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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垣睥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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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璟辰站在凉亭里,鼻尖可以闻见淡淡的花香。
他手里拿着个东西,众人只瞧见是一把普通木扇,安喜却也知道扇子上画了个浅淡的背影,并写了两句话。
『有匪佳人,琢琢宁之』。
这把扇子在岳璟辰将段宏瑄缚在密室后也带了进来。白日里岳璟辰不在时,段宏瑄偶尔会摩挲着扇子,将扇面打开来,发呆一般地看着。
可惜就算安喜知道这把扇子是段宏瑄的,他却不知是眼前这位陛下所赐,不知扇上的画与字都是岳璟辰认真描上的,不知当时岳璟辰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握着手里的笔,不知他看见扇子孤零零地落在没有那个人的床上时是哪样的心情。
“宁之,”岳璟辰突然扬声朝空旷的庭院中喊:“出来。”
当然无人应答。
主子应当已经顺利走了罢。安喜这般想,却未料岳璟辰才喊了几声没有结果后,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扣在身前,五指抵在他喉间,绷紧着指尖。安喜听见身后的声音,三分急迫,三分怒气,三分无奈,还有一分绝望:“宁之,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杀了他。”
还是没有动静。跟着的十来个侍卫也不敢发出声音,大家屏息等着,似乎等了很久,才听见一声叹息。
众人转过头去,就看见段宏瑄靠在沈秋桐身侧走出来。
几日不见阳光,尽管现在太阳快落山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便连唇色也是淡淡的。那个将人力气抽走的药仍然有效,因此他走得不快。他在沈秋桐的陪同下走了几步,停在岳璟辰面前,两人间隔着一条长廊。
已是晚春,傍晚不算冷了,但今日有风,吹起他额角散落的些许碎发。
沈秋桐沉默不语,只是支撑着他。
“陛下,安喜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何苦为难他。”段宏瑄慢慢开口。
岳璟辰也不过是试探,他在赌,赌这人还未来得及走远,或者说,他是在赌这人对自己是否有丝毫的挂念。可是手里握着的那把木扇好像又在清晰地提醒他:你看,这人只顾着走,便连你送他的东西也不要了。可是……他还记挂着小小的仆人。
他松开了钳制住安喜的手,将无辜的少年推了开去。安喜朝两边看了一眼,终究没能说什么。
“宁之……”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让这人留下来,想说只要你留下来我便不囚着你了,想说我喜欢你,想说我只是想同你一直在一起。
不弃生死,不离涅槃。
他想要的,是这样的相守。
不过好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昨夜这人的顺服让他隐约看见了希望,甚至白日里一直偷偷欢喜着,可转头便听说这人逃了,匆匆追过来时,脑中竟满是一句话:宁之,你真的要舍了我么?
“陛下,放了我罢。”段宏瑄也不在意周围的侍卫,淡淡开口:“我真的倦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还是习惯了如往常一般轻巧地上扬,可看在岳璟辰眼中却更加无奈。
岳璟辰没有说话,只是隔着长廊直直地望着他。
段宏瑄见他没有反应,便只是笑了笑,岳璟辰却在这时要冲过来。侍卫们没有得到命令,只能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帝王走过去,在右相不动声色的表情中,以几乎可以说是卑微地姿态碰触对方的袖角,在指尖捱到衣角的瞬间紧紧抓住,抓得指骨泛白。
“宁之,留下来。”年轻的帝王说,手用力得轻颤。
段宏瑄却要去掰开他的手:“陛下,放过我罢。”还是那句话。
岳璟辰手背被他触到的地方却像是烫到了一般,迅速松了手,却又突然反应过来,想重新抓住。
段宏瑄却退了一步,堪堪避开。
“陛下,”他笑,“我若是一定要离开,你是否打算再把我囚起来?”
“……”岳璟辰无言。
段宏瑄却又道:“皇宫并不适合我,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也早便完成了先帝的嘱托,陛下也该让我走了。还是说——”
岳璟辰望着他。
“——你要杀了我么?”
