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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异宝 +番外 by 陶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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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紫烟似乎也没想到,半晌才笑起来,叹道,“公子好魄力。”
  云笙笑容更盛,却转头向冷翼道,“翼儿,我龙脉已断,此生与帝位已是无缘了。”
  冷翼脸色大变,半晌才道,“冷翼不懂。”
  “你懂,”云笙微笑,“你只是不信。”
  
  回到屋里,泠默眼巴巴瞧著云笙半天,见他自顾自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不由得噘起小嘴来。云笙仿佛闭目也能视物般,笑道,“小默怎麽不高兴了?”
  泠默挨挨蹭蹭过去,偎在他身边,细声道,“哥哥,小默是不是顶没用?”
  云笙睁开眼睛,笑意盈然,“为什麽这麽说?”
  泠默嘟著嘴,泫然欲泣,“小默又笨又呆,不会武功,不懂医术,走路老是跌跤,只会吃饭睡觉,碰到坏人只能等人来救,老给哥哥添麻烦……小默顶没用了……哥哥,你把小默扔掉吧……”
  云笙瞪大眼睛。
  泠默还没说完,“……不然小默说不定会害死哥哥。小默虽然没用,可是也知道不能拖累哥哥,所以哥哥只管把小默丢掉就好了,小默不会怪哥哥的。”
  云笙啼笑皆非,与泠默一对充满泪水,无辜可怜的大眼睛对视半晌,轻轻道,“谁说小默又笨又呆?哥哥觉得小默真是聪明极了……”
  “诶?”泠默眼睛里画上两个问号。
  “小默,”云笙坐起来,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你是想问在码头边是怎麽回事吧?”
  泠默点点头。
  适才在码头边,哥哥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那位好漂亮好鲜豔的冷大姑娘几乎冻成一块冰的样子。看情形大家都跟自己一样,好想知道发生了什麽,哥哥说的话,为什麽自己就是不懂哩?可是因为哥哥看起来好累好虚弱的样子,所以那位神仙一样的青紫烟师傅就说让哥哥先回房休息,说是他可以解释给大家听。泠默也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可是……可是还是看顾著哥哥比较重要,所以他就没跟大家一起留在厅里。
  可是现在瞧哥哥的样子,像是病已经好了。哥哥好厉害,生了病这麽快就能好……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哥哥好了,能不能告诉小默,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呢?
  云笙搂著弟弟,瞧他一会儿。
  这些日子泠默颠沛流离,饱受惊吓,可是人却反而长高了些,原来圆圆小脸瘦了些,下巴颏显出精巧的轮廓,他肌肤一向幼嫩与婴儿无异,如雪白的乳脂,碰一下都生怕留下印子,如今虽仍旧细腻,却似乎瓷实了些……一言以概之,一向以来如婴儿般被云笙抱在怀里护著的泠默,如今竟似长大了不少……清秀中更透出一股逼人的灵气。
  隐辉的功效并不足以延续一生,迟早有一天药性褪尽,灵性全显。泠默以往只是被保护的太好,才显得天真迟钝,并不是天生愚笨。
  云笙叹口气,也是时候了吧?
  “小默,”他柔声问,“你可知道,为什麽有人要带你走,又有人要杀你麽?”
  泠默瞪圆眼睛,乖巧地答,“不知道,哥哥要告诉我吗?”
