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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吏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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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漆器的完整制作过程,立刻好奇地凑了过去。
因为有了李安人这么一个观众,本来在制作中一向沉默不语的朱异也不得不开口向他做些解释,“别看漆器不过是些木头和油漆做成的,其实是极复杂的器物,制作之前先得画好些图样。就拿这小漆罐来说,做得细的话,须得九张图样,一张是泥胎或木胎的捆扎图样,一张是内部漆雕的图样,一张是外部漆雕的图样,盖子、身子、底座各三张,便一共是九张图样。”
李安人道,“我一直好奇你那在光下可以看见的异字,是到底如何制作的?”
朱异一笑,“其实很简单,我在盖子上先镂空一个异字,然后用透光的漆来将其盖上,到时候光线在适当的角度一射,便能看看字了。”
李安人恍然大悟,抚掌大笑,“原来如此简单!”
朱异转过头,“可不简单,漆器的全部诀窍其实就在大漆之上,要做透光却看起来不透明的大漆,须得好几代人的努力,到我师傅赵之宁先生时,这奇异的大漆只算是有些初成,我则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将它彻底完成。”
李安人看着朱异低下头的脸,心里想这机缘必定是让朱异不甚愉快的经历,今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
朱异沉默了一阵,又抬起头道,“王子,我工作的时候需得全神贯注,到时我可能不能回应你的问题,抱歉。”
李安人一挥手,“没事,你做你的,我看我的。”
朱异点点头,便低下头开始认真的绘制那图样。
李安人找了个他眼角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朱异举着那四瓣漆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看了半晌,又用那细长的手指将每一个边缘都抚摸了个遍,才开始用毛笔沾了些墨汁,在纸上绘起草样。
李安人本以为他会修修改改,用些工具最后画一个图出来,却没想到朱异下笔如有神,什么工具也不借助,便将九张图快速绘制了出来,那圆型的罐身就是个圆滚滚的圆,那复杂的花样也跟漆罐上的毫无二致,最后朱异还用一些细细的线条将那花样的凹凸表现了出来。
李安人看得直拍手,朱异却仿佛没有听见,只低着头认真看着那九张图,然后又做了些细微的修改。
李安人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便有些入神了。
朱异在汉族男子里算是身材高大的,长相也浓眉大眼颇有男子汉气概,他绘图时那番全神贯注的认真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移不开眼睛。
李安人几乎是贪婪地将他的侧脸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才将视线移到他的手上。
见那灵巧修长的双手捏着毛笔,轻轻松松绘制出繁复的花样,白皙的手指和墨黑的图样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李安人竟控制不住伸手过去,抓住那两只手。
朱异吃了一惊,手一抖,在白纸上划出了一道刺目的粗线。
李安人立刻收回了手,讪讪道,“抱歉朱先生。”
朱异最厌烦有人在自己做漆器时打扰自己,更何况还是拉住自己的手。可面对着李安人,他又实在有些不能发怒,只能叹口气道,“王子,请别打扰我可好?”
