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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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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敢再说话,纷纷恐惧跪下。
  太和殿上跪了一地。
  李庆成的语气冰冷而嗜杀:
  “传令张慕,按兵不动。”
  “刑部尚书齐凛峰,派人彻查六部,朕要看看是谁狗胆包天,敢压着粮草的文书!”
  “兵部尚书何廓,允你戴罪留职,诏令天下,十八州兵马备甲,一月后,在璧山将军岭下集结!”
  “唐鸿前去安排御林军,都骑军两军,派人传书江州王韩沧海。让他前来交接京师城防!”
  “大学士苏星照!革职查办!”李庆成的声音残忍而无情:“黄谨,你带人去他家查查,看我大虞内阁首辅,究竟收了谁的贿赂!蛛丝马迹,全给我查清楚了,若有通敌嫌疑!满门抄斩!!”
  长久的沉默后,唐鸿开口道:“陛下要将都骑军与御林军都派出去?”
  李庆成冷冷道:“朕要御驾亲征,把方青余抓回来!退朝!”
  三日后,天下兵马调动,方青余棺椁入京,东疆扶灵将士痛不欲生。
  方青余骤遇敌袭,当即改变了行军路线,长冬林背后是西匈奴军,面前则是狼山一脉的东匈奴铁骑,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方青余毅然分出一队近八千人的精锐散入森林,自己则亲率大军殿后。
  如此一来,方青余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八千骑兵则且战且停,与前来接应的张慕麾下兵马汇合,有效地牵制住了敌军。
  扶灵归来的将士们哭得死去活来,在午门外停灵。李庆成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道:“把棺钉上罢,不过是个替身,有甚好哭的,你们被他卖了还不知道。”
  兵士们纷纷愣住了。
  李庆成吼道:“仗还没打完!都给我滚回东疆去!准备给你们的袍泽报仇——!”
  六部朝臣散了,时值盛夏,太阳像一团炽烈的白火,照得午门外白玉砖滚烫。
  李庆成的汗水从颊上滴下来,落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方青余的棺木,唐鸿站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陛下,棺材里的确实是他,张慕看过了。”
  李庆成答:“他是找个长得像的,来当替身。以前就是这么折腾的,你们都是蠢货,被他骗了。”
  唐鸿交出方青余的云舒剑。
  李庆成嗤笑道:“连云舒也不要了,正好。”
  唐鸿道:“这遗体……”
  李庆成又静了,而后道:“厚葬罢,不管里面的是谁,替身也挺可怜的,大夏天放着这十天半个月,都快臭了。”
  李庆成再不发一语,接过云舒剑回宫。
  十日后,大学士苏星照被抄家。
  黄谨参与刑部,着手追查粮草案,又三天后,案发。
  “原来是压在你的手里。”李庆成冷冷道:“国舅爷,你的银子这次不顶用了呐,兵部侍郎没几句就把你给供出来了。”
  “臣该死。”孙岩发着抖道:“臣死有余辜。”
  李庆成笑了笑,问:“国舅爷,你知道为什么这次银子不顶用了么?因为黄谨拷问侍郎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他要招呢,朕只没收他的贿赂,革职查办。他若是不招呢,朕就把这次所有的黑锅都扣他头上,诛他满门。”
  “你私底下送了他一万两银子,总是给人用的不是么?他被斩首了,也是留给家中妻儿老母用,要九族都被诛了,这银子又给谁花去?所以人家自然就把你给供出来了。”
  孙岩道:“陛下英明……陛下料事如神,但臣决计不敢与匈奴人勾结……”
  李庆成淡淡道:“朕也相信你没有通敌的胆子,说罢,你为什么扣粮草?”