  云笙沈默一会儿,道,“这可要从很早以前说起了。”
  
  (63)
  
  云笙十岁之前,都是一个人,家里既无姊妹,也无兄弟。父亲虽然在习文练武上对他严格,但也还算是个慈父。云笙天份既佳,人又勤奋,颇令父亲欣慰。可是每次夸赞他後,父亲就会更加严厉一些。
  那十年日子既辛苦又无趣,幸而云笙天性沈稳,所以也并不抱怨。
  可是他十岁生辰刚过不久,有一天,外出经商的父亲回来时,怀里赫然多出一个小人儿,用锦锻繈褓包著的,玉雪可爱的小婴儿。父亲对他说,这是自己在外头的女人生的,是云笙的弟弟。
  云笙母亲早亡,并无印象,所以对於父亲在外头有没有其他女人也不在意,可是这个婴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弟弟……却仿佛从天而降的宝贝。云笙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怜爱的小东西,立时抱在手里不愿放开。父亲给弟弟取名泠默,将他交给奶娘带,但父亲常年在外,并不知道,其实泠默可算是云笙亲手拉扯大的。喂奶喂食,换洗尿布,抱著晒太阳,都宁愿自己动手,轻易不舍得交给别人。小泠默的出现,也令少年老成的云笙多添了无数的乐趣。
  父亲纵然觉得儿子不免太过亲近幼弟,但也并未阻止,直到云笙私自带泠默去逛庙会。不过四、五岁的泠默已经出落的仙童一般,围观者众多,竟引致街巷拥堵。这件事令父亲勃然大怒,云笙被罚跪祠堂,直到这时,父亲才道出真相。云笙也才知道,自己是大周国皇族後裔,许氏一族与一些忠心的将士後人几代以来便一心想要复国,但中州大国自古便有一个传说,非身有龙脉之人是不可能登临帝位的。龙脉者虽是凤毛麟角,一代里也总会出几位,且不限皇族,只不过有人甘於隐匿在民间罢了。现在的秋氏皇朝代代都有龙脉者,可是许氏竟然隔了几代,才出现在云笙身上,中兴有望,父亲自然要想尽办法。
  而泠默,便是父亲的“办法”,只因为泠默便是那传说中的“帝宝”。
  长沙王妃生下小世子秋兰宝,术士算出他是升龙水运,乃是帝宝命格,龙脉者只要有他陪伴在身侧,有朝一日必定能够面南背北,坐上帝位。这原是长沙王府的秘密,可是不知怎麽的却传了出来,皇帝也听说了此事,立即命人到长沙王府去接小世子,可是人还未到,变故已生,谁都想要帝宝,长沙王府短短几日遭到无数偷袭,死伤惨重,最後终於累得王妃惨死,小世子也在抢夺中失踪了。
  云笙父亲闻听此事,立即赶往长津府,也想掺一脚,可是人还未到便听说小世子已经失踪,正失望间,却阴差阳错碰到了奄奄一息的劫掠者,不费吹灰之力,小世子便到了手中。他早听说帝宝骨相清奇,愈长愈有仙人之姿,为了怕人认出,才绝不允许泠默出府的。
  他说到这里,泠默已经听的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帝宝?”
  云笙忽然笑起来,道,“你知道当年说你是帝宝的那个术士是谁吗?”
  泠默摇头。
  云笙叹口气,“便是南海术士一族的陶三夜师父。他与秋氏皇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会再给秋氏测命,还测出好命呢。”
  泠默听的更加糊涂,一脸茫然。
  云笙瞧著他,道,“小默,你根本不是什麽‘帝宝’!其实你是百年不遇的小灾星,你是‘帝劫’呵。”
  泠默吓了一跳。任谁听见说自己是灾星,恐怕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也就是说,龙脉者只要有你在身边,命都长不了,不是生病,便是意外频生,总之是难以顺顺当当活到长寿的,也就是为此,三夜师父才会谎称你是帝宝,就为了想法子让皇帝把你召进宫去,以你劫命断他秋氏的龙脉,以此报仇。”
  泠默越听越苦恼,小脸皱成一团,想了半天,突然想明白其中一个关节,不由大惊跳起来,“哥哥方才说,你也是有龙脉的!”
