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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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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哭!”颜启昊沉声喝道。长成这个样子,还动不动就哭,哪有半点男儿气概。
  颜音惊得一哆嗦,止住了泪,但却倔强地应道:“我没有胡说……”
  颜启昊心知这孩子没弄明白“常伴地下”的意思,耐着性子解释:“那盘子,给你娘陪葬了,物件埋在地下叫陪葬,人埋在地下叫殉葬,但若是殉葬,人也要一同死掉了。”
  颜音怔怔地问道:“那人死了就能和死去的亲人在地下相见吗?”他已经弄明白了这中间的关节,父亲忌讳他提到自己死亡,问话中便不再提到自己。
  “应该不能吧,人死了会变成孤魂野鬼,也会再度投胎,但是却没有办法和死去的亲人相见了。”
  “哦!那我要陪着爹爹,可不能轻易的去……”颜音说道这里,便止住了。眼中虽然还含着泪,但却抬头对颜启昊一笑,轻轻吐了吐舌头。
  颜启昊心中一软,轻轻在颜音挨打的地方揉了揉。
  颜音报复似的,用力一仰头,脑袋轻轻撞在颜启昊胸口上。
  颜启昊吃痛,心中一怒,抬手想要再打,但看到颜音上翘的嘴角,便止住了。
  “等到了大梁,要给我买一个雨过天青的瓷器。”颜音又用脑袋蹭了蹭颜启昊的胸口,撒娇道。
  “不用买,随便拿,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颜启昊豪气顿生。
  “为什么?”
  “因为我们打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好少啊
    
    ☆、七、愁云九重都城破

      转眼数日过去了,前往源军大营议和的官员每日里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什么结果。听说源军要求太子出郊为质,才肯答应和谈,但皇上却不肯将太子送入那虎狼之穴中。
  和谈,便一直胶结着,没有任何进展。
  这日一大早,天色乌沉沉的,黑云翻卷着,涌动着。那阳光,只能从云缝中洒下来,一线一线的,像是激射的羽箭。城的正上方,有一条赤色的云气,如腰带一般,横亘十里,色泽殷红,让人隐隐觉得不祥。
  珠儿梳妆完毕,便拉着紫笑登山眺望。这几日她每日都是这般,一袭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娇小女童,一身青缎碎花袄裙的婢女,每日里在万岁山顶驻足凝望,已经成了大梁城的一道风景。
  马蹄得得,正是昨日出郊的议和使臣,长驱直入进了城门。这样的景象,这几日来,珠儿见得多了,但这一次却明显不同。因为那马太快了,像飞一样奔驰,直到了禁宫门前,依然没有稍停。
  似乎……出什么事儿了?珠儿心中涌满了不安。
  随后,她便找到了答案。
  一阵惊天动地的鼓声,击碎了静谧的晨,也击碎了这几日以来的偷安。
  源军,又开始了总攻。
  只见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羽箭、火矢、炮石,纷纷如雨似雹坠落。景龙门、顺天门的敌楼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四壁城头上,红黄相间的大赵旗帜,或次第倒下,或中箭燃烧。那些赵军的幢幢人影,在女墙的缝隙间,忽而闪现,忽而便倒下再也不见……
  突然间,一面黑色大旗挺立在城头,上面斗大一个金色的“源”字。珠儿心中一惊。
  随即,那旗帜又立刻倒下了。珠儿立即心中一宽。
  但是,又一面黑旗竖起,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渐渐的,景龙门上,黑旗的数量已经多过了红旗,玄色铁甲的身影,已经多过了赤色拥项。接着是顺天门、金耀门……
  那些围着赤色拥项的溃兵们,从城上跌落、滚落、爬落……或狼狈地散入街巷,或无力的匍匐□□,丢弃的盔甲兵器,散落一地,间或有血迹迤逦淋漓,四处抛洒,像是上天那一双残忍的手,正在用朱砂,一笔一笔地描绘着死亡。
  突然听到一声大呼:“源兵已经上城了!”