  孙岩全身筛糠般地发抖:“陛下,罪臣实在不敢生二心,罪臣只是想着,此事议和已是板上钉钉,匈奴人根本不可能冒犯我大虞天威,方将军的五万兵马已足够荡平西匈奴一军,臣才将三十万两银子,调拨给江南与梦泽一带,预备今年的新政花费所需。”
  “臣一片忠心,俱是为的陛下着想。”孙岩流泪道:“陛下,求陛下饶了臣一命,让臣戴罪留职罢。”
  李庆成闭着眼,随口道:“我信,国舅爷,这不过是一时疏忽的事儿,谁想得到匈奴人会反戈一击呢,是吧。听到这事时,朕也觉得实在不应该。”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李庆成漫不经心道:“所以说事有万一,你看,朕也在此事上栽了个跟斗,那姓方的叛徒还投敌了,损兵折将的,只怕要被天下人笑话了。”
  孙岩声音小了些,喘着气道:“陛下教诲得是,臣以后决计不敢了。”
  李庆成道:“黄谨在你府上查出了你与十八州地方大族的来书,你认真看看,这些是请求你在朕面前说话,让朕与匈奴人议和的。”
  “议和后他们的商队,都将开始与外族做生意,用咱们中原的货,去塞外换回匈奴人的矿和皮。再拿回来中原倒卖。若这一族被朕灭了,矿产,猎物,药材就都充作了官财,他们再难得到了,大概是这意思罢。”
  “臣该死!”孙岩大哭道:“臣再不敢了!”
  李庆成又道:“你重金买通大学士苏星照,在朝中拉帮结派,联合了十六州士族子弟,排挤科举上来的寒族出身的官员,这些都有弹劾信的,你看看罢,你的劾奏不比降敌的方青余少。”
  孙岩抬头满脸是泪,缓缓道:“陛下,当年陛下从西川发家,孙岩掏空了家底,为陛下召集了五万西川兵,嫣儿嫁进皇宫,心甘情愿地侍奉陛下。孙岩在朝三年,始终兢兢业业,不敢违拗陛下心意……”
  “朕都知道。”李庆成笑了笑:“你孙家倾囊以助的恩情,朕仍记得。孙岩,咱们再作一笔买卖罢,拿你的脑袋,换你孙家平安,你觉得划算不?”
  翌日,孙岩获罪,午时被押上刑场。
  朝上百官没有人求情,也没有人想为孙岩求情,一来怕引火烧身,二来早有先例——方青余。
  李庆成肯定不会斩孙岩,这事可大可小,朝大了说,虽牵扯到东疆三万余人的性命,但终究始作俑者不是孙岩,谁能料得到匈奴人会倒戈?
  朝小了说,不过是一封文书被无意中压了下来的事,顶多引咎,革职。
  虽有本朝律法可援引,但里头能钻的空子太多。所有人一致认为,李庆成要斩孙岩,不过是像那时斩方青余,装模作样,吓吓他也就罢了。
  毕竟孙岩是最早跟在李庆成身边的人,倾全族财力资助他坐上龙椅的人。
  翻修整个皇宫所花的银子,也是孙家出的,孙嫣更是李庆成唯一的皇后,就这么斩了,再说不过去。
  就连孙岩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朝臣们则等着看,这既爱当婊子,又爱立牌坊的皇帝,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来赦孙岩的死罪。
  然而最后李庆成没有下御旨,唐鸿也没有再来一次刑场救人,午时一到,孙岩身首异处。
  当日,李庆成五天前便下的御旨恰好抵达西川,西川刺史接旨,二话不说抄了孙家全家。
  抄出三千万两白银,大小地契,产业不计其数,白银充入国库,妓院,生意行等产业则原封不动,李庆成亲允,孙家本来交给谁管的产业便依旧谁管,不需再向孙家缴租纳贡。
  自此西川大族一蹶不振,彻底衰落。
  同时间,上百封信一律封入箱中,贴上皇帝的封条,待得战后,李庆成要开始铲除地方大族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与此同时,又一封御旨离京而去,李庆成竟是要诛孙岩九族。
  是年七月,江州王韩沧海入京,坐镇京师摄政。李庆成交接了朝中事宜,留李斛与其麾下都骑军两万驻守京师城防,与唐鸿率御林军出京,御驾亲征。
  十八州兵马浩浩荡荡,在璧山将军岭下会师,共计四十七万,准备出塞讨伐匈奴,一举将这个外族从历史上彻底抹去。

 73、 血战

  那一天李庆成从京师出征,只带了两万御林军,离开京城的兵道上,站着一个女人。
  “回去!”唐鸿不悦道:“不是让你回去的么?”