  云笙似是知道他想什麽,笑起来,“是呵,也幸好後来为了盖住你的灵气,让你吃了隐辉,否则哥哥我怕不早就……”
  泠默惊恐万状,一点点向後退,猛然一个倒栽葱便向床下栽去,还好云笙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饶是如此也出了一背冷汗,不由责备他,“怎麽这样不小心?”泠默两手握成拳头,拼命堵著嘴,眼里迅速涌上泪来,半晌才抽噎著道,“哥哥,你还是丢掉我好了。”
  云笙一呆,立时便明白,不由轻轻弹他脑门一下,“傻小默,不必担心,哥哥今日已经把自己的龙脉断了,你再如何灾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泠默还不敢相信,怔怔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云笙微笑。他在船上乍听三夜的话,也是惊讶万分,只怕冷翼如此一听,不是要留小默在身边,而是立时三刻便要杀了这小灾星了。他心思一转,立刻有了决断,龙脉一断,既绝了冷翼与她那四十七帮的念头,也可以将小默留在身边,他本来就不想当皇帝,有没有龙脉也都无谓了。
  不过想到现在冷翼也正在前厅里听紫烟师父解释,知道了这些,可不知道要如何恼了。
  “那,那长沙王府的那两个哥哥要带我去,也是以为我是帝宝麽?”
  云笙点头,沈吟一会儿,道,“小默,他们,确实是你亲生兄长。”
  泠默脸色发白,牢牢抓著云笙的手,不作声,半晌才轻轻道,“哥哥说一定会留下我的。”
  云笙抱紧他,柔声道,“这是自然,但此事重大,小默也已经长大了,哥哥终究是要告诉你实情的。只要小默愿意在哥哥身边,哥哥便永远不会离开你。”
  泠默一头扑到云笙怀里,喃喃道,“小默想一辈子跟哥哥在一起。”
  云笙亲亲他头顶,柔声道,“好,那麽哥哥便一辈子不离开小默。”
  
(64)
  
  虽然哥哥说了再不分开,泠默心里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心慌,迷迷糊糊的,不太愿意去想的心慌。
  三日后,花落醒来了。飞儿欣喜若狂。花落是实实在在张开美丽的眼睛,唇角边也露出笑来,虽然因为精神不济,没一刻又睡着了。未夕大松一口气,拍着飞儿肩,笑道,“终于放下心来了,我就同你说,落儿是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飞儿不说话,只不错眼珠地瞧着花落,脸上的笑容十分傻气。
  泠默站在一旁瞧,也欢喜的不行,跑出去要告诉哥哥。
  寻了一圈,远远见云笙站在廊上同冷翼说话。泠默见了冷翼心中打怵,脚步不由慢下来,躇踌着绕过去,他见两人脸色都很凝重,哥哥十分冷淡,冷翼脸上却有一丝愤怒,心中正疑惑,云笙却瞧见了他,立刻转过身来,表情柔和下来。冷翼也发觉,回转身,目光刀锋一样扫过,泠默抖一下,朝云笙扑过去,小声道,“花落哥哥醒了。”
  云笙面色一振,道,“好极了。”
  冷翼表情也缓和下来,然而三人一起向花落所居院落走去时,她仍是深深地瞧了云笙一眼,泠默并不知哥哥有无看见,但觉那目光若有若无扫过自己,不由瑟缩一下,只觉对方不屑之意更加深重。
  接下来几天,宅中各人似都忙碌起来,连未夕都整日不见人,轻闲的惟有重伤未愈的花落,寸步不离的飞儿,以及帮不上忙的泠小默了。泠默不愿打扰飞儿与花落,每日只陪他们坐一会儿,便自走开,但是他也不愿去打扰哥哥。见云笙在与人商谈间隙还要分出神来照顾自己,以往没有过的黯然现在却忽然涌上来。
  泠默独个儿坐在园中池边,瞧着水面倒影发呆的当儿,忽然觉得后颈发毛,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头,对上冷翼的目光,喉头不由一哽。这个漂亮的姐姐真是令他毛骨悚然。
  冷翼并未马上开口,只阴沉沉瞧着他。
  泠默迟疑半晌,悄悄站起来,低声咕哝着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想溜走。已经背转身了,忽听冷翼哼道,“你这样胆小无用,也想霸占公子一生,由得他去替你搏命么?”
