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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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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轻重拿着抢过来的匕首架到郑三娘的脖子上,“既然郑老板主动送上门来,好,那咱们就好好谈谈吧。”
  郑三娘技不如人心里憋着气,“跟你我没什么好谈的。要杀要剐随你就是!”
  周轻重指指倒在地上的姑娘,“她叫什么?”
  郑三娘不说话。
  “玄霄门要派她去杀什么人?”
  郑三娘还是不说话。
  周轻重想一想,“我知道你们做杀手的不怕死,不过么……”
  说着他把刀尖挪到了郑三娘的脸上,“郑老板年纪稍长,脸上有了些许风霜,不过也不难看出曾经花容月貌。据我所知,美人都是极在乎颜面的,怎么样?您是想被划花了脸脱光衣服再被挂上城头含羞而去,还是想光鲜体面地保持着尊严继续再多活几天呢?”
  “你……”郑三娘终于开口了。
  “我可是一向说到做到。”周轻重声音轻柔,手上却在逐渐用力。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进皮肤,郑三娘用力闭上眼睛又缓缓张开出了口长气,“好……你要问什么,问吧。”
  周轻重手里的刀重新落回到郑三娘的脖子上,“那姑娘叫什么?”
  “飞燕,沈飞燕。”
  “玄霄门要派她去杀什么人?”
  “我只是奉命带一个新人过来,具体取什么‘货’我不知道。但既然说是年轻姑娘,大概是个好色之徒。”
  “玄霄门里都有谁认识飞燕姑娘?”
  “平阳府这面没人认识她,所以要由我亲自带来送过去。”
  太好了──周轻重心想。不过他想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稍稍停顿了一下,周轻重看看依然控制在修多罗手里的人又继续问:“她也是玄霄门的人?”
  “是。”
  “翠云阁的妈妈?”
  “是。”
  “这翠云阁也是玄霄门的地盘?”
  “是。”
  “玄霄门分散在几个地方?总舵在哪儿?”
  “三个,肃州、京城和平阳府,总舵就在平阳府。”
  “除了客栈和妓院,玄霄门还经营什么?”
  “赌馆。”
  “有犯人的话关押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城东馨庄。”
  伽陀十有八九就是被困在了那里。周轻重暗想。
  “庄里有牢房?”
  “我不知道,平时没有命令,任何人也不能擅入馨庄。”
  “玄霄门的掌门是谁?”
  “没见过,只知道姓潘。”
  “那他身边都有什么亲信?”
  “不知道,玄霄门的人都是单线联系,上头跟我直接接触的只有凌云客栈的郑掌柜。”
  想了想,周轻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都不知道,也值得你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
  “哼!”郑三娘冷笑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只能一直做下去,哪容你考虑值不值得。”
  周轻重无言以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些疑惑他已经来不及再问,“那好。现在你带我去凌云客栈,就说我是沈飞燕。”
  “啊?”郑三娘顾不得脖子上的刀,吃惊地转了头去看周轻重,“你要冒充飞燕?”
  “对。”
  “为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郑三娘不答,周轻重挪开匕首松开了她,“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乖乖把我送到凌云客栈,你、飞燕姑娘和那位大姐都不会有事。否则……不用我怎么样,被玄霄门的人知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最后郑三娘只好带着周轻重去了凌云客栈,路上还跟他交待了一下有关沈飞燕的事,比如哪里人士,为什么会投身玄霄门。现在除了帮助周轻重瞒住玄霄门其他的人,郑三娘没有别的选择了。
  出面接待周轻重和郑三娘的正是白天那个装傻的郑掌柜,他没看出什么破绽。郑三娘走了之后他又大概问了问周轻重的情况,确切地说是沈飞燕的情况。
  问完了话,郑掌柜撸起袖子突然说:“来吧,脱衣服。”
  “啊?!”周轻重傻了:这是要干什么?!
  “郑大姐没跟你说吗?”
  周轻重本能地抓住领口后退了两步,“说什么?”