  这声音,在一片矢石之声中,分外清晰,不知道出自哪位百姓的口。
  迅即,一声呼喊转瞬变成了千声万声,像是回音一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如雷鸣一般,震摇着所有人的耳鼓……继而一片嘈杂之声嗡嗡响起,接下来便是震天动地的鼓噪:绝望的喊叫,凄厉的长号,呜咽的悲鸣……陷入绝望的大梁百姓,和城头那一面接一面顺风扬起的黑色旗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珠儿的心,随着这巨大的震慑人心的悲鸣,狂跳不止,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泪,止不住源源涌了出来。
  东、南、北,三面的溃兵数万人弃城而下,与嚎哭奔走茫然无措的百姓撞在了一处。所有的人都互相推搡着,冲撞着,怒骂着……为自己争夺一条生路。
  终于,那生路变成了血路,彼此白刃相向。也不知是溃兵杀了百姓,还是百姓拾起路边的武器,杀了溃兵,总之,道上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一路延伸着,洒向城内。
  似乎是血腥气让人们疯狂,又或者是悲愤怨怒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人们纷纷挥动着兵器,杀向那些无辜的同胞,士卒杀了将领,将领杀了文臣,文臣杀了百姓……武将怨文臣议和误国,文臣怨武将防守不力,百姓怨士卒不思杀敌尽忠,士卒怨百姓鼓噪作乱……或者完全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有人挡了自己的路,就必须死!至于自己的路朝向何方,何方可以求生求存,只怕那手持染血利刃的人,心头也是一片迷茫。
  人们互相践踏着,屠戮着。生者茫茫奔逃,散入街巷,死者与伤者枕籍在一起,悲呼□□。血与血融汇在一起,汩汩流淌……这情景,宛若地狱。
  与城下的混乱相对应的,却是城上的整肃,一面面黑旗,每隔一段距离,便迎风飘扬起一面,一路延伸着,逐渐,将整个大梁城合围。
  直到,整个大梁城的四壁,再也找不到一抹代表大赵的红,那震天的鼓声,便再度响起。沉稳,庄重,不徐不疾。那鼓声,像是昭示着,源军,已经掌控了一切。
  每一声鼓声,都伴着一阵大梁百姓的哀鸣,像是绝望的唱和,令人听之伤心欲死,但又欲哭无泪。
  珠儿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叫做“铜盘子戏”的玩意儿。纸做的戏文中的小人儿,底座粘一圈斜向的猪鬃,放在铜盘上。只要一敲铜盘,它们便会旋转、移动,配上手中的武器,像是在砍杀、交战。
  这大梁城,便是那铜盘,那自相残杀的同胞,便是那些小人儿,而城头击鼓的源军,便是敲击铜盘的那只手吧?本来是小儿常见的玩具,珠儿三五岁时便已经玩厌了丢在一边,此时突然想起来,却觉得这玩具凭空多了几分残忍。
  皇宫内,圣旨频传:着守军退守内城护驾。
  各路将领领旨整肃,溃兵渐渐如涓滴细流归入大海一般,逐渐布防内城。
  更有一些外城百姓,拉家带口从汴河上踏冰涌入内城,一时之间,冰面乍裂声不绝于耳,溺水而亡的百姓,不计其数。
  那些侥幸进入内城的百姓,因无处可去,便渐渐猬集在南熏门处。
  突然,距离南熏门最近的城头上发一声喊,箭如雨下,那些簇拥在一起的百姓,便如刈麦时镰刀过处的麦子一般,纷纷偃倒。
  箭太快太多,外圈的人们四散逃了,但内圈的人却未能及时反应,被尸体压住,绊住,瞬间变成了箭靶。尸体与尸体叠加着,像小山一般,直到生者散尽,死者气绝,那城头,才传来一阵阵放肆的豪笑。
