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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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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坐在床沿穿他的道袍,他穿得很慢,也格外仔细,穿完之后甚至把肩上前襟的褶皱抹得平平整整。他听罢梅尧君的言语,觉得并无不可。只是这么想难免有些不负责任,尽管那些责任本身也是莫须有的。
  初九便笑言:“贫道是修道之人,山中清静岁月自能不感寂寞难耐,能一日如此,能日日如此,能一世如此。但梅公子是红尘中人,不知能否忍受这无边清寂。身在深山,心在人间,倒显得是贫道拖累了你。如此一来,日久天长,难免生出怨怼。”
  梅尧君闻言不悦,自己好不容易愿意对他吐露心声,一片真心却被低估,初九真是有眼无珠,而自己则是明珠暗投,简而言之,就是好白菜被猪拱了。梅尧君便道:“初九道长修行高深,才能安于平静无波的山中岁月;而在你法眼之中,我等凡俗之人则挨不过青灯长卷的历练,自是不配与你长久相伴。”
  面对他冷言冷语,初九心中知晓这是他每日例行的功课,并不介怀,只道:“你明知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若能澄清事实、光明正大地行于世人目光之下,总好过藏头露尾、一生隐遁于深山。”
  不待他解释,梅尧君其实也心知肚明。但他这颗好白菜依然意气难平,往墙角缩了缩,口中直哼哼。
  初九道:“梅公子,你在此处暂候,贫道先行进城,窥察此事走向。若得师父相助,能有转圜余地,便是再好不过;若见势不妙,贫道立即回转,再寻对策。”
  梅尧君不放心他单独前去,但也明白自己与他同去也毫无助益。计较之下,只说了句“你走吧”便起身推门而出,行到密林深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回瞟。
  他看见初九手中提剑,阖上木屋的门,徒步离开。一如初见时,初九身着白质镶宽黑边的道袍,腰间佩剑,离开木屋,缓缓行入初秋淡薄的雾气里。
  洗春秋把探子传来的讯息交予江白。江白坐在园内的八方亭中,手捧一碗热茶,不紧不慢地饮下,来信就在一旁石桌上,他看也不看,问洗春秋道:“信中说的什么?”
  洗春秋答:“梅尧君、初九二人已到洛阳外,现不知为何在城外树林中逗留。宫主,我们是否应该有所动作?”
  江白放下茶碗,眼神游离在庭外水池的处处残荷上,道:“有何动作?本座希望看到的,正是初九自投罗网,然后再由正道逼问出沈萧疏之所在。至于其它,本座并没有什么打算。”
  一听沈萧疏三字,洗春秋心中又咕哝起来,不便形于色,仍恭敬道:“春秋不解,为何宫主不将这道士擒来,由我们亲自盘问?”
  “论人力、论物力,沉檀宫都无法与中原正道势力相提并论。盘问出结果,搜寻之事还需借重它之力,等曙光初现,本座再坐收渔利。”
  洗春秋只好道:“宫主深谋远虑,春秋浅薄了。”
  江白略笑了笑:“你不是浅薄,只是你的心不和本座向着同一处,考虑事情,不免多有分歧。”
  洗春秋闻言又惊又怕,生怕自己惹怒江白,又要跪下求他谅解。
  江白却只摆了摆手,道:“你无需如此惊恐。你上次暗算本座,本座都饶了你一命,此刻更不会因这些细枝末节要你性命。你有胆量对本座下春药,怎么听见这句话却怕成这样?”
