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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雪重作者:文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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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之罪本来就是可大可小,此次在童屹的授意之下秦正清在朝堂上公然认罪,反而让慧敏不可以此为题,暗地构陷。这也算是童屹的一石二鸟之计了,一则可试探出皇帝对青莲的真实态度,二则就是即使嘉瑞降罪,也是整个乐府受累,牵连不到青莲一人身上。不过今日嘉瑞的反应,让童屹更胜了攀倚之心,或许皇上真的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慧敏相抗衡的人吧。
“哎,只可惜礼部顾尚书因此获罪……”嘉瑞似是沉痛的说道:“朕知道皇太后也是无心,只是顾庭宣就此卒身朕实在不忍。既然是皇太后治罪的,朕也不可再追加顾老文谥尊享,但是也不忍一代书圣身后凄惨,还是以尚书之礼葬之,列为臣工替朕送送吧。”
嘉瑞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恳切,让那些对顾庭宣之死耿耿于怀的朝臣心中难过。什么“皇太后无心”,“皇太后治罪”,嘉瑞言语中似是无以提到寻常无比的事情此时在众臣心中就像是喉中卡着的刺,让人极不舒服,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太后有了生杀朝臣之权!
“臣童屹,谢陛下宽宏圣恩!”嘉瑞说完不久,童屹就出列跪道,叩谢皇恩。童屹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向上回应着自己的诚意。其实嘉瑞对顾庭宣的善待之举由童屹来谢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因为童屹是顾庭宣的女婿。只是自嘉瑞大婚以后,掌管着禁军和京畿防务的童屹童将军开始支持慧敏皇太后擅权,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当今圣上才失去了夺权亲政的可能。然而久未在朝会上奏事的童屹,此时匍匐在皇帝脚下谢恩,其间的用意朝中之人似乎也明白了几分。
朝中自有聪明人,昨日嘉深夜探访童景瑜,也不知何人授意,今日就已传得沸沸扬扬,加之嘉瑞授剑与童景瑜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通过今日之事,众人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其实青莲进宫,臣众也都知道那是童府的二公子,因为毕竟那是用圣旨招入宫廷的。昨日祭典歌绝,众人其实不知道那人就是童青莲,所以众人今日不明童屹叩恩真意,只当童屹如今愿意屈臣与皇帝御下,所以众人心中揣测纷纷。
嘉瑞和童屹算是达成的共识了,不过在朝会结束之后二人也再没动作,童屹一心一意主持顾庭宣的葬礼,嘉瑞也依旧恭敬地去宸禧宫晨昏定省。或许是慧敏也察觉到了自己对顾庭宣处置的太武断了,失了人心,这次让嘉瑞潇洒的摆了一道。慧敏心中怀恨,但是鉴于嘉瑞朝会金口玉言不好再明着对青莲下手,只怕自己倒是成众矢之的,更加无所作为。慧敏只好密切关注童府的举动,然后把童景瑜调回身边,看着当日信口雌黄骗得她好苦的童景瑜一瘸一拐辛苦地侍立在旁让自己呼来喝去,慧敏也算是稍解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是面上似乎越来越风平浪静,青莲回府快一个月了,经过仔细调养身体也算是有了些许起色,只是在宫中损了本元,如今要恢复起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等到青莲能下得来床了,就日日去父亲那里晨昏定省,不过那日敬祠堂父亲相扶的爱护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童屹又扮回了昔日那个威严的父亲,不过对青莲不再苛求却也疏离。
