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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传作者:不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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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吃惊,他这位实际上的兄长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是让他没有想到。被塞在假山里面的玄翎连移动一根手指都不能做到,夜晚的寒风在假山的缝隙间吹过,玄翎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个黑衣人潜进了混乱的皇宫中。要不是为了引诱逆党进入皇宫而让皇宫的门户大开他们也不能如此轻松地潜进来。向来只把心思放在妻子身上的琉念完全忽略了玄翎的安全,构造简单的假山并不能阻止有心人的手脚。
玄翎感觉把他带走的人很眼熟,可是在夜里冷风的侵袭下升高的体温让他的视力和意识都模糊了。
接下来他就一直感到他们在赶路,难得清醒的时候计算一下,该是远离了京城的范围了。这些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是不是要对他下毒手?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玄翎都无法去思考。之后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帮他调理内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放松了。原来就是那个师父说过的做事不着调的师兄啊。不过看来师兄怎么都黑巾蒙面不肯露出真面目来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如果说那些黑衣人对玄翎来说是意外,那么眠沅湘就是那些黑衣人的意外,才离开了马车一小会儿他们绑架的人就不见了。
想像着那些人看见被天雷的火烧坏的马车的表情,玄翎的心情好了很多。
“你穿穿这件,这是我几年前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眠沅湘把衣服递给玄翎之后自觉地转过身去,至于他这样做的原因——不提也罢。
衣服在箱子里放了有些年头了,穿在身上满是檀香木的味道。大小倒是还可以,除了宽松了点以外长度还是正好的。位于九疑的眠城相比起温暖的北琉国都温度明显要低很多,长年居住在这里的居民的服饰和北琉国也有所不同,在衣服的边角上九疑的居民喜欢用厚重的动物皮毛装饰,穿好了衣服的玄翎看起来就像个九疑的居民了。
眠城位于九疑山的脚下,在这种时节里正好是眠城气候最多变的时候,刚刚还是满是星辰的深蓝色天幕很快就被重重的乌云遮盖起来,雷电划破了天际向大地发出怒吼,闪光在刹那间照亮这个天地,斗大的雨点坠落下来击打在屋顶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室内点亮的灯火压根不能和自然的雷光相比拟,在电闪雷鸣之间室内两人的表情都变得难以看清。
“很合身,谢谢了。”玄翎笑得眼睛弯弯的。
“不客气。”眠沅湘挠挠头,“那个……我叫眠沅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玄翎。”他眨眨眼睛笑起来,“你不记得了吗?”
眠沅湘连退三步,“呃——真的是你。”开始他就有些怀疑来着,可人没醒他也不好意思乱猜,“你怎么会……”出现的景象太过诡异了,落雷,马车,还有新婚的礼服。
“这个——”玄翎一窒,“你就当我遇到土匪了吧。”那还真是土匪,不说什么先抢了人再说。要不是一路上玄翎还能认出眼前的家伙是谁,怕是他早就给他好看了。
“土匪?”眠沅湘诧异,北荒境内居然有这样的土匪。
“唉。”玄翎叹气,“是我师兄,他要帮我调理内息,又怕带我走我家人反对,就直接用抢的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眠沅湘也记得先前他父王说过玄翎是内息错乱。不过用“抢”的也太过头了点吧……
“他就那个样子!”玄翎说得牙痒痒,就跟他长兄一个德行,没好到哪里去。统统是不负责任只管闯祸的东西。
眠沅湘笑笑,直觉现在自己还是不要多话的比较好。他还没忘记自己小时候怎么想要抢亲的事呢。
“我倒不知道你原来是北荒王的儿子。”玄翎打量的目光饶有兴趣。当年那个傻乎乎的样子现在在他眼里也没变多少,这样的家伙真的能担当未来北荒王的职责?