岳璟辰巨震。那日同样是在长缮宫,他问了段宏瑄这么一句话,趁对方一时失神敲昏了囚入密室,现如今,这几个字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口炸出一个巨大的洞。
“我怎么可能要杀你……”伸到一半的手再也不敢碰过去,最终颓然放下。
段宏瑄低头看了看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扇子,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对了,其实我是回来拿我落下的东西,陛下可以还给我么?”说罢,便抽走了那柄木扇。
岳璟辰呆滞。
段宏瑄与沈秋桐转了身,便要直接从大门出去。岳璟辰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朝段宏瑄屈下了双膝。
“宁之,我请求你……”
话未说话却被段宏瑄打断。面色苍白的青年并没有回头,只是最终说了句:“陛下,保重。”
芯子葵在长廊周围无情地盛开,淡黄的色泽在落日余光下染上了绯红。
33
33、第三十二面墙 。。。
已是景宏五年夏。江南每每入了夏季便开始有各种风光,景色也与北方大为不同。小桥流水人家,在路边洒出大片凉荫的古树下更显宁静。偶尔有雨时,行人撑着油纸伞从石板桥上走过,擦肩时会友好地互相笑笑。小巷里有商贩的叫卖声,吃的玩的应有尽有。这便是小城。
这两年,段宏瑄几乎走遍了大暻南方所有的城镇,大的也好,小的也罢,有的甚至只有那么几十户人家,唯一的客栈在小镇的正中心,根本不分天地玄黄的等级。
早已进入夏时令,快到三伏天的时候了。他兜兜转转,又到了漓阳。按理说南方的水乡绝不止这一处,偏偏这个最对他的喜好。正巧今日是南方习俗中一年一度的长灯节,他便来了。
在谪仙居点了桌酒菜,位置在二楼的栏边,从栏杆往下看便是漓水。撩了衣摆坐下,点菜时还要了一小坛梨花白。奈何酒虽香,却仍然不及金陵他最爱的那家调出的滋味。他一手握着杯子,敛下眼眸。唔,等今日过了节,便回金陵罢。想着在故乡的几个好友,便忍不住抬手,对着虚空敬了敬,仿佛对面还坐了别人。
漓水上停着几艘画舫,白日里并没有点上那么多灯,只是静静靠在河边。还未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因此那些莺歌燕舞的画面尚未登场。
思绪有些飘浮,慢条斯理品着酒菜的同时,却是想着这般那般的事。对了,回金陵时一定得给扶苏捎两件有趣的玩意儿,不然将她晾在那两年都未曾见过,若没有些表示的话,此番回去定然会被她斜着眼瞧个够了。
楼下有一些文人雅客聚在一起舞笔弄墨,不知是谁随口吟了一句,非诗非词,也合不上曲谱韵律,寥寥十几个字凑在一起罢了:
“独倚红栏,孰知情浓,离乡也似怯。”
狠狠撞进段宏瑄心里。
*****
晚间,长灯节的活动算是正式开始了。漓水上满目都是各种各样的画舫,有钱人会租了画舫游漓水,同时也会有许多百姓在岸边观赏。长灯节有一个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的习俗,百姓习惯用白色的纸折一盏莲花灯,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放入水中,让灯顺水而下,瞧来还颇为壮观。
段宏瑄上了艘不小的船,上面人也不少。因为去得晚,已经没有空余的小船,便只能与人同乘。他倒反正只是赶个热闹,明日就要离开漓阳了,今晚不若放纵一下。
上船前在酒楼里拿了两壶酒,不是梨花白,是店家自制的清酒,味道不重却很醇。他上船后捡了个不显眼,却能将江景尽收眼中的位置,坐下了便安逸地自饮自酌,偶尔灌得急了,酒液顺着唇角滑过下颌,就抬手随意用袖角拭去,殊不知一举一动全被对角那人看了个完全。
夜色越来越浓,段宏瑄隐约有些喝醉了。没想到掌柜这酒喝起来不刺,后劲却很足。等到视线有些模糊了,却贪恋那味道,不舍得放手。
酒壶却被从对角走过来的那人夺了去,壶中剩下的一小半酒因为对方的动作在壶中左右晃荡,甚至从壶口洒出了几滴,溅在甲板上。
段宏瑄瞪大了染上些许醉意的眼,看着面前这人。明明已有两年多没见,却在第一眼清晰地认出了他。那段只有几个月的记忆一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了一遍。
岳璟辰手里拿着那壶酒,另一壶早被段宏瑄喝完扔在一边了。他看着眼前这人完全没变的眉眼,来之前想好的许多话都瞬间抛在了脑后,最终只能握紧了手中酒壶,露出一个可以算是讨好的笑容:“许久不见了,宁之。”
若是朝堂上那些人瞧见孝睿帝笑得这般……腻味,定然是要瞠目结舌的。
