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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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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你快睁开眼啊,忝启在这哭了好久了,你不是心疼忝启吗?你快醒醒叫我不要哭了……”泪水模糊了忝启的视线,眼前面色惨白的泉吟辰已经看不清了。忝启胡乱地摸了一下眼泪,也不顾鼻涕有没有滴到床上,扯着嘶哑的嗓子一直喊着泉吟辰。
娄卫惕站在外面也心生疑惑。他给朝廷的加急也应该早就给皇上过目过了,然而朝廷却没有派出太医或是召回泉吟辰的消息。不远处床上双眼紧闭出气比进气多的那个人是拯救了这座城池的恩人,他也做好了皇上处罚自己判断不当之责。但是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音讯。
还是说,皇上已经放弃了泉大人?任由他在这座偏僻的城镇之中自生自灭?这样一想,娄卫惕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些为朝廷效力的官员难道真的不值一提,性命也可以随意舍弃的吗?
忝启哭累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间里原来只剩下他还陪着泉吟辰。忝启站起来想去倒水喝,脚一麻狠狠地摔到地上。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泉吟辰,泉吟辰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胸部的幅度依旧轻微。忝启哽咽了一下爬起来,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走廊之外传来奔跑的声音,木制的房门被狠狠地推开。一个男人气冲冲地走进来来到泉吟辰床边。把脉观色扎针一气呵成,忝启握着杯子呆呆地看着进来的男人。
“你、你是谁?”
杨洵祺两眼一瞪,忝启吓得立刻噤声。
“你就是泉吟辰的仆人?你怎么照顾他的?他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劳累,你居然还让他在雨中淋了一夜?”
忝启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仆人并不合格。若是这次主子能活下来,回去以后王爷也肯定要赶自己出王府了。想起自己从小被卖进王府,王府就跟自己的家一样。这次王爷信任自己才将主子交托给自己,自己却是这样回报他们。忝启越想越心酸,眼泪又答吧答吧往下掉,杨洵祺见的心烦。
“你哭什么,我说药方你赶紧去城里抓。”
忝启见这大夫气宇非凡必定与之前那些大夫不同,一上来就施针定是心中有数,听口气也是与自己主子相识的,便记下对方所报的药名跌跌撞撞跑出去抓药。
忝启带着药跑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主子的床边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便回头看到了一脸疑惑的忝启,笑着接过他的药。
“刚才洵祺一定吓到了,他无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忝启盯着男人看了好久才犹犹豫豫说道,“你与我家主子好像。”
季君睢侧头问道,“你家主子何许人也?”
“当今四王爷。”
杨洵祺取下针没好气,能不像吗?都是同一个父亲从小长大的,性格大概也差不多一样的讨人厌。
季君睢大笑,“我与你家主子关系斐然,只不过不知道他还是否记得我。吟辰这个样子,他何时过来?”
男人这样称呼泉吟辰忝启心里更加确定这人一定认识王爷和泉大人,而且他知道王爷与泉大人的关系想必三人关系一定不错。言语之间,忝启对这个男人也充满对主子的敬意。
“娄将军已经将加急信函派人送到皇城里了,皇上知道消息之后应该会告诉王爷,王爷知道后肯定会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季君睢闻言点了点头,忝启走到杨洵祺旁边将药包递给他。杨洵祺白了他一眼,“你给我干什么?用三碗水煎煮成一碗趁热给他喝下去。”
忝启看着主子衣襟已经敞开,消瘦的胸膛肋骨清晰可见,皮肤上扎着银针刺痛了忝启的眼。他红着眼捧着药包跑了出去,季君睢也不忍直视泉吟辰,撇过头去。不过相别才几天,泉吟辰已然生命垂危,按照自家弟弟的性格恐怕是恨不得换做是自己受苦。
“吟辰……他能醒过来吗?”
杨洵祺神色凝重,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剩余的银针拔了下来一一放入布袋中。
“不好说,我会逐一把他的病症解决,但是能不能醒来还是看他自己。”
忝启在柴房熬药,瓦罐中的气味与之前他在王府内闻过的完全不一样。想起来刚才那大夫报药名的时候自己就注意到了,那十几味药大都是与之前药方不一样的。抓药的时候药师看自己的神色也是很奇怪的,若是这药有毒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主子?