  “今天她送你来我这儿,你就算正式成为玄霄门的弟子了。因为做的是人命买卖,安全起见,玄霄门的人同辈之间很少有机会见面,互相之间也不认识。为了以后在外面碰到的时候彼此能够有个照应,所以得在身上做上标记以便相认。”
  照理说这样的事郑三娘应该是交待过沈飞燕的,大概是刚才路上走得急,要说的事情多,她忘记了。周轻重不敢再乱讲,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哦,她说了。”
  郑掌柜脸上的疑虑消失,并转过身去背对了周轻重,“你脱吧,露个肩膀就好,男左女右。”
  周轻重松了口气:还好是只露肩膀。凭自己的功夫,他倒不是怕郑掌柜对他怎样,他怕的是被识破身份。
  很快解了衣服抽出右胳膊再把衣服在腋下勒好,周轻重坐到椅子上,“好了。”
  郑掌柜先在水盆里洗了手,然后他在墙边一个角柜里翻腾一阵又站到周轻重的身后,“可能会有点疼,很快就完,你忍着点儿。”
  周轻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敢随便回头。结果他刚答应了一声,右后肩上便传来一下刺痛。周轻重忍不住躲闪一下,郑掌柜立刻伸手把他按住了,“你别乱动,错了就改不了了。这是用鸽血和几种药材制成的秘方。刺出的图案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在运功、饮酒、沐浴或情绪激奋的时候才隐约可见。不过寸许,颜色偏红,不难看的。”
  周轻重明白了:郑掌柜在往他的肩上刺字。虽然很不情愿,可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他了。忍着阵阵刺痛,周轻重只想到日后若是被项寻看见了,不知会不会被讨厌。
  好在刺上的东西很小,没一会儿工夫郑掌柜便停了手,“行了,衣服穿好,记住三天之内不要沾水。”
  说完郑掌柜又去洗手,周轻重急忙把衣服重新穿好,心想:该问的也问了,要留标记也留了,这下该说正事了吧。
  哪知道郑掌柜不慌不忙地擦干了手竟然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了周轻重面前,“吃了。”
  “啊?!”周轻重再次傻眼。
  “嗯……这个郑大姐大概没告诉你,不过这也是规矩。咱们的人在去执行任务之前都要服一颗慢性毒药,任务完成了我会再给你颗解药。不过你放心,这毒药不会影响功力。”
  周轻重皱起眉头,“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见周轻重疑惑地盯着药丸不肯接过去,郑掌柜把药放到了桌子上,“以前曾发生过有人没完成任务却一去不归的情况,从那以后就有了这样的规矩,不是针对你的。”
  “那……”周轻重迟疑地拿起药丸,“要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情况没能及时赶回来怎么办?”
  “只要不是成心逃走,倒时会有人去给你送可以暂时缓解的解药的。但要记住:只是‘暂时缓解’。要想完全解毒,得提着人头来换。”
  周轻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一步步逼上了绝路,可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心一沉,他一把抓起那药丸塞进了嘴里。
  郑掌柜死死盯着周轻重,直到确定他把药全咽了,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嗯,这样就可以放心把任务交给你了。行了,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会有人把需要你做的事仔细交待给你。”
  “什么地方?”
  “馨庄。”

  东行中原 之卅四

  修多罗回去的时候项寻正在等他。
  因为初到平阳府时孟大成和修多罗是分开行动的,所以修多罗他们落脚的这个废弃农院都是梵天宫的人。
  周轻重交待过事情顺利的话要跟项寻说清楚,修多罗把项寻领进个小屋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了。项寻知道现在发火也是无济于事,听完后没有多言语,只说明天会从自己的分堂主那边调些人过来,以防万一周轻重临时需要帮忙这边人手不够。
  再回到住处已经快天亮,项寻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去到屋外准备趁着暑气未升练练拳脚。
  伸胳膊撂腿地没打了几下,项寻还是觉得心慌,想想便又决定到花园里去练。可他刚走出门,晨曦的微光之中却瞥见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朝园子的大门跑过去。
  项寻在后面悄悄追了几步,发现竟是昨晚他刚派人去接过来的唐初五。张嘴想叫,刚一抬手项寻又改了主意。“初五”两个字咽回肚子,项寻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出了园子,唐初五一路小跑到附近树林里的一条小溪边才停下来。项寻蹲在一棵树上,看他拿出一个瓶子倒在地上一些白色的粉末。项寻的心逐渐阴沉:不会吧?这小子还真是什么人派来的奸细?
