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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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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效不理会许凌云,续道:“我长得像许大人?”
  那老者跪在地上,抬起头,许凌云屏住呼吸,片刻后老者道:“年岁久远,记不清了呐……”
  许凌云缓缓喘息,李效吼道:“给我说清楚——!”
  老者忙道:“是是……大人,大人如何称呼?大人的眉毛,眼睛,鼻梁,都和当年的许大人长得有相似之处。”
  李效颓然坐回椅上,许凌云打了个冷颤。
  “杀了他?”许凌云问。
  李效缓缓摇头。
  许凌云又问:“喜公公呢?”
  李效猛地抬头,注视许凌云。
  “不知道。”李效像个颓死的人,自言自语道:“为什么?”
  许凌云出外,唤道:“唐将军。”
  唐思过来,与许凌云低声交谈片刻,李效倏然起身,走到窗边,发着抖听见了许凌云的谈话内容。
  “让人熬点安神的汤药,陛下着了凉。”许凌云道:“再煮点粥,清淡点的,那天起火被惊着了。”
  唐思道:“这人犯了什么罪?”
  许凌云笑道:“老头子,疯疯癫癫的说怪话,给他点钱,打发他回家去,嘱咐他今天的事别朝旁的人说就成了。”
  唐思笑道:“偏有这许多麻烦。”
  李效稍稍安了心,脑中一团混沌,放下窗帘坐回榻前。
  房中被遮得不见天光,一片黑暗里李效就像个惧光的麻风病人,该怎么办?亲手杀了许凌云,他下不了手。找人商量?谁能告诉他怎么办?
  他最看好的属下,御林军统领唐思能为他做什么?不,唐思也不是他的人。李效不禁苦笑,自唐鸿那一代起,整个唐家就是李家的剑,他们只效忠于大虞天子。按道理说,唐思该忠诚于许凌云,一朝事情败露,唐思第一个杀的就是他李效,匡扶正统天子上位才是他的责任。
  太后……那甚至不是他的亲娘,李效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许凌云的眉毛与她如出一辙,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是许凌云,不是他。
  林婉……她是来嫁给许凌云的,而不是嫁给他李效的。
  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
  最应该做的是当机立断,杀掉许凌云,继续当他的皇帝,从此相安无事。
  然而那是他真正想要的么?许凌云又有什么错?他好不容易找到个伴儿,与他同一天出生,第一次肌肤接触赫然是在出世的第一天,第一个时辰,同一个澡盆里。
  自打被扶上龙椅那天起,李效就从未真正开心过一时半刻,许凌云的出现令他有了个伴,要他亲手杀了许凌云,李效决计做不到。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李效反而静了下来,不禁问自己,杀了许凌云,他能得到什么?
  一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帝位,多少人前赴后继地死在龙椅前,然而真正坐上去了以后,却只有那个位置上的人才知道……譬如成祖。那不是他想要的。
  李效忽然就觉得自己十分悲哀,听了这许久的书,平生景仰的人,竟不是他的祖宗!他与李庆成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留许凌云一命,他又会如何?让他远走高飞?或将他留在身边,时刻盯着?
  于情于理,李效都应该杀了他,许家死在他的父亲手上,父债子偿……李效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走下来,一夕之间忽然就成了家破人亡的丧家犬。这一切都是李家的人造成的,当年的人已经死了,许凌云也……
  门被推开,李效像个神经质的疯子,盯着许凌云直喘。
  许凌云注视着他,眼神一如往昔,温和而自然。
  “陛下,喝药了。”许凌云道。
  许凌云把药放在床前的矮案上,继而抱膝坐了下来。
  李效盯着药不作声。
  许凌云笑道:“没有毒,你多虑了。”
  李效摇了摇头,端起药,一饮而尽,苦涩而烫喉。
  许凌云打开一个小盒,里面装着盐渍的乌梅,李效像个毛躁的小孩,也不说话,只对着许凌云的手看。
  许凌云喂了李效一颗,说:“睡会儿,醒来再说。”
  李效疲惫点头,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入睡,许凌云牵着李效的大手,李效手指头不自在地蜷曲,而后紧紧攥着许凌云的手指,像握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安神汤见效,李效睡醒一觉后,心神从未有过的宁静,就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然而蜷躺在地上的许凌云提醒了他。
  那些事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李效探手入怀,摸出两张二十四年前,褪色的生辰纸,反复地看那两个指印。
  李效缓缓道:“凌云,成祖当年喝下了醉生梦死,对不?”