段宏瑄却不答,视线移到了别处。他瞧见案上有一对夫妻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因为莲花灯慢慢沿着河岸往下漂,小孩欣喜得直拍手,口里含糊地说着:“爹娘,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对不对?我能看到海对不对?”稚嫩的语气,换来他父母宠溺的点头。
岳璟辰顺着他目光也看了过去,心下却是一声叹息。为了旁边这人,他一直努力着做一个好皇帝,他知道自己只有稳固了朝政才能有充足的机会出来找他。这人离开的两年多,他在宫中如坐针毡,尽管时不时便有暗探回来汇报消息,可是,不能亲眼见到这人,不能转头便看见他的脸,那种感觉比挠墙还难受。
段宏瑄不动声色地垂了眸。他没问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却也不相信偶然遇见。这两年四处行行走走,偶尔也会发现背后有人跟着,并无恶意,甚至有次他荷包被个惯偷悄悄顺了去,后头跟着的人还拿了回来又找机会还给他。起初他以为是沈秋桐放心不下自己,便派了人来暗中护着,但当他找了机会偷偷反过去跟踪时,却发现那人去了当地府衙,手里是皇宫御卫的令牌。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年的行踪,那人就算远在昶京也定然是时刻留意着,只是,一个毫不在意地继续游荡,一个默默派人跟着,谁都没有打破这道平衡。今日岳璟辰突然出现,着实也令他惊了一下。
这么想着,岳璟辰却走过来两步扶起他,低声道:“你醉了,我扶你回岸上罢。”
段宏瑄手臂被对方握住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僵了片刻,他下意识地便要甩开,却未料岳璟辰根本没有抓实,在察觉到他推拒之意时就松了手,结果段宏瑄用力太大,反倒踉跄着退了两步,一脚踩上了旁边一个瘫坐着的人。他的鞋尖很不小心地撞在那人搭在地上的手,那人“阿”了一声站起来,满口酒气地吼道:“哪个不长眼睛地敢踩大爷我?”
段宏瑄被喷面而来的酒气薰得皱眉,只好又闪开些许。他也有些迷糊了,因此,在往旁边退时,腰上突然多出一双熟悉的手,竟忘了挣开。
那醉汉唾沫星子飞溅得四处都是,嗓门也大得出奇,惹来一船的人都看向此处。
“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踩了大爷对不对?”
段宏瑄心下好笑。小兔崽子?哈,他都三十有四了,倒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称呼。
结果这么一想,脸上便也跟着露出笑容,落到醉汉眼中自然成了明目张胆的讽刺。那醉汉恼了,朝左右一挥手道:“弟兄们,给我收拾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话音一落,周围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些人大概是地痞,平日里也横行霸道惯了,受不得一点挑衅。可是他们今日明显惹错了人,岳璟辰好不容易试探着说了几句话,刚想将人拉下船却被打断,心里恼火得很,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冷笑着将对方一群人打得着实惨不忍睹。
更恼的是有个人想逞能,将手中酒壶狠狠砸在地上造声势,酒壶的碎片弹起来擦过了段宏瑄的颈侧,很细的伤口,只是有些长,片刻后染出一丝血线。
岳璟辰挑眉的结果便是那些人的下场很惨。段宏瑄倒是还未察觉,被酒精麻痹了些许的感觉令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了轻伤。直到岳璟辰冷脸拉着他跨过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闹事的家伙,下了船。
段宏瑄没有说话,岳璟辰心里也窝火着。当然不是气被自己扯着的这个人,而是看到对方颈间慢慢流血的伤口,实在觉得刺眼。就这么到了离江边最近的客栈,他也不问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一锭金子便直接扔到了掌柜面前,立时让掌柜笑得脸上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两位客官这边请。”掌柜亲子带着他们去了店里最好的房间,在岳璟辰说要一盆干净的水后,他又亲自去端了水来,然后小心地关上门出去。
段宏瑄酒意越发上来了,侧身躺在床上,一只脚还搭在床边,眉头略略皱着,似乎不是很舒服。朦胧间有只手抚上他眉心,轻轻将那处的拢起舒展开来,然后要把他扶正了睡到床中央。颈侧有细微的刺痛,伴着淡淡药香,然后,那只手的主人又将摊在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被角处小心地避开了他脖颈上了药的地方。