  很快项寻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猜的不错的话,这味道应该是来自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粉末。唐初五毫不在意地站在下风处,项寻可以确定那东西没毒。
  又过了一会儿,项寻已经料定却不希望真会出现的情况出现了:有人从树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天还没有大亮,项寻看不清来者的脸,只觉得是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
  那人走到唐初五的身边,两人开始低声交谈。项寻完全听不到声音,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虽然没发出什么声响,却正是唐初五的目光所及。
  唐初五脸色一变,他对面的人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想要回头,项寻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肩膀把人掀了过来。
  “玲珑?!”
  原来唐初五撒在地上的,是谷玲珑在无隐山庄临要跟他们分手时交给他的一种含有特殊香料的香粉。味道馥郁持久,极容易被人当作花香,用量足风力够的话可以随风传至方圆近百里。
  “难怪那时伽陀说你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跟应谷主回千笃谷,你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偷偷跟着我们来平阳府?”项寻无奈地看着男装打扮的谷玲珑。
  谷玲珑低垂着头,“嗯,我知道硬要跟着的话你们不会同意的。”
  项寻从唐初五手里抢过瓶子倒出些香粉在手上闻了闻,“这是什么?”
  “我在桃源楼时用的香粉,是专门找人调制的,我一闻便知,随着蝴蝶蜂群就能找到撒落的地点。所以我让初五到了平阳府之后就撒在你们住处的附近。我是昨晚才赶到的,先去了你们之前住的院子,见那儿没人,就想趁着早晨空气清新容易辨认再出来找找。”
  “那应谷主呢?他就让你这么走了?”
  “我……是在路上留了封信偷偷跑掉的。”
  项寻搓掉手上的粉,没好气地把瓶子塞回到唐初五手里,“你难道不知道我让玲珑去千笃谷是为了她好吗?”
  唐初五涨红了脸,“知……知道,可玲珑她……一再……”
  项寻又看谷玲珑,再想起昨晚不辞而别自己跑去只身犯险的周轻重,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你们……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早晚得出乱子!”
  发脾气归发脾气,项寻再生气也不可能丢下谷玲珑不管。又训了他们几句,最后他也只能是带着他们返回园子重新做了安排。跟三位堂主他不能提谷玲珑与自己的关系,只说了她是谷不平的女儿。有关谷不平的事他们早已知晓,明白了谷玲珑和周轻重的渊源,堂主们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好在有顾七娘在,项寻觉得倒是比之前他们在路上只有一群老爷们儿的时候方便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谷玲珑不是跟着顾七娘就是与唐初五呆在一起,不用项寻操心。只是转眼七日失声之限就要过去,周轻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项寻早已急得如同锅上蝼蚁。
  这天项寻再也按耐不住,准备叫上白成啸和谢天带着人去凌云客栈强行要人。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嚷。接着园门被一脚踹开,修多罗和几个手下抬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项寻第一反应他们抬的是周轻重,不等修多罗说话他冲到近前一看竟是不知是死是活伽陀,再一抬头便看见了紧跟其后扮得美若天仙却受了伤的周轻重。
  “快!赶紧救人!”他已经恢复了男子的声音,没顾得上多看项寻一眼,他率先冲进院子直奔了最近的一个院子。
  伽陀被抬进房间,功力最好的项寻和略懂医术的顾七娘在屋里给他疗伤。周轻重和其他也受了伤的人被带到另外的地方处理伤口。谷玲珑跑来跟着帮忙,周轻重问清了她怎么会在之后不再说话。
  谷玲珑仔细给周轻重包扎好了胳膊上的一处刀伤抬头看他,“师叔,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周轻重皱皱眉避开她的目光,“为了混进玄霄门。”
  谷玲珑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旁边有人喊痛,周轻重让她过去帮忙,然后自己起身离去了屋外。
  这边伽陀好不容易算是缓出口气来,项寻自己坐到一边继续运功调整气息,顾七娘开始给伽陀检查外伤。
  “帮主。”
  见项寻收功睁开了眼睛,顾七娘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项寻站起来整整衣服走到床边。
  顾七娘一只摊开的手掌伸到项寻面前,上面是一根极细的银针,“这就是我刺进周宫主喉咙里改变他声音的针。可它却被……他叫什么来着?”