倒是秦正清,自青莲回府后几乎日日来童府相陪一阵,青莲伤了的二指也需要好好生养,因此秦正清过来也不是来督促青莲练琴,不过是讲些乐典古谱,或是干脆闲话二句。青莲自是打叠起精神相陪,不过秦正清看得出,这个徒儿像是藏了心事,眼底总是有一抹散不去的忧愁。
话说六月十五将至,这是青莲的生辰,今年虽然过的不是整寿,但也是青莲十八岁生辰,因此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素月、青莲还有颜澜,三人都出生在满月之日,所以每年在童屹所定的相见日子里母子二人都不会错个各自的生辰,只是今年青莲的生辰有些尴尬。
往年至少还有林素月惦记着自己儿子的生辰,但是这一年素月却不在府中,而且六月十六恰巧是顾庭宣的散七之礼,童府上下自是皆去忙顾庭宣的丧事了,又有谁会记得青莲的生辰之日。即便童屹和秦正清想到,也是有心无力,顾庭宣出事,童林二家自要共同承担,任谁记得也是顾不得了。
梦魇
日子虽然平静如水,但据王耻回报,秦正清每日在乐府下职后都去童府盘桓一二,在慧敏眼中这更是坐实了青莲为颜澜后人的事情。虽然慧敏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王耻每日来报,兜童府没有任何动静,二公子童青莲自回府后再没出来过,所以慧敏也不可再有任何动作。
虽然上次童景瑜被慧敏重责又被罚去延尉司思过,但是三天之后宸禧宫又下懿旨,童景瑜依旧是宸禧宫的一等带刀侍卫,恩宠不减,童景瑜却也被慧敏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今日十五,是童景瑜月休的日子,童景瑜没有像前次一样放弃休假留在宫中,而是一早交班之后就匆匆回府。慧敏虽然不愿意放童景瑜出宫,但是明日是顾庭宣的散七之礼,虽可在那日以宫规扣住童景瑜不让他去祭拜,但是却不可阻止童景瑜今日出宫,因为童景瑜毕竟是顾庭宣的外孙,强留实在无礼。而童景瑜这般急切回府,是因为他知道父亲只怕会有所筹谋,而且今日是青莲的生辰,童景瑜一直记得。
青莲今日生辰,清韵阁中童兰一干仆众自然是心中欢喜,早早为主子备下了寿面、红蛋、果点,也想让自己的二公子今日可以舒颜。但是虽是寿辰,青莲今日却是一身雪色素服,半点喜意也无。因为童屹执人子之礼办顾庭宣的丧事,因此童府上下一概素服半孝。
童屹昨日就没有回府,所以青莲今日早上去玄英居前磕了头便无事可做。没有父亲的准许青莲是不可出二门的,自然也不可以去校场,而若是现在回清韵阁去时候尚早,只怕童利们又要伺候自己用早饭。所以青莲不愿打扰他人休息,便胡乱的在园中散步,却不知童利们早已经在清韵阁准备好了为他庆生。
童兰童书久等青莲不到,有些疑惑,莫不是二公子忘了自己的生辰了?其实青莲又怎么会忘记,每年自己的生辰都可以母亲一起赏月度过,很是幸福。今日是十五之日,按例青莲可以去莲园探望母亲,因此青莲往莲园去童府的家丁也不相阻。虽然童屹什么都没有对青莲说过,但是青莲就是知道母亲已经不再身边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来到莲园。
六月盛夏,虽然只是清晨,阳光却是金灿灿的铺了满地。莲园自林素月走后虽每日由童禄检视一遍,略作打扫,平时是不准别人进来的,连原来侍候林素月的侍女事后也被童屹送走了,因此林素月入童府经年,真正见过她真容的没有几人。
独行至莲月楼前的莲池旁,看着紧闭的朱漆雕门青莲没有推门而入,觉得日光晃得人有些眩晕,便来到莲池的一处柳荫下,抱膝而坐。尽管池上水榭近在咫尺,但是青莲却坐在池边的青石之上,手紧紧的环抱着,头枕在膝上,远远望去,那一个抱膝科头独坐的人影,说不出的单薄与孤独。
莲池中的莲花开得很盛了,四周氤氲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青莲只觉得熟悉。莲花不像荷花那要漫成一大片,而是一朵一朵的,小心地缀在碧水之上的莲叶旁,煞是玲珑可爱,却总显单薄孤清。雪白的莲花映着幽幽的池水,在柳荫下看去略略的带些青色,但是青莲知道只是普通的白莲而已。