  南熏门前,皇榜俯视着的这一片空场上,陡然出现了一座人肉的山丘,插着不计其数的羽箭,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血,汪成了赤色的池塘。从高处看过去,倒像是一只目眦尽裂的眼睛,愤怒地望着苍天。
作者有话要说:  
    
    ☆、八、碧空一片雪霜寒

      忽然,鹅毛一般的硕大雪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不一时,大地便一片洁白。
  那些血肉污浊,尽被这至纯至洁的白雪所覆盖。仿佛苍天有泪,在为死难者安葬。
  珠儿就这样怔怔站着,看着,心仿佛凝住了,无法思考。直到那白雪将顶心、肩头的大红,染成了一片洁白,依然伫立不动。
  果然是不祥之兆啊……珠儿用手紧紧绞拧着身上的衣服,那“一年景”的织绣图案,被扭曲得变形,变成一片破碎的良辰美景,四时平安。
  那一夜,源兵纵火点燃了十二座城门,火光亘天,通宵达旦。
  城外的阳德观、马草场、葆真宫也燃起大火。
  城内,皇后母家旧宅起火,驸马府起火,源军掳掠数十妇女出城而去。
  各城门附近的百姓民居,王公大宅,尽遭洗劫。百姓的惨嚎悲哭,震天动地。这才是真正的,地狱一般的无眠之夜。跟这一夜的惨烈相比,几日之前的那一夜,平静得像是一场新年的焰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所有的人,都被四壁源军如雷的鼓声惊醒。
  那鼓很大,每个城楼放置一个,鼓槌分为数股,每一股上都系着球子,所以声音分外的响,又能及远。白日里,每个时辰都会击响三声。像是源军在对大梁百姓宣示,大源,已经牢牢控制了这个城市。
  厚厚的积雪将大梁城粉饰成了一块无瑕的美玉。那些残肢,那些血迹,那些累累的死亡全都被埋在三寸厚的积雪中,无迹可寻。似乎在敦促大梁百姓忘记这一切,忘记死去的亲人,忘记屠戮,忘记仇恨,以便能够更坦然的接纳皇上的议和之策。
  见珠儿还要出门去,紫笑忙劝道:“小姐,雪这么大,山路很滑,就不要出去了吧。”
  “我也没缠足,你也没缠足,怕什么?”珠儿嗔道。
  “那些惨事儿,真没什么可看的,看了也是心里难受,夜里又睡不踏实,净做噩梦,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珠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只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去看就不能安心。
  紫笑又劝道:“其他府里的夫人小姐,也不过是拜拜佛,抄抄经,为国为家祈福求平安,也就罢了。小姐若觉得心中不宁,不妨也念念经?”
  珠儿摇头:“念经若有用,还要军卒将领做什么?她们不看,是因为她们看不到那么远。”说完,一提裙角,便大步走了出去。
  紫笑无奈,只得抱着手炉跟上。
  积雪很深,山路很滑,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得很慢。
  还没走到山顶,便看到艮苑中一行人疾驰而出。待转过山路,登上山顶,便看到那一行人出了城门,直驱源军大营。
  “那是谁啊?”紫笑问道。
  “辉王。”珠儿凝视着那一袭蟒袍,回答道。
  “皇上终于派亲王为使节,去议和了吗?”
  “是啊……辉王是皇上的亲兄弟,身份也算仅次于太子了吧?”
  “那源狗会不会答应和谈呢?”