  “伽陀。”
  “……被人用很深的内力扎进了哑门穴。要不是我有检查别人是否改变嗓音的习惯,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哑门穴?”项寻皱紧了眉头,“那是后颈上的一处死穴啊!”
  “是,如果用利器直接击中或外力过猛必死无疑。可银针刺入会暂时不能说话,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将银针取出就会丧命。”
  项寻把细如发丝的银针接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周宫主做的?”
  “嗯……”顾七娘咬咬嘴唇有些犹豫,“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银针就是我的确实无疑。不过,你不是说伽陀是周宫主最亲信的属下?而且他这回冒险潜进玄霄门不就是为了救伽陀?所以……”
  项寻明白顾七娘的顾虑,他也不能相信银针是周轻重扎进去的。
  转身从桌上拿了杯水端到伽陀跟前,项寻用手指沾了滴到伽陀干裂出血的嘴唇上,“伽陀?醒醒……伽陀?!”
  几滴水流进伽陀嘴里,项寻又轻唤数声,伽陀的紧闭的眼盖下终于有了微微的转动。扶起伽陀项寻又给输了些真气,伽陀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随后他迟滞的目光缓缓寻到焦点,嘴唇费力翕动几次。
  “项……项……”声音嘶哑无力,几不能闻,但不难看他的出神智已经有所恢复。
  项寻朝顾七娘使个眼色,她会意离去,屋里只剩了项寻和伽陀。
  项寻又给伽陀喂了些水,伽陀总算是叫出了一声“项帮主”。
  “你被玄霄门的人捉去了?”项寻将水杯搁到一旁又把伽陀的头放回到枕头上。
  伽陀点点头。
  “他们逼问你是什么人派去的了?”
  “我什么……也没说。”伽陀出声还是有些吃力。
  “嗯。”项寻用力点头,看着他满身的鞭痕烫伤心里很是难过,“要不他们也不会把你折磨成这样了。”
  “我……”
  项寻不想让他多费力气,抬手止住他,“其它的事以后再说。我先问你。”说着项寻把手里的银针拿到伽陀面前,“这个,怎么会在你的体内?”
  伽陀盯住银针,不说话了。
  “是轻重?”
  伽陀还是闭口不言。
  果然是。他不会是一开始就有了置伽陀于死地的打算吧?项寻没忍心把话说出口,只是站了起来佯装要走,“你不想说?好,我自己去问他。”
  “项帮主!”
  项寻转身,只是看着伽陀。
  “主人他……有自己的难处。再说……怎么也是他救了我。”
  说完伽陀垂下了眼帘。
  项寻叹息一声,拎起被子给他盖好,“行,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让初五去给你煎药。”
  走出房间,项寻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院门口的周轻重。这会儿他头上的云髻拆了,不过身上还是女子的衣裙,脸上的妆容也还没来得及洗掉。渐暗的天色中他披散着头发惨白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状如女鬼。
  项寻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很想把人揽进怀里仔细问问这些天他受了什么苦、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不过项寻攥在手中的银针不慎刺破了掌心,针细,没有多疼,却让人难受,正如他此刻纠结郁闷的心情。
  “等谁呢?”项寻站到了周轻重的面前。不远,也不近。
  刚才见过了顾七娘,周轻重没指望他会跑上来嘘寒问暖,不过礼貌的距离还是令人心寒。
  “没等谁。”语气淡漠的同时周轻重还倔强地扬起了下巴。
  “是吗?”项寻不无嘲讽地笑笑故意低头细看他的脖子,“你倒是蛮聪明的嘛,顾堂主说她用银针改变了你的声音,想不到你不用她教就能自己把银针逼出来了?”