青莲没有见过青色的莲花,但是他一直记得母亲在彤枫楼时对他说过,他父亲出生的地方生长着青莲,那是莲花一种很少见的一种颜色。花如其人,母亲告诉青莲,他父亲就像是那青色的佛莲一般纤尘不染,悲悯慧智。后来素月母子被童屹接回府中,独僻院落,开池种莲,却都只是白色的凡品。
记得第一年莲花开时,年幼的青莲曾问母亲,为何这里的莲花不是青色的,难道这不是父亲出生的地方吗?只见母亲眉宇中缠绵着忧色悲戚,从那以后青莲就不敢再问。只是每年到莲花开时,青莲都会带着期盼的心过来这里一朵一朵仔细的瞧儿,看看有没有莲花是青色的,也算是还以前在污浊的彤枫楼中一个清白纯洁的梦想。
青莲把枕在膝上的头埋进臂弯之中,方才他已经仔细瞧了,池中十六朵莲花没有一朵是青色的,不过是凡花未得佳色而已,但是青莲却看得心中沉郁。不知怎的自从回府后青莲心中总是堵着一股闷气,让人郁结。最近青莲入睡时总会被魇到,梦魇中父亲扔下自己转身离去说,“青莲不是我的儿子,他是素月和……”。一转眼父亲就不见,自己怎么也追不到,怎么也问不到。
青莲深深地埋着头,任凭自己的散发被柳丝拂乱,日前在敬祠堂中父亲握着自己的手,相扶的感觉是那样的真是安定,为何这句话总是不断的萦绕在耳边,明知道不过是无稽之谈,可为何还是被扰得终日不宁。青莲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句话他不想听,但是心魔扰人,青莲自省,为何现在自己是这般的不知足呢?青莲回想起这次回家后,一切不还是和往常一样吗?每日晨昏定省,修习文乐。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林素月不在了,在秦正清的亲切劝慰相陪下,内心敏感的青莲越发觉得父亲眼中不同往日的疏离神色。
正当青莲独坐苦闷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的拍了拍青莲的肩,是入院打扫的童禄。童禄扶起抱膝而坐的青莲,掸了掸青莲身上的尘土,然后告诉青莲:“景瑜少爷回府了,正在找到处找你呢。”
果然童禄一说完,就看到方才还愁愁眉深锁的青莲眼中露出的欣喜的神采。青莲向童禄微笑致意,便匆匆地去了,童禄看着青莲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青莲康健,素月总能安心了吧。因为莲园在童府就像是禁地一般,通常是进不去的,周围有很多童家的府兵看守,所以童景瑜也没来这处找。
话说童景瑜今日出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顾庭宣府上为外祖父敬香磕头,因为他知道明日回宫当值,是无法送外祖父最后一程了。之后童景瑜和童屹父子二人静室密谈良久,为青莲脱困之事筹谋,但听完父亲的计划布置之后,童景瑜心情沉重,又匆匆地赶回童府去了。
童景瑜记得今日是青莲的生辰,只可惜父亲和秦先生既要忙朝中之事又要为外祖父的丧事忙碌,根本无暇无法顾及青莲的生辰。童景瑜知道过了今日只怕是再也见不到青莲了,因此一回府就寻找青莲,谁知遍寻四周无果,童景瑜心中焦躁,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生辰
找不到青莲童景瑜独自站在玄英居的湖心小榭生闷气,这里是青莲一贯练琴的地方,他不会忘了那日自己在这里望见青莲和嘉瑞在此处临水小榭怡然相待的画面。童景瑜从没有看到过如此开怀的青莲,虽然和青莲共处近十年,但是童景瑜看到的青莲都是恭谨自持的样子,即使是为了上药赤身相待或是为其所喜琴歌相送,童景瑜都觉得青莲对自己多是一种对兄长的尊敬,而不是诚心相待。
童屹要童景瑜今天带着青莲驾车去青州接祖父童思明,以此为幌子在半道上把青莲给放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接应。童府是敕造府邸,离皇宫很近,又养有府兵,因此白日里没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所动作。童屹掌管京畿防务和统领皇城禁军,虽然慧敏在上次童屹避祸出京时有所动作,让贾忠做了童屹副将,当了宫中延尉司的统领,但是京城军备还是牢牢地掌握在童屹手中。