忝启看着瓦罐中深黑色的液体吞了吞口水。
一个时辰过去杨洵祺怎么都没等到那小孩把药端过来,等他怒气冲冲地找到柴房的时候才看见那下人嘴唇发黑地爬在灶台旁边已经神志不清了。
杨洵祺赶紧给他施针,三针下去忝启大吐了一口黑血脸色才好一点。他一睁眼看见杨洵祺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离远远的,瞪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的药果然有毒,你一定是想害死我家主子!”
杨洵祺二话不说一个爆栗打在忝启头上,“我要是真想你家主子死我还用下毒?直接点死穴不就好了?”
忝启想起刚才这男人和自己主子那么长时间呆在一起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但是仔细想想也对。忝启缩着脖子不确信地问道。
“那你不是想害我家主子?”
杨洵祺双手抱臂冷冷地不说话。
忝启也自知误解了对方好意,只能讪讪把煎好的药端起来准备送给主子,杨洵祺双目一瞪。
“你给他喝冷的?”
忝启一愣,“那我去热热……”
“药效都没了!”杨洵祺吼道,“重煎!”
忝启脑袋都垂下来,没精打采地将药倒掉重新拆了一包药。杨洵祺满意地点头,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忝启一边泡着药一边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凶死了,这么凶的女人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羞羞!”
杨洵祺刚踏出去的脚顿在那里,忝启刚蹲下准备吹起灶火就感觉背后一阵阴凉。他无辜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来自地府的阴森嘴脸。
在杨洵祺的针灸和药的调理下,泉吟辰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迟迟没有醒来。朝廷那里没有任何风声,季君琰也没有过来这不禁让季君睢心生疑惑。
泉吟辰昏迷的第七天,季君睢自作主张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去京城四王府。他不相信他弟弟会对泉吟辰的事无动于衷,忝启每天都在床边照顾泉吟辰,每天的饭菜他都帮泉吟辰留下,七天下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粮食。
远在京城的季君琰同样坐立不安。他已经十几天没有泉吟辰的任何消息了,自己进宫追问皇上皇上也只是搪塞自己。时间一长他也越来越开始怀疑其中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收到一封陌生的来信。
信是从云城寄来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泉吟辰寄给自己报平安的信。但看信封上的字体并不是泉吟辰的,季君琰疑惑地拆开看。看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大哥寄给他的,然而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他震惊地看着季君睢写到的“吟辰重病在床,不醒,速来云城”。
难怪泉吟辰这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写信,原来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了。季君琰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拿着信的手开始发抖,他随即派人备马甚至都没给皇上一个交代就立刻奔往云城。
季君闵正在和外交使节在戏台看戏,一太监快步走到他身边附身在他耳边低语。季君闵表情并未变化,挥手让他退下。
“皇上可是有事?”使节身子前侧问道。
季君闵淡然一笑,“无事,不要打扰我们雅兴。”
戏台两侧锣声响起,台上红色脸谱与白色脸谱的戏子相互较劲,台下大臣们拍手叫好。季君闵只是远远地观看,不为所动。
季君琰在路上十几天想的只有一件。
——要是赶不上会怎么样?
