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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犹回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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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昔叹了口气,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龙音微微侧头,问道:“什么诗?”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段昔念道。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龙音当然知道这首诗,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捉到这么一只珍贵的画眉鸟,他怎么知道放归山林后,这只画眉鸟会不会忘掉他,再也不回来了?
最终这段谈话还是不了了之。
段昔却更加明白龙音是不肯放他走的了。
师父救命五
既然龙音不肯放他,段昔唯有自食其力,在若水宫东走西窜,试图找出绝佳的逃跑路径。段昔的记忆力极好,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却也比常人要强上许多。
在若水宫这么折腾一番,尽管每隔半个时辰就会被笑得温柔可人的侍女请回流云阁,但段昔还是记下了一两个有用的地方。
当再一次被请回流云阁的时候,小桃和小绿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段公子,是不是奴婢有哪里伺候得不周到?”
一贯怜香惜玉的段昔被她们这么一问,只好暂时安分的呆在了流云阁,计划着今晚再来个夜探若水宫。
屋外刚才还是微微细雨,雨势突然又大了。竹林吱呀作响,豆大的雨滴啪啪地拍打着窗前的秋樱,粉色的花瓣轻轻颤抖着,显得分外可怜。
段昔瞧着这阴沉的天色,灵机一动,转头对小桃小绿说道:“我们来剪几个扫晴娘挂到屋檐下去如何?”
小桃和小绿对视一眼,不解道:“什么是扫晴娘?”
她们自幼在若水宫长大,对外边的事可谓是一无所知。
段昔笑道:“据说把扫晴娘挂在屋檐下可以止雨天晴。来,我教你们剪。”
小桃和小绿一听,便也来了兴趣。
段昔剪扫晴娘很有一套,白纸为人形,红纸做衣裳,很快一个手拿扫帚的扫晴娘就出来了,虽然没有细致到眉眼,但单看这娇憨的外形就很是讨喜。
小桃和小绿见了,不禁欢喜的低呼:“好看!真好看!”心急的要段昔教她们如何剪。
小桃的手要巧一些,很快就学会了,把手笨的小绿急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事,多剪几次就会了。”段昔轻言安慰,“喏,这边剪得稍微多一些,对,就是这个样子……”
龙音步入流云阁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欢乐融融的景象,桌子上白纸红纸散落着,地下都是些纸碎。
小桃和小绿一见龙音,连忙起身恭敬道:“宫主。”随后垂首退到了门边。
段昔抬头冲他笑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尔后又跟小桃小绿说,“你们怎么都不剪了?”
小桃和小绿偷偷看向龙音,只见龙音轻轻点了点头:“你们继续。”
这才又拿起剪刀,把还未完成的扫晴娘慢慢剪出来。
龙音拈起剪好的扫晴娘看向段昔:“这是你剪的?”
段昔笑得眉眼弯弯:“对,既然大哥来了,就帮我一起把它挂出去如何?”
龙音眉间露出疑惑:“为什么要挂出去?”他以为是段昔无聊剪着玩的。
“祈祷止雨天晴呀!”段昔露出‘大哥你真笨’的表情。
龙音很煞风景的说道:“这雨肯定是要下半个月才停的。”
段昔道:“人要心怀祈愿,才不会过得太无趣。”
“你是想说我太无趣了?”
“我可没这么说。”段昔暗地里加了句,你要是过得有趣,就不会把我关在若水宫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的时候,龙音不经意的说道:“今晚你过来跟我一起睡。”
段昔手一抖,扫晴娘飘落到院子中,瞬间便被雨水打湿了,他惊讶道:“为什么?”
“你晚上太闹腾了。我想,在我身边应该乖一些吧。”龙音微微一笑。
“……”看来夜探若水宫一事彻底泡汤了。还以为龙音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唉。
当晚龙音改在另一处处理事情。元青今日刚回,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妙。
“宁如谦出了双雪堂,我们的人跟了他不到百里,就彻底失去对他行踪的掌握。”元青顿了片刻,道,“宫主,你说宁如谦会不会已经知道段昔在我们这里,而且他甚至查到了我们的所在之处?明月城历来财大气粗,消息网十分广大,他很有可能从中得到了消息。”
龙音思索了半晌,才道:“他若真的寻来,我便开门迎客。若水宫可不是他能随随便便翻过来找人的。”
元青皱眉道:“以宁如谦的能力,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方位,恐怕两三日内就能寻来……”
龙音靠在椅背上,惋惜道:“可惜时候未到,不然我实在很想与他痛快对上一场。”说着看向元青,“既然你回来了,不打算与段昔叙叙旧?”