眠沅湘挠挠头,光顾着笑,不知道自己在玄翎心目中傻乎乎的印象又因为这笑更加深刻——玄翎也不知道这位仁兄秉持了幼年时代的习惯,就只有在他面前傻得可以。
北荒的土地和略显沉静的北琉和富饶的南秦有很大的区别,北荒广袤的土地上分布的人口和这两个国家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相比于酷寒的极北地区,北荒的大多数人口都集中在距离北琉很近的地域。这边的建筑和北琉的风格也很相似,让走在其中的玄翎感到了相当熟悉。
天气略微转暖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出去郊游。眠沅湘在被别人拖走的同时也把正忙着调养内息的玄翎也美其名曰晒晒太阳拉了出去。一大帮人混杂在一起声势甚是浩荡。前面是正在边走边聊天边笑闹的北琉王亲眷,玄翎慢慢地跟在后面,暖暖的阳光从倾斜的方向照射过来,即没有蒸腾出热气,也不会让流动的风吹散太多的热量。
修养了十多天总算让自己的气色红润起来,在某位可以说是“王子”的家伙的连拖带拽之下他只好跟着他们出来“散心”。
看这架势,让他散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玄翎!玄翎!”娇小的身形在跑动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绊到了自己过长了点的裙摆上,险险地扑进了玄翎的怀里。
“小心一点啊。”玄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对着他直笑的小女孩不知道是“王子”大人哪个角落里的亲戚,临时住在北荒王的宫殿里面,在北荒王和王妃“严厉”的吩咐之下眠沅湘不得不带着他的这个隔得很远的“小表妹”。
玄翎也有点认同眠沅湘的感受,他们这一大帮子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出去玩闹,带上这么个不谙世事,年纪又小的小女孩,北荒王和王妃大概是存心的吧。
玄翎自己倒没有想到,这小女孩的心思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全放到他身上了。
“玄翎陪我玩嘛。”小女孩的身高还不到玄翎的肩膀,死活黏着玄翎扯啊扯。
走在前面的眠沅湘的笑容里面稍微地显露出了那么一点点心虚。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帮了你我就要倒霉了。
这个名叫眠凝的小丫头实在是让眠沅湘避之惟恐不及的对象。从小时候开始,这小姑娘就展现出了她的“黏功”。首先中招的是王妃,而后敬谢不敏的是北荒王,再后来照顾来做客的小姑娘的重大责任就落在了眠沅湘肩上,现在这责任被正式转嫁到了玄翎那里。
北荒王王子的朋友可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光辉”的历史,要说黏人的功夫,他家里那几个小的也不差多少,现在出现了这个个小小丫头,倒让玄翎想到了北琉皇宫里那个还没有学会走路的七妹,等到她长大了之后是不是也是这般的俏皮可爱呢。
“好好好。凝凝想玩什么呢?”玄翎的笑容是真心的,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指那样东西,就让原本觉得轻松的玄翎为难了。
一群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可以有很多玩乐的地方,一群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再加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要想找到玩的地方就难了。所以这两天带着小姑娘逛街他们都是找了当地有名的地方。今天他们就来到了这里的道观里面,看看泥塑的神像,结个许愿的绳结,男孩子们充分地考虑到了不能“污染”到单纯的小姑娘。
玄翎一直觉得,这也是北荒王和王妃防止某些小家伙“乱来”的最好方法。
道观里的人这个时候并不多,不知不觉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的他们在道观门口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夕阳接近地平线的时候。
“啊!进去看看吧。看完了就回去了。”眠沅湘觉得,自己还是要帮帮这个幼年的朋友的。
道观里能有什么好看的。想来小姑娘一定会安安静静的看完然后回家吧。
眠沅湘是存了这个心思没错,可是事情却不一定是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的。
“这个不好玩啊。”眠沅湘在听到眠凝要玩那个东西后蹲下身来看着她劝着。
“不嘛。”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刻就浮现起了水光,“我要玩嘛。”
道观里的扶乩就放在他们面前,大大的沙盘里满是细密的白沙,小姑娘正牢牢抓着写卜辞的木把手不放。
道观里的道士们看着这一群年轻人也没有人靠近,道观这两天都在忙着自家的事,连有生意上门都没有人去招呼。
“好吧好吧。”玄翎从口袋里摸出了铜钱往扶乩旁边摆着的盘子里一放,“就让凝凝玩一次好了。”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学着刚才大人的样子闭上眼睛乱拽一通。
这般乱拽,出来的自然是乱七八糟的图了。
“看起来像只小鸟。”小姑娘很满意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可以回去的时候,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地拉着玄翎嘟嚷,“玄翎也来试试嘛。”
玄翎自认没有办法拒绝小姑娘的撒娇,只好再摸出一文铜钱来投进了盘子里。
扶乩说可信又不可信,说不可信又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玄翎闭上了眼睛,牵动着被很多人摩擦得光滑无比的木制把手慢慢地在细沙盘里画出轨迹来。
慢慢地,玄翎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被推动一样飞速滑动着。
“哎呀!”