浑浑噩噩的一路,季君琰跑死了五匹马最后才赶到云城。这个时候已经离泉吟辰昏迷过去了二十天,二十天之内泉吟辰滴米未尽,只是喂了一些糖水。
最后一匹马在进城的时候再也站不起来了,季君琰跑着进了城。十几天没有清洗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王爷的样子,他失魂落魄地拉过一个路人询问京城派来建渠的人住在哪里。
季君琰冲进泉吟辰的房间时,忝启正在给他喂清粥。泉吟辰被声音吓到疑惑地抬头,就看见季君琰蒙头垢面狼狈地跑进来,衣服沾满灰尘,发髻的头发也散的差不多了,满脸灰脏却只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本来喘着气的他在看见泉吟辰的那一刻时间忽然静止了,床上的泉吟辰瘦的颧骨都凹了下去,不过好在精神还不错。他穿着一件丝绸的衣服,衣服很大框在了身上,脸上毫无血色只是一双眸子还散着光芒。
季君琰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忝启赶忙拉着季君琰走到窗前。
“王爷你来的真巧,今早泉大人才醒的。”忝启笑眯眯地说道。
季君琰走到床边,泉吟辰仰头看他。一头顺滑的头发现在也已经粗糙枯黄,原本季君琰就觉得泉吟辰皮肤太过白皙,现下看来之前的根本不算什么。
泉吟辰看见季君琰满脸的心痛便伸手拉他坐到自己身边,季君琰触摸到那双和记忆里同样柔软的双手突然回过神来。泉吟辰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醒过来了。”
季君琰紧紧抱着他,怀里的人瘦的不能想象,肩膀的骨头硬生生地扎着他。季君琰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手紧紧拥着泉吟辰不愿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泉吟辰被抱在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他靠在季君琰宽大的肩膀上,脑子又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季君琰大骇以为泉吟辰又昏过去了,杨洵祺从外面走进来。
“放心,他身体还太虚又睡过去了。”
季君琰不认识眼前的人,面容惊艳但身形和言语却像个男人。杨洵祺过去看了一下泉吟辰的状态,季君琰刚想开口问是不是他救了泉吟辰,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四弟,你来的可真晚,差一点就要天人永别了哦。”
季君琰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身,一袭白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八章
将士数十人,全是男人气息的营地之中只有一处格格不入。那里散发着中药香和檀木香的混合,偶尔夹杂着无伤大雅的墨香,没见过世面的将士们经过总会驻留嗅一嗅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节气已经过寒露,当初与皇上的三月之期因为那场暴雨早就延期了。引水的工程已经到尾声了,本来泉吟辰想再去现场看看结果被杨洵祺按在床上哪都不能去。泉吟辰在床上闲得慌,只能让忝启给自己磨墨在房间内写字练笔。
季君琰从外面进来又是看到泉吟辰手握毛笔悬空题字,神情是一如的专注。最后一个字落笔的时候泉吟辰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墨水立即顺着笔头散落在纸上渲染出一个个墨印。泉吟辰将砚石移开将宣纸举起,一脸惋惜。
季君琰快步从后面搂住泉吟辰,鼻尖轻轻触在耳后,呼出的湿气湿柔地打在他颈上。
“是不是冷了?先回床上躺着吧。”寒露不比冬天,但微寒的风却能让人浑身不适。季君琰不顾泉吟辰的挣扎硬生生把他拉到床上,蹲下帮他脱掉鞋子让他躺下。
泉吟辰亲眼看着身为王爷的季君琰弯腰蹲下却是帮自己脱鞋子,心里一颤赶紧抓住季君琰的手。季君琰不解,抬头对上满是犹豫的泉吟辰,心里清明一切。
季君琰将泉吟辰的腿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到床边。
“现在的我不是王爷,只是你的人明白吗?”
泉吟辰耳朵一红,他的人什么的为什么季君琰可以表情淡然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但是泉吟辰嘴巴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何尝不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们两互为男人却做着男女才做的事情,泉吟辰不会为此赶到不齿。他认为爱就是爱了为什么要在一起别人的眼光?
可是季君琰……他是王爷,是皇室的人。身份悬殊这个问题又被重新放到了眼前,这次死里逃生泉吟辰想了很多。季君琰这样一声不吭就从京城跑过来无疑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本来皇上就已经对季君琰没有好感,这样一来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季君琰逗泉吟辰笑,但是对方反而神色凝重起来这让季君琰笑着的脸慢慢沉下来。
“吟辰,先休息。”季君琰扶着泉吟辰躺下来并给他盖上被子,泉吟辰一开始还不愿意休息,可是没过多久呼吸就开始平稳入睡起来。
看见泉吟辰睡得很香季君琰也不敢打扰,轻悄悄地走出去关上门,刚一回头就看见杨洵祺严肃地站在身后。
“你还是劝吟辰辞官吧。”杨洵祺开门见山。
“为什么?”季君琰一愣。
“你认为他现在的身体还能每天去参加早朝讨论国事吗?你也看到了,他醒来不过数把时辰,刚才躺下去却很快就睡着了。他的身体不能再累了。”
季君琰沉默了,他何尝没看到泉吟辰坐在桌前不动无缘无故也能咳喘起来,如果没人帮他顺气喂药就停不下来的痛苦画面。他也知道这次泉吟辰大病是真的把底子耗光了,现在的他只是每天靠药吊着命。如果让他再回到朝廷,一定会被那里的氛围再次压垮的。
杨洵祺从季君琰眼中读出了犹豫也明白自己说服有用,便想起泉吟辰身体如此之差的问题。
“他身体从小就这样?”