青州与京城接壤,相距不远,童思明就在那处颐养天年。明日顾庭宣的散七祭礼,童景瑜出城去接曾祖父童思明回来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也不会惹人怀疑。当年红极一时的岁寒三友,皆是京中书画文乐中的领袖,而且义气结拜,为人所赞,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各自离散,让人唏嘘。
童景瑜今日要去青州接童思明之事,此刻童屹已经入宫告知了慧敏,顾庭宣之死慧敏之后绝口不提,一干臣子们虽面上不提但是心中都存着怨恨,因此慧敏不敢过多干涉顾庭宣的丧失。童屹为了打消慧敏的疑虑,自己也留在宫中,禀报国事,而事实上他早已经安排了童风做好安排。童屹相信,自己在这里牵绊着慧敏,童府童景瑜应该可以安排青莲顺利出府。
青莲出了莲园,一时间不知到何处去寻兄长,毕竟童府也是豪门大宅,庭院错落。青莲驻足略一思忖,也没有回清韵阁,便急急的往湖心小榭去了,因为青莲记得曾经告诉过童景瑜,那里是自己在府中最喜欢的地方。果然青莲转过假山,便看见童景瑜靠在小榭的栏杆之上。
童景瑜或是太过沉浸于即将离别的悲思,青莲走近都没有发觉,直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青莲走到童景瑜的身边,轻声的换了一声“瑜哥哥”。在童府除了对着童屹青莲几乎从不开口说话,或许见到久未亲的兄长难抑心中喜悦,青莲还是忍不住出言。
还是那般醉人心神的声音,童景瑜转过身,对上青莲笑意温润的眼眸。那样亲切捻熟,只为他一人所有,自从上次御花园君臣三人纠缠之后,童景瑜就在没有再和青莲如此亲近见过,因此童景瑜一直担心着青莲,因为当时青莲的情况实在是不好。然后就是祭典歌绝,童景瑜在祭台上痴痴地望着远处的青莲,那样的歌声,那样的人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如今童景瑜知晓了青莲凄楚的身世,青莲为了自己担待起父亲这些年来苛责挞笞,想到此处童景瑜心中揪痛。如今青莲这般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意妍妍地看着自己,一切还和以前一般,只是,太晚了
童景瑜看着面前的青莲,一个在自己心中被嫉恨了近十年,却也因此被真心相待了近十年的人,过了今日只怕是再难相见了。突然,童景瑜展开双臂,把青莲紧紧的抱在怀中。童景瑜牢牢的箍筋双臂,就像是青莲立刻要消失一般,而他,却是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留住一个早驻心中的人。当童景瑜准备回应自己最真挚的感情时,发现上天留给自己的仅仅只剩下这最后的拥抱而已。
以后天海相隔,只怕将永不再见,童景瑜的怀抱很紧,紧得几乎要让青莲窒息,兄长的怀抱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定,只是这般炽烈让青莲承受不起。当童景瑜再次收紧怀抱的时候,青莲开始挣扎。当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挣动,童景瑜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逾矩,慢慢放开怀抱。童景瑜看着青莲不知所措的样子,略调整的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唔,怎么瘦成这样,青莲你没有在家好好的吃饭吗?亏得今日我一抱试出了究竟。不可以再这样,青莲以后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休养身体。”
青莲不知道为何今日兄长会说这番话,语气间透漏着莫名的萧索。童景瑜知道青莲有着玲珑的心思,因此便笑着拍拍青莲的肩,说道:“都快巳时了,也不记得回去用早饭。”童景瑜拉起青莲的手,往清韵阁去,“还愣着做什么,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辰,难不成你自己忘了?快去吧,我等着吃你的寿面呢,童利们都候了好半天了。”童景瑜和青莲相携而去。
