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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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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颜音便有些不耐烦,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见我们啊?”
  戴子和微笑道,“皇上在主持宗庙献俘典仪,总要等那边结束了才能回来的。”
  颜音不说话了。答应过父王,不再与太子哥哥见面,这宗庙献俘,自然不能去看,再说这是太子哥哥遭受羞辱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看的。
  戴子和却是心中雪亮,颜启昊一大早便让自己带颜音进宫,便是要让颜音避开这宗庙献俘,怕他看了受不了,又闹出什么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朝北盟会编卷九八赵子砥燕云录:「东京去取宗室嗣濮王仲理以下姨、■〈女监〉、命、宗女等千八百余口至燕山仙露寺养膳,日给米一升,半月支盐一升,而嗣王与兵卒无异。拘縻点勘监视严密,自困于道涂,苦于寂寞,一岁之间,死及八分,止存三百九十八人。」
  
    
    ☆、七十七、一别经年客帝乡

      宗庙外,康氏宗室一千三百多人,无论男女,皆luo露上体,披着及腰的羊裘,手持毡条,在源兵的看押下,安静肃立。
  康英luo着背,被缚跪在庙门一侧,长发披垂了下来,看不见面目,唯有耳后那枚崭新的官奴奴印,清晰刺目。
  殿中,紫幄低垂,宝器杂陈,香烟袅袅,胡乐齐奏。
  源章宗颜启晟亲自宰杀了两只白羊,供奉在殿上。
  源国君臣、后妃、宗亲、勋贵列队殿中,燃香焚表,告祭祖先。
  康氏一族在殿外被胁迫着,同样按照源国礼仪,单膝下跪,以示臣服。
  冗长的仪式过后,近千名妇人女子又被逼迫着,前往别苑。
  只剩下肉袒面缚的康英,依旧跪在当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只见他双手的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血丝,渗了出来,倏忽便被泥土吸纳了,不留一丝痕迹。
  颜音在小帐中等得焦躁,东看看,西摸摸,坐立不安。又因喝了太多奶茶,觉得腹中涨满,便来到院中如厕。
  隔着数行柳,一条溪,对面便是别苑。那边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似乎有很多人,却不知道在做什么。
  别苑中,那些女子分批沐浴之后,换上胡服,但依然luo露着上身,任人拣选。
  她们或被分赐各宗室大僚为姬妾,抑或被分至各营寨为营妓,唯有康英、康茂的生母朱皇后及部分内眷、年幼帝姬、宗姬共三百余人,奉旨迁往洗衣院。
  一时间,别苑中熙熙攘攘,yin语哗笑,不绝于耳,更有人为争一名女子恶语相向,争吵不休,甚至有人当下便按耐不住,宽衣解带,行那狎昵之事……
  源章宗颜启晟坐在上首,饮着酒,只是捻须微笑,并不阻止。
  颜启昊冷眼看着,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闷欲呕,只想出去透口气。
  “六弟。”源章宗颜启晟轻声唤道。
  “皇上。”颜启昊趋近几步,躬身作答。
  “你看上了哪个,说与三哥。”
  颜启昊微笑摇头,“我答应过盈歌,这辈子绝不再娶。”
  “可如今盈歌已经故世了……”
  “誓言就是誓言,并不会因人的生死而有所改变。”
  “你还年轻,总要开支散叶。”颜启晟劝道。
  “臣弟已有两个儿子,足够了。”
  “唉……”颜启晟长叹一声,“叔王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
  颜启昊见皇上提起了颜鲁虎,心中也是一阵黯然。此番南征,损兵折将,可谓惨胜。但如今走脱了康茂,两国必然重起烽烟,胜负之数,尚在难料,那些岁币,也就随之成了一纸空谈。虽说夺得了河东、河北大片土地,但兵火涂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扯旗造反此起彼伏,若想安稳下来,总要花上几年时间慢慢治理。这一战,真正能谈得上所得的,也不过就是运回来的这些金帛、书籍、器物而已。
  “六弟,有你在,三哥总归是不担心的。”颜启晟轻轻拍了拍颜启昊的肩膀,又道,“音儿交给三哥,你也不要担心。”
  颜启昊一笑,“臣弟不是担心,只是惦念……毕竟,这是盈歌留下的唯一的骨血。”
  终于,那些女子分别被诸王郎君的侍卫,各营寨的兵丁监押着离去,喧嚣渐渐止了。颜启晟早已回宫,留下颜启昊收拾残局。待到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颜启昊正要进宫去和颜音道别,突然有人来报:赵肃宗正宫朱皇后,在洗衣院投缳自尽。
  颜启昊只得匆匆赶往洗衣院,处理朱后后事。
  终于,在颜音嘟着嘴抱怨了无数回之后,一个满头银发的宦官引导着戴子和、颜音二人,进入了乾元殿。
  二人刚一踏入殿门,源章宗颜启晟便从御座上疾步走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戴子和,口中的称呼,竟然是女直语的“老哥哥”。
  颜音一下子看呆了,半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戴子和,心道皇上对师父行抱见礼已经有些不寻常,称呼师父“老哥哥”更是匪夷所思。师父果然是神通广大,难道和皇上也是旧相识?