  李庆成看着那上前来的女人,正是胭红。
  胭红只带了两名随身婢女,显是早早地来了,马车停在路边,只为了见李庆成一面。
  “孙岩已经被斩了。”李庆成淡淡道:“胭红,听你夫君的话,回去罢。”
  唐鸿尴尬得无以复加,忙自下马来扶,胭红一脸是泪,凄声道:“李公子,胭红受孙家照拂,当初若非孙大人做媒,贱婢也进不了府上。还请陛下念在故人的情分上,饶了孙家罢。”
  李庆成看着胭红,良久后长叹一声:“胭红,你说,祝陛下马到功成,朕这就饶了孙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胭红道:“陛下征南战北,从未有过一败,贱婢恭祝陛下马到功成。”
  说毕端正一拜。
  “传御旨。”李庆成在马上吩咐,随手以炭条写了块布:“交回宫去,让黄谨拟一份诏书,现在快马加鞭去西川,将抄斩改为抄家。”
  胭红凄楚不胜,又是一拜。
  李庆成亲自下马来扶,低声道:“胭红,朕允你常进宫走动,若这次朕亲征没有回来,你便告诉唐鸿,去明凰殿的活板机关下寻手谕。”
  “送你夫人回去。”李庆成朗声道。
  唐鸿府里家将上来,把将军夫人搀上了车。
  是年七月初九,四十万大虞雄兵在将军岭下会师。本应在七月初一抵达的天子却不知去向。
  李庆成从御花园处挖出张慕的无名刀,吩咐大队御林军前去驻扎,将刀带去交给张慕。自己则轻骑简装,带着唐鸿的亲卫与八十名鹰卫绕过璧山,取道绝山小径,深入山腹。
  海东青在天空中翱翔,绝山鹰巢岭上,万鹰昂首眺望。
  “来这里做什么。”唐鸿道:“再朝东走就是泣血泉了。”
  李庆成道:“不做什么,就随便看看。”
  唐鸿背负翻海戟,与李庆成二人俱是一身战甲,并肩站在鹰巢岭之巅,李庆成清澈的双眼望向山谷中。
  “本想给儿子找个媳妇。”李庆成哂道:“可惜海东青太难找了。”
  唐鸿道:“狼山不定有,到时让他们交出来。”
  李庆成道:“唐将军,这世上不仅仅人,连鹰的伴儿也难找得很呐。”说毕在石上坐了下来。
  唐鸿若有所思,李庆成笑道:“你媳妇本想入朝给孙家求情的,是也不是?”
  唐鸿吱嚅道:“怎……怎能让她上……上朝堂来?我告诉过她了……你下定决心的事,谁说也没用,让她不必多说。”
  李庆成淡淡道:“有什么事,让她对你说,你再来对我说,这就完了。很多事我是不得已,但也并非全不讲人情。”
  唐鸿点了点头。
  李庆成又道:“我如果这次死了,你……”
  唐鸿刹那色变,忙道:“你说的这什么话!”
  李庆成欣然道:“那么换个说法,如果我哪天比你先死,元徽就托付给你了。”
  唐鸿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李庆成伸出手,与他互拍。
  唐鸿道:“知道了。我如果先死,胭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托付给你了。”
  李庆成悠然道:“知道了,咱们下山去看看。”
  海东青在鹰巢岭上几个盘旋,终究不见同类,鹰卫们的军鹰惊起漫天飞禽,二人领着鹰卫与四百御林军穿过绝山小径,下鹰巢岭北坡。
  这处本是匈奴人地盘,东匈奴反水后,战线拉长到长冬林南边。此处属于真空地带,按和约界定,本应是大虞国土,然而大虞军却撤回玉璧关内,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唐鸿道:“咱们回去罢。”看李庆成那架势,越行越深入,再不劝阻只怕要一路过黑河,进狼山去找所谓的“叛徒”方青余。
  李庆成道:“不妨,我心里有数,咱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么?”