回到清韵阁,童景瑜和青莲同桌而食,见青莲吃得很少,童景瑜又把自己碗里的一个如意蛋拨给青莲。这一餐饭青莲吃的很慢,很开心,面前的是自己的亲人,原来兄长一直记着自己生辰。看见青莲展颜,童景瑜很心酸,虽然时间很紧张,但是他不愿意就此分离,因此也慢慢地吃着那早不知味的寿面,只愿大家在一处多一刻。
“青莲”,童景瑜唤着青莲的名字,青莲分明是感到了兄长语气中不寻常的情绪,停下牙箸看着童景瑜,“快吃呀,别停下,不然一会儿面凉了,你又该不舒服了。青莲,今年你生辰为兄一直在宫里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贺礼,今日我求了爹爹的准许,吃完后我们出府郊游可好?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
听见童景瑜这一番话,青莲是真的展颜了,弯弯的眉眼中尽是舒心的笑意,原来父兄是这般的想着自己。知道一会儿可以和兄长一起出府,青莲匆匆的扒完了碗里的面,便和童景瑜出府去了。青莲也没有换衣服,也不敢把头发束起来,之用一根青玉簪子把头发给绾在后面。
转过街肆出了城门,行过一段童景瑜便让青莲从马车中出来,和自己并排坐在车架上,沿着玉泉山缓骥而行。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的,现在天上竟是一层一层叠着薄云。由于云层蒙了毒辣的日头,此时的天上散下的日晕让周围的青山碧水显得分外的温润清翠。青莲生长在彤枫楼,被童屹接回童府后又被禁足府中,眼前这些都是青莲从没有瞧见过的鲜活景物。马车颠簸,青莲倚着童景瑜看得分外入神,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身旁兄长顾恋不舍的目光。
顾怜
马车已经出了京城来到了青州的地界,青州位于京城以西,和帝都之间隔着矮峰玉泉,此时童景瑜驾着马车沿着玉泉山向南行,准备绕过青州到和州地界和童风会和,然后把青莲送走。和州于京城东南交界,因此童景瑜从京城西门出走,然后兜一个大圈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空中的云一层层的叠着,前面显然是才落过一场雨,满眼都是湿润的翠色,正午太阳转过山阴,那雾蒙蒙的日光笼着满山的碧翠,让人的心都为之轻畅起来。童景瑜驾车沿着山脚缓行,行了一段天上竟细细的飘下雨来,青莲抬头望去,雨丝在空中飘落,折射着阳光的七彩,好美的一场日光雨。青莲不由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融进着清新美好的自然之中。
这时童景瑜在一处小河边停了下来,跳下马车,然后把青莲也扶下车,青莲不明兄长何意,询问的眼光看向童景瑜。童景瑜知道,再行小半个时辰就要到达和州与童风会汇合的地方了,到那时青莲就会被送往月国和她母亲相聚,山海两隔,从此只怕自己是再也见不到青莲了。
一开始童景瑜得知青莲的身世和慧敏的旧恨时还不以为意,认为只要青莲平安出宫,一家人还是可以和往常一般守在一起,以后青莲不能出门,自己一定多多相陪。然而事与愿违,青莲身上耀眼的光芒终究掩藏不住,如今自己和青莲若不是生离,那定就注定只有死别的结局。
“青莲,这里山水风光佳绝,今日难得出来,给我唱支曲子吧。”只怕这也是最后一次听到青莲那犹如天籁的歌声了吧,想到此处童景瑜心中难过,转过身去对青莲说,掩藏起自己的悲色。直到现在童景瑜还没有对青莲讲出今日离家的实情,其实车上早已装有青莲平日里吃穿用度之物,虽不便带琴,但是秦正清还是挑了几支上好的箫笛给青莲带上,到了月国会有用处。此刻童景瑜只想听完青莲最后为己而歌,就和盘托出整个事情,想必青莲知道就要和他母亲相聚应该会更高兴一些吧,童景瑜如是想。
青莲迟疑地看着童景瑜的背影,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不顾父亲反复教训再次唱歌。上次祭天歌绝所带来的乐队断章事情还记忆犹新,青莲觉得自己的歌声能够蛊惑人心,因此不敢再随意启齿,只怕又会带不好的结果。童景瑜回头看到青莲眼中的犹豫,开口道:“青莲,今日父亲又不在,这里四野无人,你就当最后一次为我唱好吗?”