  泠默身子一僵。
  冷翼看着泠默,心里便极不忿。她自己身份足成一方霸主,云笙也曾说过让她抛开束缚,自由过活,然而她心甘情愿奉云笙为上,云笙要做什么,再如何想不通,也绝不会违拗……可是……可是她就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小子……除了生得略好些……有哪一处值得云笙为他付出如此之巨?这孩子纤弱胆怯,难道一辈子就由得少主为他耗费心血?冷翼这几日火气一直压不下去,此时已要喷发,就算少主责怪,就算少主恼了,要了自己的命也罢!她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泠默已经转过身来,脸色隐约有些发白,神情却很镇静,──镇静地不似他平时模样。
  冷翼斜睨他,眼神讥诮,“公子做什么,都不肯告诉你,这般疼爱,你就受得心安理得么?”
  “……我哥哥要做什么?”泠默静立片刻,问。
  “他要亲去刺杀当今天子。”
  “……”
  “你不问为何?”冷翼声音更加阴沈。
  泠默定睛瞧着他,慢慢道,“是为了夜师父治好花落么?”
  冷翼一怔。
  泠默咬咬唇,又道,“还是为了……大家都要找我?”
  冷翼淡笑起来,“你倒不笨。”
  面前的孩子表情有些困惑,“我不是帝宝,皇帝还要找我做什么?”
  冷翼嗤笑一声,“他现下可还不知道,你要叫他知道么?他若知道了,公子的境况只怕更凶险。”
  泠默垂下头去,过一会儿,轻声道,“我明白一些儿了……哥哥不许你们跟去帮忙,是么?”
  冷翼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着实惊异,愣了一下,才“嗯”一声。
  泠默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黑眸清澈如水地望着冷翼,“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帮到哥哥?”
  冷翼凝目看他,半晌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那简单,你去皇宫里住一阵子便是了,总好过……总好过让公子涉险……”她话未说完,便被一个严厉声音打断,“翼儿!”两个人都是一震,冷翼脸色突然变白,“扑通”一声跪下去,泠默轻轻转身,叫,“哥哥。”
  身后站着的,可不正是云笙与弘良。
  
  (65)
  
  云笙瞧着院子里的泠默,心里又是恼火又是痛惜,更多升起的却是无奈。
  那孩子脾气一向柔顺,从未这样执拗过。冷翼跪在院子里,泠默跪在她身边。冷翼不发一语,泠默也不发一语……冷翼垂着头,小默的目光,却自始至终停在自己身上,湿漉漉小动物般目光里有着一丝绝不肯让步的坚持。
  云笙烦躁地用拳轻击桌案一下,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云笙转过头去,弘良转头看他,嘴角微挑,轻声道,“少爷,小少爷他……长大了。”
  云笙怔住,视线落回泠默身上,见他细细身子跪的笔直,膝盖在石板上抵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那样娇嫩的抱在手里也怕摔着的宝宝……一定很疼吧……却一直倔强地不肯起来……对自己说……哥哥不答允……就一直跪在那里……
  “少爷,”弘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该开心才是,这样确是省事许多,无非是多耗几日罢了,也是小少爷的一片真心……”他说话口气中带着笑意。偶而也觉得少爷疼爱小少爷确实有些过了,为了将小少爷保护地密不漏风,宁可选那更远更险的路,也难怪冷翼不开心,可是隐辉隐的住容貌,隐的住心智,却无论如何隐不住脾性,小少爷倔起来,也够少爷受的。
  是啊,该开心……云笙烦恼地抿抿唇,终是叹了口气,走过去,淡淡道,“两个人都起来罢。”
  泠默忽闪着大眼,“哥哥答允我了么?”
  云笙忍耐道,“你现在这样不听话,我不答允又能如何!”
  连冷翼都惊诧地抬起头来看他。
  云笙心里有气,瞪她一眼。
  泠默欢呼一声,要待跳起来,却“哎哟”一声,双膝一软,仆倒下去,被云笙一把捞住,抱在怀里,看他小脸皱成一团,哼道,“很痛是不是?活该!”