  “派一只鹰回去笛城,向张慕报告我们的方位。”李庆成说:“御林军探路,前往泣血泉。”
  泣血泉方圆近五里,虽名唤“泉”,实则是占地百亩的一面大湖,自匈奴人在玉璧关一带活动起,就成为塞外最大的湖泊。泉眼位于湖下,经千载而不涸,中原人与匈奴人曾在湖边经历无数次抢夺水源的大战。
  泣血泉发祥于璧山山脚,湖水化作一条河流蜿蜒北上,流经长冬森林汇入黑河,再奔腾向海。
  七月十五,众军在泉边扎营。
  “这里的水是甜水。”李庆成低身在水边洗脸,喝了口泉水:“黑河的水是苦水,狼山内的盐分太多。”
  唐鸿眺望湖对岸,问:“暂且在这里扎营?不能再朝北走了。”
  李庆成点了点头,吩咐道:“先全军在此歇下,等待张慕整完大军前来汇合。”
  泣血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瑰丽的蓝光,犹如一块镶嵌在草海上的碧蓝宝石,李庆成整整一天坐在湖边,唐鸿不敢惊扰他,巡视了两次营地,鹰卫们再次放出军鹰上天侦察。
  黄昏时分,东天现出一轮浅白色的圆月,而落日的暮色仍在西山,将褪未褪,一抹血红。
  李庆成取出一根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刹那间万籁俱寂,笛声空灵,日月经天未落,将天幕染成半壁血红,半壁紫蓝色的奇景。
  一声鹰唳破空而来。
  “有敌人!”唐鸿警觉道。
  李庆成收了笛子起身,冷冷道:“好大的胆子,探鹰还派到玉璧关来了。”
  唐鸿马上吼道:“全军戒备!”
  泣血泉北岸广袤草海上,近百只灰鹰划过天空,散向大虞军头顶。
  李庆成喝道:“不须慌乱——鹰队预备——”
  “放鹰!”
  鹰侍们齐声吹响哨声,八十只黑鹰冲向天空,所有人抬头望天,头顶传来阵阵飞禽的惨叫!
  一时间鹰羽纷飞,灰鹰聚成群,大虞军鹰齐飞而出,啄,扫,扑,扇,抓,匈奴人的探鹰竟是不敌,被啄得仓皇逃窜!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衔着唤鹰哨,仰头借着血红暮色眺望。
  群鹰飞回,各个傲然带伤,匈奴鹰被啄死了数十只,狼狈飞向北面。
  唐鸿道:“咱们得先朝南撤了。”
  李庆成摆手示意不忙。
  “现在撤走只会显得咱们人少,对方若人多,定会穷追。”李庆成道:“再放一次鹰,没伤着的都派出去,看看对方有多少人。”
  扑剌剌翅膀声响,鹰卫眯着眼艰难辨认军鹰盘旋方位,回报道:“一里外有千五百人急行军!十里外有近十万大军!”
  唐鸿深深吸了口气,李庆成果断道:“再派一只鹰,前去给张慕报信,让他马上出关御敌!”
  话音未落,长唳声起,一抹白色之影疾射而出,撞正未及撤回的黑鹰,刹那将黑鹰当场啄杀!
  李庆成的血液似是凝固了。
  那影子熟得不能再熟——海东青!
  匈奴人也有海东青?
  李庆成下意识地吹响鹰哨,自己的海东青疾射向天,哨声尖锐且短促,两只海东青一大一小,在天际变幻着的色光中彼此追逐。
  大的那只是匈奴人的神鹰,双翅展开近七尺长,小的那只正是李庆成豢的神鹰,那只鹰是什么来头?
  李庆成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唐鸿道:“匈奴人的鹰也是海东青,不碍事罢。”
  李庆成缓缓摇头,鹰队无一人敢答话,是时只见两只海东青一如骇浪裂海,一如雷霆破空,白影高速追逐,又猛地一个转换,短兵相接!
  李庆成生平第一次默祷,一颗心跳得剧烈无比,几次欲吹哨唤回海东青,然而一名鹰卫道:“陛下,不能撤鹰!此时撤鹰必败!”