  若说刚才洗春秋只是惊惧,此刻便如遭雷劈,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他知道了。
  “本座什么都知道。”江白端起茶碗,发现碗里空空,有些扫兴,“你那些小把戏本座看多了,但念在你忠心一片,本座便也不多做计较。只劝你好自为之、安守本分,为本座效力,不要再着心于他事。”
  洗春秋失魂落魄道:“是。”其实也不奇怪,他对江白的心意江白从来一清二楚,甚至比他都更清楚。江白把一切尽收眼底,却三缄其口、作壁上观,任由洗春秋为了一场虚无缥缈海市蜃景陷入流沙不可自拔;他不动声色地操纵洗春秋的生死爱恨,让他死心塌地地为他所用,让他心甘情愿地肝脑涂地,让他九死不悔。
  江白轻描淡写地安抚他道:“你之言其实也不差,与其空等,不如有所作为。要借正道之力,沉檀宫还需打入正道内部。现今之计,一是要彻底撇清沉檀宫与清微观小道士的关系,把聚丰楼血仇全数推至他、或者说沈萧疏身上,借此,或许能得到正道之谅解,以协力追捕沈萧疏名义与正道联手,再伺机动作。”
  “属下明白。”
  “二,则要当心梅昀风那只老狐狸。他要陷沉檀宫于水火,一计不成,定施二计,万不可掉以轻心。当前要做的,便是束住梅昀风手脚,让他再做不出什么于沉檀宫不利之事。当下,能助本座一臂之力的,唯有梅昀风在外之独子梅尧君。春秋,你明白本座意思了罢?”
  洗春秋又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带人前去捉拿梅尧君。”
  “嗯,你明白就好。梅尧君不必非活捉不可,见势而行,如有必要,也可将其毙命当场。梅昀风对本座做的,本座也该向其讨回。”
  “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洗春秋起身离开。步出亭外,又突然停住脚步。
  江白错愕,一抬头,目光正好对上洗春秋。洗春秋的目光中有江白前所未见的东西,沉默的、卑微的。江白不肯细想,闪避不及似的移开目光,问道:“何事?”
  洗春秋道:“宫主,你就不担心属下离开吗?”
  江白知道此离开非彼离开,笑道:“你若是不想留在沉檀宫,难道本座还会强留你不成?”
  洗春秋自然知道他不会,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总是有千般委屈也说不得、有千般为难也走不得。如果江白对他有一丝不舍,这份苦楚他也甘之如饴,可惜从来没有。从来都是,在这场战役里,江白稳操胜券、洗春秋片甲不留。
  为料理武林大会前发生的这三桩命案,梅昀风不得不留在洛阳周旋。一开始,众人的矛头都指向梅昀风,但都被梅昀风一一化解,将过错均推至沉檀宫上。沉檀宫一时久攻难下,正道之力只好转向逃逸的疑凶——初九身上。正道多番派出势力追查初九行迹,但不知为何搜寻都石沉大海、有始无终,却不知消息都被梅昀风尽数拦下。
  梅昀风当时只管抓住初九佩剑与沉檀宫之关联,诬陷于他,但百密一疏,忘记梅尧君与初九的情愫。那夜初九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不料梅尧君也随之消失。梅昀风只好派出梅庄豢养的死士,以期带回梅尧君。由于担心正道追拿初九会波及梅尧君,梅昀风又介入内中,百般阻挠,把两人的讯息完全纳入他之掌控。
  他刚得到死士来报,梅尧君已至洛阳城外。梅夫人恰好在他身边,这些日子里她为其子忧心不已,纵然从前万般强势,也掩不住身为人母的担忧和脆弱。得知此消息时,她难抑内心波动,抓住梅昀风右臂,切切道:“老爷,请无论如何要尽快平安地带回章儿,妾终日寝食不得安,真是三魂七魄都系在章儿身上。”
  梅昀风伸手揽过她肩头,安抚道:“夫人自不必说,我也会差人将章儿带回。这回,我派出的是梅庄最强的死士,必能万无一失。”
  梅夫人倚在梅昀风肩头,唉声叹气道:“章儿这回回来,老爷你可莫要再任他肆意妄为了。江湖凶险,一有不测就是……还是留在我们身边最好。妾人老气衰,恐不长久,只盼有儿孙绕膝、共享天伦,此外,再别无所求。”说到此处,不禁声泪俱下,忙用手帕拭擦脸上泪痕。