李安人讪讪点点头,又退回到刚才自己坐着的角落里。
朱异这才低头重新画了一张图样,接着直起身来,去放在后面的各色材料里捡了几块薄薄的竹片和一些纱布过来,又用一块大陶碗盛了一些灰加上水放到桌子上。
这是要干嘛?李安人是一百个好奇,可刚才见朱异已对他异常恼怒,也就不敢再开口问任何问题。
朱异将那些宽不过几寸的竹片削成和小罐子一般的高度,在桌上围成一个圆圈状,然后将一大块纱布撕成一条一条的,捡浸在水里,又用一把刷子将大碗里的水和灰用力搅拌成砂浆一般的东西。
待砂浆如湿泥巴一般黏糊之后,朱异将那一条条的纱布缠到竹片上,将竹片固定成一个小环状,之后用刷子将沙浆抹到纱布上,一遍又一遍的抹,直到那砂浆将布和竹子的痕迹完全遮盖住,形成了一个表面平整的小圆桶。
朱异这才抬头解释道,“王子,我在做胎体。漆器是漆和器所制成的,在漆之前是器,也便是我们常说的胎体。漆器到底是屏风还是罐子,是枕头还是盒子,都先要有胎体做成同一个样子,然后再在胎体外面抹漆雕刻。胎体一般有木头、竹胎和纱胎。木头的胎体是最简单的,只需用木头雕一个形状,在外面抹灰上漆便好,但木头比较厚重,而且不能做那些精巧复杂的造型,所以比较适合大的漆器,例如屏风,大瓶子之类的。这罐子很小,所以我不打算木胎,因为那会增加小罐子的厚度和重量,用竹片和纱布组成胎体会比较好弄成圆形,而且也比砂浆批布更结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本章结束后,我将对前16章进行大的修改~~
大约会在下周开始新的更新,因为对情节的变动比较大,还请大家到时候从头开始来看哈~~~
2011…5…24
嗯,今天为止终于修改完了,归结修改的原因,果然是没有大纲造成的恶果啊~~~
虽然有大纲不一定会按大纲写,但没大纲那可是最悲惨的事啊~~
泪,明天终于可以开始发新章了~~~
17
17、番外(上) 。。。
崔明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作为神医崔苗苗的儿子,他早在十七岁便已成为了南朝的御医。医术高明不说,更是因为长相漂亮,人又随和在宫廷里四处受宠。
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在庆祝了他荣登御医之后希望继续着他们的漂泊行医生活,崔明已不知道他们这样漂泊了是几十年还是上百年。但他却不希望像父母一般成为神一样的虚无缥缈的存在,于是继续留在了宫廷中。
这一待就是五年,直到鲜卑人开始向南朝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关于战争的惨烈即使是在深宫中的崔明也时有耳闻。
他是一个喜欢安定生活的人,此时也萌发了去前线战场充当军医的念头。不论如何,对大夫来说,他生命的质量是与他救活的病人成正比的。
他本以为凭自己在宫中的好人缘,申请去前线必定是毫无问题,结果托大太监给皇上提了几次,都没回音,崔明干脆便自己去跟皇上说了。
皇上听了他的要求,笑了笑,道,“大夫,你是我宫中首屈一指的御医,朕这么多年,没见有什么病你未曾治好过,离了你,朕这一大家子怎能好好活下去?况且前线战事危急,若是你有何不测,我又如何对得起崔神医?”
崔明哦了一声,低下头,心里知道要想上前线,只有另作打算了。
回了家,崔明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药材收拾了一下,备了些银两和粮食,又弄好了出城的牌子,第二日便骑了匹黑马往前线奔去。
他这不告而别倒是颇为干脆,宫中太监也是好几日才发觉他不见了。
御医本就不像官员每日须得上朝办公,去不去医馆也无所谓,只是最近一位娘娘身子不舒服,指明要崔明来看看,大太监才去知会他,一问才发现,崔明的医馆好几日没人,追到府邸,府里的仆人也说好几日没见着主人了。
大太监想起他几次提及想去前线的事,知道这个年轻气盛的御医多半是偷偷跑掉了,又是好笑又是担忧,跟皇上禀报了,皇上也是苦笑不得。
崔苗苗是南朝开国皇帝郭翻的救命恩人,上百年来,也一直是这个朝廷的守护者之一,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交给了南朝,对南朝皇帝来说,崔明不仅是个高明的御医,更是个责任。
皇上想了一下,对大太监道,“跟前线大将军说,发现崔明就给我押回来。这小子也太鲁莽了。”
此时崔明正乐颠乐颠的骑着马奔跑在大路上,全然不知送信的军马将比他更早到达大将军的营帐里。
所以崔明更没有预料到,本以为会十分乐意接受他的大将军听见他报上名号,只笑了笑,“崔大夫,你终于来了。”随后立刻让人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丢上快马便往京城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不是缺军医吗?伤患你们都不管了吗?”崔明在马背上大叫,费力挣扎着。
那骑在马上的士兵回头一笑,“崔御医,皇上早已有令,一遇见你就将你押回京城。我们虽缺军医,但让本来照顾皇上安危的御医到军营来,实在也是不能啊。”
崔明翻了翻白眼,知道又失败了。
但他可不会这么快就放弃,总会找个机会逃走的。
结果第二天,还真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那时他们正在路边的一处小店打尖,周围坐了些正在休息的士兵,因为鲜卑族的进攻战线过长,许多伤病的士兵也就在战线的附近接受治疗。
结果两人眼睁睁就看见一个受伤的士兵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机会来了!
