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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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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呢。”
他也不言语,只是将头埋在我发间,似乎在拼命汲取什么热度一般,明明我身上冷得如同冰窖。时间一长,他身上似乎也渐渐冷却下来。
“父皇死的时候,我正在一旁看着。”
“……”
“母后将那碗药递给我,让我呈给父皇以表心意,她和别人都策划好了,秉笔太监拟好了假遗诏,虎符也在手上,禁宫里更是因为父皇的病将人统统换过,母后知道父皇不会对我起疑心的,毕竟那时候我才十三岁。”
他似乎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只将额头抵着我的后背,腰间上缠绕地双臂却是半点没松。
“母后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我看见她下毒了,可我还是将那碗药递给了父皇,为什么呢,因为我也想坐那把龙椅,要是等大哥回来父皇再病故的话,一切都将来不及。”
“这种事,又何必告诉我。”半响我冷淡回应道
他的手略松了松。
“你登基后这十几年,先是将朝中反对你的老臣不动声色清了个干净,待大局已定后又发兵血洗忽兰,纵然这一年多来我几度迷失,但从不曾糊涂到错认崇元帝是本性纯良之辈。我是不曾看清过你的本心,但你作为一个皇帝是什么样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作为皇帝的你,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能舍弃。
不论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不论你用不用那个‘朕’字,我们都是不平等的,你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的改变对我的态度,我却不能。
所以再不要因为别人而猜忌或坦白了,我们之间,何曾真的有过别人。”
我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细密的纹路纠缠交叉。
“因为爱这一字对于我卫凌风来说,不是可以随意放下再随意捡起的东西,但凡我爱一个人,总是彻底,总是决绝。”
他在我耳边的呼吸微重了些。
我闭上眼睛,似乎又听到远处有一声声的呼唤,那声音徘徊在大殿外面,和突然猛烈起来的风雨一样咔咔敲着窗棂,离开周府时顾玉晴凄凉的喊声似乎也混杂在了里面,像某种愤恨的孤魂一样拿着无形之鞭一遍遍用力抽在这具被魏光澈紧抱在怀的躯壳上。
“我已决定忘掉顾玉晴这个人,你也放过她吧,就算我如同你希望的那样开始恨你,也无谓在这恨上添加别人的痕迹。”
魏光澈慢慢松开了环绕在我腰间的手。
“说到底,你就是不忍心看着她死啊。”
他扳过身子凝视我的脸庞半响,又说:
“好漂亮的眼睛,你已经开始恨我了,是吗?那不妨令这恨再多一些,朕想看到这双眼睛因为愤怒彻底燃烧起来的模样,就为了这个,朕绝对不会救顾玉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回廊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想推开他,手却被紧紧握住了,他轻轻的笑。
“凌风,你如今武功全失,别徒劳的想着反抗了。”
说完他手上使劲,我整个人跌入了他的怀抱。
“怎么办,你会生气吗,”他慢慢啃啮着我的耳朵,用蚀骨语调温柔说着,“来,伸出手,就这么抱着朕,你能摸到朕的后背吗。”
他从一旁的桌上摸起一枚束发用的绿玉竹簪,强迫我一只手握牢了它。
“不愿落得现在这般,就用这簪子来扎朕的后心,纵然朕有武功也会因此重伤,还记得后背的要害处在哪吗,想必不会忘,来,狠狠扎进去就是了。”
我死死握住了簪子,手心的黏着汗水令那簪子滑的留不住手。
“你早已不是孩子了,不要总想着对自己狠,谁令你不痛快你就该报复谁,知道吗?”
他顺着我的锁骨细密吻下去,我浑身都颤栗起来,手却僵持在那动弹不得,无论怎么心急也无法刺入眼前男人的后背。他身上的龙涎香刺激着我最原始的本能,那是不欲与世间法则作对,想要轻松随波逐流的本能。
“放开我!”