  “启晟。”戴子和紧紧抱住源章宗,口中称呼的,竟是源章宗的名字,显得十分亲密。
  “早让你上我这来,你不肯,非要逼着我这样请你。”源章宗的语气中有嗔怪,但更多的是亲密和喜悦。
  戴子和也十分开心,呵呵笑着,“我的书都被你拿走了,我也只得跟过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太医院提点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呢!”颜启晟执着戴子和的手,语气恳切。
  戴子和没有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源章宗眯着眼睛,觑着戴子和,“那赵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不舍?赵国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你!”
  戴子和还是微笑摇头,“还记得我当年的心愿吗?阅尽天下医书,救遍世间病患!在赵国做翰林医官局医官,第一条心愿实现了,但这第二条却没有达成。”
  “那简单,你不就是想让太医院下设惠民署,救治民间病人吗?朕准了!你只管放手去办就好!”
  戴子和深深一揖,“圣上隆恩,在下感佩,但在下确有不能在源国出仕的缘由。”
  “哦?”源章宗眉毛一挑,等待戴子和的下文。
  “家师祖上是吐谷浑酋长,也是吐谷浑最有名的医生。当年他和源太|祖战于鄯善,兵败被困,不甘被俘受辱,意欲自刎,便先将不满周岁的幼子装入革囊,置于地上,欲张弓射杀,谁知羽箭被太|祖挥鞭击落,失了准头。他自刎身亡之后,他那幼子被太|祖收为养子,从小便教养他修习医术……”
  “你说的那个孩子……可是我朝医圣直鲁谷?”
  戴子和点头,“正是。”
  “那直鲁谷父子两代服侍太|祖,又创立了太医院,实乃我朝第一大功臣。没想到你竟然是直鲁谷后人的弟子,看来你和我大源真是有缘。”
  戴子和沉声,“陛下既然猜到了直鲁谷,应该也能猜到我为何不能出仕大源。”
  源章宗眉头紧皱,“为的可是直鲁谷之孙因皇子夭亡被赐死殉葬一事?”
  戴子和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朕登基之后,已经废除了皇子夭亡,御医殉葬的陋习。”
  “但殉葬陋习,在大源依然随处可见。”
  “你说的可是姬妾奴仆殉葬一事?那是祖宗成法,不好骤然变改。”源章宗摇头。
  “我答应过师父,终生不会出仕源国,千金一诺,也不好变改。”戴子和针锋相对。
  “朕即刻便为直鲁谷一族追封爵位,重修坟茔,修建祠堂,配享太庙,你看如何?”
  “只这些,不足以让子和违背对师父的诺言。”戴子和还是摇头。
  “那你想怎样?不妨明说。”
  “其一,永废殉葬陋习。其二,建惠民署,办官药铺,研制新药,防控时疫,造福百姓。其三,开医科,兴医学,修医典。”
  源章宗击掌一笑,“好!朕答应你了!你可不许食言,朕要你一生一世,永仕大源,做我大源第二个医圣!”
  “臣还有一事相求。”戴子和一笑,又是一躬身。
  “说。”源章宗眼中掠过一丝不豫之色,但随即又收敛了,换上一个明朗的笑。
  “臣不愿主持太医院,只愿管辖惠民署。”
  源章宗哈哈大笑,“好!就依你!”
  戴子和这才单膝跪倒,行了君臣大礼。
  两人再度见过礼,源章宗这才注意到颜音,“音儿?”
  颜音忙跪倒行礼,“益王颜启昊之子颜音,参见陛下!”