听到了惊讶的叫声后玄翎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开眼睛。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道服的年轻人,发出叫声的正是他,此刻他正和同玄翎同来的年轻人一起怔怔地看着沙盘里的字。
确实是字,而且还很清晰。
眠沅湘抬起眼睛看看玄翎。
“你真不是有意写的?”
“什么?”玄翎也低头去看。
难怪眠沅湘会有这样的问题,就在沙盘当中端正地写上了几个字。或者说,是两句话。
——三生归碧落,七分付沧海。
“这什么意思?”玄翎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眠沅湘摇头。
这道观还真有些灵验,玄翎抬起头来望望摆放在大殿中央的神像,再看看很是怀疑他的眠沅湘,“要不你来试试。”
“好。”眠沅湘也摸出了一文铜钱投进盘子里。
握住木把手,闭上眼睛,眠沅湘一开始的速度也很慢。
在旁人看来,就在一瞬间,他的速度突然就变快了。
“哇!”眠沅湘突然大叫起来吓了所有人一大跳。那个年轻道士差点跳起来,只有玄翎歪了歪头。
就在细沙的大盘里,赫然是一句清晰可辨的话。
——九嶷帝舜孤墓
卷二 红眠 第二章 患(上)
第二章 患(中)
“这是什么啊?”眠沅湘的反应可要比玄翎更大,叫嚷的声音也更响。
同来的年轻人奇怪了,“不是你有意写的吗?”
“当然不是了。”眠沅湘总算是知道之前玄翎怎么会写出那样的字来了。
“那就是真有天助了。”玄翎不太在意地笑笑。
身边的道士可没有他这么轻松,那双本来就很圆的眼睛瞪着玄翎看的时候更圆了,“这位香客,您看上去还真是……”
“啊?”玄翎去看他,真是?
“呃……”道士的眼光转开了。
“真是什么?”玄翎不问,眠沅湘倒问起来了。
是啊,真是什么。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瞄准了年轻道士的脸。
还没有试过被这么多人关注的小道士顿时脸红得和红布有的一比,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这位香客和天后陛下有点像。”
“啊?”这下不止玄翎,所有关注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是真的。”小道士强调了一下,“我们供奉的天后陛下的塑像就在大殿里,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啊。”
天后陛下?
“你开玩笑吧。”眠沅湘斜着眼睛看着年轻的道士,“这怎么可能。”
北荒的土地上,供奉天后的习俗由来已久。严格而论,北荒供奉的都是同太阳有关的神灵,天后重黎在他们的习俗中是十日之母,自然受到崇敬。而这位天帝的原配夫人在北琉和南秦的地域里反而没有他们这么重视。细想起来,该还是各地的人习惯不一吧。眠沅湘以前也来过这里,可没觉得天后陛下的塑像会像谁。
“是真的。”小道士眼见着没人信他也气恼了,“不信你们去看!”