  “不知道……”珠儿摇头。
  如今四壁城墙已被源军占领,若再抵抗,只怕大梁城就是覆巢之灾。若拖延时间,行缓兵之计,只怕也不行,如今的形势,整个大梁,朝臣,宗室,天子……都成了源军的人质,各路勤王之师又怎能不投鼠忌器。可是,即便和谈成功,又是一番屈辱,以源军今日之势,还不知道要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呢。
  珠儿正沉思着,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喧噪。珠儿转头望去,却见都亭驿附近,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珠儿心中大惊,忙凝目去看。
  只见三个源国服饰的人被一群人横拉倒拽地拖出了馆驿大门。那群人手脚并用的殴打着他们。
  那几个源国人跌倒了,再爬起来,又被打倒……遍体血污,惨不忍睹。其中一个人伸张着手臂,大声呼号,转眼便被人一棍子打倒,一双薄底快靴,踩了在那只手上。
  围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珠儿再也无法看清那几个源国人的身形,但是却清楚的看到他们再也没有站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围殴的那些人略略散开了,收了手。珠儿才看清那被围在中心的一片狼藉。那已经称不上是人了,衣服和骨肉都被撕成片片,在血污中四散着,勉强可以分辨的一条大腿和半个身躯,扭成了奇怪的形状,旁边是个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的头颅,五官已经完全混成一片,只有耳上的金环,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珠儿只觉得胸中烦恶欲呕,不想再看下去,便仰起头来。
  竟然,是难得的好天气呢!珠儿有些感慨。雪后初霁的天空,湛蓝如洗,骄阳似火,让人感觉到冬日里少有的暖。但,再明亮的阳光,也无法温暖这横遭屠戮伤痕累累的城了。
  终究还是好奇,珠儿又凝目去看那边,只在这一转瞬间,那颗头颅上的金环,已经不知被谁拽走了,剩下一个残破的耳垂,静静滴着血。
  这三个人,想必是金国的使臣吧?如今被百姓杀了,这议和之事,该当如何收场?珠儿忧心忡忡。
  傍晚,永安郡王康微带来了都亭驿事变的详细情形。
  起因是那馆驿中的一个厨子,家住在景龙门内,昨夜里一家老小都被源兵杀了,独生女儿还被源军掳去,生死不明。他心中怨恨,便买来砒霜,和在面里,制成了汤饼给源国使臣作为早餐。却没成想那几位源国使臣昨夜大醉,早上都没有起来吃饭,那汤饼便被几个下人分食了。
  那几个下人吃了汤饼之后,便一命呜呼。
  听说出了人命案子,馆驿外面负责警备的禁军便入内协查。却不料想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成了源国使臣毒杀赵国禁军。
  一腔怨怒无处宣泄的百姓们便持械将都亭驿团团围住,人越来越多,群情越来越激愤……终于,禁军也无法控制局面了,那些百姓,便一窝蜂似的,涌入了都亭驿。
  头顶剃发,耳畔金环,是源国人最常见的装束,不消片刻,那几个源国使臣便被拖了出来,为首的那个大呼:“我是使臣,议和是为了你们不遭涂炭,你们不要杀我!”可这个时候,没有人能静下心来,去思考他话中的道理,就算有一两个人能保持清醒,也无济于事。
  康微一边对妻女诉说,一边叹着气。
  一方面忧心和谈会受到影响,另一方面也担心辉王的安危,如果源军也杀死使臣报复,那可如何是好?纵然和谈能继续进展,只怕经此一变,源军会提出更加苛刻,更加屈辱的条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九、青宫素帐隐苍龙

      “这里,就是大梁城?”颜音被颜启昊抱下马来,跺着酸麻的脚,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逡巡着,兴奋地问道。
  “不是,这里是青宫,在大梁城外。”颜启昊答道。
  “青宫?不是应该叫皇宫吗?”颜音不解。
  “这里不是皇宫,而是赵国皇室的家庙,是他们用来祭拜祖先的地方。”
  “祭拜祖先?为什么不去山陵?”
  “因为赵国的皇陵,十年前便已经在我国国境之内!”颜启昊哈哈大笑,拿下燕京附近十几个州县,其中包括了赵国的皇陵,是他最骄人的战绩之一。
  “所以他们只好盖了这个青宫?远远的祭拜祖先?”
  “也许是吧……”颜启昊并不在意,只是牵着颜音的手,一路走进了东侧的一个跨院。
  “你以后住在这里。”颜启昊蹲下身子,双手攀着儿子的肩膀,柔声说道。
  “那爹爹呢?”