元青眼神一闪,尔后垂首道:“不了,我跟他没什么交情,更何况他也认不出我。宫主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元青就下去了。”
龙音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让元青退下。
回到他住的善水居,段昔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长塌上翻着一本杂谈,案前的那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亮光,正适合翻阅书卷。
待龙音更衣之后侧身躺在床榻之上,道:“还不过来睡?”
段昔这才磨磨蹭蹭的从长塌上起来往大床挨去,一边道:“其实那长塌也挺舒服的。”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龙音轻笑。
“我是怕半夜不小心把你踢下床了……”段昔嘀咕道,实际上他是为今晚不能夜探若水宫感到极为不满。
躺在床上之后,侍女便将夜明珠撤了,悄然关上了房门。
外头的月光被乌云遮蔽,房内一片黑暗。
段昔耳侧是龙音均匀的呼吸声,他翻了个身,毫无睡意,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终于忍不住踢了踢龙音的小腿,低声道:“大哥?”
“睡不着?”龙音的声音近在耳畔。
段昔道:“不如你跟我讲讲若水宫的事?”
龙音顿了片刻:“比如?”
“江湖人都说若水宫位于长江下游,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是传闻有误,还是你们搬迁了?”段昔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问道,适应了黑暗之后,他能看清龙音的脸庞轮廓。
龙音良久才答:“对,我们搬迁了,在我们被武林正派逼迫的时候,前任宫主即家父将若水宫的人一分为二,往蜀中方向撤退。结果途中我姑姑出了事,连带的,她负责保管的重要东西也从此失踪。”
段昔怔住,道:“被武林正派逼迫?若水宫的武功可谓天下无双,我只听闻若水宫行事无常,亦正亦邪,并没有什么理由让武林正派如此相逼。怎么会……”
“理由就是武功天下无双。”龙音冷哼一声。
段昔刹那间明白过来:“难道你怀疑那失踪的东西在我爹手中?!”
既然段昔问出了口,龙音也没有隐瞒:“对,宇王爷的侧妃正是我姑姑,若水宫的武功秘笈一阴一阳,缺一不可。当年交付给我姑姑的正是阴卷水域流花,由若水宫历代传下,女眷将其刻于背部,只有在热水中才能显现。而你爹正是受宇王爷所托,护卫其女烟罗郡主逃离京城,正是为避开我们。”
段昔没想到当中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道:“既然是你姑姑,你为何不直接跟她要?”
“她嫁给宇王爷已是叛族之罪,家父对她下了追杀令,虽然他没过多久便离世,但追杀令效力仍在,就是我也不能收回。只要水域流花一日不在我手中,若水宫便不能动她分毫。”龙音沉声道。
“那个……也就是说水域流花如今是在烟罗郡主身上,你姑姑一旦嫁人,其背上所刻的秘笈就会消失?”段昔据他所言推测道。
“正是如此,水域流花虽是至阴之物,女子却反而不可练习,她们只负责传承。”
“……”那不是跟守宫砂一样?!段昔暗暗咋舌,尔后道,“可是,这也不能代表她把水域流花传给了烟罗郡主啊,要是我的话,直接把它抄在羊皮上。”
“那是若水宫的教令。”龙音道。
段昔诚恳建议:“大哥,我觉得这个教令可以废了。你姑姑当日选择嫁给宇王爷,就证明她已经知道不可能再回若水宫,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那宇王爷为何特地请来你爹护送烟罗郡主离开?”龙音便问。
段昔想了半天,叹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如果你找到了我爹,记得告诉我,你们可不能私下动手。”
“那如果是你先找到了你爹呢?”龙音问。
段昔拍胸脯保证道:“我一定帮你问水域流花的下落。”
龙音低笑出声,道:“好了,不早了,睡吧。”
段昔应了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师父救命六
段昔如此安分了两天,在得知龙音要闭关修养几天后,那颗想着逃跑的心即刻蠢蠢欲动起来。
当晚小桃和小绿正给段昔收拾着床铺,一言一语的说道:“宫主每个月都要闭关修养,真不知何时才好。”
“就是,看得我都着急死了。”
段昔隔着屏风默默跟她们说了句对不起之后,现身迅速点了她们的睡穴,将她们抱到了桌旁,自己则拿起飞星快步离开了流云阁。
外面风吹雨打,虽然不利于走山路,但却正好能够扰乱护卫的听觉,加上龙音闭关,护卫的重心都在龙音身上。段昔凭借前几次的探路,一路畅通无阻的跃出了若水宫大门。
只要穿过眼前这片竹林,回明月城便不是问题了!段昔驻足回首看了眼若水宫,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心中微微抽痛了一下,对不起了大哥。
竹林迷阵暗含生死门,托宁如是那家伙的福,段昔破阵极快,宁如是自小研究阵法,不知暗算过段昔多少次,这回总算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岂知段昔刚出生门,迎面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银针,段昔当即拔剑,以精纯剑气挡去了攻击。尔后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鹤舞。
鹤舞眼神狠戾,怒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枉费宫主如此真心待你!看我不取你狗命!”