  冷翼站起来,瞧着泠默,忽然道,“公子,属下愿一路保护小少爷进京。”
  云笙瞧瞧她,欲言又止,半晌,只得叹口气,道,“你们俩个进来吧,既定了要进京,便得好好计议一下……这里头还有些内情,你们也该知道些儿。”
  
  “海寒世子已到近港城,他是皇帝亲信,若知道小少爷消息一定会立刻赶来,就叫他带小少爷上京不好么?”冷翼问。
  云笙笑里有丝寒意,“以前或许尚可,现在却绝对不行。”
  冷翼不解。
  云笙也不解释,只说,“这事我自有打算。此间事情大致已了结,我们今夜便启程。”
  泠默扬起小脸问,“去哪里?”
  云笙在他柔嫩小脸上亲一下,笑道,“咱们去寻你那尊贵的二哥。”泠默的二哥,自然便是那领了西北巡按的差使,却私自隐匿行踪南下的文鳐。
  冷翼欲言又止。
  弘良瞧出她意思,摇摇头,“想杀小少爷的不是文鳐。”
  冷翼皱眉,那是谁?
  弘良轻声道,“是海寒。”
  江边出现水寇,番船上遇险,花落中毒,所有这些,都是海寒做的。冷翼并未问公子是怎么得知的,她只掌管江南江北四十七帮,暗地里公子自然另有消息来源,但她对原因实在大惑不解,泠默身为帝宝,想得到他的人自然是觊觎那宝座,海寒的作为却是为了什么呢?
  公子大约是知道的吧?虽然什么也没有说。
  
  文鳐确是什么的没做,并非他不想。
  米洛失踪的消息当天夜里他便得到了,暗卫传过来的消息是米洛与海寒府里的上官管家一向有私情,头天夜里幽会后便随着上官一起不见了。暗卫的神色十分尴尬,文鳐却气得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这蠢才!他定是去刺杀海寒失了手。文鳐有一刹那的懊恼,他在米洛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米洛会做什么……也约略猜得到……可是却没有阻止……此时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悔意……海寒……那混蛋!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去西北的路上,原本已经安排了人手做这边的事,可是现下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尤其听说海寒奉旨南下……若能提前找到帝宝……米洛或许可以回来……
  ……用帝宝换……
  文鳐站在偏僻的庄园里背手而立,亭外风急雨骤,寒意袭人,他心里涌上一丝凉意与疲倦……
  “主子?”身后有人轻声唤。
  文鳐微侧过身。
  跪在身后的人身影隐在黑暗中。文鳐知道那是米洛手下的一个暗卫,清瘦劲健,一双眼睛十分机灵,名字似乎是叫做……绿末,米洛若有事不在,通常便由他暂代职责。
  “什么事?”文鳐淡淡问。
  “属下已经打听到米洛大人的所在,”绿末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还有一件大事……海港那边的情势今夜有变,大世子居处遭到突袭,混战时有七股人马分不同方向离开海港。”
  文鳐精神一震,“帝宝也在其中?”