崔明急忙转过头看着那押解自己的士兵道,“这人应是外感伤寒内有燥热,受伤过重引发的羊癫疯,我能救他!你把捆我双手的绳子解开。”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道,“将军让我将你平安送回京城,别的你都不能做。”
崔明皱着眉头,“你要我这个大夫见死不救?你也是士兵,将来有一天也可能如他一般倒在地上,你见死不救他,将来有一天你也会被他人见死不救!”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解开了捆在崔明手上的绳索。
崔明几步奔过去,拉开围住那士兵的众人,“让开让开,我是大夫,让我看看他!”
周围的人立刻让了开去,崔明走过去抓起那人的手,仔细把了一下脉,抬起头来,“谁有刀?”
有人递了一把刀过来,那刀刀口巨大,根本就是战士们在战场上作战的刀。崔明接过来却不以为意,看了看刀身,摸了摸刀口,然后一手捏着刀尖,一手在那抽搐不已的人后脑勺四处摸索,等终于摸到一处地方时,崔明道,“请各位将他按在地上,我要把那堵在皮肤里的污血给他放掉。”
立刻有人将那抽搐的人按在地上,崔明捏着刀尖快速在那人后脑勺一划,然后将刀还给了别人。
那伤口处竟然什么血也没有流出来。
崔明看了看,用双手按在伤口的两侧,开始用力挤压伤口。
挤压了十来次,人们终于看见一块都凝固成型的黑色血块从那伤口被挤了出来。
崔明用一只手捏住那血块,另一只手从怀里抓了一坨黑色的东西,随后将那血块往外一拖,立刻又将那黑色的东西压在伤口上。
那刚才还抽搐不已的人立刻停止了抽搐。
崔明道,“这人外感伤寒,内有燥热,又受了伤,身体虚弱,本该流出的血没法流出,便在体内凝结成了污血块,随后和其他血一起在身体里流动,到了后脑流不动了,便引发了这抽搐的症状。这血污块割出后,其他的新鲜血流进了脑子,抽搐自然便没了。这黑药是凝结伤口促进肌肤恢复的良药,让这人敷在伤口处,注意保暖和休息,更不可再受伤,七天后便可复原。”
说完崔明站起身来,周围的人已经是十分佩服地看着他了。
崔明的歪脑筋早已在给这士兵把脉时就一定动好,这时见押解自己的士兵朝自己走来,立刻做出一副可怜状对围住自己的人道,“我本是想做军医的,这人偏不让我做,麻烦大家帮我个忙,让我逃走去别的营地做军医。”
说完转身就朝拴在路边的马跑去。
这些士兵见状立刻上前把那押解的士兵围在中间。
那士兵根本没想到崔明的歪脑筋,等反应过来,崔明已跳上马,朝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朝那押解的士兵做鬼脸。
作者有话要说:哎,旧文修改太慢,上榜又有字数限制,只好写番外啦~~~
18
18、番外(中) 。。。
这次逃走崔明就比较狼狈了。
药、干粮、银子都在那押解自己的士兵身上,唯一骑的那匹马还是耳朵打了烙印的军马,一旦被发现自己还是要被抓回去的。
所以崔明等逃得差不多远,天色也有些昏暗的时候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些人在野地里生火做饭,便跳下马,将那马放走,自己独自走到那些人面前道,“各位可否收留我一夜,在下因遇不测,身上的财物都没有了。”
那围坐在篝火边的几人一起转过头,崔明当即冷汗便下来了。
这几个人光从面目上看,就能看出是彻彻底底的鲜卑人。
崔明再一抬头,在不远处的凹地里,竟是密密麻麻的鲜卑大军驻扎的帐篷。
崔明这下完全傻眼了,急忙又回头看了看刚才来的路,心道莫非刚才自己一门心思想逃离押解自己的士兵,跑进了鲜卑人的势力范围?