  熟睡的许凌云睫毛微一颤,均匀的呼吸窒住。
  李效说:“待得他下辈子托生到平常人家,前世种种,俱成了浮云,会如何作想?”
  许凌云淡淡道:“猜不出。或许他觉得这么正好,不想再欠着谁的了。”
  李效又问:“成祖与方青余托生后,都带着前世的记忆……为何史上没有记载?”
  许凌云悠然道:“有又怎么样呢?”
  李效与许凌云对视良久,许凌云一笑置之。
  “陛下,你以后要怎么做?”许凌云道。
  李效说:“你期待孤怎么做,把江山还给你罢。”
  许凌云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我不要。”
  “你的朝堂,你的妻儿,你的爹娘……”李效缓缓说:“都是你的,你才是陛下。”
  许凌云莞尔不语,而后道:“我是许凌云,你是陛下。你既不杀我,就放我走吧,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依旧当你的陛下,我当我的凌云。”
  李效说:“先生为什么要将你和我换过来,此事孤一日不想明白,就一日不能放你离去。”
  “为什么?”许凌云在刹那有点动容。
  李效摇了摇头,眯起眼看着许凌云,总觉得许凌云还有什么事正瞒着他,而那件事,则是解开一切的关键之处。
  李效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许凌云跟着过来,服侍他穿衣,君臣站在落地铜镜前,李效又问:“你为何不要江山?”
  许凌云喃喃道:“我连自己都能给你,江山又算得上什么?”
  李效穿上武袍,注视许凌云片刻,而后道:“你的心意,孤都懂。孤不想你死,也是……不想辜负了这番心意。”
  “你坐在那位置上,是为的什么?”许凌云忽道。
  “孤曾对先生说过。”李效叹了口气,缓缓道:“待得东疆平定,现世安稳,孤就将担子交给承青,唐思与亭海生会辅佐他。孤想离开京城,独自走遍中原诸州,看一看祖先们以热血守护过的这片国土。”
  “那就走吧。”许凌云道:“我等你,我们一起走。”
  李效沉默了,他忽然就发现许凌云俊朗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醉人的意味,仿佛是他追求毕生,咫尺可触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他为他打开了龙央殿的那扇大门,而门外百花盛开。
  “我仍然留在江州。”许凌云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就自己过来。”
  李效道:“你不回京去?”
  许凌云摇了摇头道:“我留在这守先人的牌位与祖屋。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放心了,怕走漏风声,派个人过来,杀了我就是,我一直都在这里。”
  说毕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效略侧着头,不认识般地打量许凌云,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当天,李效离开江州,巩繁壬亲自来送,喜公公却不知去了何处。
  无人知道喜公公下落,李效只觉大有蹊跷,或是那天在院外听见了,为怕事保命,便逃了也未曾可知。
  李效忽然就万念俱灰,该让许凌云跟着上京去,自己留下来,守他的祖屋,他冤死的父母的牌位。
  然而仔细一想,帝位不是说换就换的,当朝林家已将女儿嫁入宫中当皇后,龙椅上换了个人,并不仅仅是李效下来,让许凌云坐上去这么简单,背后势必会牵涉到一场腥风血雨的朝堂大变革。
  包括李承青,林婉等人,不定连太后都会受到牵连。
  半月后,李效无事一般回到京师,直至此时,他才朦朦胧胧有了点打算。
  偌大的皇宫忽然就显得如此陌生,那些他小时候走过的地方,看惯了的山石摆设,亭台楼阁,都隐约带着点排斥感。就像一个心虚的客人,李效简直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处呆下去了。
  京师的铜鱼胡扛着木杆儿过来,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围作一处,挑选挂在木杆下的黄铜鱼,许凌云远远地看着。
  残阳遍地如血,长街杳阔,春时的花草香味混在一处,带着傍晚时分淡淡的倦意,黄铜鱼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张着嘴,鱼目光洁,鳞尾还染了瓷色。
  李效回入皇宫,只觉内宫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巡逻的侍卫换了一批生面孔,不少年轻太监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帝在位时的老人。
  李效警觉地蹙眉,站在御花园中,一名老太监带着数名侍卫过来道:“太后请陛下回来了就到养心殿去一趟。”
  李效阴沉着脸,随处所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仿佛都有些不对劲。
  迈入养心殿,殿门砰然紧闭。
  太后坐在殿中,一缕天光洒下,落在她的深褐色霞袍上,容颜苍白而垂老,李效示意旁人退下,缓缓上前。
  “儿臣回来了。”
  “陛下想清楚了么。”太后声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李效仔细端详这名带了他二十四年的养母,她的法令纹显得凛然不可冒犯,眼角眯了起来,目中透出一股隐约的阴狠。
  “想清楚什么?”李效问道。
  太后一拢袍袖,起身道:“当然是对匈奴人,是和是战。”
  李效上前一步,习惯着上去搀扶太后,手微微一伸,却又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太后看了李效的手一眼。
  李效道:“儿臣……还未想好。”
  太后道:“还未想好?你到江州去不就是为的向扶峰先生请教这事么?”