  李庆成喘息急促,天空中两只旷古神鹰相斗已臻白热化阶段,只闻一声凄烈的鹰鸣,刹那间缠斗在一处的鹰唰然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一里外,齐齐坠了下去!
  两鹰一前一后,同时冲向泣血泉湖面,继而大鹰将挨着水面时倏然拔高,斜斜一掠,点起湖面涟漪水纹,逃出了战圈。
  海东青穷追不舍,于空中漂亮地一转,尾随其后抬爪猛抓,爆出漫天鹰羽!
  “好!”鹰卫们彩声雷动!
  李庆成眼中映出两道白点,记忆却不住回转,凝于当年枫山之巅的某个刹那。
  海东青……匈奴人的鹰。
  李庆成记起了,那时孤零零的雏鹰刚出巢,被自己与张慕带走时,曾有一只大鹰来看过它。
  而后枫关守卫战时,自己又以万钧强弩于关墙上发箭,惊走了一只成年海东青,那是……
  “我知道那只鹰是哪里来的了。”李庆成颤声道,下意识地吹哨。
  己方的海东青闻哨声却不回转,依旧在空中缠斗,及至最后,大鹰终于筋疲力尽,一头栽了下来,脖颈撞在一块岩石上,当场毙命!
  海东青全身鲜血淋漓,扑打翅膀飞下,落在那大鹰的尸身边。
  鹰卫们轰声雷动,纷纷上前去检视。
  海东青一动不动地立于岩上,注视着死去的另一只鹰。
  唐鸿道:“可惜了。”
  李庆成拨开血迹斑斑的鹰尸,看它的喙,低声道:“这是它的父亲。”
  一语出,鹰卫们俱是静了。
  海东青的羽毛纷纷张开,被血染成了紫黑色,鹰目中有一点晨星般的泪水在缓缓发亮,继而流淌下来。
  李庆成道:“仅这一只,世上不定已再没有别的海东青了。”
  海东青低声呜咽,仿佛在哀悼它死去的亲人。
  “它没有母亲?”唐鸿道。
  李庆成摇了摇头:“当年在枫关只见了这大的,不定是雌雄一对都被匈奴人抓去,熬死了一只。”
  “我知道来人是谁了。”李庆成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所有人翻身上马,唐鸿抽出背后翻海戟,树林后的敌军终于现身,夜幕已降,天边一轮银白的圆月,千余匈奴骑兵列队,为首之人以仇恨的眼光审视这一行人。
  李庆成,唐鸿居首,身后八十名鹰卫排开,再后则是御林军的四百队列。
  “匈奴王阿律司。”李庆成带着讥讽的语气道:“上次见面折了一只手,这次见面死了一只鹰,手下败将,今日还打算讨点什么苦头?”
  领队之人只有一臂,正是匈奴王阿律司,平生对海东青爱逾性命,如今竟是横死在泣血泉前,一眼望见唐鸿手中西匈奴一族的神兵,登时怒不可遏。
  “虞国太子。”阿律司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今天新仇旧恨,一同与你清算。”
  “现在是皇帝了。”李庆成眉毛动了动,纵马上前一步,燎原火扬声长嘶。
  西匈奴骑兵竟是不易察觉地微微后退了些。
  跟随阿律司的亲兵俱参加过枫关一战,当年李庆成的大屠杀仍历历在目,地狱般的血景,修罗场上的尸淖,俱是面前这名清秀少年一手造就的战果。
  所有骑兵都被激起了血仇。
  “居然是他。”唐鸿低声道:“你回去向张慕求援。”
  李庆成眼望阿律司,不发一言。
  那一下威慑过去,阿律司意识到这杀人狂随身只有不到五百兵士,自己的兵力却是对方的三倍,后续部队还有十万大军,根本不用惧怕。
  阿律司回身喊了一句匈奴语,身后骑兵齐声应喝,惊飞满林鸟雀。
  匈奴骑兵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却在气势上先输了半截。
  然而李庆成与唐鸿都知道,今日双方中间横着近五万人的血仇,以及阿律司的一只断手,一把神兵。
  这仇恨决计无法善罢,阿律司定会不顾一切,将他们当场擒杀。