听他说得这么确定,眠沅湘耸耸肩,跟着就去看了。
一行人走到塑像那里的时候,只见天后陛下宝相庄严的塑像就立在大殿的正中央,接受着来人的供奉。
“说起来的话。”眠沅湘得承认,他从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仔仔细细地瞪着塑像的脸看得那么认真。
回过头来,扯过玄翎,凑近了再仔仔细细地看,只把来自于北琉的客人看得浑身发毛。
“是有点像。”他得出了结论,“难怪天后陛下会给我们保佑了。”
“我就说嘛。”小道士得意洋洋。
“咳!”眠沅湘这一得出结论,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玄翎和天后陛下的塑像两边转悠,让隐瞒了身份的北琉太子感到了尴尬。
“唉唉。玄翎你也不要太上心。”眠沅湘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塑像虽然塑的是谁,可也是人塑的,说不定就是把某个你的亲人当成样子塑进去了呢。比如说令堂啊的。”
玄翎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家母很早就过世了。”
搭在玄翎肩膀上的手顿时一僵,而后就传来了这位北荒王之子率直的道歉声,“抱歉。”
“没关系。”玄翎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他脸上的微笑尽管还是很怡人,看在眠沅湘艳丽却觉得敷衍了点,“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是啊。玄翎身体不好……”一行人中也不知道是哪个说了这么一句。
眠沅湘也想起来了,他这位让他带到这里的朋友还需要调养内息,他是不明白他练的功有什么忌讳,可既然连他父王都说很严重的话他也得处处照顾点。
“那我们快回去吧。”玄翎这次笑起来看着可舒服多了。
天色都快全黑了,一行人走在夜路上仗着年轻气血旺盛也感觉不到冷,笑笑闹闹地一路走着。
眠沅湘背着累得睡着了的眠凝走在了闹腾着的人们后面。
玄翎也看出来了,他这是在陪着他。
“我没事。”所以他就这么说了。真的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些冷,有些孤单。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不是不知道眠沅湘对他所保持的善意,只是,玄翎突然发觉自己是个对环境和身边的人敏感的人。要是身边没有自己所熟悉的环境的话,漫长的夜晚竟然是这么地难熬。
“好奇怪啊。”第一个发现身边的情形有些不对的不是对灵息敏感的玄翎,而是走在前面对周围环境应该是相当熟悉的年轻人。
就似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同行的人纷纷从各自的谈笑中安静下来。
周围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安静的?即便是在夜晚,乡间小道上也不该连鸟虫的鸣叫也没有。那些似有似无的雾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身边凝结的,西方本来还透露出一点点薄紫的烟云在浓密的雾气里消失了踪影,视力最好的人也无法看清浓雾背后隐藏着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不祥的烟雾刺激着年轻人丰富的想像,向不安和紧张的方向急速前进着。
“这个该不会是……”同行人中的一个喃喃的说着,脸色差不多要和周围的雾气一样白了。
“不会是什么?”被同伴的态度刺激到的年轻人的声音放大了一点,在他们所处的奇怪的被浓雾所包围的狭小空间里竟然引起了一些回音,霎时这个说话中带有些许责难的年轻人的脸色也和他的同伴一样惨白了。
“就是那个传说。”家距离这个地方比较近的少年显然要比他们这些人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事情,脸色苍白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在通过说话摆脱自己的恐惧一样,“要是在太阳落山月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遇到这种雾的话,就会被隐藏在雾里的妖怪吃掉的。”
这就是在当地盛传已久的“雾隐”的传说,甚至有些当地人还绘声绘色地说曾经见过雾中显露出来的妖怪的样貌,不过有的说是看到了一个魁梧的异型,有的说是看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姿,终究是什么样子的妖物,让眠沅湘下结论的话大概会是一个变化的家伙吧。
“不是说只要等都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雾散了就会没事的吗?”另一个年轻人显然也听闻过不少关于这雾的传说,“我们人多,待在原地的话就不会被妖怪引到雾的深处去了不是。”
确实是这样的啊,那些曾经被雾所包围而又能活着回来的人们都是这么诉说自己的经历的,只要不被那些妖怪所制造的幻影所迷惑,只要能待在原地等到浓雾散去,他们就可以平安了。若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那些关于这雾的各种说法了吧。
不过,若只是单纯的小心的话……
“咦?”下了决心要在原地等着雾散的年轻人之一突然叫了起来,“怎么少了一个人?”
顿时,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玄翎?玄翎呢?”也不知道第一声是谁叫出来的,等到眠沅湘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位子已经变成了白色缭绕的雾气。
怎么回事?
这一阵子的接触让眠沅湘知道玄翎不是一个会让别人操心的人。
难道是这雾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的什么危险?