季君琰摇了摇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是八岁进的宫,父皇看他是读书的料便和我们这些皇子一起上课。一开始身体还很好,进宫之后慢慢的就不行了。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还是他兄长帮他找的大夫这才救回一命。”
“他还有兄长?”
“嗯,现在是泉剑山庄的庄主。”
“泉剑山庄。”杨洵祺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季君琰疑惑。
杨洵祺摇了摇头。
“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用毒药以毒攻毒才救活了吟辰,他病不是普通肺病而是由长期毒素积沉所致。”
“毒素?”季君琰大骇,赶忙追问。“他在宫里好好的,近几年和我住在王府又怎会毒素积沉?”
杨洵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我想你宫里的御医大概是不敢像我这样用毒药,毕竟拿捏不稳人就死了。我看吟辰最近病情稳定多了,药量也减少了。只是不能再让他过多劳累,再倒下去就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了。”
季君琰如临大敌,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但杨洵祺所说的毒素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王爷府和宫中膳食严谨,怎会被人长期下毒?
杨洵祺想起自己喂给泉吟辰的药不仅有毒还有副作用,但看季君琰眉头紧皱也不敢打扰他。心想不一定会这么巧想想也就算了,他要回药炉就跟季君琰告别了。
季君琰回到泉吟辰的房间,才很短的时间泉吟辰就醒了,正看着床顶发呆。季君琰笑着走进去将泉吟辰扶起来。
“睡醒了?”
泉吟辰点头,“忽然就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了。刚才我还做了一个梦……”
“这么短时间也做梦了?梦到什么?”季君琰帮泉吟辰整理一下衣口,手不经意间碰到他的骨头,就感觉这衣服下面除了衣服就只剩下一副骨架,骨架上面只有皮没有肉。
泉吟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你就进来了。”他看见季君琰满脸心痛望着自己的脸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受。他伸出手捧着季君琰的脸,苦笑道。
“说好不会生病的,我食言了。”
季君琰握着那双手定定地望着泉吟辰,那双手被自己的手覆盖着也沾染了热气摸起来还是很舒服,只是过于纤细骨指分明让人心痛。
“不过你还活着,这就好。”言语间竟有些哽咽。“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就回我的别院,不回京城了。”
泉吟辰有些震惊,抽出自己手情绪激动道。
“你在说什么?我还要回去跟皇上复命,何况我还要效力于朝廷!”
季君琰见泉吟辰情绪激动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赶紧阻止他,替他拍着后背给他顺气。拍了好久泉吟辰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他甩开季君琰的手冷眼看他。
“君琰,希望我们不要在这个话题上争执起来。”
季君琰看泉吟辰是认真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顺着他心意不去刺激他。泉吟辰似乎是累了,躺下之后翻了个身不再理季君琰。季君琰在房间里呆了一会这才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见忝启正等着自己。
“王爷,这里由我照顾就可以了,您也好久没休息快回去睡觉吧。”
季君琰点头,交给忝启后季君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生气背向自己的泉吟辰无奈默默地离开了。
季君琰走后忝启走进房内,见泉吟辰背着大门肩膀上几乎没有盖到被子便上去帮他掩实被角。泉吟辰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闭上眼后又做了一个梦。
这是季君琰十八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四皇子亲自带兵去讨伐番邦人,尽管之前大大小小的仗都打过,但独自面对外藩人这却是第一次。结果初战的时候就传来战败的消息,甚至还有主将战死的谣言传了出来。那时候的泉吟辰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季君琰出事的那段时间泉吟辰跟在其他大人身后去上朝魂不守舍。先皇看出他的心思,一天下朝后召他去了书房,告诉他季君琰一切安好,泉吟辰这才安心下来。
这一仗一打就是半年,半年之后季君琰班师回朝,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伤口无数。见过先皇之后季君琰就忙着找泉吟辰,问了很多人才有人告诉他看见泉吟辰去了御药房。季君琰又兴奋地到御药房找泉吟辰,还没进门槛就听见泉吟辰儒雅的声音。
季君琰刚准备进去却听见泉吟辰问御医,他说,这药真的能让人外伤痊愈吗?