  梅昀风道:“夫人切莫说这些话。我向你保证,明日你一睁眼,章儿就会站在你跟前。此后我哪里也不许他去,放任他这么些年,他别想再随心所欲。回来后,就让他娶妻生子,接手庄中事务,修身齐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彻底给我了断。”
  夫人听罢,哽咽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老爷你快吩咐下去罢。”
  梅昀风点头,拿起信纸落笔写了简洁数语,绑在信鸽腿上,差手下拿到屋外释放。
  “夫人尽可宽心等候。”梅昀风道。
  梅夫人颔首,面上稍露宽欣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吐露实情

  青年死士安排一人守在城外密林入口处,而他则与其他同伴在洛阳城门外静待梅昀风令下。其余人都坐立难安之际,青年却气定神闲信步而行。
  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纯玉,你不担心我们离开这会儿,林中出什么变故,那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青年名为谢纯玉,其人形貌清俊温和,气质柔中带刚,的确如良质美玉。他换下在小镇所着灰褐短打,转而穿一袭香色长袍,青色缎边,翩翩然如世家公子,贵气天成,全然不像游走刀尖的江湖人士。
  谢纯玉朗声笑道:“他们由南向北这么长一段时间都忍得,到了这关口却忍不得了?”
  那人面有难色,答:“越是紧要关头,越是紧张万分。若此事了结,我等便可暂得安宁,免于生死奔波;若突生意外,数月辛劳可不就化为泡影了?”
  谢纯玉摇头道:“陈兄此言差矣,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急不得。若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若有事,急也是徒劳啊。”
  另一人笑道:“纯玉能言善辩,陈老弟你莫要与他争辩,争不过的。”
  陈姓人士也苦笑道:“是啊是啊,我真是糊涂了。”
  谢纯玉则道:“哪有?小弟我尽言心中所想罢了。”
  三人说笑间,却见一行人身着黑衣,从他们身边疾行而过,领头的更是全身罩在黑色斗篷内,不辨形貌,只有下颌在兜帽沿下隐隐可见。
  待他们走远,陈姓人士指其背影对其余两人笑道:“这是什么装扮?见不得光么?可不是得了麻风病吧。”
  另一人应道:“得了麻风病哪还有在外游荡的道理。我看这几人步伐沉稳有力却不闻脚步声,料想应该是习武之人,陈老弟,你轻忽了。”
  二人转头看向谢纯玉,却见谢纯玉轻锁眉头,目光死死盯在远去的黑衣人身上。二人诧异,因为谢纯玉的目光绝不是看麻风病人的目光。
  “纯玉,可是有什么异常?”
  谢纯玉先是点头,俄而又摇头。这一点头一摇头,倒把身边之人弄得不明所以了。
  “纯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纯玉道:“方才那领头之人与我擦身而过,不知为何,我却有莫名的心悸感,似乎是曾与他熟识。但记忆中,又不曾出现过这等人士。”
  “啊,怎会?那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无从知晓,这熟悉感又从何说起。”
  谢纯玉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也正疑惑,大概是我一时错觉。”
  这时,用以同梅昀风联络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降落到谢纯玉肩头,谢纯玉从肩上将其捉下,解开它脚上所附的信纸,展开一观。阅毕,对身边两人说道:“庄主命我等速入林中带回公子。”
  两人表情肃然,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入吧。”
  初九离开树林,潜入城中。