情急之下握我住簪子就往自己手腕上刺去,魏光澈却像后背生了眼睛一样,反手制止了我的动作,他轻轻哼了一声,手指轻弹之下簪子断成了两半,叮咚掉于地上。
“下不了手,就不要拒绝我。”
那是我挣扎最激烈的一次,连第初次委身于他都不曾如此抵触过。这简直是徒劳的反抗,我自己心里也极明白,到了最后我终于在他怀里挣扎不得的大声哭了出来,像受尽万般委屈。那个昔日阴郁的少年,那个杀人如麻的将军,那个被逼到绝境只求一死的废物,这都像是我,又都不是我。他留在我身上的触感,似在鲜明提醒我曾遭受过的耻辱,又像是给我留下这红尘的最后温暖。天地之大,我却将爱的恨的,都只集中于一人,这许就是我今生犯下的最大错误。
压抑良久的情绪喷发而出,泪和汗将魏光澈的前胸打湿,有一瞬间他似乎也无措了起来,想放开我,却随即抱的更紧了,他的脸上,有内疚,有伤感,更多的却是欲望。看着他的表情,我渐渐麻木,终于停止挣扎,一动也不再动。
魏光澈发觉有异也停了下来。
“凌风。”他伸手想抚摸我脸,我却想也不想,伸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一耳光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手掌侧边红肿一片,他本可以躲开的,却生生受了我这一掌。
“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了!”我崩溃大喊,声音从喉咙里生硬撕裂开,“你这肮脏的东西,再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滚,离我远远的,你们全都离我远远的!”
他似乎怔住了,不敢置信般。
我站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穿好衣服就走,我要离开这里,永远的。
脑子里混乱如麻,我双眼赤红,只恨自己没了武功,否则定要屠尽这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这每一个看着热闹又冷漠面孔的人,这荒唐糜烂到发臭的京城!
连马车都没等,出了宫我就在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到底是如何一路走回去的,我也不知道,这一路漫漫,像背离希望深一脚浅一脚趟过泥塘,只是到了周府,熟悉的声音让我重有了微薄意识,不至于就这么走过了。
“侯爷,您怎么了!大夫找来么?”
我耳边嗡嗡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脚步酿跄的还给方向继续往里走,言良想扶住我,被一把推在地上。
“不要碰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麻利的爬起来心平气和的回答:
“是,侯爷,天没大亮,您小心脚下。”
刚走到别院门口,就听到有人凄厉的尖叫道:
“夫人出大红了!”
我脚下一顿,随即更快的走到产房门口,婢女婆子们早忙成了一团,接生婆一出来见我已经回到这里,吓的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侯爷,夫人,夫人出大红了。”
“……那孩子呢。”
“孩子,孩子,因为侯爷交代过要保大弃小,所以……”这婆子嘴唇抖的说不完一句囫囵话,我也不催促,只盯着她。
“禀侯爷,小世子生下来就,就没了气息。”到底一旁有胆子大的小丫鬟跪下将话补全了。
“将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接生婆听了这话吓得不清,刚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又不敢说,到底爬起来将孩子抱到面前。
我接过那襁褓,杏红色的小被子将孩子捂的严严实实,被子上绣的是大朵的流云和仙鹤,是玉晴绣的,那些日子我一直看她拿着布料在午后慢慢缝纫,阳光在她身上跳跃,那仙鹤的眼睛也似有了灵气。
这承载了我妻子无数爱意与祝福的襁褓,此刻正裹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大概也是此生最后一个,这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紧紧闭着眼睛,脸是青色的,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孩子,抱在怀里轻如羽毛,我摸了摸他的小脸,像最软和的棉花一样,却冰冰凉凉,亲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寒意顿时侵入了我的体内,像是万年不化的玄冰。
我尽力拉扯自己的表情,想对他笑一下。这个孩子,我从不曾为他做过什么,他来了这世上一遭,却连阳光都没能看见就在黑夜里睡过去了,至少,我要给他一个微笑。
“侯爷……”言良被我的表情吓得呆住,“您别这样,小世子已经去了,快放手吧。”
他伸手想将襁褓从我手里接过来,却不想我抱得太紧,一时拿不出来,他又不敢硬抢,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哥儿,快去里面看看你夫人,她快不行了。”芸妈妈出来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是谁,慢慢松了手,言良乘机将孩子接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将亮的缘故,房里的蜡烛已经燃尽,余下几缕黑暗飘飘浮浮充斥在此间。
“玉晴。”我对躺在里间床上的女人轻唤。
她脸色蜡黄,死亡已蔓延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在战场上我见多了人临死前的样子,却没料到这个经验会用在自己妻子的身上。
“你头发上都是露水,在外面待了好久么,怎么也不擦擦干净。”
“想见你,一时等不及了。”我帮她捏好被角,尽量忽略屋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你见到孩子了吗?”玉晴眼波柔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见到了。”我猜因着她已近大限,旁人均不忍将孩子的事告诉她。
“你喜欢他吗?”