  李效:“扶峰先生去了。”
  太后淡淡道:“听说了。”
  李效不知为何,总觉得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怨毒之色,不应当是这样的。扶峰死了,太后怎么也不难过?难道她全知道了?
  “喜公公呢?”李效问。
  “我怎么知道?”太后马上答道:“正要问陛下,郑喜儿呢?人怎么也没了?”
  李效道:“儿臣在……江州时,为扶峰先生办完丧事,喜公公就不知去了何处……”
  太后一脸茫然,两道柳叶眉微微拧了起来,老妇人抹成暗红色的唇抿着,神态像极了许凌云。
  李效刹那不住发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拔剑刺穿她的胸膛。
  “那可就奇了。”太后坐回椅上,长叹一声:“陛下不如派个人,去老骨头家乡查查,据说在青州……”
  李效缓缓点头,低下的脸近乎扭曲而无法掩藏自己的神色。
  他看着太后戴着翡翠寿戒的手指头,忽然又想到生辰纸上的手印。
  “母后若没有其他的吩咐,儿臣就告退了。”李效道。
  “去罢。”太后抬手打了个呵欠,李效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手背跟到脸前。
  “这几天有点乏。”太后说:“让皇后最近都不用来了。”
  李效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养心殿的门。
  “陛下。”太后忽然又道。
  “母后请说。”李效背对太后,注视着殿外花园。
  太后说:“为娘……忽然不太想呆在宫里了,为你李家忙活了大半辈子,如今你也能独断朝纲,为娘想再过些日子,回秦州娘家走走,顺带着就在秦州的别宫……住下来了。”
  李效道:“秦州是先帝避暑的好地方。”
  太后缓缓点头,嗳的一声长叹:“陛下。”
  李效沉默,太后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入夜时李效离开了养心殿。
  身后跟的都是陌生的侍卫,李效终于见到个熟悉的面孔,让随从在原地等候,上前吩咐数句,才掉头朝延和殿内去。
  林婉亲自出来迎,李效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外殿摆上晚饭,林婉道:“陛下这次去江州,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效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林婉,眼神陌生而充满难言意味。
  林婉焦灼不安道:“陛下先见过母后了?”
  李效:“孤不在这些时日,母后都说了什么。”
  林婉道:“臣妻不知,宫内换了一拨侍卫,来了不少人,母后这些天,也没传臣妻去了,也没见过承青,只说身子乏,想歇着。”
  李效:“既是身子乏,以后也不需去了。”
  “这……”林婉疑惑蹙眉。
  李效目光转开,盯着满桌珍馐,溢碗佳肴,只觉无从下咽。
  “陛下。”林婉低声道:“母后因为匈奴人之事……生气了?”