  “正是,”绿末点头,“石大人紧随其后。”
  文鳐出一会儿神,勾着唇角轻笑起来,苍白面颊浮起两抹浅红,轻声道,“吩咐下去,立即启程……咱们也该办点正事,往西北去巡巡边了。”
  
  (66)
  
  这一年是圣德十七年,年尾的时候,长沙王二世子文鳐出巡西北的路上,喜逢百年难遇的天降帝宝,消息不知怎的,没半日便已传遍大江南北,文鳐世子立即奏请上谕,一路保护帝宝返回京城,要直接将帝宝送入宫中。
  圣德帝这两年龙体常有微恙,听到这消息,自然喜出望外,特地调派了卫队前去迎接,又在宫中辟出一片楼阁,以为藏宝之用。
  十七年冬,下第一场雪之日,帝宝车驾抵京。
  宫里出来迎接的太监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天大的功劳,文鳐世子却殊无喜色,一张脸板的死死的,抿着唇,面色阴沈。唉,果然还是海寒世子敦厚温文啊,也难怪圣上偏宠他。再看看那帝宝,却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张清丽的小脸,大眼睛烟濛雾罩,端的是美极憨极,坐在轿里,还不时的悄悄打开轿帘四处偷瞧,真是可爱,只可惜身为帝宝,怕这辈子只有锁在深宫的命了。
  骑马走在轿边的文鳐数日来却越想越觉蹊跷,探到泠默的消息并不奇怪,其实自花谷出来,那一行人的行踪便一直在掌握中,之所以不轻易动作,是因为海寒在附近。半路劫人虽然受了些挫,但好歹也成了……可是海寒居然自始至终没有插手?是对方的突袭拖了他手脚?文鳐心里总有一丝怀疑,更何况,帝宝在自己手中的消息为何会突然走漏,而且风声传的如此迅疾?幸而自己见机快,赶在前头请了旨,又立刻带着泠默回京城,这才免了麻烦。可是,这些疑虑未解,总是块心病。
  此时一行人已至宫门,前面侍从过来请世子下马,请帝宝下轿,进殿的这一段路却是步行了。
  泠默从轿子里出来,踩在薄薄的雪上,禁不住打个寒战。他自小身子弱,家人一向细心看顾,往常这样冷的天早就裹上轻裘,缩在暖阁子里了。不是哥哥抱着,是绝不肯让他多走一步,多经一丝风的。如今,也只好缩缩脖子,忍着了……想到哥哥……泠默咬咬牙,对自己道,我什么都忍得!
  文鳐走在他身边,垂头看他,见他小脸冻的粉白,鼻尖发红,一边走路一边还在发抖。这个孩子,也算是自己的弟弟了……文鳐有一瞬的失神……
  ……弟弟……
  也有一个人曾经这样亲亲热热地叫过自己,从窗子上翻进来,把自己从榻上拖起来,道,弟弟,带你去玩,嘘,小声些,莫叫丫头们听见,于是自己便跟着他爬树上房,饿了渴了便去偷笑荷夫人的点心吃,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那人却说,偷吃的滋味更加香甜……
  可是终有一天,被娘发现……然后便是痛打,你敢跟他们来往,没心肝的孩子,那是敌人,是跟娘争,跟你争的人,有朝一日要以命相搏的人,你以为他带你玩给你吃是对你好?你做梦!
  开始也不信,可是娘打的越来越狠……藤条抽……指甲掐……凭什么……自己的娘待自己就是这样……那个人的娘……就那样和善可亲……凭什么……他可以成天价开开心心……自己就要过得这样悲惨……不公平……
  恨意于是一丝丝抽芽长大。
  到了后来,文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恨谁,以及为什么。他只是,习惯性地,去恨,去争,去敌对……
  眼前这个孩子,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脸纯净。他睡着时,会抽泣着叫哥哥,声音里全是信赖。文鳐恶毒地想,你的哥哥会来救你么?不会吧?他永不会知道你受着什么样的苦!他永不会在你将要溺死时伸手拉一把!他笑意晏晏,惊才绝世,智机过人,可是却永不会把那份心思用在救你离苦海……皇家子弟,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情绝义断!