“喜欢。”我哑声道,“你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带着你和孩子到中原的江南去,听说那里有着大片碧绿的荷塘,还有着满山的竹林。我们一家三口去那里,再也不回来了,那里宁静,气候也怡人。你一定会喜欢那里,我们的孩子也会喜欢那里的,你有没有听过我吹箫,其实我这上面还算可以,等一家三口去了那儿,我每晚都吹给你听……”
我说不下去了,语无伦次,玉晴却听的极认真。
“真好,我想和你一起去江南,也想听你吹箫,可是凌风,你现在能不能抱抱我。”
我在床头坐下,温柔将她半身抱在怀里,如同她是这世间最美丽脆弱的瓷器。
她靠在我怀里,满足似的轻轻松了口气。
“凌风,你为什么不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呢,我只听到他哭了几声,还没见到面,他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孩子被奶娘抱下去喂奶了,别急,是个男孩,以后日日缠着有的你操心。”我笑,“长得像你,他好漂亮,看着就讨人喜欢。”
“我倒是希望他像你……也许长大了会比较像你呢。”
“对,一定是的,刚才芸妈妈还说这孩子跟我小时候生的一个模样,也许是我希望着他像你,就越看越像了。”
“一定是的。”她也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哭什么呢,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帮我生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儿子,我要谢谢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寻来给你。”
“不不,有你,有孩子就足够了。”她依恋的往我怀里靠得更紧。“凌风,如果等会我父母来的时候我睡着了,不必叫我起来。”
“好。”
“还有,帮我告诉他们,说女儿不孝,可一生无憾。”
“……好。”
“如此,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她那温柔的眼波像天际发白后的星子,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男孩子顽皮,还得做父亲的多管教,以后他长大会满地跑了,定会到处磕着碰着,到时可不要太疼惜,男孩子不能养娇的。但也不能太拘着性子,别蹭脏衣服都得教训几句,我最看不得那小家子气,横竖几件衣服而已,孩子玩的高兴又何必扫他的兴……对了,你答应过要给孩子起名的,想好了吗?我想过了,干脆请父亲赐名,他是大将军,给孩子取的名儿肯定鬼神莫侵。虽然父亲看似冷冷淡淡,但哪有不疼孙子的,我们往后多带着孩子过去,一定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再也听不到了。
我仍含笑抱她坐在那里,阳光一点点洒进这屋子,连尘埃都无处可逃。
后来有人把我拽了开去,还有人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我听见有人在哭,也听见言良喊:
“大公子,您快住手,侯爷他真的很可怜,夫人的死也怪不得我们侯爷啊,一切都是命,您看侯爷都成什么样了,求您手下留情吧!”