  唐鸿道:“我掩护你,你带人回树林里,让扎营的御林军儿郎掩护你撤退,张慕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李庆成道:“给你多少人。”
  唐鸿道:“让他们全跟着你走。”
  李庆成与唐鸿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策马缓缓后退,退至一片树林前,阿律司则步步进逼,却始终不敢贸然发动攻势。
  “我夫人,小孩。”唐鸿道:“都交给你照顾了。”
  李庆成道:“我已经立下遗诏,让你和韩沧海辅政,你回去辅佐元徽,等他长大后让他登基,我掩护你们。”
  唐鸿:“不。”
  李庆成:“听我的,他想要的只是我的命,但大虞没有我,也能照样兴盛,我被抓了以后,你让张慕别来救我,一路杀过狼山,为我报仇。”
  唐鸿:“不行,你既不走,咱们就一起战死罢。”
  李庆成忽然就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话只是个玩笑。
  “那我可走了。”李庆成道。
  “保重。”唐鸿沉声道。
  李庆成喝道:“儿郎们——!跟我走!”说毕再不看唐鸿一眼,转身率军没入树林。
  唐鸿驻马泣血泉边,斜持翻海戟一划。
  戟尖拖着月色,在暗夜中闪过一道银亮的光弧。
  “阿律司!”唐鸿喝道。
  “你不是有五万大军么?放马过来罢!”

 74、 屠城

  阿律司怒吼一声,上千名骑兵冲向树林,冲锋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唐鸿。
  群鹰冲出树林,飞向天际,下一刻,林中爆出愤怒的吼叫。
  “杀——”李庆成率领鹰卫在树林中掉了个头,毅然转向,从侧旁杀出,袭向阿律司先锋队的侧翼!
  “杀——”鹰卫们齐声吼道。
  李庆成大喝道:“谁愿为朕捐躯——!”
  鹰侍们爆喝道:“愿为陛下死!”
  那嘹亮声音在夜空下回荡,唐鸿在敌军中左杀右冲,翻海戟所到之处,敌方骑兵被纷纷挑下马来。
  “快走啊——!”唐鸿喝道。
  刹那间唐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八十鹰卫在李庆成的率领下,气势犹如千军万马,群鹰扑击,斜掠而下,挑匈奴骑兵双眼,喉管处下喙,登时惨叫声不绝,匈奴兵纷纷摔下马来。
  阿律司连声大叫,催促骑兵转向,弃了唐鸿不顾,杀向左侧冲来的李庆成,开始迎战!
  前阵匈奴兵手持大刀撞上了鹰队,后阵纷纷解下长弓,弯弓搭箭,要将这队不足百人的敢死队当场射死马下!
  “杀——”御林军骤然出现,从右侧树林中再次冲出,裹着横飞的鲜血碾过匈奴兵后阵,区区四百八十名兵员,在李庆成的指挥下两路夹击,竟是刹那将淬不及防的阿律司杀得大溃!
  阿律司早先便心有惴惴,一遭左右翼夹击登时不住狂吼,连连后退,想借树林掩护发起反冲锋,然而李庆成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鹰队再左右一分,掩护着李庆成悍然冲进了匈奴人的战阵!
  李庆成抽出腰间云舒剑,月夜下银光闪亮,神兵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弃去自身空门于不顾,任凭身边侍卫们保护,一味出剑俱是以命换命的强攻。
  阿律司一退再退,已再阻止不起有效的反攻,唐鸿此刻却已召集了手下御林军兵士,再次爆喝一声,冲锋过阵,于阿律司背后掩杀回来!
  短短片刻,泣血泉边也不知躺倒了多少死伤兵士,直至阿律司仓皇退进树林,李庆成欲率军再追,唐鸿却情急吼道:“快跑!他们背后还有五万大军呢!”
  李庆成杀得性起,眸子里满是浓厚的血色,忽然才想起这事,忙道:“清点伤员,马上回玉璧关!”