  这样想着,文鳐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将泠默一只冰冷的小手握在自己掌中。泠默颤抖一下,抬眼看他,水汪汪眸子让文鳐一怔,蓦然醒悟到自己在做什么,他面色一冷,刚想将那只手甩开,不料泠默翘着唇角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来,怯怯道,“谢谢……文鳐哥哥。”
  文鳐僵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放开,反而握紧了那只小手,将一股热力慢慢传过去。两人一高一矮,慢慢向金銮殿上走去。 
67
泠默与文鳐一起进到大殿中,这一段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头。泠默呆呆跟着文鳐跪下,又站起来,谢了恩,听见上头的人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泠默还不明白这是说的自己,犹自低着头,忽然衣袖被轻轻扯动一下,他吓一跳,扭头看文鳐,见他正皱着眉朝自己使眼色,这才醒悟过来,慌慌张张猛抬头。
  殿上坐着一个黄袍的男子,五六十岁的模样,相貌算得上堂堂,只是肤色有些晦暗,面庞苍黄浮肿,有些病容。
  这便是皇帝么?泠默心里偷偷想。
  那皇帝眼睛里有一抹愉悦,似乎看到泠默十分开心,仔细打量他,笑道,“果然不愧为帝宝,生得十足灵气,也算是我朝的吉兆了,就封你为佐梁君,待在朕身边吧。”
  旁边一众臣子立刻上来高声唱颂吉语,语句有点晦涩,泠默有听没有懂,最后只听懂一件事,就是在皇帝的寝宫旁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住处,这本来是非常非常不应该的,但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特事特办了。
  泠默偷偷吁一口气,全都给哥哥猜到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只要等着便成了。被内侍拥着到了独居的宫室,侍从在门外抖落积雪,收了伞,引着泠默进去。屋里燃着火盆,暖意融融,侍从给他宽了外衣,奉上热茶点心,恭敬地问,“君上还有什么吩咐?”
  泠默正四处瞧,听见他问,忙道,“多谢你们了,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侍从躬身退了出去,带上门。
  泠默快步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便开始上下张望。大殿顶上突然有人忍着笑悄声道,“小笨默,你在找谁?”泠默大喜,刚要叫“哥哥”,又急忙掩住嘴。
  梁上轻飘飘落下两个人影,云笙含着笑将泠默搂在怀里,亲亲他脸颊,问,“怕不怕?”
  泠默立刻用力摇头,亮晶晶眼睛忽闪着,“我知道哥哥陪着我呢,我不怕。”
  云笙笑道,“真乖。”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正是冷翼,她一下来便走到门边去,看样子是在注意外头动静,听见兄弟俩说话,回头瞧了泠默一眼,目光里冷淡与不屑已经浅了许多。这娇生惯养的小子居然敢顶撞哥哥,坚持要跟自己一起跪着,又甘愿进宫帮哥哥分担风险,冷翼心中对他的恶感也不得不稍微收敛了些。
  云笙将泠默抱在自己膝上,悄悄叮嘱他,“哥哥不会走远,不过小默也要好生看顾着自己,这两日那个皇帝便会遣术士来瞧你,该怎么做小默记住了话么?”
  泠默用力点头,点过之后又有点迟疑,道,“那,那,皇帝一定会恨文鳐哥哥,会不会……”
  云笙笑,“小默心软了是不是?放心,他死不了,哥哥不过是瞧着他那别扭情人不顺眼,竟然敢害我的小默,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哥哥可不服气。”
  泠默听了这话,点点头,认真道,“嗯,我记住了。”
  冷翼在旁边轻声道,“公子,差不多了。”
  听她提醒,泠默脸上现出依依不舍的模样。云笙心里也万般不情愿,却只得屈起手指弹弹泠默的脑门,“现在舍不得有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硬要来的,莫心急,顶多一两日哥哥便来接你走。”
  泠默点点头,装出没事的表情来,看得云笙又是心酸又是想笑。
  依着冷翼的心思,便想将泠默扔进宫来,不管不顾,直等他妨死了那个老皇帝再说,总比云笙涉险行刺强,可是云笙又怎么可能与弟弟分别如此之久……索性将计划稍加改动了。云笙暗暗在心里算计,海寒从海港回来的路上不断遇袭,他越是心急便越是慢,此时离京城尚有在三天的路程。估计明日或后日皇帝召开确定小默身份的术士便会进宫,到时不论发生什么意外,海寒也不可能赶得及救援,便让他尝尝眼睁睁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罢……
  冷翼瞧着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笑容,不由得打个寒颤。这位主子虽然平常脾气甚好,好到让人觉得半点霸气也无,可任谁也不敢小瞧他,主子真的发起怒来,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了的。 


天降异宝(68)
看样子皇帝也心急,第二日早朝一退,便有人来宣召,请佐梁君到永微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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