我似乎还看见了顾夫人抱着玉晴大哭的样子,连顾大人也似老了十岁,他拿起折扇想照着我的天灵盖拍下去,却终究停了手,转身劝慰顾夫人。我将玉晴的遗言告诉了他们,顾夫人哭声更大了。
人来人往,大概不少人对我说了话,我却像木头一样忤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春芽过来帮玉晴更衣,撞了我一下。
“过世的人不是该裹白装么?”我木然的问。
“夫人生前喜欢穿这件湖蓝色的”春芽冷冰冰的回答。
我和顾玉晴,还没真的开始就已结束,她带着我们的孩子活生生被逼上死路,可笑我连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知道。
这一抬眼,我看见对面铜镜里的自己,衣衫不整,整个人落魄不堪,像是一捏即碎的土块。
忽然,我往镜子前凑近一点,这下子清楚看见了自己右肩上的齿痕。仿佛一记闷棍敲在后脑,整个人懵在那里,我一下想到了,玉晴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她那个方向正好可以将这处齿痕看得清楚。
挣扎一夜生下孩子,临死之际被匆匆而归的丈夫抱在怀里,入眼处却是别人留在他肩上的香艳印记。怪不得她一直极力将头埋进我的胸口,那并不是想留与我最后的温存,而是不愿在死前一直看着这痕迹罢了。
桌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一挥袖子扫过去,那些茶碗纷纷落地摔得粉碎,我跪在地上找了好久才找了一块较大的碎片,站起来拽下自己的右肩衣襟,盯着那齿痕良久,忽然疯狂的拿着瓷片就划了上去。
言良一开始不明白我想做什么,见我拿着碎片就往脖颈相连处扎,唬的忙上前拦住我。
我武功已失,力气反不如他的大,纵然如此也挣扎着在那齿痕上划了好几下,只弄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才作罢。
“侯爷,您冷静些,您这样,夫人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啊。”言良在我身边跪下苦求道。
我呆呆的站在哪里,半响将碎片丢弃于地转身离开了,头也不回的去了麝云坊。
作者有话要说:
☆、泪染白裳
“牡丹桥,牡丹桥,奈何路遥遥,雨敲槛栏黄昏斜,暮鸦钟晓扫叶去,终盼人相携。喧嚣过昔年,彩凤翩起月梢连,谁道那,丹朱凝唇胭脂消,声色天边云舒流,怕不过,终究是美梦一场,风卷残颜。”
莲珊在我身边不知将这首歌翻来覆去弹唱了多少遍。自从那日半身是血的来到这里,我待在麝云坊已有十日了,莲珊也在这里陪了我十日。
她什么都没问,只上前细心擦拭血迹,带我沐浴,帮着擦药换衣服,让我吃东西,还弹琴给我听。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同活死人一般。
只是这一曲终了,她还是停了下来。
“凌风,已经这么些天了,你要振作一些。”
“……”
她来到我身边帮我换药。
“这大概是要留下疤痕了,作什么对自己下这样的狠的手,还是靠近脖子的,万一有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见我眼神空洞望着横梁,她伤神的揉了揉额角。
“你又不是真的爱上了顾家小姐,再愧疚,对她又有何用,这般自暴自弃,不过是想安抚自己的良心罢了。”
我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避开不让她帮我换药了。
她如同母亲哄着不听话的稚子一样扶过我的肩。
“顾家小姐临死之前不是说过此身无憾么,”她叹了口气,“她能说这话,大抵是真的无憾,又或是不想令你日后难安,无论哪种情况,你都不该拂了她的一片真心的,自当保重才是。”
“……”
“凌风,傻孩子。”她忽然张开双臂将我抱在怀里。“我若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呢。”
我拽开那纤柔双臂,直视她的眼眸。
“你要嫁给许方然了?”好几天没像样说过话,此刻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不是。”她断然否认,“我不会嫁给他的。”
“他其实很好,你到底不满意他哪一点呢。”
这回换做莲珊不说话了。
“如今就算我愿意,也不能赎你了,否则更是害死你。”我以为她心结在此。
莲珊听了这话,慢慢笑了起来,她今日穿了大红色衣衫,真如曼陀罗花一般妖媚,眉间的过往风尘也化作了万般情致,她从没像今天这么漂亮过。
“怎么了?”我皱眉道。
“不,你毕竟有过这份心,我很高兴。”
“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别再转过头去接着回忆那些令你心伤之事,他们死了,可你毕竟还活着,还不到二十岁,难道想在郁郁中过完此生么。”
我在她身边躺下,只觉得唯有更靠近她方能安心。
莲珊却站起来走到另一边。
“只要人活着,心思就不会断的,你也不会。”
“……我这般,真的还算活着么。”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真奇怪,最近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物事,可那到底是什么呢,玉晴死了,孩子也死了,我却连滴眼泪都没有,是真的哭不出来。”
“你伤心太过,日子久了终有一天会好的,”
“何必呢,我半点不想好起来,往日那般要轻松的多,想起来了,以前的我不就是这样么,对别人的事总无动于衷,半点进不了心里去。莲珊你还记得那时的我吧,那样真的的很好。我终于回到自己曾经的样子,如此甚好。”
我是真的不再伤心,也不打算做任何挣扎。似被抽干全身血液,那些喜怒哀乐均淡薄下去。这几天我总梦见幼时之事,儿时我常在冬夜里悄悄爬起,戳破纸窗看外面安静飘扬的鹅毛大雪。寒冷气息顺着纸窗上的洞直扑进来,那气息将梦中的我冻结了,醒来后只觉得面前才是一场假象,真正的我,从以前就一直留在那个寒冷冬夜里,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与己无关的结局。
莲珊翕了翕嘴唇,似忍下了什么话。
“楚公子曾让我帮着他去密寻中原探子,就在不久前。”她忽然换了话题。
“有眉目了?”我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奇怪,仁渊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轻信么,为何还会让莲珊帮他做这种事,难道他和我一样,直觉的明白莲珊与此无涉?