  鹰队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死七人。第一波冲锋赫然是李庆成发起,所有侍卫以身体在为他挡刀箭,为唐鸿争得了短暂的集队时间,是以伤亡最为惨烈。牺牲者更有好几人是在乱刀下身首异处。
  每一人李庆成都叫得出名字。
  侍卫们将战死袍泽的尸身抱上马去,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愤怒,他们都知道李庆成只要与身后虞国的四十七万大军汇合,定会浩浩荡荡地杀出塞外,碾过每一寸以鲜血染成的匈奴人的领土,为他们报仇。
  月色下,御林军与鹰卫跟随于李庆成、唐鸿二人身后,在茫茫草海上策马狂奔。
  整个泣血泉以北的匈奴人埋伏终于动了。
  五万铁骑分出第一队近两万人,杀向玉璧关内,匈奴一族所有的猎鹰都已死的死,伤的伤,族中神鹰海东青更横死泉边。只得在大地上展开搜索网,预备堵截逃向玉璧关的虞国皇帝。
  然而李庆成比阿律司想象中的更难对付,翌日破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李庆成倏然反戈一击,再次发起冲锋,手下依旧是不到七十名豢鹰的亲兵。唐鸿率军从绝山上居高临下杀出,将追捕军杀得丢盔弃甲,横尸当场!
  李庆成的战术犹如一条虎视眈眈的豺狼,在玉璧关至泣血泉的短短八十里路中游移不定,随时从绝无可能的地方出现,与唐鸿互相配合,奇兵迭出,每一下都干净利落地干掉上千匈奴兵马。
  直至第四波探马前来回报,追踪的骑兵已折损了近五千人,阿律司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若是任凭那家伙再打游击,不定五万人一点点地耗下去,还未正式交锋就要全损在这里了。
  终于,李庆成在玉璧关下停下脚步,时间已是第三天的夜晚。
  张慕肩头停着他们的海东青,出关前来汇合。
  李庆成:“派了多少人去接应我。”
  张慕:“五千人,想必错过了。”
  说毕张慕看着战死的兵士尸身,一路上死伤的鹰卫与御林军都被李庆成带回来了。
  出关五百八十二人,入关依旧是这么多,不论死活,没有一名将士的遗体被弃在塞外。张慕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手打跟着李庆成的唐鸿。
  过了这么多年,李庆成早已不是当年枫关下那个初涉沙场的少年了,他们也不再是从前张慕既如兄如父,又是忠仆的关系了。
  张慕道:“探鹰回报,阿律司马上就要来了,还有两天时间。”
  李庆成吁了口气,吩咐道:“调集所有大军出关,散在绝山,璧山两处,每队派一名鹰卫充作探查,都隐蔽起来。”
  四十七万大军,用来对付匈奴人的兵马简直就能轻易碾死他们,兵法有言,十而围之,五而歼之,倍则分之。李庆成与唐鸿相辅相成,简直是无往不利的杀器。
  不到半天时间,唐鸿军令下去,各路兵员调集完毕,二十七万兵员在关内待命,另二十万人则驻守玉璧关的两山高处,占据了山腰。
  张慕道:“你要怎么做,等他们来时突袭?”
  李庆成摇了摇头。
  唐鸿道:“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李庆成淡淡道:“是关于军队么,军容如何?”
  唐鸿神色凝重点头:“这些兵,都从未在塞外打过仗,大部分都是各州调集起来的民兵。”
  “我知道。”李庆成眉毛一扬,答道:“我与你想的一样,中原久经和平,各州都打不动,也不想打,所以当年我爹麾下两万亲兵才能轻易令南境梦泽臣服。”
  唐鸿叹了口气道:“我们手里能用的,上阵不怕死的,恐怕只有不到八万人。”
  “够了。”李庆成淡淡道。
  唐鸿又说:“要么现在回京师去,朝韩刺史把黑甲军……”
  李庆成摇头道:“不必。咱们号称百万雄师出关,这些兵员都是用来吓人的,真打起来就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待会阿律司来时,也只有御林军和征东军能战。”
  四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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