  客栈失火后,清微观诸人便搬至洛阳西北的宜秋园。洛阳西北是僻静荒凉之所,遍布残屋漏宇,矮小房舍间错落着片片夹竹桃林,此时正值叶绿荫浓,映着灰墙土瓦,兴衰相照。也幸亏宜秋园在人烟稀少的西北处,让初九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未遇到任何阻拦。
  然而,行至宜秋园外,门口却有武人三五成群来回巡视,观其装扮,并不是清微观中人,初九心生疑惑。又绕至宜秋园后门,发现园外各处皆有人驻守,可谓密不透风。
  如此阵仗,初九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好躲在夹竹桃树丛中,静观其变。直到日暮时分,园外守备才稍有松懈。因到了用晚膳的时刻,等不及的便擅离职守,给了初九可趁之机。
  初九待附近巡视之人离开,毫不迟疑翻墙而入。
  落地是一片柿子树,枝条上悬挂着累累硕果。初九行几步,就在树后藏匿片刻,静窥四周情景,见无异常,才再行几步,可谓如履薄冰。而不久,初九便发现园中情势与园外迥异,园外是守备森严,园内却几乎不见守卫;间或有清微观中同修失魂落魄地从初九身前行经,咫尺之间,竟未发现初九所在。
  即便是初九这般迟钝之人,也发现其中有极不寻常之处。但他无暇细想,一路直奔李启玄居室而去。
  不过一会儿,初九便轻车驾熟地找到李启玄居室。房门紧锁,初九不敢贸然进入,只先躲在墙角处,借屋外所值石榴树做遮蔽,趴伏在窗外听屋内动静。
  入耳是一老一少两个声音,老的是李启玄,少的是乔净。乔净是李启玄最得意的弟子,带其随身修行,也并不奇怪。
  初九侧耳以听,原来李启玄正在训斥乔净。
  李启玄苍老的声音一板一眼道:“不得斗乱口舌,为师对你说过多少次,你怕是一次也不曾听进去。”
  乔净争辩道:“徒儿怎敢不聆听师父教导?只是那些人实在欺人太甚,徒儿一时没忍住……”
  “顾畏于人,勿自轻躁。平日所习戒律,为师看你真是一句也记不得了。”
  “……”
  初九在窗外听,也着实为乔净师兄委屈。
  李启玄生就一副坏脾气,如爆竹一点就着。他张口就是“不得”如何如何、“戒”怎样怎样,时刻不忘以清规戒律约束弟子行为。若有不听者,李启玄也自有对策在手,先把人叫去,噼里啪啦一顿老君百八十戒念完,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再不听者,就拿拂尘抽他,等抽完人就气息奄奄,哪怕有忤逆之词也说不出口,便是因这个原因,李启玄的拂尘大概一月便要换一把。但初九是例外,全观不久就发现初九是颗油盐不进的铜豌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尽管往小黑屋里打发,眼不见为净。
  没受过李启玄身体力行降罚的初九,不免对乔净生出无限同情,感慨道:做学霸虽然有人上人的风光,却也要先遍尝苦中苦。
  当然,一味的刚不符合道家推崇的境界,李启玄作为一个得道高人,自然也是刚柔并济,只是柔得比较不为人知。
  李启玄数落完乔净,初九猜他此时该上老君百八十戒,估算时间还够初九睡一觉再进去。正在此时,却见乔净灰头土脸地推开房门离去,而李启玄站在门槛处遥望乔净之背影,连声叹息。
  此时时机正好,初九从一旁跳出,歪歪斜斜地弯腰抱拳行礼,怯怯道:“劣徒初九见过师父。”
  他这一跳,李启玄差点被吓出病来,一手抚胸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惊怒交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初九几步走上前去,扶住李启玄道:“师父,徒儿此行不宜张扬,还请关门说话。”
  李启玄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阔步往屋内走去。
  初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忙把门阖上,随他行到榻边。李启玄坐着,初九当然只有站着说话的份。
  李启玄眼神无限复杂地看了他数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张口吐出的还是方才那句话:“你怎么来了?”