“是,已知是何人。”
我用催促的眼神看着她。
她笑,却不见快乐,我的头又有了轻微疼痛感。
“别急,再弹一曲给你听如何?”
“不,你先告诉我。”我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不是……不是你吧,不是你对不对。”我小心翼翼的问,手指几乎要将她整片衣袖扯下来。
她拍拍我的手,凑到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莲珊怜悯的看着我,“没我想象中那么吃惊啊,你敢说,之前自己从未怀疑过那个人么。”
“可是这于她又有什么好处。”纵然此前心里也有过一点点影子,我却在此时不自然的想反驳她。
“好处?女人嫉妒心之可憎胜于猛虎,哪还需要旁的好处。”
“嫉妒,她嫉妒的人都已经死了啊……”我颓然道,将脸埋于自己的掌心里,久久不愿抬头。
“你打算怎么办呢?”莲珊单手拨弄着琴弦,“周大人眼下被囚,不想法子可不行,就这么拖延着,还是条死路。”
死路,又是死路,看着她的纤纤玉手,我拼命逼自己回敛心神,不,不要再想旁的了,我有一生的时间来折磨自己,可小舅舅还被囚禁着,不论我还有没有以后,他却是不能也不该有事的。
“可仁渊曾说那个中原探子一直潜伏于麝云坊,你说的那个人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能来这种烟花地。”我问她,“很奇怪,她如今的身份,哪里能随随便便的找人传话,难不成是用信鸽吗,这可是在京中,轻易就能被人瞧见。”
“啪”的一声,莲珊的琴断了根弦,在她的指尖上抽出一道血痕。
“对,她只提供消息,另有别人来带话,麝云坊人来人往,最是方便不过的掩饰,中原探子,原本就有两人。”她像闲话一样轻松说出,“一个是她,另一个,楚公子没错,正是藏身于麝云坊,那个人就是我。”
焚香炉上的烟淼淼飘起,我重新坐好。
“别说这些无趣的了,我想听你弹琴,这几日心情不好,都没好生去听。”
“弦都断了,还弹什么呢,再不弹了。”
“也好,不如来打双陆吧。”
“其实楚公子没让我帮他来找,是我骗了你,我总是骗你,这回终可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你又何必打断。”
“无关紧要的事,我不想听。”
“关系到周大人,你真的不听吗。”
“……关于他的,我当然想知道,关于你的,我眼下半点不想”
“凌风,你脸上的表情从来不会骗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做什么,我自己干过的勾搭,又比你好多少。横竖事已至此,忘了吧,只要从今往后别再这么做就行,仁渊那里我会帮你敷衍过去。”
“哪有如此简单,我敢说,他至少已经有七成肯定是我了,只不敢对你直言。”她目光清澈,“楚公子对你,当真是很好很好的,这天下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人,即便我走也能安心些了。”
“你……要回中原了么。”
“我要回自己的家乡了,你会不会记挂我?”她偏着头一笑,宛如好人家的女子。
“非走不可么。”我话中有着恳求的意味。
“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想来想去都只得离开这一个办法。”
她轻抚琴身。
“你呢,想清楚该怎么做了吗?”
“……。”
莲珊了然一笑。
“只要那个人不改初衷,纵然我走也无济于事,中原不怕再派几个探子来重新经营,到时你可头痛了,能护住周大人一时,难不成能护他一世?”