可就算这危机的情况下,崔明还不忘感慨一下,这双方的战线可拉得够近啊。
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从那围在火堆周围的几个男人里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崔明面前,一伸手,也不知怎么的,就把崔明按在了地上,然后叽里咕噜朝火堆那里坐的人说了一通话。
那火堆边又站起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到崔明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突然冒出一句汉化,“你是谁?怎么会到我鲜卑的阵营中来?”
崔明跟见了亲人般的扑过去抓住那人的脚,“我是大夫,刚才走迷路了,不是存心要闯入贵军地营地,还望贵军能放我回去。”
那年轻扬起眉毛,“大夫?你会医术?”
崔明狂点头,都快把他那颗头颅跟熟了的苹果一般点到地上了。
那年轻男子朝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头,“那便抱歉了,先生对我们十分有用,恕在下不能放先生回去了。”
说完朝抓住崔明的那人又叽里咕噜了一番,那人便跟提了个猴子一般将崔明提起来,丢进了一处帐篷捆起来。
崔明一路惨叫“抢人啊……胁迫啊……”都没人理他,最后那人嫌崔明的嘴实在烦人,走之前干脆塞了一块泥巴到他嘴里。
崔明这下才是叫苦不迭,本想着为国救死扶伤,结果竟然成了鲜卑人的俘虏,只怕自己这运气是有史以来御医中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倒霉的。
不过他也没郁闷多久,天生就缺根筋的他便就着被捆起来的姿势睡了过去。
第二日那中年男子来提他,见他嘴里塞着泥巴还睡得直流口水,忍不住对旁边的年轻男子道,“三王子,这人真是御医吗?会不会是探子弄错了?”
李安同笑了笑,“不会错,这人必定就是御医,别看他年纪轻,他在南朝宫中从未有治不好的病症。他的母亲是神医崔苗苗,据说已经活了上百岁了,她近一百岁的时候才生的这崔明,只是不知道他的医术和他母亲相比,到底如何?”
崔明这时也醒了过来,见到两人,呜呜要说话,那健壮中年男子将他嘴里的泥巴掏去,崔明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你们要干什么?要杀我吗?我虽是南人,可与你们无冤无仇啊,我还是大夫,还能救死扶伤,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三王子低头看着崔明半真半假的哭泣样子,又笑起来,“崔御医,真没想到我鲜卑人竟有这福气将你抓住,大战即将开展,有了崔御医,想必我鲜卑人定能夺得胜利。”
崔明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
三王子低下头,笑着道,“因为你逃走后,赵大将军派人拿着你的肖像四处去寻你,我一见那画像,就知道是你。”
崔明这下便不好再装疯卖傻了,只低下头,“我是南人,不会为你们治病的。”
李安同看了看他,笑了笑,“是吗?”随即朝身后那粗壮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从地上将崔明提起来,将他带着一起离开了帐篷。
门外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听见其他人给这两人打招呼,崔明这才知道这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是鲜卑族的三王子,号称是军事天才,时常让汉庭吃尽苦头,汉人甚至给他取了个“冷血王子”的称号。
崔明好奇地在后面打量他,觉得这三王子身材高大,相貌俊朗,谈吐也十分文雅,除了笑起来很有些邪气,实在不像是那杀人如麻的“冷血王子”。
不过他这个美好的第一印象很快便被打碎了,李安同走到自己的马厩上了马后,回头朝崔明笑了一笑,“崔御医,今日是我们与汉庭开战的日子,你不如也跟我一起去欣赏一下战斗?”
什么?崔浩这次是要真哭了。拜托,他是医生,见不得人流血受伤,让他上战场,看那血肉横飞的场景?这李安人太歹毒了吧!