  “父王要跟其他三位元帅一起住在军帐里,方便商谈军务。”
  “那我也要住在军帐里,和爹爹一起。”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颜启昊突然没了耐心,扳过颜音的身子,在他身后打了一巴掌。
  颜音小嘴一扁,又要落泪。
  “不许哭!”颜启昊厉声。
  “哦……”颜音虽然委屈,但还是含着泪点了点头。
  “要回答是!”
  颜音又重重点了点头,因用力猛了,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便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爹爹……”颜音赶紧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嗫嚅的解释。
  “以后在军营里,不许叫爹爹,只能叫父王。”
  颜音又点点头。
  “说话!”颜启昊又有几分不耐烦。一进军营,就得知了使臣被赵人杀害的消息,陡然为和谈增加了变数,事先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颜启昊心急如焚的想要赶紧和其他几路元帅议事,但又要先安置了这孩子,不由得心中焦躁,越来越没有耐心。
  “是,父王……”颜音乖巧地答应着。
  “以后就由蒲罕照顾你起居。”颜启昊说着,站了起来。
  颜音抬眼去看跟在颜启昊身后的,那半截黑塔似的粗豪汉子,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哑巴了吗?” 颜启昊依然皱着眉头。
  “是……”颜音急忙连连点着头答应。
  颜启昊转身要走,却被颜音扑上来抱住了大腿:“父王你会来看我吗?我想跟父王在一起。”
  被那小孩儿轻软的身子拥着,颜启昊也蓦地心软了起来。
  “会……”
  “每天都来?”颜音眼中一亮,继续追问着。
  颜启昊沉吟半晌,又蹲下身来说道:“父王这一段军务会很繁忙,也许每天会忙到夜里很晚,过来看你的时候,你恐怕已经睡了。”
  “我会等着父王的,父王不来,我就不睡。”
  “那怎么行!”颜启昊扬手要打。
  颜音却钻到颜启昊怀里,撒娇道:“父王不来,我睡不着!”
  “要不这样吧。”颜启昊无奈地一叹,抽出腰间箭筒中的一支羽箭,“父王来的时候,如果你睡了,父王便放一支箭在你枕边,让你知道父王来过。待班师的时候,每一支箭,都可以从父王这里换一个礼物,如何?”
  颜音又惊又喜:“好啊!谢谢父王!”
  “但你要按时睡觉,否则父王可要打你。”
  “是!”颜音笑着点头。
  颜音目送着颜启昊的身影走出大门,怔怔流下泪来。
  蒲罕轻轻拍了拍颜音肩膀,“小郎君,外面冷,咱们进屋吧!”
  颜音一拧身子,甩开了蒲罕的手,“别碰我,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蒲罕依旧柔声。
  “你身上臭。”颜音抽动着鼻子,做了个鬼脸。
  蒲罕举起手臂,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笑道:“军中的汉子,身上都是这个味儿。”
  颜音翻了个白眼:“父王身上就是香的!”
  这话,蒲罕不好反驳,只得嘻嘻一笑,说道:“你想不想知道王爷为何不跟你住在一处?”
  颜音眼睛一亮:“为什么?”
  蒲罕狡黠一笑:“先进屋。”
  “你先说!”颜音一点亏都不肯吃。
  蒲罕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屋檐下问道:“你知道那些青布下面是什么?”
  颜音顺着蒲罕手指的方向抬眼看过去,只见屋檐下的雕梁画栋,都被一幅幅青布遮盖着,似乎进来的时候,大殿前的柱子也被青布裹得严严实实。
  “是什么?”
  “是龙!”蒲罕语气神秘,却看也不看颜音,转身推门进入室内。
  颜音不知不觉地,也跟了进去。
  “为什么要遮住那些龙。”
  “因为龙代表天子,这是帝王家庙,只有天子才能在这里居住,我军借用这里,便必须把那些龙遮起来,否则便是对自家天子的不敬。”
  “哦……”颜音还是不解,“既然都遮起来了,父王为什么不能住?”