  还没等颜音跪倒,源章宗便一把揽过了颜音,搂在怀里,“好孩子,不用拘礼,以后就和其他皇子一样,叫朕父皇吧!今日天色晚了,先让安公公安置你歇息,明日父皇再带你各处走走,认认人。”
  颜音抬眼去看源章宗口中的安公公,见正是那白发宦者。只见他一头银发如雪,但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看上去很是年轻,五官极为精致俊美,宛若妖孽。这让颜音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正旦国宴上的赵肃宗,也是花白的头发,俊美的面容,虽带着几分仙风道骨,但尚有人间烟火气,而面前这位安公公,却几乎不像是凡尘中人。
  颜音的目光,顺势又看向了殿外,天色已暗,周遭寂寂。这一夜,颜音始终没有等来颜启昊的身影。
  就这样,父子一别,便是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上部就结束了,居然是单数,心塞……我不会弄上下部什么的,反正就接着写吧
  下部开始会接楔子那里,讲颜音回家之后的事情,这七年间发生的事,会根据情节进展插叙。
  直鲁谷的故事,是真事,
  直鲁古,吐谷浑人。初,太|祖破吐谷浑,一骑士弃橐反射,不中而去。及追兵开橐视之,中得一婴儿,即直鲁古也。因所俘者问其故,乃知射橐者婴之父也。世善医,虽马上视疾,亦知标本。意不欲子为人所得,欲杀之耳。由是进于太|祖,淳钦皇后收养之。长亦能医,专事针灸。太宗时,以太医给侍。尝撰《脉诀》、《针灸书》,行于世。年九十卒。
  (殉葬那个是我编的)我很喜欢这个故事,短短二百字,各种戏剧冲突集合在一起,非常有张力
  ————————
  MB被缩了,因为taizu两个字,万一我要写开国皇帝的故事,难不成就没法写了?
    
    ☆、七十八、雁字南回园未荒

      七年后。
  燕京,益王府。
  “我就住在这里吗?”颜音扫视了一下这个空阔的院落,问道。
  “是啊……”老家人庆伯有点不好意思,“王爷吩咐的,说是要让三郎君好好静静心。”
  这是王府后院的一个小练武场,很大的一个院子,有箭靶,兵器架,石锁等等,也有几间房舍,原本是供练武间隙休息用的,比较简陋,也显得冷清。
  颜音一笑,“好吧,这也不错。”
  庆伯看到,在昏黄暮光中,那白衣的俊美少年转了个圈子,一身白衣舞成圆,衣服上的点点销金如同流光洒落,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欣悦。这孩子,高兴个什么劲儿,莫不是被王爷打傻了?庆伯心中疑惑,脸上便带了出来。
  颜音看庆伯一脸惊讶,也觉失态,忙掩饰道,“离家太久了,都忘了该怎么跟父王说话,一开口就错,惹父王生气,倒真是该一个人静静。”
  庆伯怜惜地看着颜音右颊上通红的掌印,叹道,“三郎君也是脾气太倔,何苦和王爷拧着来,男孩儿去军中历练历练,也没有什么坏处,何必抵死不肯呢?”
  “庆伯也以为我不愿意去军中是贪图安逸么?”颜音轻叹,“战争是世间至恶至惨之事,我这一辈子,是绝不会涉足的!”
  “唉!那也不必这样跟王爷硬顶啊……先顺着王爷,日后再慢慢分说不好么?”
  颜音摇头,“庆伯,我不愿意敷衍父王,给他一个希望,最后又不能让他如愿,岂不是更惹他生气?”
  庆伯也是一声叹息,不知道怎么劝解这对父子才好,“天晚了,先进屋歇息吧。”
  颜音点点头,又再度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指着远处的马厩问道,“那是父王的坐骑吗?我记得原来是匹黑马。”
  “那匹乌骓马老了,跟府中拉车负重的马一起养在后院马房,安享天年呢,这匹玉花骢是他儿子。”
  颜音指着旁边一匹白马问道,“那个白的,是给我的?”
  “是啊,七年前王爷就让人备下的,也是大宛良驹,那时候还是小马驹子,如今也见老了……”
  颜音心中一动,“他叫什么?”
  “雪席。”
  “燕山雪花大如席?好怪的名字。”
  “王爷是希望这马负着三郎君平平稳稳,就像坐在席子上一样。”见颜音不搭话,庆伯又试探问道,“三郎君若喜欢,不妨过去试试马?你不是真的一点也不会骑吧?”