但身后那健壮男子却毫不客气将他押上了马车,然后紧紧跟在李安同的背后一同往前线走去。
崔明见越往前走聚集的鲜卑士兵越多,人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从未感受过的战争的恐惧和压力让他不由自主开始颤抖起来。
那押着他的男子见他牙齿上下都打起架来了,颇为看不起他的骂了一句听不懂的鲜卑话,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崔明这时什么都没法思考了,只往前挪动,朝那骑在马上只留给他背影的年轻王子喊道,“三王子,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李安同听见他的叫唤,回过头来,朝他一笑,“你还是看看的好,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崔明这时已抖得不能自己。这周围萧杀的气氛和即将到来的血肉横飞的惨状是他难以承受的,他骨子利便排斥这样的场景。
但战斗立刻在他眼前开始了。
李安同一声令下,崔明身边的鲜卑士兵如潮水般往前冲去,崔浩想闭上眼睛,却只能直愣愣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惨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一万字啊,还要些多少……
19
19、番外(下) 。。。
这是崔明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发生。
最开始还能分辨出穿着淡青色衣服的汉族士兵和穿着白麻色衣服的鲜卑士兵们。但很快,随着双方阵型的互相冲撞和一对一的士兵间较量,他只能看见纠缠在一起拿着明晃晃大刀互相攻击的许多人,到底谁是汉人谁是鲜卑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因为每一个士兵,都已经成了满身是血的血人。
崔明抖着身体,几乎是本能地蠕动着嘴,说出谁也听不见的劝阻,“别打了,别打了。”
李安同回过头来,看着大受打击的崔明,笑了笑,“你们汉人是人,我们鲜卑人便不是人了?这战争不会结束,没有我李安同,也会有李安人、李安连……除非有一方将另一方彻底击败,我们便会永远打下去。”
崔明看着李安同,“为什么?这样有何意义?你站在这里安然无恙,却让那么多的士兵战死沙场!这天下有这么诱人吗?”
李安同笑起来,“当然有这么诱人。强者才能得到一切,也只有强者才能给予百姓幸福和安康,现在的南朝,做不到这一点。那便让南朝将那宝座让给我们鲜卑,由鲜卑族来统领这南北大好河山!”
崔明低下头,“冠冕堂皇之词,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李安人正想反驳他,突然抬起了头朝西北方向望去,随即用鲜卑语骂了句什么话,拔出腰间的刀,朝前方大喊,“有埋伏!进攻西北方向!进攻西北方向!”
崔明往西北方向望去,才发现从西北的高地上冒出许多汉族的骑兵,一边朝下射箭,一边往两军激战的凹地里冲。
鲜卑人中埋伏了!崔明立刻打算趁乱逃走,却不料李安同一把将他抓起丢在他自己的马背上,随后对那健壮的中年人道,“去前面支援!”
鲜卑人十分彪悍,在伏击中还是抵挡了一阵西北方向的进攻,但埋伏突如而来,又是上万的骑兵,很快便将凹地中的鲜卑人斩杀了不少。
李安同也不笑了,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过了一阵他抬起手,“撤……”
但那“撤退”两字却没能从李安同的嘴里说完整,一支箭便从右侧穿过李安同的铠甲,穿胸而过,在他左侧的身体露出了肩头。
李安同转过头,另一队汉族的伏兵举着弓弩冲了进来。
李安人举起手高呼,“撤退!撤退!”随即将箭一把从身体里拔了出来,开始指挥着士兵撤退。
崔明不能控制地看着他那不断冒血的伤口,颤抖着伸手要撩开他的铠甲,“你不能拔出箭,会让你失血更多!”
李安同回头看了看他,将他提起,一把丢在了另外一匹往回飞奔的马上,随即举着刀继续大呼,“撤退!撤退!”