  初九道:“徒儿不孝,上次在聚丰楼寓所不告而别,实在是因情势紧急不得不为之。”
  “哼!”李启玄甩了甩衣摆。
  “那夜梅庄主无故诬我,陷初九于百口莫辩之境地,初九虽有万般冤屈却不得伸,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师父莫怪。”
  李启玄颜色稍缓,初九知晓他是把话听进去了。“那你与我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初九便答:“初九与梅庄主之子梅尧君有些交情,又意外结识聚丰楼楼主之子曲断……”说到此处,初九也冷汗涔涔——结识谁不好,偏偏结识了这些富二代、武二代,生出这些事端来,“那夜初九与梅公子送曲公子回去,却见寓所内尸横遍地、凄惨异常。正踌躇间,却见梅庄主独行而来。”
  “嗯,梅庄主?”李启玄问。
  “正是。因不见曲楼主与李双寒大侠,梅庄主要徒儿一同去前院翻检尸体。初九没有多想,随他同去。到前院后,便如师父所见了。所谓罪名,皆是梅庄主一面之辞,不可置信,有梅公子与曲公子能作证……只是曲公子由于初九保护不周,殒命在沉檀宫之人手中。”
  李启玄蹙眉沉思,眼神中已有几分相信,又问:“那他说的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
  初九取下腰间阙一,递与李启玄。李启玄接到手中,先感剑身之轻盈灵动;拔剑一观,霎时冷光乍现,却不是江湖传言那般嗜血的寒意,而是一股凛然清正的超脱道意在剑上激荡。李启玄不禁开口称赞道:“好剑!你从何得之?”
  初九道:“徒儿当日言此剑来历只可告知于您,便是因为此剑来历着实……徒儿在清微观修行时,多因顽劣而被遣去灵虚洞静坐思过。灵虚洞因气候得宜,内中存有多篇道经的孤本、善本。”
  李启玄点头:“这我倒清楚。”
  “徒儿在此思过时,多次遇到一位青年男子翻阅道经,偶然问起,得知他寄居在灵虚洞中,守洞中经本。”
  “胡言乱语!”李启玄打断他,“你可知灵虚洞藏书处是王观主在时所居之处,断不会有旁人。”
  初九点头:“徒儿当时也疑惑,但时常听他讲起王观主之事,如亲临一般,徒儿猜想他或许是观主忘年之交,观主留他在此看守藏本也不足为怪。”
  李启玄道:“快说,后事如何。”
  “徒儿有志于剑术,在灵虚洞内常兀自比划,男子经过时,偶尔指点一二,所言鞭辟入里,却不见他施展一招半式,也不闻他之名姓。直到徒儿下山历练前夕,念他于初九有指教之谊,亦师亦友,故前去拜别。不承想他竟赠初九以此剑,并叮嘱于我切莫将此剑来历告知沉檀宫以外之人,否则恐为沉檀宫招致祸端。”
  李启玄颓然道:“看来,他便是……”
  “他应该便是江湖中人口中的沈萧疏。”初九道,“徒儿一开始也不知他之身份来历,但下山后,频频有人指认此剑与沈萧疏干系,徒儿才做此推断。”
  初九言毕,师徒相对,一时竟默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家出走

  初九离开后,梅尧君胸中一阵空落落的烦闷。无法排解的焦虑让他迁怒起单独离开的初九——初九离开便罢了,离开之前竟然还与他小吵了一架。梅尧君自然不会认为错在自己,他理直气壮地想,初九粗枝大叶,根本未能体察他对他之真心。梅尧君恼怒的根源无非是他以为两人已经心意相通,没想到在初九心中,自己的感情仍淡薄到不足以支撑与他共度穷极无聊的山中隐居时光,在初九心中,他原来不过如此。
  梅尧君忍不住钻了牛角尖,越想越生气,觉得非得给初九一个教训不可。不然,任由自己被初九低估,将来恐怕夫纲难振,非是长久之计。梅尧君盘算着自己是离家出走比较好还是和初九冷战比较好。他大胆假设,谨慎推论,综合两种策略可能产生的影响大小以及风险与消耗的成本,得出结论:在敌我矛盾占据主导地位的特殊历史阶段,冷战操作简单、见效快,与离家出走相比,最大优势在于不容易玩脱。