  “不必了。”颜音说完,转身迈步向屋内行去。
  庆伯急忙跟上,掌着灯,在前面引路。”
  “之前大家都称呼我小郎君的,现在改口叫三郎君,还真有点不习惯。”颜音笑道。
  庆伯应道,“王爷又有了两个小郎君,三郎君现今已经是哥哥了,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称呼。”
  “嗯……以前在中都,皇上让大家称呼我小三郎君,三郎君是三皇兄,现在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我都以为三皇兄就在身边……”颜音眯着眼睛,微微笑着,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新王妃现在住在哪里?”颜音沉吟片刻,又问道。
  “蝶园。”
  “那我娘的鹤园呢?”
  “王爷封上了,谁也不让进,里面的陈设器物,一丝一毫都没动。”
  颜音点点头,又问,“小四、小五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四郎君名叫颜亲,六岁半了,小郎君名叫颜童,整整比四郎君小一岁。”
  “呵呵。”颜音干笑两声,“那岂不是我前脚刚一进宫,父王后脚便娶了新王妃?”
  庆伯听出颜音语气中的嘲讽,有些尴尬,“夕夫人不是王妃,是侧妃。”
  “她是七大后族中裴满氏靖郡王的嫡女,做填房居然还做不到正妃,真委屈她了。”
  “王爷说了,以后任谁也不能盖过公主去。”
  “什么盖过不盖过的,我娘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颜音说完,依旧忿忿,又恨恨地补了一句,“当年还说过永不再娶呢……”
  庆伯听颜音这样编排王爷,不敢接话,只是帮颜音打开了房门。
  颜音却不进屋,又问,“二哥呢?二哥怎么样?父王对他好吗?”
  庆伯轻轻叹息,“还不是那样,王爷对二郎君一向不冷不热,吃穿用度倒是一样不少,只是那么冷淡着,只当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颜音摇摇头,也是一声叹息,踏入屋内。
  这屋子从来没有宿过人,少了些人气,一推门,扑面就是一股阴寒清冷。
  颜音打了个寒噤,借着灯光,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家具的式样有些古旧,显得粗苯,地毡幔帐也是半旧的,像是覆了一层灰。这房子,只比下人的住处略好些,倒真和军营中有些相似。
  庆伯见颜音皱着眉头,忙解释道,“王爷说是要让三郎君体验一下军中的起居用度,杀杀骄奢之气。”
  颜音噗嗤一笑,“父王也太不了解我了,我岂是因为贪图富贵安逸而不肯从军的。”
  庆伯在铜盆中兑好热水,请颜音盥洗。
  “没有八白散吗?”颜音问道。
  庆伯无奈摇头。
  “澡豆也没有?”
  庆伯又摇头,“三郎君,王爷说了,一切用度比照军中,这些是都没有的。”
  颜音也是无奈一笑,“父王真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子,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服软了?”
  庆伯用布巾浸了滚水,拧成半干,指着颜音脸上的伤,说道,“这里暂且也没有什么药,用热水敷敷吧,明天老奴找王爷讨去。”
  颜音笑着摇头,“要用冷水,才能更快消肿。”
  庆伯整着床铺,颜音站在窗前,向院门口呆呆望着,“我是不是该去父王那里请安?应该要晨昏定省才对吧?”
  庆伯又有些为难的搓着手,嗫嚅道,“王爷吩咐,不让三郎君出这院门。”
  “哈哈!”颜音笑出声来,“父王说的一定是,‘那小畜生什么时候答应从军,什么时候放他出来,若他一辈子不答应,就一辈子在里面别出来了!他要敢出来,我就打断他的腿!’对不对?”
  庆伯很是尴尬,“这……王爷的话,也没有这么绝情。”
  颜音一笑,“父王是不是还限制了我的支用啊?”
  “是……王爷说了,不能给三郎君支用一文钱,需用的物品,也要王爷点了头,才能拿进来。”
  “可是……我要买些药,也不行吗?”颜音皱起了眉头。
  “这个……老奴明天禀报王爷,看看他能不能答应。”
  “嗯。”颜音点点头,“天晚了,庆伯你也早些歇息吧。”
  “好,老奴就宿在隔壁,夜里若有事,只管招呼老奴就是。”
  “这里……没有夜壶吗?”颜音又问道。
  庆伯摇头,“没有……三郎君若需用,老奴明天问问王爷。”
  “不用了,那恭桶放在哪里?”
  庆伯脸上又露出了为难之色,“这里原本不宿人的,所以没有配专门的恭房,马厩那边有茅厕,只是略远了些,三郎君若是要去,老奴给你照着亮?