一夜好梦。
待到第二天,段宏瑄扶着还有些刺痛的头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客栈里,因为起身的动作,被子滑落下去。他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谁,就算现在房间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可谁将他带来这里他也并非不记得,若是要装傻跳窗走得一干二净,又不是他的处事作风。
这么想着,偏头的时候却看见桌上放着一碗粥。店小二刚巧在此时推门进来,手里搭着个装了清水的盆子,见他醒来,便脆声道:“那位爷估计得真准,爷您果真在这时候醒了。”他将盆子搭到架子上,指了指旁边干净的巾帕,“您既然醒了便洗漱罢。桌上的粥是那位爷出门前熬的,哎哟,可苦了我们大厨了,那位爷把我们厨房毁得差不多了。若不是看他随手便给了大把银两,我们这小店还真不够他折腾的。”这店小二大抵是自来熟的性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瞧见段宏瑄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床侧,才又嘿嘿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段宏瑄看着那碗安安稳稳放着的粥,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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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面墙 。。。
岳璟辰到底是大暻的皇帝,此番南下是偷偷为之,百官都还蒙在鼓里,只以为圣上真的是感了风寒因而在宫中休养。只是岳璟辰在走前托付左相代理朝政时,左相摸着胡子说了一句话:“那陛下沿途请多看看南方的风土人情及百姓们的生活罢。”因此,一大早,他见段宏瑄还睡着,便自己出了客栈在漓阳城里走了一圈。他也不怕段宏瑄醒了走掉,大不了自己再跟去便是。这因为这般想法,在他回到客栈里推开门时,见到段宏瑄在收拾包裹,便也没有多诧异。
但在想到自己那时对段宏瑄的强迫行为,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宁之,你要去哪?”
段宏瑄方才又睡了一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他收拾行李的动作没停,却抬头瞥了岳璟辰一眼,淡淡道:“漓阳玩过了,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他改了主意。昨日原本打算等过了长灯节便回金陵,但岸边那家人温馨的言行令他有些心动。想来自己这两年的游荡走的大多是小城,却很少往辽阔且人烟稀少的地方走,现在一时兴起,想纯粹地看看景了。
他答得平淡,岳璟辰心里却翻江倒海,脸上的表情愣是扭曲了几下,才生生压制住不断浮起的欣喜。他早便做好了迎接这人冷嘲热讽或者不理不睬,甚至仇恨目光的准备,昨夜他与这人说话时,对方也确实没有搭理。谁料他已经抱了坏的打算,却迎来不算差的回应,这如何能不叫他欢喜异常。
“那你下一站去哪?”眼角都弯了起来。
段宏瑄利落地将包袱扎好,撇唇:“不知道,继续南下罢,或许到了海边就停下了。”昨夜那个小孩满脸天真地问着自己能不能看到海,当时他便隐约想起自己此生也还未去过海边。他曾往北到过大漠边疆,在那里见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守城之战,这两年也曾深入南疆,随着唐彩一道体验了许多原始部落的群居生活,可确实没有一次朝海边去过。
大暻国力昌盛,从十数年前便开始派船队远洋探访未知的大陆,这几年与海那边陌生国家的贸易往来也愈见增多,偏生他一直在内陆,不曾有过心思。可是昨夜醉时,听见那小孩的话,兴致被彻底勾起来了。
“我能跟去么?”岳璟辰现下说话的姿态,哪还有半分国君的样子。
段宏瑄睨了他一眼:“你的国事呢?”
“我称病了,现在由左相代理朝政。”他怕对方觉得自己拿天下苍生开玩笑,便加了句:“左相此番也安排了我一个任务,便是要多多了解各地的风俗,他说只有自己亲身感受过,才能了解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并且为百姓治国。”后面这句自然是他自己加的。
未料还是遭来段宏瑄的白眼:“……荒唐!”