  李效忽地又抬眼,直直注视林婉,林婉眉间焦色尽显,没有半分心虚。
  “皇后。”李效道。
  告诉她?李效依稀有股冲动,告诉林婉,她的夫君不是李家的人,不过是个被抄家灭门,抱错的小孩。她知道以后会怎么做?自己的身份若被林懿得知,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林家已经把女儿嫁了给他,利益与他是捆在一处的。
  若让林懿父女得知,林懿一定会下手帮助他收拾所有的蛛丝马迹,然而待他坐稳后,身世又将成为这对父女的把柄。
  这把柄牢牢握在他们手里,随时想废就废,想立就立。
  “没什么。”李效说:“只是有点累了。”
  饭后李效仍有点心不在焉,承青一日不见感觉便长大了几分,犹如生命力旺盛的草,风吹来便长,李效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膝头颠来颠去,李承青喜欢得很,抓着李效袍袖不放。
  林婉入内梳妆,李效忧心忡忡地哄着儿子玩,承青摇摇晃晃地走出殿外。李承青已能简单地说几个音节,然而最先学会的词既不是“娘”,更不是“爹”。
  这小子自学会说话后,就从未喊过人,无论林婉怎么教都没用。
  反复教了许多次“父皇”“母后”,李承青都瞪着眼看,只是不叫。
  还是最后李效发了话说不急,喊人可以慢慢学,林婉才只得作罢。
  李效自己小时候学说话也学得极慢,两岁时好不容易学会说话,自江州回到宫内,一换了陌生环境,便又不愿开口了,自然不愿苛责儿子。
  嬷嬷们要过来看着,李效示意道:“不妨,让他自己摔几回。”
  李效小时候与太后住在偏殿,那时大虞皇后声威正盛,后宫争风吃醋,无人来管,幼时的李效在宫中来去,每次走路摔倒,太后俱是严词厉斥,令他自己爬起来。
  李效把儿子抱着越过门槛,耐心地看着他走出花园,李承青远远地看着太液池,说:“人。”
  李效被打断了思路,问:“什么?承青,叫‘爹’,看父皇口型,‘爹’,会叫么?”
  李承青说:“人,水。”
  李效:“水,水怎么了?”
  李承青要朝池子里走,李效蹙眉把他抱着。
  李承青又说:“掉下去,掉下去!”
  李效敷衍地点头,说:“回去了,承青。”
  李承青唧唧呱呱地叫,似乎十分兴奋,李效又道:“他在说什么?”
  一嬷嬷赔笑道:“前几天小殿下半夜醒了,要出御花园,朝池子里走,半夜三更的,也不知听见什么了。”
  李承青笑吟吟地,从栏杆下笨拙地钻过去,李效连忙把儿子弄出来,交给嬷嬷:“抱回去。”
  李承青被抱走了,李效看着太液池出神,池下的水道都两百年了,还没封上,过几天得寻个人来用岩石堵上。
  掉下去?李承青的听觉这么好?能听见半夜池子里水响?
  是夜四更,乌云蔽月。
  李效夜半出殿,早就等在延和殿外的两名御林军侍卫马上过来,李效示意不可声张,带着他们到太液池去,避过巡逻往来的侍卫。
  “你们拿着夜明珠。”李效说:“到水下去看看有什么异常。你从东朝西,你,自南向北,声音别太大了。”
  两名侍卫解下外袍,脱了靴子,轻手轻脚地下水去,李效躬身手按栏杆,在池边等着,乌云过,银白月光无边无际地洒了下来,合着太液池水面的鳞波微微荡漾,一起一伏。
  “陛下!”一名侍卫哗一声出水,把一个麻布袋子拖向岸边。
  李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沉滞而粗重,亲手发着抖解开麻袋的系口绳。
  袋里装着几块大石头,与一具尸体。
  对着月光细细端详,那人一身太监袍,正是被池水泡得五官发胀的喜公公。
  三天后,一辆马车入京,停在一间大宅子外,数人将一具大箱子提进了府里。
  几名亲兵打开箱子,把眼上蒙着黑布的许凌云抱出来,一路颠簸劳顿,许凌云的脸颊上现出难受的晕红,被放在一张榻上。
  药粥递来,许凌云张口就吃,也不多问,一声不吭,默默地把粥吃完了,无人给他解去手上的系绳,密室中一片静谧。
  “臣参见陛下。”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许凌云深深吸了口气,不予置答。
  “陛下流落民间。”那声音带着难言的悲壮:“我大虞两百年江山,竟是受贼人所篡,如今终于寻得陛下……”
  “谁的陛下?”许凌云淡淡道:“参见陛下是用绳子捆着的么?”
  那声音道:“京师耳目众多,微臣势单力薄,恐此事被发现,臣一家老小死不足惜,只怕连累陛下。”说着恭敬上前,跪在地上,以绞子剪断许凌云手上绳索,却不解开他的蒙眼布。
  许凌云也不除下蒙眼布,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微臣乃是唐傕,安阳人士,与当朝唐思将军乃同族,守护大虞宗庙十载有余,不常往来京师,是以陛下任鹰卫队长时未曾见过微臣。”
  “唐思呢。”许凌云道:“你既守宗庙,朕若没记错的话,当是五品参将。”
  “是。”那人道。
  “按大虞律法,守护宗庙之职不可擅离,你既能知此事,想必是他的授意,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许凌云又问。
  那人答:“唐思将军正在想法稳住太后与那奸贼,时机一至,便当拥护陛下回朝。”
  许凌云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喃喃道:“你还是没说清楚,唐思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70、 篡位令

  是喜公公泄露了内情?不应该,以太后那等精明之人,跟在身边的忠心定无可挑剔,老太监知道后第一件事是回报太后才对。
  当时院外又没有其他人了。
  假设那老太监马上动身回京,告知太后,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在太后那处泄露了风声,老太监独自回来,朝太后详细说的时候,一定是被谁偷听见了。
  唐思会有这么大本事,还能把内线埋在养心殿里?