  得此万无一失之计在心头,梅尧君胸中块垒一扫而光。而福兮祸所伏,精神上得到满足,腹中饥饿却随之凸显。梅尧君环顾四周,桌上有初九采摘得来的野菜,可以烧制一锅野菜汤,就着胡饼充饥。
  火盆中的火今早便熄灭了,梅尧君往里面加了几块木柴,却不懂得用草纸引火,拿着火折子顶端豆大的火苗去熏烤两指粗的木柴,半晌之后,木柴被火苗熏黑,却不见明火,只有一丝红光在木柴顶端将熄未熄。
  梅尧君不明就里,仍坚持用火折子去引燃木柴。盆中木柴被熏烤出浓厚的白烟散入空气,弥漫在逼仄狭小的木屋内。梅尧君在烟尘中,呛得止不住地咳嗽,火折子脱手落入火盆,居然歪打正着,把木柴给点着了。
  梅尧君忿忿然,心中道:都是初九的错,那个蠢物竟然独自离开,留自己在此地手足无措、饥肠辘辘,更让他如芒刺在背的是无法抑制的对初九现状的担忧,担忧初九在洛阳城中有什么万一。梅尧君越是后悔、越是忧心,就越发忍不住迁怒初九:他原打算与初九同去,然而今日清晨那一次小吵小闹让他终究没把那句“我也去”说出口。
  初九真是他一生之中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必须用一生偿还他一生。
  正要把野菜扔进锅里,梅尧君才想起这野菜没有清洗过,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潮湿的泥土。“初九现今真是太懒了。”梅尧君又顺理成章地把它归罪于初九。
  气归气,总不至于和自己的胃过不去。梅尧君遂推门而出,欲到溪边清洗。
  他走出木屋,还在低头翻看那一把荏弱的青菜。行了十来步,突然止步不前。
  一双脚轻盈地落在他前方地面,压碎了几片枯叶。梅尧君抬头,看到一张年轻俊容,正是那日在小镇康阿大摊上偶遇之人。
  那人退后两步,对他单膝跪下,语气中有克制的恭敬,更有不容置喙的强硬:“在下谢纯玉,奉庄主之命护送公子回返梅庄。”
  又有两人从木屋两侧包抄而来,在离他一丈之远处跪下。
  梅尧君冷笑道:“你们在外等了许久吧?”
  谢纯玉答道:“不久。原本打算待公子用完膳再来打扰,但……纯玉见公子似乎不精于庖厨之术,故冒昧提前现身。公子不如随我等回洛阳用膳。”
  梅尧君悄悄地红了脸,拂袖道:“若我不愿呢?”
  “公子不愿,纯玉纵然不敢冒犯、逼迫公子,但身负庄主使命,则更不敢怠慢轻忽。那时恐怕免不了要有所得罪。”
  梅尧君心知抵抗无益,索性束手就缚,同这些人回去,再向父亲求援,与初九正好是双管齐下。
  “那请公子随我等离开。”谢纯玉道。
  “稍等。”梅尧君虑及初九回来不见自己,定会忧心自己安危,于是他打算在木屋内留字告知初九他之去向。
  “公子有何吩咐?”
  梅尧君思忖片刻,却道:“罢了,无事。”让初九为自己担忧未尝不快意。就这么一走了之,既能达到离家出走的客观效果,又有效地规避了离家出走的风险,梅尧君为此计生出几分得意。
  知道梅尧君不会武功,因此三位死士并未对他束缚加身,一左一右与他贴得极近向洛阳方向行去,由谢纯玉在前方开道。
  谢纯玉眼观六路,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情况尽纳指掌之间。行至半途,却闻一阵鸟翅扑簌之声,他抬眼看向声源,竟然又是那只信鸽。
  “庄主又有信来?”陈姓之人问道。
  梅尧君也注目观之。
  只见谢纯玉脚步轻点地面,飞身跃至半空,身移影动,转眼间已捉住那只信鸽。落地后,他展信匆匆阅过,方将信纸收入袖中。
  “纯玉,这回又是何事?”