  “虽然遮起来了,王爷也要避嫌。军中四大元帅,中军元帅崇王是皇上的叔叔,右军元帅是大皇子,左军元帅是二皇子,后军元帅是王爷,他是皇上的兄弟,其他三个人都不住这里,王爷自然也要避嫌,否则传到皇上耳朵里,便不好了……”
  颜音听得似懂非懂,问道:“那我就不需要避嫌吗?”
  蒲罕蓦地想起了朝中那些旧事,想起了这孩子的来历,突然语塞了,不再做声。
  火凤衔珠的高大烛台将室内照得通明,炭盆里的炭烧得通红,一室温暖如春。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床榻四周是销金的锦帐,金漆的屏风上镶嵌的螺钿,在灯下闪烁着辉光。颜音穿着一身苎麻的中衣,在厚厚的绫丝锦被上打着滚儿,就是不肯睡觉。
  “小郎君,夜深了,早点睡吧!”蒲罕这话已经重复了十几遍了。
  “不要!我要等父王!”颜音这话也已经说了十几遍。
  突然便冷了场,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到底是颜音耐不住,咯咯笑道:“你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十几遍,累不累啊!”
  蒲罕也笑出声来:“你若肯睡,我自然便不说了。”
  颜音眨眨眼睛,又问:“打仗好玩吗?”
  蒲罕有点迟疑的说道:“嗯……很兴奋,就好像全身的血都一下子冲到了脑袋上,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打完了手脚都是抖的,但是也不想休息,睡不着,还想再找个人干一架……就像喝醉酒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玩。”蒲罕说完,搔了搔后脑。
  颜音认真的想了半晌:“好像挺好玩的,等我长大了也要试试……”
  “那个自然,皇室的小郎君,可没有不会打仗的。”
  “嗯!”颜音点点头,又问:“那你杀过人吗?”
  蒲罕哈哈大笑。
  颜音被蒲罕笑得有些不高兴,脸一沉,问道:“怎么?”
  “打仗哪有不杀人的。”蒲罕还是笑。
  颜音怒道:“你身上这么臭,一定是杀人杀太多了染上的尸臭。”
  “那王爷又为什么不臭?”
  颜音一怔:“爹爹……也杀过人吗?”
  “那个自然,王爷十三岁就跟着皇上从军了,比我还早些,只怕杀过的人,比我更多。”
  颜音不说话了,愣了半晌,又问:“你是几岁从军的?”
  “十五岁。”
  颜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蒲罕的服饰,撇嘴道:“你在军中这么久了,连个官职也没有,可见你打仗的本事不怎样!”
  蒲罕听了有些尴尬,脸一红,解释道:“军官需要会带兵,会用兵,这个我不在行,我只喜欢冲锋陷阵,亲手杀人,所以做王爷的近卫最合适了,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做的事情,打狼的陷阱是捉不住雄鹰的。”
  颜音听他自比雄鹰,撇了撇嘴,又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父王的。”
  蒲罕幽幽凝视着灯火,叹道:“比你岁数还小的时候……”
  “你是皇子伴读吗?”颜音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
  蒲罕笑了:“我一介平民,哪有那个资格,不过是伺候皇子的小侍卫而已……”
  颜音点点头:“你说,我这次进宫,会不会做哪个皇子的伴读呢?”