“鹤舞姑娘,我不过是想出去,并不是要做什么对若水宫不利的事。”段昔并不想与她刀剑相对。
“废话少说!纳命来!”鹤舞清喝一声,拔出长剑,招式狠辣的直劈过来。
段昔正面接招,对方一股内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当下收敛心神,变换身法,剑走灵蛇,困住了鹤舞的招数。
鹤舞此时心浮气躁,见明的不行,便使出了暗招,当即扔了手中剑,右手成爪,狠狠抓向段昔胸口。
段昔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要命一般,冲着他的剑气就这般闯来,只得硬生生收招,一闪身,却没完全躲过,三道抓痕从肩胛直至手臂。段昔顿觉整个左臂剧痛无比。
鹤舞右手有慢性寒毒,虽不当即致命,却足以令人痛苦难当。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跪倒在地的段昔,忽然一道身影掠过,挡在了段昔前面。
鹤舞看清来人,冷笑道:“元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青?段昔一震,抬头看向来人,见他一身青衫,俊逸非常,不觉一愣:“男的?”
元青冲他一笑道:“段公子,西南方向。”
段昔一听,随即便道:“多谢了!”尔后忍着伤痛纵身一跃,身影如电。
鹤舞被元青缠住,眼睁睁看着段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便摸出信号弹,往天际一放,对元青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他逃得快,还是我的追兵快。”
元青淡淡道:“宫主可没有对他下追杀令,还有,你别忘了,他是宫主的义弟。”
“我是保护若水宫的左使,凡是威胁到若水宫安全的人,格杀勿论。”鹤舞冷冷道。
元青望着段昔消失的方向,暗叹了一声,段公子,自求多福了。
半夜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龙音说得果然没错,扫晴娘在这里还真是没有用处。段昔捂着受伤的左臂暂时躲在树上,撕下了衣摆的一块布,勉强包扎了一番。
毒性已勉强压制,段昔凝神听了听,鹤舞派来的人正从四面赶来,以他目前的体力,逃出这片竹林是没问题,但恐怕一出竹林就会倒下。不禁苦笑了声,这风声雨声听起来可真愁死人了。
事到如今,退已退不得,只能硬闯。
段昔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往元青所指的方向逃去。
黑夜中,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的伤口,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寒气正四处流窜,疼痛难忍,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耳边只听到风扫竹林的沙沙声,雨水顺着额发流下,让他的视线更加模糊不清,几乎是依靠着□在前进。
忽然,他察觉到前方有动静,速度不禁有所放慢。
随后映入迷蒙眼帘的是一袭白袍,来人撑着伞,足不沾尘,如谪仙一般。
段昔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他体内那根紧绷的弦霎时放松下来,轻喃道:“师父……”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软,身躯往前倾倒,宁如谦身影一闪,将其揽入怀中。
此时竹林中风声骤变,是鹤舞派来的人。
宁如谦抱着半昏迷状态的段昔,抬眼看向围在四周,正成阵型的十几名黑衣人。
他垂下眼看了看衣裳血迹斑驳的段昔,深黑眸子霎时如千尺寒潭,冰冷彻骨。他单手揽住段昔,一手撑伞,以伞御敌,抵之刀剑,竟坚硬如盾,嗡声作响!竹叶被他一道劲风旋起,零乱飞舞,片片细叶如锋利飞刃,黑衣人顿时大骇,避之不及,一时间血肉翻飞。
然而黑衣人毕竟人数众多,宁如谦单手难敌众拳,何况还抱着重伤的段昔,只得寻机会突破重围,竟无意闯入了伏灵山中!