  许凌云心念一转,便即明白了。
  “这么忠心……”许凌云嘴角微一勾,带着揶揄的笑:“可让朕赐你点什么呢?”
  那名唤唐傕的男人道:“微臣是唐家的人,为我大虞尽心竭力,不敢有图报之心。”
  “哦?”许凌云淡淡道:“唐鸿流传下来的家训是什么?”
  那男人沉默片刻,而后道:“臣不知。”
  “不对罢。”许凌云冷冷道:“你这演戏可真演了十足,演完了么,让林懿出来,朕有事问他。”
  “陛下……何出此言?”那男人声音立马就变了,许凌云解下蒙眼布,面前是个昏暗的密室,不见天光。
  许凌云扫了身周一眼,淡淡道:“朕若没猜错,此刻林阁老应当就在暗室里听着罢,何不堂堂正正地说几句?”
  林懿长叹一声,推开暗格,撩起袍襟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内阁大学士林懿,叩见陛下。臣情非得已,此乃权宜之策。”
  许凌云起身,看也不看林懿,经过他的身边,忽问:“唐傕,不管这名字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出去了。林懿,这里是你府上?”
  林懿知道许凌云是聪明人,几句话就已察觉真相,也不敢再瞒着他,低声道:“这是老臣府上别院,在京师西大街。”
  许凌云问:“你在太后身边埋下了你的人?”
  林懿汗如雨下,点头道:“是。”
  许凌云:“平身,这事还有谁知道?”
  林懿暗道不好,按以往打交道的印象,许凌云没有这么大本事,就一庸庸碌碌,不求无功只求无过的侍卫,怎会一下就变了个人似的?
  林懿道:“郑喜儿在陛下归京的十日前就回宫来了,当时密报太后,微臣之女就在养心殿,太后吩咐旁的人都退下,婉儿也就回延和殿去了,婉儿身边有名忠仆前去取布走开,仍留在养心殿内,从旁听见太后与郑喜儿的谈话经过。”
  许凌云:“喜公公呢。”
  林懿:“当夜就被太后沉了池,那丫鬟知道此事重大,不敢禀报皇后,连夜出宫向臣秘密回报,现在只有微臣,与方才那唐傕参将知道。”
  许凌云沉吟不语,片刻后看着林懿的双眼,心下了然。
  林懿作了最正确,最慎重的选择,身为当朝权臣,他不可能坐视此事在眼皮底下发生,再任凭李效与太后自己处理。
  许凌云道:“我若不想归朝呢?”
  林懿微微一颤,眼中现出一抹杀机,而后发着抖道:“陛下这是开玩笑了。”
  许凌云得到了证实:李效其人,并不如林懿所想的这么好操纵,林懿多半认为李效羽翼丰满后,总有一天会调转矛头来对付他。
  与其与李效没完没了地拉锯下去,不如将此刻一无所有的许凌云捧上位。一名丧家犬似的鹰奴,坐上龙椅后能倚仗的就只有林家,从此林懿勤王之功赫赫。女儿,外孙算什么?只要许凌云愿意娶,他林懿能有许多个女儿。
  但许凌云感觉不像他想象中的这么好对付,林懿的计划在一开始的试探上就出岔子了,本打算乔装成唐思手下的势力,先蒙蔽过许凌云,哄得他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的安排来,不料刚开了个头,就被许凌云全盘揭出了底。
  不愿意归朝?那就只有将他秘密杀了,将痕迹处理得一干二净,回到原点,继续捧李效当他的皇帝。
  林懿只要把事情做得够利落,绝了许凌云的后患,这一着棋是真正的两面逢源。
  “容朕再仔细想想。”许凌云一哂道:“阁老先退下罢。”
  林懿擦了把汗道:“陛下,府上人多口杂,这就请陛下到外头先住着,但还请陛下稍作乔装,以免引起注意。”
  许凌云笑道:“没关系,朕也不想出去,住这儿就成了。”
  林懿再三请许凌云出去,许凌云再三推辞,最后淡淡道:“再高的位置,死后也只能葬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夜里睡的,不过也只有一张床,朕意已决,林爱卿不必多言。”
  “是,是。”林懿退了出去,不知为何这侍卫未坐龙椅,先摆架子,身陷幽禁之中却仿佛君临天下,胸有成足,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转念一想,许凌云身边既无亲信,虽身带武艺,亦强不到千军万马中独来独去的地步,只要看紧些,还能作得出什么乱子来?