季君琰愣在门外。
“四皇子征战回来,如果身上的伤口以后在湿寒天气又发作怎么办?”
“真的可以治好吗?那多给我一些。”
“若是有人问起泉某愿意一律承担,四皇子已经回宫了,我想第一时间交给他。这种伤如果拖延的话老了以后会很麻烦的。”
“嗯,那多谢李御医了,泉某先行离开。”
季君琰躲在树后,泉吟辰出来之后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就离开了御药房。季君琰见泉吟辰手中拿着一个大瓶子,他两只手握着瓶子生怕摔到仿佛手中的东西很是珍贵。
等到泉吟辰完全消失在围墙之外季君琰这才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幸福。那个在战场上差点被弩弓射到的地方现在被某种东西塞得满满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李御医从内屋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季君琰赶忙行礼。
“平身。”季君琰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眼睛的那种酸疼。
“恕微臣斗胆,四皇子赶紧到泉吟辰泉大人那里去涂药吧,微臣刚把最新调制的外伤药交给了他。”
“最新调制?”
“是,泉大人近几个月几乎天天往我这御药房跑,叫微臣给四皇子配置效果好的外伤药。微臣说以前的金创药就很好,但是泉大人很执着非要微臣重新配置。”
后面李御医在介绍药的成分,但季君琰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有那个天天为自己跑药房的泉吟辰。
那个为自己说愿意一律承担的泉吟辰。
那个当年在御花园和自己顶嘴大胆的泉吟辰。
……
泉吟辰,泉吟辰,泉吟辰。
不知不觉季君琰满脑子都是泉吟辰,他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季君琰失魂地回自己寝宫,宫内的侍女将刚才泉吟辰拿着的瓶子拿出来交给他。
“刚才泉大人来寝宫找四皇子,但看到您不在就把东西放在这里,说一定要叫你擦拭,要是效果不明显就跟他说。”
效果不明显,那不是还要麻烦李御医吗?季君琰笑着接过那个瓶子,瓶子很重掂在手里很有分量,沉甸甸的就和他的心一样。
“要奴婢帮忙吗?”
“不了。”季君琰看着瓶子,神情是这半年来杀戮从未有过的柔情,连一旁的侍女都看的有些痴呆。
原来不知何时,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已经如此之重。
泉吟辰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二十四岁的季君琰。他嘴角轻佻,眸底闪着流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泉吟辰还沉浸刚才那个梦里,只能任由季君琰将他净收眼底。
季君琰也终于意识到泉吟辰太过安静,有些慌道。
“……你没事吧?”
泉吟辰眨了一下眼,光彩又重新回到他眼里,季君琰松了一口气将他扶起来靠在床框上。
“可以吃饭了,我喂你。”
季君琰起身想去拿饭盘却被泉吟辰一把抓住,季君琰不解看着他。泉吟辰抿了抿嘴唇,慢慢松开抓着季君琰的手。
“……六年前的伤,好点了吗?”
季君琰回忆起六年前的事情也明白泉吟辰说的是他第一次率军攻打外藩人的事情,不禁好奇泉吟辰怎么想起这件事。
“早好了,之前我们坦诚相待那么多次你不都看过的吗?”季君琰将袖子卷起来,手膀外侧有一条很长的刀伤。但时间过去很长了,现在只剩下一条狰狞的疤痕。
泉吟辰没有注意到季君琰话语中调戏之意,只是呆呆地抚摸着那条伤痕,用指腹的触感告诉自己当初那条伤是怎样来的。
是和敌人对打被其他人偷袭的?还是不注意被敌人用刀砍伤的?
“那现在冬天的时候伤口会疼吗?当初伤到骨头的地方现在还能动吗?”