为首的黑衣人拦住了一众属下,道:“既然进了伏灵山,八成死路一条,我们撤!”
宁如谦在山中找了一处洞穴,此处地势颇高,洞穴虽然不深,却一片干燥,正好能够避雨藏身。
山中雨声渐大,寒气逼人。
宁如谦扶着段昔靠坐在一侧,将伞撑开挡在了风口位,握着他的手腕渡了真气,段昔却仍冷得瑟瑟发抖,但神志渐渐恢复过来。
段昔动了动,声音低弱:“师父,我怀里有个火折子。”
宁如谦探手从他怀中取出了用油布包着的火折子,淡淡道:“你的细心聪明若放在其他地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说完便吹燃了火折子,就着火光在洞穴中找到了一些枝干杂草,便堆在一起用作升火。
“师父……”段昔闭着眼喃喃道。
宁如谦心头一跳,扶住段昔肩头,又从怀中取出了预防万一而准备的还神丹药:“你体内毒素蔓延,寒气加重,先服了这药丸,待出去后让叶归舟给你解毒。”
段昔混混沌沌干咽了这还神丹药,这颗丹药虽不能解百毒,但对治疗内外伤极为灵妙,亦能活血化瘀,压制毒性。
火光中,段昔面如纸白,嘴唇血色尽褪,服药后遵宁如谦之言运功调息,眉间才渐渐舒展开来。
宁如谦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便顺势而下,解了他外袍。
段昔一个激灵,慌忙按住宁如谦温热的手:“师父,我坐在这边烤烤火就行了。”
宁如谦的手伸进他衣内,触到的肌肤湿润且冷,眉头一皱,道:“这里衣都湿透了,山中霜寒露重,你想得风寒不成?况且你的伤口还需处理。”
段昔被宁如谦如此淡定的伸手一摸惊得心慌意乱,浑身僵硬,哪里还能坚持什么,三两下就被宁如谦剥光了。
“咦咦咦,师父,你好歹给我块遮羞布!”段昔惊叫,随后被覆上了一件外袍,是宁如谦所穿的。
那素白外袍用的是上好料子,水火不侵,此时带着宁如谦身上的余温,让段昔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他偷偷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宁如谦,对方正从他那已被撕了的衣衫下摆处又撕下了一截布,段昔顿时汗颜道:“师父……你再撕我就穿不了那衣衫了。”
宁如谦动作一顿,而后道:“你刚刚已经撕过一次了。”
“……”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随后,宁如谦凑近段昔,拉下他裹住的外袍至腰间,只见那三道抓痕从肩胛开始,一直到左臂上方,血肉翻起,微微泛黑,被雨水泡过之后,愈显狰狞。
宁如谦将药粉撒上,疼得段昔直咬牙。
“可以了。”把伤口重新包扎之后,宁如谦在段昔身侧坐下。
火堆已燃到尽头,渐渐熄灭。
山风不断刮过,偶尔一丝窜入洞穴,把暂时不能用内力御寒的段昔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身侧宁如谦的体温不断诱惑着他,段昔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枕在了宁如谦膝上。
宁如谦低下头,黑暗中只能看个模糊影子,却忽然觉得脑海中段昔的模样分外明晰,他此刻肯定如偷腥的小猫一般脸上带着窃喜的表情。
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段昔的头,那散开的黑发丝丝滑过他指间,有点像一张网,一丝一缕缠住了他的手指,他的……
宁如谦闭上眼,调息养神。
师父救命七
一夜的雨终于见停,森然密林中透进微弱天光。
宁如谦睁开眼,段昔睡得正香甜,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裹着身子的素白外袍早已滑下肩头,露出包扎好的伤口,以及线条优美的颈项,上边墨黑发丝稍嫌凌乱的纠缠着。
宁如谦伸手替他拉上外袍,转头看向外边,昨晚不曾留意,没想到竟闯入了如此险峻的山林当中,不光是道路险峻,触目所及的皆是奇峰怪石,悬崖峭壁,凝神细听,还有飞瀑直流,哗哗作响。而出路却是无处可寻了。
宁如谦低下头,本想叫醒段昔,却鬼使神差般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对方动了动,随即一个激灵坐起身,动作之大让外袍直接滑落不止,还拉扯到左臂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师父……”
宁如谦的视线在他露出的白皙胸膛上停留了片刻,尔后道:“快换上衣衫,趁着雨停,我们去找找出路。”
段昔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赤着身子窝在宁如谦怀中,顿时面红耳赤的跳起来,慌忙换上昨晚宁如谦给他烘干的衣衫,虽然外衫下摆被撕了一大截,但此时此刻,心如擂鼓的段公子已经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忽然一阵轻响,段昔低下头一看,是龙音送给他的玉佩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了起来,拍干净上面沾的灰尘,呆看了好一会后才塞进怀中。
往外边张望的时候,段昔这才倒抽一口凉气:“这里是伏灵山?!”