  谢纯玉眼光扫过梅尧君,欲言又止。梅尧君心中警惕,却装作毫无兴趣地移开双目。
  似是经过一番斟酌,谢纯玉才含糊道:“庄主有事交我待办,我先行离开,你二人送公子回去,路上务必小心。”
  两人又追问他是何事,谢纯玉还是避而不谈。
  “唉,纯玉,我三人中就数你武功最为高强,你这一离开,我们……”
  谢纯玉笑道:“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纯玉武功较二位略胜一筹,但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相信以二位能为,此去应不会发生意外。”
  “最好是这样。纯玉你快去吧。”
  谢纯玉点头。“纯玉告退”,这话却是说给梅尧君听的。
  梅尧君微微颔首,看他一路离开,莫名的不安感浮上心头。
  待初九向李启玄言尽他之所知,暮色已临。
  李启玄叹了口气,道:“初九,你去把灯点上。”
  初九去桌上取来油灯点燃,置于李启玄榻上书案。
  “师父,徒儿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李启玄道:“唉,其实那夜为师也不信梅昀风所言。我知你虽然贪玩,但心正神清,怎会无缘无故犯下此案。只是你对阙一来历语焉不详,为师也无从为你辩解。”
  初九闻言,对李启玄之体谅感怀于心,殷殷道:“谢过师父信任。”
  “我猜你涉险回洛阳找我,是为洗清冤屈一事。”
  “正是。”
  李启玄目视油灯浊火,沉吟良久,才道:“为师明了你心中委屈,可是我陷入此两难之境,也不知该如何取舍。”
  李启玄所言之两难之境,也使初九进退维谷。若向正道中人说明阙一来历,虽能撇清初九与沈萧疏关系,但清微观则会面临众人关于窝藏祸害武林罪魁一事之诘难;若不说明,清微观自然得以周全,初九却要背负罪名。
  撇开这不谈,初九向李启玄问起宜秋园外森严守备是何缘故。李启玄一听他提起,便面红耳赤、捶胸顿足,道:“这些人实在太过张狂!因那夜惨案,我等屡遭正道人士盘问质询。清微观虽进退有节、不过不失,但那些人心怀叵测,刻意为难于我等。在宜秋园外布置这许多看守,说是守卫,实为软禁。如此手段,丝毫不留余地,难以相信是正道所为。”
  初九不料清微观众人因自己而遭此无礼对待,一时心中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他原以为自己瞒下阙一来历,清微观便可得以保全,谁知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观中师长已然受辱。他张口,却觉如鲠在喉,勉强道出“此事皆因初九而起,让师父您……”半句,便再不能言。
  李启玄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强作豁达道:“你不必自责。正道虽有这些猖狂妄为之辈,也有通情达理、侠肝义胆之人。我等居此,多蒙钟宏侠士照应,情况未曾坏到绝顶。”
  初九虽不知钟宏是何人,但也稍感宽慰。
  李启玄讲到此处,忽然灵光一现,拍额道:“我竟忘了他!”
  “师父,您说什么?”
  “我们大可以找钟宏一谈,将阙一一事告知于他。钟大侠是明事理之人,相信会体谅清微观处境,妥善处理沈萧疏;他在正道中颇有声望,由他为你出面,洗刷罪名应该不是难事。”
  初九心中尚有疑虑,观李启玄欣然之态,不禁为之感染,低眉道:“真能求得两全便是再好不过。”
  “不管如何,总要一试。”李启玄捶捶腿,对初九道,“初九,扶我起来。”
  初九忙搀扶他从榻上下来。油灯昏暗的光线把李启玄脸上纵横的沟壑涂抹得分明,他两鬓花白,身形微微佝偻,已现老态。初九不由得想起初入清微观,王重阴让自己拜入李启玄门下之时。十几年前,李启玄精神奕奕,形如刀削,神如剑芒,目光如鹰鹤一般,洞明世事人情,而又不滞于红尘迷障。
  初九陷入久远的回忆中,清微观清明雪光照彻这熙熙攘攘的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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