眠沅湘把背上的眠凝交到了一位年轻人的手中,在他们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反对之前他就走进了雾气之中。
待在平整的道路上的年轻人傻了眼,眠沅湘虽说平时里和他们是有笑有闹一点架子也没有的,他们也真的没有他是北荒王王子的概念,可现在这种情况,万一要是眠沅湘有了闪失他们该如何向北荒王交代。
玄翎确实不是一个会让别人为他操心的人。但那个在雾中突然出现又突然远去的身影不得不让他跟随。
那是一个穿着北琉皇宫贵族服饰的窈窕身影,丝毫看不出类似于幻影的实体化身影跑过玄翎身边时淡淡的发芳香让他不由地跟着进入了雾的深处。
“等等……”玄翎记得自己发出了声音,可这一声呼唤即使在自己的耳朵听来也如同隔了很远的距离一样地遥远。
他不知道,浓雾中的人影因为他的呼唤而停了下来。
玄翎也就站在了距离那个人影三步的地方。说不清是因为心情的激动还是跑动得太过于吃力,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背对着他的身影有着柔软的曲线和高挑的身形,只是站在那里那种温婉典雅的气质就能透露出来。
玄翎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对着她怀里抱着的东西低下头去。
他听到她这么说着,“漓儿乖……”
那声音,和他的记忆中的人一摸一样。他忍不住向前,想要看到那个人的正面。就那么一眼,就足够让他全身的血液发冷。
温婉的女子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那本该在她怀中抱着的乖巧孩儿现在不过是一具失了双目的枯骨。没有丰满的肌肤,干枯的如同树皮般的皮肤贴在幼小的骨架上,没有眼睛的头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深坑,玄翎竟然在那两个深坑里看到了连接起来的皮肤,这孩子难道是天生就没有眼睛?
他看着女子浅笑着的美丽容颜贴在枯骨上低声呢喃,就如同她怀里是她最珍爱的宝贝。
女子睁开了眼睛,来自于济洲的眼睛和玄翎一样是很深沉的深蓝。
“你是谁?”她问着。
“我是玄翎。”他答着,“我也是琉璃。”
女子的脸色在一瞬的茫然之后狰狞了起来。
“你胡说!”女子怀里的枯骨被咔哒一声揉碎,她向着玄翎伸出了手,“我的漓儿明明在我怀里!”
明明看见她的手臂伸出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长度,明明看到她的嘴角开裂到了可怕的程度,明明看见危险就在眼前。玄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移不开脚步,甚至都没有一点危险的感觉。
随着长度的增长,手臂变得很细很细,那很细很细的手臂就缠上了玄翎的头颈,在绕上两个圈之后开始收紧,窒息的痛苦越来越强烈,眼前的景象开始被黑幕所取代,一开始玄翎是无法动弹一根手指,后来则是无力再动——
卷二 红眠 第二章 患(中)
第二章 患(下)
“就这样……就这样……”他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在说着,就好像在安慰他一样。
眼前的世界从暗到明,玄翎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片干净的蓝色。
“我说。”他听到这两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着,“要想寻死你不用在这儿吧?”
寻死?玄翎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没有这样的念头,不过在从眠沅湘的眼睛看过去,玄翎就是在寻死。
眠沅湘赶到的时候正看见玄翎双脚离开地面挂在一棵树上,细细的藤蔓挂住了他的体重,自然下垂的手可看不出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我们还是快走吧。”玄翎再情绪不稳,这地方不宜久留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爬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细细的藤蔓爬到了他身上,把他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怎么了?”觉得奇怪的眠沅湘回过头来看。
“小心!”玄翎动不了,只能出声警告。
在眠沅湘转头的时候,藤蔓从他的身后窜了上来。
“这什么呀!”眠沅湘声音里的吃惊多于恐惧,他手忙脚乱地应付着缠上来的藤蔓,无奈双手难敌众藤蔓,很快就被结结实实地被捆住放在了玄翎边上。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寻死了吧。”亏得玄翎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澄清。
“我知道了。”要是可以话眠沅湘会朝他翻一个白眼,不过现在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
“我现在能否问一下让我们陷入这种麻烦当中的大人……”玄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有多咬牙切齿,“……我们究竟要怎么离开这里。”
“离开?”在玄翎还没有回答他之前,另一个声音笑着在身边响起,“为什么要离开?”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玄翎的脸颊上,妖媚的脸和玄翎先前看到的女子幻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看到玄翎注意的目光,女妖的嘴咧得超过了耳根,细长的舌头从猩红的嘴里伸出来挂在玄翎的脸部上方,全然没有眼瞳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看起来是想……
玄翎别开了头颈,女妖细长的舌头在他的颈部游走了一圈。
纤细但是柔润力实足的藤蔓切开了玄翎颈部的皮肤,细细的血丝从伤口渗了出来。女妖好像很满意似地咧开嘴角笑,玄翎都能看到她嘴里反射出来的冰冷寒光。
鉴于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到这种待遇,所以在女妖把头部伸向眠沅湘的时候玄翎并没有出声。
果不出其然,身边马上就响起了惨叫声,“这是什么呀!!!哎呀!不要舔我的脸!!”