  蒲罕答不上来,便没有接话。
  颜音皱着眉头,喃喃念叨着:“可是,听说三皇子比我大好几岁,四皇子、五皇子又比我小很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青宫的名字就不另外起了,除了人名,其他的地、事、物基本上都和历史上差不多,或者有些换了别称,或者换了其中一个字
    
    ☆、十、哀笳落日吹腥风

      于此同时,万千源军营帐簇拥着的,那座金顶帅账之内,灯影幢幢。
  四位元帅齐聚一堂。
  “屠城!必须屠城!明天一早便下令屠城!” 中军元帅崇王颜鲁虎须发花白,却声如洪钟。他一拳重重击在几案上,案上那錾花银碗骨碌碌地滚落在地,残存的酒浆溅得到处都是。
  “王叔息怒,圣旨您也看过了,皇上有令,不准屠城。”颜启昊劝道。
  “他们杀了我们使臣,就这么罢了不成?!”颜鲁虎瞠目大吼。
  “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只不过不可以屠城。”颜启昊又道。
  “皇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夺城而不屠城,那夺它何用?”颜鲁虎只是大吵大嚷。
  “皇上的心思,并不难猜,之前每占一城,便大肆屠戮,最终落到我们手里的,也不过是一些金银细软而已,而且这些东西,大都散在那些兵卒手上,并没有悉数收归国有。反倒是屠城中毁坏的东西,不在少数,譬如说绸缎锦帛一类,糟践的倒是比夺回来的还多。我们拿了赵人的金银,到头来又要用这些金银去换他们的丝绸、茶叶,最终这钱还是被他们赚了去,并不划算。”颜启昊说道。
  “是啊。”二皇子颜亮点点头,“父皇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不仅拿走金银细软,还有丝绸茶叶,马匹军械,更包括大梁城中所有有用的东西,药材、书籍、舆图、法服、卤簿、冠冕、乘舆、颜料、乐器……把这些东西,统统搬回我国,匠人和伶人也是一样。从此他赵国有的,我们源国也都有了!那些兵卒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的宝贵,他们只认金银,只怕连珠玉都有眼不识的!”
  大皇子颜充摇头:“昨夜已有不少人私自下城劫掠了,难道都要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颜鲁虎脸色一变。
  颜启昊忙道:“昨夜圣旨未到,自然是不知者无罪。不过从今夜开始,众位可要好好约束三军了。”
  大皇子颜充冷笑道:“三军儿郎费尽千辛万苦打下这大梁城,如今胜了,若不屠城,这些血气方刚的将士们便一点好处都尝不到,叔王和二弟就不怕大家不满,哗变炸营么?更何况昨夜已有人得了好处,今夜严禁下城,那没得好处的人,难道不会愤愤不平么?”
  二皇子颜亮嘻嘻一笑:“这个简单,只消让赵肃宗先交出三千妙龄女子劳军,不就妥了!有美人相伴,再许诺他们回去之后各有犒赏,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炸营的。”
  “这……”颜启昊皱起眉头,“这恐怕师出无名吧?”
  “怎么无名?我们打的是为大赵锄奸,重修盟好的旗号,现在就要锄奸了,让那几个背盟的奸臣,把家伎、婢女统统交出来,一点都不为过啊!”颜亮把玩着带钩,嬉笑着说道。
  “那几个奸臣,有这么多家伎、婢女?”颜充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哈哈!大哥也太孤陋寡闻了,听说赵国前朝,曾有高官显贵一户畜养上千家伎的,区区三千之数,恐怕还太少了呢!”颜亮笑道。
  “这帮该死的蛮子,也太会享受了!”颜充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这主意不错!”颜鲁虎眯眼笑着,击掌赞道。
  颜启昊听颜鲁虎也出言赞成,便不再反驳,默许了颜亮的提议。虽然他爵位比颜鲁虎略高,但在军中,颜鲁虎却是主帅,更何况论辈分,颜鲁虎又是叔父,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
  “好,便如此办理!”颜启昊说道,“此外还要先把马匹和军械收缴上来,这是第一要务,这等于是折了他们的手脚,然后,我们才好随意摆布他们。”
  颜亮点头:“只是如何去做,还要六叔和叔祖拿主意。”
  颜鲁虎冷笑:“这还不简单,明日点起一千精兵,进驻到他大梁城府衙里面,盯着他们办事,不管是收缴马匹军械,还是征集劳军女子,只管盯着大梁府的人去做,他们不听话,就砍了他们脑袋,再换上一个!”
  颜充击掌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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