宁如谦对伏灵山的传说亦有耳闻,但没想到他会带着段昔误闯进来,一时沉默着收起伞,道:“走吧。”
“也对,不试试看谁知道能不能出去,说不定以前进来的人都是路痴。”既然师父在旁,段昔半点紧张都没有。
下了这么久的雨,树林里一片潮湿,脚下是陷落泥土的落叶,厚厚一层,踩上去有种黏腻的不适感,像是在沼泽地上一般,随时会陷进去。
此处不乏巨大的古木,树干粗壮,枝叶繁茂,蔓藤缠绕其间,丝丝垂下,段昔一路用飞星撩开这些垂下的枝条,眺望前方,是无尽的绿意盎然与嶙峋怪石,顿时有些泄气。
“怎么连只会飞会跑可以吃的野味都见不到?”段昔嘀咕道,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如今肚子已经饿得开始打鼓了。
正说着,头顶就飞过两三只鸟儿,段昔即刻蹲下身捡起几粒石子,试图将那几只鸟打下,没想到操之过急,招招漏空,只听到鸟儿惊慌的扑翅声和啾啾的鸣叫。
幸好宁如谦及时出手,总算保住了他们的这顿早饭。
然而这伏灵山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想升火烤个东西都难,找来找去,唯有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上暂作休憩。段昔经这么一折腾,伤口发痛,脸色又白了几分。
宁如谦按住了他,道:“你在这里等着。”说完便只身走入了深林中。
剩下段昔一人,呆呆对着摊在大石上那几只昏死过去的小鸟,他眨了眨眼,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师父果然体贴!
宁如谦回来的时候,拎了一捆干燥的树枝杂草,虽然不多,但用来烤这几只小鸟倒是足够了。
段昔已在旁边的小溪中将小鸟清洗干净,升好火便可以开始烤了。
哔哔剥剥的烧烤声在这静谧的林中响起,段昔无意中瞥见有只肥硕的老鼠溜过,钻入了树洞,当下庆幸好在有这几只鸟填肚子,不然就真要沦落到去抓老鼠了……光是想想,段昔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转头见宁如谦一直望着林间深处,段昔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宁如谦摇头道:“很难说,我刚刚找了一下之前做的记号,却什么也没发现。恐怕这伏灵山是个天然迷阵。”
段昔转了转串在枝上的鸟,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伏灵山老怪,那不就是可以出去了?”
宁如谦静了片刻,尔后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说着,段昔闻到了香味,便道:“民以食为天,师父,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宁如谦点头,视线掠过段昔那受伤的左臂,神色暗了几分。
段昔还不曾见过宁如谦吃野味的模样,自宁如谦拿起其中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鸟之后,段昔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视线一直在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以及形状优美的嘴唇处徘徊不已。
啊,师父连吃野味的样子都如此耐看!段昔看了看手中的烤小鸟,这没有调味料的鸟都变得好吃起来了。
“你只盯着看,是不会饱的。”宁如谦清冷的声音传来。
段昔讪笑,低下头努力填饱肚子。
解决此民生问题之后,两人重新上路。
山中雾气一时有一时无,毫无规律,段昔看到前方茂密丛中飘起白气之时,还以为又是不知打哪而来的雾霭。
直到宁如谦说道:“前面应该是有温泉。”
段昔才发觉那白气是往上冒起,而不是如雾一般四处游散。
“温泉可通经活络,你中了寒毒,内力阻滞,正好可下去泡半个时辰调理内息。”宁如谦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段昔。
段昔眼睛一亮:“师父也一同么?”
