆至极!唐门风光时,你恐怕还没出生呢!”忽地听闻一声“劈啪”的声音,突然整个内室一亮。原来是那女子挥袖点灯,霎时天光地亮,施文然一下子不能适应,反射性闭上眼睛。对方却已经一手掐在了他的脖子,纤纤指骨用力一收,连指甲都恰进了肉里。施文然反映迅速,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同样掐住她的脖子,双放同时运力、同时屏息。
什麽叫做度秒如年,施文然总算在今天彻底领教。他闭上眼睛,闭起呼吸,却一下子感到体内有千万股宛如气流一般流向他四肢百骸,然後汇聚在他的肺腔,这让施文然大吃一惊,因为他并没有再吸进一口气,可是他却依然能清晰的,甚至有点恐怖的感到,他竟然没有一点难受!
施文然自是不知,凭他现在的修为,就算要闭息个上一炷香都毫无悬念,但同样不知的还有另一人,当然是同时运功抵抗却渐渐不敌的对方。
正在施文然准备细细琢磨身体变化之时,突然脖子上的手一松,於是他也收手,只见那名女子陡然间长吸一口气,脸色苍白。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样貌,只是一瞧之下,竟“啊”地轻喊出声。
那女子听闻只是冷笑一声,静静调息,片刻过後,方才讽刺一瞥施文然,“怎麽?没见过老太婆麽?是不是以为我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哈哈哈哈……”她举头微带悲凉地一笑,口气越发地冷了,“臭小子!内力倒是不错,可惜了……”
“可惜什麽?”施文然脱口而问。
“可惜要做唐门门主,你根本不配。”
“给我一个理由。”施文然不怒不动。
“就凭你刚才没在我松手一刻,杀了我。”那女子缓缓抬起眼,於是一张被岁月蹉跎,被年华折磨的脸像就这样,如同放了慢镜头那般,一点点在施文眼面前,把所有面目全非变成了清晰可见。
她抬头一刻,施文然心底陡然闪过一丝不忍。这是如何一张花容月貌,却是如何被人摧残到这个地步……他一眼即知,这是被人刻意毁去的容貌。
如果放到现代来说,就是一张生生被硝酸毁去的脸。
“前辈……”看著这张脸,真是能让人将所有的话统统含在了嘴里,叫人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
“前辈?”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软,却感觉有什麽渗在那声音里头,怎麽听,怎麽难过。“也是啊……”她长吁了口气,微微仰头盯著不断窜动燃烧的火苗,那火苗倒映在她眼底,施文然竟能看出一些东西。
一些名叫“仇恨”的东西。
他能看出即便是毁了,却仍然隐藏不住的花容月貌,也是……如果不是容颜出色,又有什麽值得让人刻意毁去的。
那麽,是什麽值得一个女人愿意浪费青春,甘愿毁容,都要守在这里,一天一月,一季一年……朝来又复始,春去又无踪。
施文然的心总是最怜悯最柔软的,或许他在面对攻击时能展现他最本能最本性的一面,但藏在这些所有的表面之下,他仍然是一个受不了别人痛苦的人。
“也是啊……你是该唤我一声前辈了。”她於无数火光浮影中回眸,“你走吧,你已经赢我了。”
施文然一听却没有闯过关的欣喜,只是轻轻地说,“前辈手下留情而已。”
“哈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体内功力一成远远抵得过常人三成,你说我手下留情,不觉得太侮辱、太过分了麽?”她冷眉锐利,声音动听无情,“不要以为过了我这便心下笃定,唐门门主对於武功如何功力多深并不关切,试只试一个人的‘心’。你刚才的退让,已是通过考验,你不是一个贪求报复之人,心性也正。”
“但前辈你并不认同我,你甚至刚才就说,我不配。”
“哼,心性善良是一回事,多情太过又是另一回事……我不知将来如何,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江湖路难,多情人往往伤情深,你今天是碰到我手上,我只是身为唐门的试人之人,自是不予计较……可是你该明白,当你将手上机会放弃一刻,如若对方杀机甚,对对手毫不留情更或者心性邪恶,斩杀到底……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前辈教训的是。”施文然神色一凛,恭敬道,“但,文然有文然自己的想法,我有我处事的原则,对於该杀之人,我从不手下留情,这也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他蓦地抬起头,眼睛直直盯著她,那女子被他如同夜空下星子般漆黑的眼看到一怔。
“我之所以放手,是因为,我感觉前辈并不是因为气竭而松,前辈心下同样仁慈,既然前辈有放我之心,文然怎麽能够赶尽杀绝。前辈,你太看不起我了。”
一番话说的毕恭毕敬,却也铿锵有力,不卑不亢、不骄不妄,那女子凝视片刻,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动容。
“当年,唐纤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你和他,真像啊……”
施文然不知该怎麽回答,只轻声道,“唐纤是我父亲。”
那女子顿显讶异之色,渐渐又流露恍然的神情,呢喃道,“难怪……我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施文然不答话,还是那样看著她。
“你的眼睛,你的脸、也是被人毁了麽……”那女子缓慢一问,施文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没什麽,只是一种解脱……”他注意到她用个的“也”,於是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句後,慢慢说了一段话。
“文然不知道前辈有什麽过往,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使命,让你不得不在这里独守一生,更不知道前辈脸上的伤是怎麽造成的……”他知道轻易触碰别人最在意的悲伤是一种残忍,但,他觉得他总该说点什麽。
“或许是文然多事,前辈如果要责备也可以尽情责备……我只有几句话想说。”
那女子静默等待,脸上无喜无怒,不惊不动。