“我会好好想想。”
“嗯,莫犹豫太久,毕竟,有些事不等人。”
她落寞的垂下眼帘,黑发垂落挡住了半张脸,有液体吧嗒一声落在深色琴身上。
“莫要哭,我答应你,尽快下决定就是。”我走到她旁边,温柔的抬起他的下颚,“说了不会怪你的……”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我看见她白皙下巴上那道血液滑下的红痕,清晰如雪地红梅。
莲珊猛然咳嗽,溅得琴身上都是血渍,我试图站起来,她却紧紧拽住我的手。
“别白费力气找人了,这药我有数,服下必死无疑,华佗再世也救不了。”
我连她如此决绝的原因都问不出来,失声一般。
“来羌无之前就在中原服了药,若不听话,他们会断了每个月的解药令我痛苦而死的。”
她拉我坐下,我也真听话的坐下。
“以往,我虽是一直在收集情报,却并没有对不起你。可一年多前,那个人主动来找到我,她将你舅舅的秘密说了出来,我犹豫再三,还是将这消息传到了中原,从那时起,我就日夜难安,怕你知道,又怕你一直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算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喂,莲珊,快将药呕出来,你放心,总有办法的,总有比死更好的办法。”我终于醒过来,胃似被什么灼烧着一样。
“能有什么办法啊,你这傻孩子。”她眼中有着难喻的温柔,“不用担心,最后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告诉他们,骆柏年不知道周大人还一直坚守着这个秘密,他一定以为崇元帝早问出来了。可你要小心,我不在后,若有别人这个秘密始终藏不住的。周大人一日不将真相说出来,一日就不得安生,只有说出来,说出来他就没有再被死盯不放的价值了,你得劝劝他。”
“不……我……”
“这也是我唯一能补救的,对不起,这最后的最后,还要令你心伤,我快死了,你能不能相信我的话呢,我是真的的想……”
她软软倒下。
“莲珊。”我推她,她却一动不动,乌黑长发倾泻而下,似伏在琴上睡着似的。
她再也听不见我的话了,唇边还兀自留着笑。我摸了摸她的脸,是温的。
有人在旁边推我,是一个不知何时偷溜进来的打杂小厮。
“侯爷,这里有小人,你快离开吧。”
见我没反应他又说:
“楚公子安排我在这的,公子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侯爷不必着急。”
他给我看了仁渊的信物,确实是仁渊的人,原来他一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我猜他没料到莲珊会选择死在我的面前。
“这是楚公子写给侯爷的。”那小厮将小小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
那纸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稍安勿躁,等我来。
是仁渊的字,可惜对一切而言,这字条未免来得太迟了些。我将纸条捏成团还给那小厮。
“侯爷您快离开吧,要是被人发现您和莲珊姑娘的死有瓜葛就不好了。”
我温顺的按小厮指的路从偏门走出麝云坊。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极累,累的再移不开步子,环顾四周我正站在石桥的中央。
桥下是一无所知慢慢流过的河水,明晃晃的。
一旁有怪异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脏孩子坐在石桥边,两条腿在河面上凌空踢来踢去,他手里拿着一根做工粗糙的芦苇笛子,半天也只吹出了“呜呜”两声。这孩子试了半天,都不成功,小眉毛拧的紧紧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这样吹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芦苇笛,轻轻吹了一首羌无人人传唱的曲子:
三月柳下梢,白岸碧水连天摇,稚子放牛满山溜,纸鸢携风升云霄,哥哥妹妹园中闹,阿娘声声唤家了。
“大哥哥,你吹的真好听。”那孩子一脸羡慕。
我默不作声的将笛子还他。
“我是要吹给妹妹听的,她才刚满月,长的特别的可爱。”说起自己的妹妹他一扫刚才沮丧模样,格外兴奋。
“大哥哥,我家就在石桥下去那边。”他指给我看,“我娘做的一手好糯米饭,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我爹帮人打铁去了,很快就回来,你不如和我一起等等他。”
我看着那户冒着炊烟的屋子,摇了摇头,从他旁边站起来走了。
刚下桥,迎面就有一个随处可见的布衣汉子从身边擦了过去,我略一回头,只见那汉子将原本坐在桥边的小男孩高高举起,他亲了亲那孩子脏脏的小脸,让这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你这皮猴,说了多少次不许坐在桥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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