宁如谦被他这分外激动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是自然。”他这两天可也是弄得灰头土脸的,正觉得难受。
“师父,要不要我帮你梳理一下头发?”浸在温泉中,段昔很是殷勤。
“不必。”宁如谦正闭目养神。
“师父,我帮你擦背如何?”段昔再接再厉。
“不用。”宁如谦不动如山。
“师父,你说如果有美酒佳肴在此该有多好。”段昔只好采取迂回战略。
宁如谦果然睁开眼,看向他,缓缓道:“过来。”
“……什么?”明明如他所愿了,段昔反而有些慌了神,真是典型的有心无胆!磨蹭了大半天才慢慢挪近宁如谦身侧。
乳白色的温泉水虽看起来不太干净,实际上肌肤的感觉却非常舒服。两人的肩膀露出水外,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宁如谦仔细看了看段昔左臂的伤口,他随身带来的药皆是极品,段昔的伤口已经结成了一层痂,若然不是已结痂,纵是温泉大好,也下水不得。
宁如谦探手过来,段昔心尖一跳,明知师父只是察看他体内的寒毒,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暗自庆幸这一池温泉不是清澈见底的,要不然如此“赤诚相对”,他难保不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他低下眉眼,直盯着水面看,水纹波动,圈圈涟漪。一时间竟觉得就和师父一起呆在这伏灵山也无不可。
人大概是生来如此,纵然清楚求不得,偏偏还是要痴心妄想一回。
“这寒毒真是刁钻,不止令你真气凝滞不通,还伤及心脉。究竟是何人下的手?”宁如谦问道。
段昔总觉得师父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冷几分,慢吞吞的回答道:“鹤舞,我逃走时正好碰上了她。”
“她便是假扮若柳的那个人?原来是若水宫的,难怪水长老一直查不出她底细。”宁如谦的眼神微微一暗。
段昔问道:“师父你给我吃的那还神丹药不能压住毒性么?”
宁如谦看了他一眼,道:“毒性不解,拖的时间长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哎,我若英年早……”段昔见话题变得沉重,便笑着想讲些轻快的东西,谁知才刚开口就被宁如谦轻轻一眼扫来,顿时噤声,抬头望天。
此时乌云渐渐聚集,又有一场雨要下。
师父救命八
段昔拣起放在温泉池边的衣衫,一件一件穿好,因为没有清洗,上边残余着暗红的斑斑血迹,看上去颇为惊心,闻起来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他随身带着的小物件挺多的,有跌打伤药、有油布包着的火折子等等,像个活动的百宝袋。正拿起玉佩准备塞入怀中的时候,宁如谦忽然伸手过来。
段昔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师父的手指在龙头鱼身玉佩上缓缓滑过,而后一眼扫来,道:“上品羊脂玉……别人送的?”
“嗯……”段昔眨了眨眼,笑嘻嘻道,“我一直以为师父性子一向清冷,不会留意这些身外之物,没想到师父一眼就看到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宁如谦没有理会他的贫嘴,凭他对段昔的了解,这一番话分明是想转移话题。
“师父,你的眼神真利。”段昔继续努力转移话题。
可惜宁如谦神色不动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并不如他所愿,依旧问道:“谁送的?”
“龙音大哥。”段昔本还想打个哈哈过去,但碍于师父威严,迅速回答道。
宁如谦微微侧过头看着他,眉间有一丝不解,道:“龙音大哥?”
唉,死就死吧!段昔硬着头皮说道:“我和他在前些日子结义了……”顿了一顿才又加了句,“他是若水宫宫主。”
“嗯?”宁如谦声音清冷,“就是他半夜请你到十里亭一聚的?”
段昔支吾了半天,最后才点头:“不过,他并没有恶意,我们兴趣相投,在若水宫他一直很照顾我。”
宁如谦将玉佩还给了他,淡淡道:“那你为何还要逃跑,为何还受了重伤?”
“……意外。”段昔□的觉得师父此刻甚为不悦,连忙讨好道,“师父,你生气了?”
宁如谦反问:“你觉得?”
“……”肯定是生气了。段昔谄媚的凑前去,“师父,龙大哥真的不错,虽然有些地方稍微顽固了点,不过他是个好人。”
宁如谦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我并没有要干涉你。”
段昔点头如捣蒜:“我知道。”
“不过我也并不怎么想把你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宁如谦缓缓道。
宁如谦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让段昔感觉到些微压迫感,以及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他懵懵的看着对方,摸了摸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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