大量的鲜卑步兵开始往回奔跑,李安同带着骑兵在断后,抵挡想要趁胜追击的汉人。边战边退之际,李安同身上又中了几箭。
李安同一律将箭拔出丢掉,直到看见步兵已撤到了安全距离,才带着剩下的骑兵往营地奔走。
崔明在那马背上回了营地,见营地里到处都是刚才战斗中受伤的鲜卑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要了些简单的药材,便开始帮士兵敷伤口、包扎,拔些箭头,却迟迟没有看见李安同回来。
最后都处理完所有的伤员了,竟然还没有看见李安同回来,崔明不得不站起来,四处打听李安同的情况。
最后崔明进到李安同帐子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毯上了,神志还算清醒,但已虚弱不堪。另几个军医在照料他,但伤口过多,而且都是被箭射了个对穿,根本就无法止住鲜血。
崔明走过去,推开其他的军医,将怀里最后珍藏的那些黑药细细分成了数份,一份一份敷在了李安同被箭射穿的伤口处。
李安同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崔明将他的伤口一一敷好,抬起头,“崔御医,这么说你愿意为我鲜卑人医治伤患了?”
崔明低头看着他,“你能让战争早点结束吗?”
李安同看着他,“若是你能让我痊愈,我便答应你。”
崔明笑了笑,“那你必定会答应我了。”
******
崔明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看着周围空虚的黑暗,才想起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那些记忆都是美好的,而如今,他的一切却已陷入了黑暗。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李安同的?这个小自己三岁的男人?
崔明无法回答。
也许是那之后与李安同共进退的三年以及那无数次的大小战役。也许是自己一次一次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也许是那夜在星空下,李安同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天真和欢喜的神情,告诉他,“我们贡献南朝后,我一定要当上太子,然后继承这天下,创造一个太平盛世!你呢就给我当御医,只给我一个人治病。”
自己当时竟傻到以为李安同对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思,竟笨到会对他告白,竟大胆到想去吻他那形状坚毅的嘴唇。
而最后的结果便是李安同连娶数个妻妾,而自己,也被驱逐离开了他的军营。
与他同好汉族文化的五王子李安人收留了他,因为他医术的高明,最后还被鲜卑王任命为了御用军医,可李安同的军队,他再也没能走进去一步。
也许当初将一切闷死在自己的心里会比较好?
可覆水难收,发生的事便已不可能遗忘,如今还是想想该如何将汉族的医学发扬光大,为更多的汉族百姓谋些福利吧。
至于他自己的福利,崔明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那应该是永远也没有的事了吧。
******
崔明在床上躺到天麻麻亮,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崔明晚上没睡好,不想起来开门,门外李安人站在门口道,“三哥今天要过来,我还是安排的以前那间房,你想在隔壁看就早点候着,免得跟上次一样,错过了。”
崔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说完乐颠乐颠跑去洗漱去了。
可悲又如何?至少今天能从那隔壁的小洞里见见李安同,如今他全部的人生乐趣,也不过在此。
20
20、第 17 章 。。。
李安人嗯了一声。
朱异便低头用一把小刷子将那砂浆又抹匀了一遍,随后把那小圆桶放在了一边,“今日这罐身只能做到这里,需要等砂浆干透后,再上漆,现在我接着做罐盖和罐底。”
李安人看着朱异,“那罐盖你还是要镂空刻你的‘异’字吗?”
朱异抬起头来,“若你不想,我便不刻。”
李安人摇头,“不,你要刻,你要镂刻你的‘异’字在那罐盖上,还需镂刻我的‘安’字在罐底。”
朱异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做漆官的时候,也曾将两人的名字用金银线镶嵌在一个漆盒的盒底上过,那两个字是用竹叶和仙鹤排列而成的,用的满花红底和金银线并列在一起形成的两个字。他虽没有打探漆罐主人内幕的习惯,但仅从那两个字来看,这两人毫无疑问是夫妻,当时他还颇为这对夫妻的感情而感慨了一番。但此时这代表夫妻的这两个字里有他的一个字,而另一个字还是个男性的仇人的名字,便有些费解了。李安人这时提出来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直觉告诉也许不应该问,但朱异想了一阵,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王子,你为何要镂刻上你的名字?”
李安人笑了笑,“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宝物将比主人的生命更加漫长,而能和宝物一同流传下去的,只有这宝物制作者的精神和名字。这漆罐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它一定会流传下去成为宝物,所以我想借你的手,让自己也达到永恒。这不行吗?”
朱异哦了一声,放下心来,“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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