岳璟辰抿唇不语,眼里却满是笑意。
段宏瑄也不再说话,拿了包袱转身便走。另一人自然眼巴巴地跟上。
他们就这样走过了好几座城。岳璟辰总是稍稍落后半步跟在段宏瑄身旁,有时会指着路边瞧见的新奇事物说几句,有时便只是默不作声地笑着。他觉得这样便很好了,他曾对这人做过错事,在他跪着求这人留下,却换来头也不回地转身时,他一度以为这一辈子便只能默默看着了。可是,终究抵不住思念,硬着头皮出现在这人面前,坦然决定承受一切,可是这人却没有大怒大悲,也没有将他视若透明,倒像是见过寻常人一般平淡相待。没错,段宏瑄是淡然,而岳璟辰,也终于能慢慢坦然。
一路行来的城镇都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百姓生活都很安乐,这真是最好不过。某一日,两人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吃着馄饨,段宏瑄突然开口,语气轻柔:“瞧,这便是盛世江山中的百姓,你可要好好守住他们。”
“朕会。”这是作为皇帝的承诺。
一路向南,随着日头越来越晒,他们终于到了最南端。大暻有一部分陆地临海,而南越却在一个与陆地相接的岛上。
站在海边,吐息间夹着潮湿的气,夏日里仍嫌闷热的海风从南面吹过来,海浪也一阵一阵,不时会有海鸟的鸣叫。与大陆完全不同的感觉。
段宏瑄微微眯了眼,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肆意飞舞:“不知海那边是怎样一番景象。”
岳璟辰站在他旁边,也同样看着海,沉声道:“有生之年,我一定带你去看看海那边。”
*****
并没有在海边逗留太久,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向北返回。一路吃吃停停,段宏瑄身上银两用光了就边走边做些零工赚点碎银。岳璟辰几次要给钱予他,却被他瞪眼。就这样花了大约三四日,到了昶京邻城。
晚上在一家当地很有特色的饭馆用膳。不算很大的店面,掌柜的很是热情,菜也上得很快。两人吃饭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话,饭后岳璟辰被段宏瑄拉着在郊外放了焰火。那些小孩逢年过节爱耍的玩意儿被段宏瑄握在手中,末端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不足半里处,便是昶京的城门。
回到客栈,岳璟辰洗漱了一番打算睡下,门却在被敲了几下后推开。他循声望去,看见浅浅笑着的段宏瑄。
“怎么了?”
段宏瑄走进来,坐到了窗边,望着他道:“你回去罢。”
岳璟辰不语。
“你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左相一个人定然撑得很辛苦,”段宏瑄道,“风土人情什么的你也见得够了。该回去了。”
岳璟辰猛然站起来:“你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借口。我出来,最大的原因只是为了你。”这几日埋在心里许久的话竟然很顺口地说了出来。岳璟辰神色有些难过:“宁之,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正是因为太执着,当初我做了错事,而现在,我在试图挽回。宁之,我错了,原谅我罢。”
段宏瑄听了这话云淡风轻地笑笑,看了他半晌才道:“我原谅你了。”
岳璟辰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真的原谅我了么?”
“嗯。”段宏瑄笑,“原谅你。”其实这几个字也并非那么轻易便可以说出口,若是别人,怎么可能得到原谅。偏偏,你是当初我在宫中一力相护的人,是这些日子伴我南下伴我四处行走的人,是我这两年曾试图忘记却在第一眼便认出的人,也是幼时接下了我手中那束芯子葵的人。
你是岳璟辰,不是其他。
岳璟辰看着这人笑起来会弯的眉眼,心中的狂喜再也遮掩不住,恨不得带着这人一起回昶京,然后便慢慢在这人身边磨着耗着,终有一日,这人会再度松了口,卸下心防的罢。
“宁之,你可愿和我一道回京?”大暻有了新的右相,但曾经给予段宏瑄的那座宅邸仍为他留着,安喜也还住在里面,每日将主人的卧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段宏瑄摇头,看了看敞开的窗户,窗外便是这座城镇的一条小巷,巷子里有个老人在捏面人,软软的面团被他随手捏了几下,再绘上色彩,便仿佛成了许多鲜活的生命。
“我还没游历够呐。况且,也该回金陵了。”他说,“你回去好好当你的皇帝,等我玩够了,兴许会回那座宅子看看罢。”
只是『兴许』,并非『一定』。不过,岳璟辰明白他既然这般说,便做得数了。
“那大约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玩累了大概就会回罢。”
岳璟辰这几日笑得很多,但眼下这个笑容定是其他人再也未见过的。他笑得眉眼舒展,仿佛所有烦恼都不能沾染分毫,仿佛,他面前的便是整个天下——
“好,我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咳。写文前习惯把大纲列好,包括结局是怎样。中途改过一次,但是结局没有变。所以,这篇文并不会走虐文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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