从小到大这位兄长最是喜欢自己的歌声,虽然童景瑜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青莲分明感受到了那语气中的怅惘,因此青莲不作他想,临水而歌:“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如今早不是清明之景,青莲也不过是见到雨润疏柳,清野无人才应景的唱了此曲,阳关琴歌本就是礼乐名篇,之前青莲在童府的时候也为童景瑜弹唱过,谁知如今在如此情境下唱出来,青莲清洌的歌声就是像是在童景瑜的分离的伤口上狠狠的淋了一遍纯酒,让童景瑜的别离之痛再也无所遁形。
青莲唱了一段,瞧着兄长的面色煞白煞白的,但是一双眼红得就像是要滴出血来,心中担忧,便停了歌声。青莲的歌声本就让人沉醉,此时童景瑜早就已经痴了,看着眼前青莲一副关切的神情,心中愈加沉痛,只觉胸口一股郁结之气无处宣泄。童景瑜清啸一声,然后接着青莲的曲子继续高声唱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
“瑜哥哥,瑜哥哥?”一旁的青莲从童景瑜沙哑的歌声中听到了绝望的悲伤,不明白兄长方才还为了自己的生辰笑语盈盈,这时为了何事如此难过。青莲走近小心的扯了一下童景瑜的衣袖,听到了兄长哽咽在喉中不成曲调的悲鸣:“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无尽伤感。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青莲虽不明所以,但是童景瑜如此情切的哀歌,让青莲心中一片沉凉,一时怔在童景瑜身边。
就在童景瑜沉浸在离愁别恨的情绪中时,惊起的马蹄声踏碎此刻的宁静。童景瑜心中虽然沉痛,但到底是宫中的一等侍卫,今日互送青莲之行,人格外的警戒。一骑当前,人来的很快,童景瑜根本就来不及驾车逃走。此时童景瑜后悔万分,今天自己为了和青莲能多相处一些,回府至今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此刻青莲有什么闪失,自己就是死也无法还报,童景瑜将青莲护在身后,看着嘉瑞绝尘而来。
嘉瑞坐下是一匹通体黑毛的乌骓宝马,那马儿名作踏雪,因为他四蹄踝处为雪色长毛,奔驰起来,犹如踏雪流云,端的好看。踏雪载着嘉瑞从宫中一路狂奔而来,所过之处青泥四溅,刚抬眼还不过是远处遥遥一瞥,一转眼就已停马在前。
嘉瑞今日去宸禧宫请安,见童屹一直留在宁书房自己便辞了出来,因为嘉瑞不想这么快三人直接起冲突。在宫中无事嘉瑞便换了便服带上侍卫随从准备出宫散散,谁知在京城东门处嘉瑞遇到了同是便装的王耻和他的手下。
王耻是慧敏的心腹,专管宫闱中的刺探和刑狱,其手下只受慧敏一人节制,而宦官不得谕令是不得随便出宫的,因此撞见王耻的嘉瑞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嘉瑞知道今日童景瑜月休,明日是顾庭宣的散七之礼,而童屹早就在朝臣中毫不避讳的传说,自己的父亲,煊赫一时的玄英阁大学士童思明天会重返京都,送他那位异姓手足最后一程。
本来不过心中猜想,嘉瑞还是去童府,当听说童景瑜驾车往青州接祖父童思明去了,嘉瑞心中顿时觉得不好,便策马狂奔,京城西门出城,沿着玉泉山一路寻找。因为嘉瑞知道,东南和州水路最是通达,从那里在水路上送走青莲,只怕风险最小。童屹父子掩人耳目的计策此时嘉瑞心中了然,只是童屹也太过大意,虽然和州总兵是童屹当年靖边的亲信杜威,慧敏不会明着向青莲动手,但是王耻那伙人出动,难道连暗杀都不会了吗?