  “不用了,我现在不去,把灯留在我这就好。”一丝苦笑,凝在颜音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接楔子那里
    
    ☆、七十九、区别枉直教刑中

      次日一早,颜启昊的书房内,庆伯和谢德站在下首。
  “他昨夜过得怎样?”颜启昊的语气,有几分急切。
  “三郎君乖得让人心疼,不计较,也不抱怨,脸上一直带着笑。早上那么粗粝的饭食,也吃得很香甜,还说要过来给王爷请安。”庆伯躬身答道。
  “不行!不许他踏出那院门半步!”
  “那……三郎君想要个夜壶或恭桶,夜里方便些,行吗?”见颜启昊变了脸,庆伯的语气更为小心。
  “不许!惯得他!院子里就有茅厕,多走几步路会死吗?”
  “那……三郎君还说要配些药……可以吗?”
  “配药?他配药做什么?不就是脸上挨了一下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不许!”
  庆伯见颜启昊动了怒,不敢再说,只是唯唯躬身。
  颜启昊转头去看谢德,谢德劝道,“王爷不妨亲自过去劝劝?”
  “我哪里劝得动他?他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有十句在那里等着,说出话来气死人不偿命,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颜启昊边说,边用手在胸口顺着气。
  “那……”谢德有些迟疑。
  “按昨天说的办吧。”颜启昊叹道。
  “这……”谢德还是犹豫。
  “去吧,你下手有点分寸就好……晚上我过去看他。”
  谢德无奈,只得躬身领命。
  “谢总管。”颜音见到谢德,忙起身招呼。
  那谢德本来也是铁鹞子军的旧部,因腰上受了伤,不能骑马了,便一直帮颜启昊管理府务。他和颜启昊名为主仆,情似兄弟,因此颜音对他也是十分恭敬。
  谢德有些尴尬,抬了抬手,露出了手中的檀木板子。
  颜音苦笑,“这是奉父王之命来打我的?”
  “王爷让我先问问三郎君,答应不答应去军中历练。”谢德躬身。
  “我若不答应,便打死我么?”颜音的脸上,依然凝着笑,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谢德摇头,“王爷吩咐,先问三郎君这句话,若三郎君不答应,便打十板子,隔几天,会再来问。”
  “那就快打吧!”颜音说着,一把扯下了外衣,卷在手上,团成一团,狠狠地抛在地上。
  庆伯俯身捡起那衣服,抚平折好,便要退出去。
  却被颜音叫住了,“庆伯你不要走,不就是去衣受刑吗?又不是第一次……父王既然要折辱我,没有人看着怎么行?”
  庆伯听了,很是尴尬,微微弓着身子站在门边,垂着头,眼睛看着脚面。
  颜音见谢德不动手,嗤道,“怎么?要出去打么?要不要叫上全府的下人都来看?”
  “小郎君,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庆伯的声音有些颤抖。
  颜音一声冷笑,“成千上万人都看过了,我不会在乎府中几百下人的。”
  谢德摇摇头,叹息一声,“三郎君,得罪了。”说完便抬起了手中的板子。
  十板子很快便打过了,颜音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谢德下手很有分寸,并没有破皮流血。
  颜音一跃而起,整理好衣衫,脸上满是冷汗,却努力勾起嘴角,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然后呢?要去找父王谢罚,还是要拉出去示众?”
  谢德张了张嘴,想劝说些什么,但最终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闭上了嘴,过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了,三郎君好好休养吧。”他连养伤这两个字都没敢说,生怕又刺到这位小爷。
  颜音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推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华容道,雕漆的棋盘镶着银边,象牙的棋子暗刻着人物,看上去价值不菲。
  庆伯见颜音手指如飞的推着那些棋子,让人眼花缭乱,不禁赞道,“三郎君玩得可真熟练。”
  “嗯……”颜音皱着眉头应了一声,“最短的步数,是一百一十步,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顺利,有时候走错了一步,要用几十步才能绕回来。”正说着,那枚曹操便从棋盘最下方掉了出来,只片刻工夫,颜音便已经解开了这华容道。
  似乎是身后疼痛难忍,颜音眉毛一蹙,将那棋盘往床头一掷,长长叹息了一声,将脸埋在了枕头上。
  见颜音如此隐忍,庆伯心疼得几乎落泪,“小郎君,老奴这就去找王爷要些药来。”
  “不必了,这点小伤死不了的……”颜音的声音,从脸与枕头之间传来,显得闷闷的。
  过了许久,见庆伯不答话,颜音这才转过脸来,见庆伯已经出去了。
  一行泪,怔怔留下,流入嘴角那一丝笑纹中,化作唇齿间的苦涩。
  庆伯端着一碗汤药,小步疾驱过来,“三郎君,快!趁热喝了。这可是王爷特别吩咐为你熬的。”
  颜音接那碗药,微微嗅了嗅,又轻轻抿了一口,便把那碗放在了桌上,摇头道,“这药,我不能喝。”
  庆伯笑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怕喝药?这里有糖,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糖了!”庆伯指了指托盘上的狮子糖。
  颜音苦笑,“我早就不吃糖了……也不怕苦了……”
  “那就快喝了吧!喝了伤好得快些,也就不疼了。”
  颜音摇头,“府上的大夫,还是原来那个吗?”