泉吟辰缓缓地抬起头,在季君琰担忧的双眸中看见面色惨白的自己正失神地望着他。泉吟辰没有注意季君琰紧张慌忙的表情自顾地说了起来,他双目无神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
“六年前的那一次,我在皇宫内而你却在番邦人的地盘,我们相隔数万里。我每天都等着听来自前线的消息,一开始大家都说你死了。皇上不信,我也不信。你离开之前答应我回来之后一起去御花园看海棠开花,可是我等到海棠花开了又榭了你都没回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被你骗,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后来皇上亲口告诉我你没事,皇上告诉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失态。离开御书房之后遇到小太监他们才问我为什么泪流满面,半年后你终于回来。我就想就算一年看不到海棠花也好,以后我们每年都可以一起去看海棠开花开遍整个御花园。”
说到最后泉吟辰已经泣不成声 ,这场迟到六年的眼泪最终湿透了季君琰的衣服,也流进了他的心里。季君琰记得那之后他们两个还是很正常的在一起,没有人再提起那场惊心动魄的仗。季君琰一直以为泉吟辰已经放下这件事,却没想到这却成了一个心结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挥之不去。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流个不停,季君琰的身上带有他独有的温度和气味。正是这种熟悉和刚才梦里的场景又勾起泉吟辰已经忘却很久的痛苦。
天人永隔的恐惧在那半年之内一直伴随着他,但是他却不敢跟任何一个人倾诉。他父亲在很小的时候跟他说过,这句话泉吟辰到现在仍然铭记心头。
——如果你害怕一件事就藏在心里不要说出来,否则会成真的。
压抑的哭泣声从房内传出来,然而没人注意到它。
第九章
位于江南小镇的一隅,古色古香气势恢宏的院所与周遭的砖瓦房形成鲜明对比。门口繁华的商户路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只有一人行色匆忙闪过慢悠闲逛的路人,身形一闪消失在院邸之内。
院内相比于嘈杂的集市则安静了许多,来人通过大门的梧桐树下匆忙走进正对面的大厅。男人想要直接走进后面却被从后堂出来的仆人拦住。
“您先在这休息,我这就去喊庄主出来。”管家微微一下伸手请男人在外休息,男人神色慌张却不得不听从,在大厅之内前后走动心神不宁。
后堂传来步履稳健的声音,虽然走的慢但却稳重深厚。声音的主人双手负在背后脸带笑意走了出来,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看起来竟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感觉。然而谁人不知泉剑山庄的庄主喜爱青色,传闻若是在大会之中见到身穿青色外衣的男子并且相貌非凡,此人一定就是泉骐筠。
男人见泉骐筠身着白衣也莫名,“庄主今日怎么换颜色了?”
泉骐筠眼含笑意走到八仙桌前将管家给客人的茶杯拿起来,打开盖子吹了吹便喝了起来。喝完后眉头微皱责怪道。
“这庄里招待客人的礼仪真是越来越差了,改日叫人从番外运来果酒招待客人。”
男人也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口语之间也焦急起来。
“泉庄主,之前从边境偷放进来的蛮人前几日身份暴露被抓了起来。我家主子想派人救出他们,还请庄主借些人手。”
泉骐筠凤眼一抬,笑意全无。他伸手拿起男人送来的锦盒,盒内是上好的金质饰品。男人赶紧说道。
“这是我家主子叫我送来给庄主的礼物,希望庄主笑纳。”
泉骐筠抚摸着手中的虎,血口大张蓄势待发之样。他冷笑一声将老虎放回锦盒。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蛮人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任务以及身份公然在大庭广众调戏女子,这样水平的人也有必要你们去救?”
“万一他供出我们……”男子上前一步,冷汗从额头流下。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泉骐筠笑着抚摸着自己手上的扳指,何况他现在另有计划,不能让这些杂碎毁掉。
“这……”
“事情就交给我们泉剑山庄处理,你大可回去复命。” 泉骐筠打断男人想要说话的欲望,男人见泉骐筠眼眸微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但他却知道那双眼睛底下却是毫无笑意。
“小人明白。”
男人慌忙离开,谁也不知道泉骐筠下一秒是否会微笑着看着他的剑染满鲜血。
看看男人落荒而逃,笑意又重新回到泉骐筠眼中。他举起右手,宽大的衣袖将日光投过来,衣服材质的纤维清晰明了。泉骐筠沉迷于这颜色,不自觉竟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管家来找他才打断他的沉浸。
管家前身微顷,一副恭敬模样。
“不知二庄主的衣服庄主穿着是否合适?”
泉骐筠轻抚着白衣陷入回忆,“这衣服是吟辰的最爱,自然合适。”
庄主答非所问管家也无可奈何,“不知庄主突然翻出这件旧衣是何用意?”
泉骐筠目光深邃,嘴角泛着寒冷的微笑。
“你叫人把二庄主的房间打扫一下,近期他会回来住。”
管家心生疑惑,但他深知不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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