眠沅湘剧烈地挣动起来,捆住他们两个人的藤蔓是相互连接的,他一挣扎起来也就拉紧了玄翎身上的藤蔓,玄翎就觉得脖子越发疼得厉害,一下子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玄翎很怀疑,要是那天眠沅湘没有发现他的情况不对而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的话,他恐怕在女妖要伤害他们之前就被眠沅湘给害死了。
“你没事吧?”忍受着某根非人类的舌头在他的脸颊上肆虐,眠沅湘尽量把脑袋往玄翎那里伸去。
“……还好。”玄翎忍着痛说出话来。
眠沅湘努力抬头去看,然后用吓了一跳的神情和与神情相当不搭调的平静语气明确地说了一句话,“玄翎你受伤了。”
如果是在平时,忍耐力到达极限的玄翎肯定会用手上的任何工具去敲某人的脑袋,可惜现在玄翎连手都抬不起来。
“要是不受伤……”玄翎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可没办法对付这家伙。”
相处了这些日子算是熟悉吗?眠沅湘听得出来,玄翎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是生了好大的气。
血丝从伤口里流淌出来,慢慢地,沿着藤蔓发出了红色的光。当发现不对的女妖把头部转回来的时候,血色的光正以增长的速度向她那悬挂在藤蔓上的头颅袭去。
“咔吱——”
女妖发出了让人汗毛倒竖的尖叫,眠沅湘只恨自己不能捂住双耳。
伴随着这声尖叫,女妖竟然张开布满了利齿的嘴咬断了连接着她的头颅的藤蔓。沾染上了玄翎血液的藤蔓碎裂开来,先前眠沅湘单凭力气无法弄断的藤蔓就这样化作了飞灰。
方向在另外一面的眠沅湘没有看到后面的情景,他只觉得浑身一松,再一挣身上的藤蔓就脱开了。
“玄翎!”他站起身来就叫着同伴的名字。声音中还带着一点慌张,因为他在站起身后迅速地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同伴的身影。该不会——
“在这里。”
那一声回答很轻,不过还是被眠沅湘的耳朵捕捉到了。他绕着大树转了一下,看到先前还牢牢纠缠着他们的藤蔓现在变得枯黄脆弱,也看到了玄翎就站在树边,只不过刚才和他正好隔着这棵大树所以才没有看见。
眠沅湘只不过是被藤蔓捆了一下,挣脱开来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玄翎就不一样了,在处于劣势的状态下使用“血”的术,耗伤得厉害。
“玄翎?”眠沅湘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扶他一下。
“没事。”玄翎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到细小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我想那东西应该短时间里面不会再出现了。”
使用他熟悉的一直在想念的人的身影来引他上钩吗?是窥测了他的心思还是另有原因呢?玄翎可不想相信这是意外。
眠沅湘看着玄翎背部离开大树后摇晃的身影,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眠沅湘在北荒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碰到过这种东西,照他父亲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碰到他就会避着走。当时年纪还很幼小的他不明白,长大后忘记了的他更不明白。
“妖怪啊。”很明显的不是。
“那是什么妖怪?”好吧,换一种问法。
“可能是树妖吧。”玄翎也就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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