  “不是了……原来那个,因没有医好公主,早就被王爷赶出去了,现在这个,是特别从宁边礼聘来的,在当地非常有名。”
  “府上都有谁经常生病吃药?父王吗?”
  “王爷只是身上有些打仗的旧伤,逢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日常倒不怎么服药,只是偶尔帖些膏药。但小郎君倒是跟三郎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总是闹病,连眉眼也很相似呢!”
  “小五吗?”颜音沉吟,“有空带他来见见我,我给他把把脉。下次父王再贴膏药,贴剩下的先别扔,拿给我看一下……”
  “三郎君!难道你会医术?!”庆伯很是惊喜。
  颜音点点头,“这药,我喝不得,对我身子不利。”说着便端起了药碗,推开了窗,“庸医杀人,何止千万,恐怕父王也比不上他们呢!”颜音说完,便将那药倾到了窗外。
  “小畜生!”一声怒喝传来。
  屋内两人抬眼去看,见颜启昊正站在窗外,鞋尖袍角,尽被药液浸湿。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含饴一笑润冬风

      颜音一慌,手忙脚乱的触动了窗户的支杆,那窗户便啪的一声合上了。
  紧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巨响,颜启昊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父子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当地,静静对视着。
  最终,还是颜音受不了颜启昊目光中的威压,侧过头去,转移了视线。
  颜音的这个举动,看在颜启昊眼里,倒像是傲慢与不屑,颜启昊不由得勃然大怒。
  庆伯见颜启昊指尖微微抖动,似要动手,怕颜音吃亏,忙拿过布巾,口中说道,“王爷,衣服都湿了,让老奴帮您擦擦。”说着,便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之间。
  “不必!让那小畜生来,你去再熬一碗药,我看他还敢倒!”颜启昊说着,一把抓过庆伯手中的布巾,掷到颜音怀里。
  颜音呆呆地接住布巾,面无表情。
  见庆伯出门去了,颜启昊低声喝道,“擦干净。”
  颜音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随即便缓缓的走过去,单膝跪倒,为颜启昊擦拭袍角和鞋子。
  那药汁很是浓稠,又被布料吸收了,其实已经擦不干净,但颜音还是一下一下,很用力的擦着。
  看着这孩子的头随着手臂的动作一下一下点动,未曾剃发的一头青丝结在顶心,宛然汉家少年郎模样,颜启昊突然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可以了……”
  颜音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站起了身子,手里紧紧捏着那块布巾,眼睛看着鞋尖儿,一动不动。
  “来了客人,不知道让座倒茶吗?你都多大了,这点最基本的礼仪还不懂?”颜启昊说完,突然也觉得自己有点找茬,本来过来是想哄哄这孩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变成了这样。
  颜音倒是不言不语的搬过了椅子,又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给颜启昊。
  水是白水,温温吞吞,颜启昊皱了皱眉,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
  颜音低声解释道,“这里没有茶,也没有灶间,热水要从大灶那里取,不是时时都有,庆伯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不好让他太过劳累的……”
  “小茶炉或是五更鸡也没有吗?”颜启昊沉吟道。
  “没有。”颜音答的很是干脆,“父王说过,这里的用度一切比照军营,所有的需用都要父王点头才能拿进来。”
  颜启昊本来想接着说让庆伯去拿一个过来,却没想到被颜音噎了这么一句,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庆伯推门进来了,手中端着新熬好的一碗药。
  “喝了它。”颜启昊说道。
  颜音摇头,“我不能喝,这药,对我的身子,无异于穿肠毒药。”
  “毒药?!难道我会害你?!在你眼中,爹爹就是这样的吗?” 颜启昊猛地一拍桌子,控制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我让你喝你就得喝!赶紧给我喝了!”
  颜音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盯着那药怔怔的看了片刻,猛然双手端起了那药,大口大口的倒入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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