上策
嘉瑞从容下马,随手将缰绳一丢,走到全神戒备的童景瑜身前,悠然开口道:“童侍卫,刚才的阳关唱的不错啊,‘依依顾恋不忍离’,怎么,朕的乐师要远行,童侍卫舍不得了?”此话一出,童景瑜脸色瞬时一白,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因为他至今还没有告诉青莲今日远行之事,而且自诩秘密的行动一下子就被皇帝给戳穿了。
青莲倒是没什么,一开始沉浸在童景瑜的悲歌中,仔细思量为何兄长今日这样伤怀,然后就是童景瑜忽然整个人剑拔弩张把自己护在身后如临大敌一般,又是看到嘉瑞忽然出现在眼前,各种情绪交杂,青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嘉瑞青莲自然是欢喜的,虽然嘉瑞在宫中对青莲并不算好,但是毕竟救过他性命,况且嘉瑞和青莲在湖心小榭相交的那段日子,是青莲最开心的时日,青莲一直珍视。
在青莲心中嘉瑞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帝王,在宫中各自不失曾经邀约为乐的诺言,让青莲一直回想着那段美好的时光。在青莲作为宫廷乐师出宫前,收到的写着颂词的笺纸,虽然没有署名,但是青莲却知道那是嘉瑞所为,因为在御书房青莲有在书案上见到过相同的笔迹。那力透纸背之气势,犹如那天竹林指剑当歌的意气,观神知心,青莲本就知道嘉瑞胸怀沉郁难治,能看到嘉瑞放下心结,重放昔时光彩,青莲自是高兴。
童景瑜迅速的思考皇帝这寻来的用意和如今出逃被撞破如何收拾残局的办法,一时间只是紧盯着嘉瑞,生怕下一刻青莲就会被夺去。反倒是青莲,过了一会儿意识到眼前的不再是曾经笑谈晏晏的瑞嘉,而是祭坛上高高在上威仪四方的皇帝,因此青莲屈膝跪倒,伏在嘉瑞身前,但是也没有开口。
看见青莲动作,童景瑜也反映过来,再怎么说嘉瑞也是君王,自己也俯身下拜,开口请安:“臣童景瑜,舍弟童青莲恭请皇帝圣安。希望没有扰了皇上郊游雅兴。”童景瑜口中糊弄,心中却是飞快的盘算着如何进退。
“平身,今日微服,君前不必多礼。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君臣同游,也算是一段佳话。”嘉瑞从容道,现在他只想拖住童景瑜和青莲,好让他们不再前去和州,不然一定会出事。童景瑜和青莲平身,青莲听说嘉瑞提议要和自己同游,很高兴,觉得不负今日生辰,便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虽然青莲和童景瑜相处也是怡然,但是总少了一份欣喜感,嘉瑞博闻强识又诙谐风趣,总能让一贯警惕自持的青莲卸下心上的防备。
就在青莲要上前时,又是马蹄疾驰声传来,童景瑜和青莲双双回头,马上之人童景瑜虽不相熟,但也在朝华殿见过,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吴信。童景瑜不知吴信不跟着嘉瑞,反而逆向前来所为何事,青莲却是一阵胆怯,不自觉的靠回童景瑜的身边。
吴信是嘉瑞身边的武职太监,也是在王耻手下训育出来的,只是后来被嘉瑞收服,只听圣命,很是有些手段。青莲出府的那日,在首饰店出手戏弄青莲的便是吴信,而在朝华澜台,青莲数次被罚,吴信也从不手软,因此看到吴信,恐惧涌上青莲心头。
吴信当然不管青莲如何反应,下马后匆匆见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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