  林懿当即派人严密把守,吩咐不可走漏了风声,才前去上朝。
  数日后宫中防卫再次调动,李效临朝,沉默注视群臣。
  他敏感地觉得,百官注视他的眼神都与从前不同了,尤其以林懿为首。
  天子安静坐着,朝臣们也不发一语。许久后,林懿咳了声,打破了这个沉默,呈上折子,说:“匈奴来使已在京中等了近一个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效说:“孤想再听听众位爱卿的看法,孤前去江州的这一个月间,想必阁老与兵部诸位,都有了新的想法,不妨再说说。”
  于是大臣们将事情又重复说了一次,仍翻的一个月前的话,李效听完后淡淡道:“退朝。”
  林懿无计可施,回到府内去见许凌云,许凌云在密室里睡了三天,也不要求出去走走,闭着眼躺着。
  林懿将朝中之事说了个大概,许凌云淡淡道:“知道了。”
  林懿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许凌云说:“再等等罢,朕还没想好。”
  林懿已经隐隐感觉到许凌云在耍他了,然而许凌云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任何表示,林懿已暗暗生出了杀机,问道:“恕臣多嘴问一句,陛下……不想与太后母子相认了?”
  许凌云静了。
  林懿道:“陛下,太后可是陛下的亲娘。”
  许凌云道:“太后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林懿道:“听微臣爱女说,太后已派人下江州,前去追查真相,想将陛下接回京师。”
  许凌云苦笑,听出了林懿的谎话,如果真想母子相认,又何必把郑喜儿处死?太后所做的事是将错就错,她狠不下心追杀自己,也不敢废李效立许凌云,朝中若经此大变,不定连母子二人的命都保不住。
  许凌云悠然道:“先帝抄了我许家,当时她可一句话没说。”
  林懿道:“陛下此言大谬。先帝抄的是那不知好歹的许家,而非陛下的许家,光是私匿陛下一事,当年许参知就……死有余辜。”
  许凌云道:“林阁老所言甚是,李效已知自己身世,当年是你亲手下令抄的他家,就不怕他来日怀恨报复你?”
  这一句出,林懿登时被震住了,暗道糟糕,当初竟未想到这层,就算当做若无其事将许凌云杀了灭口,以后李效也定会因许家灭族之事翻旧账,怎生是好?
  许凌云轻飘飘的一句话,马上就把林懿逼到了绝路,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退下罢。”许凌云道:“你的忠心,朕都明白,容朕再想想。”
  翌日,朝中剑拔弩张,李效出乎意料地寡言,仍不置评判。
  林懿散朝后又来了。
  许凌云起身道:“朕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想清楚了,不应辜负众卿的一番忠心,更不能令我大虞李家绝了后。若不再做点什么,听之任之,只怕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就要交给外人了。”
  林懿如释重负,忙伏地道:“陛下英明。”
  许凌云负手转头道:“但朕还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江山被篡,你又如何确保此事一朝可成?”
  林懿道:“微臣已作了两手准备,此事非发动宫变不可,太后身边已换上了微臣的人,唐傕将军控制了西宫。”
  “陛下只需与微臣选一日,待李效前去养心殿时,便以探望皇后为名入宫,我们可马上制住整个西宫。困住李效与太后,一封密信诏令唐思进宫。”
  “待得到了以后,陛下可与李效当面对质,陛下请看。”
  林懿转身出外,片刻后取来一封生辰纸,上头按着许凌云之母的手印,以及许凌云的名字。
  “怎么得到的?”许凌云不自觉地紧张道。
  林懿:“那厮将这生辰纸带了回宫,微臣的人偷出来的。”
  许凌云静了片刻,林懿又道:“据说当年太后回宫时,并无生辰纸,先后也因此特地留了心。”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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