“对於我来讲,这一辈子恐怕只有守护两字能让我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坚持。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多了,仇人可以变成爱人,挚友可以成为宿敌……我总觉得,人生在世,悲欢离合在所难免,遭遇坎坷路途艰难实属当然。没有人能不痛不痒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珍惜我每一次经历过的伤痛和喜悦,我从不怨恨、从不迁怒,我猜我这样讲前辈一定觉得是天方夜谭,但,文然就是这样走过二十多年的岁月……到现在,我依然认定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也许你可以说我多情,当然也有人说我无情……多情怎麽样,无情又怎麽样,谁都不能评价我,连我自己都不能。”是说给她听,又或是说给自己听,施文然已渐渐分不太清,他似乎是在为自己多年来的人生在做一个总结。
而这个总结,只是需要暂时有一个人倾听,至於倾听的人是谁,如何想、如何看、如何赞成如何反对,他都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前辈不认同我,文然也不在乎,你的想法也完全影响不了。我做唐门门主的理由其实你们也猜不到,我也不想说……但无论如何,我只希望前辈不要在以後的日子太逼迫自己。文然不懂,明明是多情的人,为何偏偏要去装成一个无情的人……虽然前辈的功夫高明,但是下手留情的,难道就只有文然一人吗?难道之前如果前辈下手再狠一分、杀气再重一分,文然才是活不到现在的人。”他悠悠一叹,於是周遭的火苗轻微晃动,像是在迎合他的叹息,如烛火摇曳,风中明灭。
“我敢肯定之前我心有杀意,但是……我也同样知道前辈有心放我,於是我礼尚往来,就是这样。前辈之前的教诲,文然会铭刻在心,也多谢今日前辈一番指导。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再见面,那时,我一定会让前辈喊我一声,唐门门主。”
语毕,施文然半鞠一躬,稍稍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再抬起头时,已没有了之前的严肃,一副平和安然的样子,甚至面带微笑。
“最後,谢谢前辈。”他看了看她深厚那善朱红色的门,心想应该是可以继续往前走了,於是一步步朝里走去,当越过对方的一瞬间,施文然闭上了眼,不忍去看那张脸。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成为唐门门主……”女子的声音从身後幽幽传来。
仍然是那样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语调,施文然一听,笑仍在,心却已经走得很远。
“记住,我叫唐茗。”
“那麽,唐茗前辈……”施文然头也不回地道,“後会有期了。”
沈重的门被拉开,又被关上……多年不曾开启的门,终於在有朝一日如同重获新生般,为一个名叫唐文然的人打开了唐门未来的路。
至於路途是艰险是崎岖,谁都无从知晓,只剩下唐茗独子伫立在被关上的门前,无声一笑。
唐纤啊唐纤……如果你还活著,你该多遗憾啊。
☆、第十三章 风水流心
第十三章 风水流心
【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春夏之交,细雨不断,绵绵雨丝随风而荡,直落得人如梦如画。河岸两边杨柳绿盛,在这逐渐炎热的天气中绵延地垂落,风情万种,却无力飘动。不远能看见岸上人流攒动,隐隐繁华不语也知。
楼挽风看著眼前的美景,第十一次感叹,古代确实是天然纯粹的好地方,虽然就在前一刻他才刚刚诅咒这该死的地方没有电又没有网络……但当他一望淳朴的民俗风情,立刻便将之前的抱怨忘得一干二净。
“船就要靠岸了,小心。”风析走到他身後,轻声提醒。
“知道拉!”楼挽风满脑子想的尽是一会儿要如何大玩特玩,哪里听的进风析的耳提面命。这一路上,他几乎要对风析举双手双脚投降。这家夥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不吭一声,谁知唠叨起来居然比施文然还要过分。
楼挽风不住感慨,怎麽在他身边呆著的人,一个个比女人还要女人?施文然不在,就来了个风析,而且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眼见将要炎热起来的天气,楼挽风倒是留下了一滴冷汗。
我的娘哦,这麽个唠叨的人要和哥哥我一生一世,哥哥我可怎麽办哦……
“我说风析啊,咳咳咳咳……”
楼挽风把风析两个字的音节拖得老长,於是风析把脸凑了过来,这时楼挽风正好转过头,两双眼睛在近到不能近的距离之间一个凝神对视,把楼挽风吓了一大跳。
“你凑那麽近做什麽?!”楼挽风挥著袖子一阵煽动,“哎呀,这天好热啊,我为什麽一定要穿这麽闷的衣服?你们就不怕生了痱子吗?”他突然又怀念起空调这麽个高级货,於是唉声叹气,“你们怎麽都不怕热的啊……”
这时一人撩起船舱的帘子,对著站在船头的二人遥遥笑道,“哈哈,小兄弟不知道心静自然凉麽?”
“管用吗?真这麽凉,那空调商都该倒闭了!!”他说完才想起这里根本没有空调,说了也白说,只好闷闷地改口,“反正你们都好大的能耐啊,不怕冷还不怕热……夏天快来了,居然穿长衫……里面还有中衣!”
“非也非也,唐某可是觉得这天气清爽宜人。”说话的人正是与风析一行人顺路离开少林寺的唐余生。唐纤之死对他打击虽然不小,但也让他突然成了个彻底自由的人。他从此无需再呆在少林寺,也没有了保护的人,既然风析要调查唐纤的死因,加上“倾风楼”在江湖中的名声也不错,索性一路同行跟了来。
这段时间,几人都延著护宁河走水路而下,他和风析相处甚感愉快。风析果真如传闻所说,确然是个绝代无双的人。无论相貌、武艺、谈吐、举止等等都让人赏心悦目。
无怪“倾风楼”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有这样的人领袖群英,声名大噪唐余生以为,还算夸奖得太过谦了。
一开始,楼挽风以为,凭著他过人的第六感以及天上有地下无的认人本领,他确定唐余生是个话不多而且绝对龟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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