  周轻重目光闪烁一下,随即把脸别到了一侧,“你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东行中原 之卅五

  项寻伸手,正好有风吹开阴云,银针反着月光格外刺眼。
  “是我。”周轻重答的面无愧色。
  项寻盯住他的眼睛等待下文。周轻重四下看看,“这里说话不方便。”
  项寻随周轻重去了他房里。
  这院子收拾好后周轻重还一次也没住过。进了屋他先张望一圈,然后大约是累,没坐椅子,直接斜倚着躺上了罗汉床。
  项寻坐到他的对面,把银针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方案上。
  “进入馨庄之后。”周轻重突然张口,“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找到伽陀。眼看救他无望,就下定了决心。可当我潜进地牢,准备用顾堂主这根特制银针不留痕迹地杀掉他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半分怨言,还说虽然跟我年头不多,但能死在我手里他也可以瞑目了,最后还闭了眼睛等我动手。于是我无法下手,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让他无法说话,又找了修多罗他们去救人。我想那样即便我们救不出他来,他也没办法说出什么了。”
  项寻想起伽陀身上的伤和他说过的话,本来还指望周轻重能说是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内救出伽陀才出此下策的。可没想到……
  “伽陀……根本就没说你曾想杀他。”
  周轻重一愣,惊讶的神色一闪即逝,“是吗?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项寻苦笑,“你不是小人之心。是心虚,自己怕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就没办法完全相信别人,即便忠心如伽陀。”
  只可惜……那一片赤诚并不是为我。他一心想要追随的是师兄,是项欧两氏的百年盟约和师兄的临终遗言才让他觉得纵死于我手也心甘情愿。现在人总归是活下来了,将来寻儿身世大白于天下,知道我骗了梵天宫的人这么久,他终究还是要舍我而去的──周轻重兀自苦恼,却不知项寻和伽陀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最后一刻的手软。不是怕失去梵天宫,怕的是所有人都对他失望。处处死路,可没有一步不是自己走的。
  项寻知道周轻重是怕伽陀说出梵天宫与焱云教的渊源和焱云峰上有神剑剑胎的事。可为了怕泄密就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起了杀心还是会让人不舒服。不过伽陀也说:不论怎样,是周轻重救了他。
  两人各怀心事对坐良久,项寻抬头看看几日不见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周轻重终于还是不忍心拆穿。
  “说说玄霄门的事吧。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混进去,又呆了好几天,不会只救了伽陀出来吧?”项寻突然缓和语气改变了话题。
  周轻重有些意外:本以为项寻会追问他为什么会想要杀掉伽陀,因为如果说只是怕伽陀供出自己是梵天宫的人或者他们之前暂住的地方似乎太站不住脚了。
  不过既然他不再问,周轻重自然也没理由自找麻烦,“嗯……凌云客栈的郑掌柜还记得吧?他第二天就带我去了馨庄……”
  馨庄很大,不许随意走动,尤其是新来的人。进去之后周轻重先被安排了住处,然后郑掌柜带他去见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跟周轻重的年纪不相上下,不过周轻重面嫩,又扮着妆,别人眼里也就是个未至桃李的姑娘。
  那人说自己姓陆,让周轻重叫他陆先生。
  郑掌柜把周轻重交给陆先生就走了。剩下陆先生给周轻重布置任务:要他去杀本地的一个张姓财主。说那张财主为人狡诈势力,又吝啬贪财,得罪过不少人,所以很多人欲除之而后快。他雇了好些高手贴身护卫,一般人很难近前。但张财主好色,见了美人便寸步难行,可他也挑剔,普通的姑娘竟然还入不得眼。
  “要样貌出众,又要够聪明机智,还得武功过人,这样的女杀手哪儿那么好找呢?许多年前倒是有过一个,不过……”说到这儿陆先生收住话头用余光瞟了眼周轻重,“你这姿色倒是够了,郑三娘大老远把你从肃州带到这儿,想来你的功夫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应该也够机灵。不过么……就是走路说话的样子江湖气重了些,不像女儿家,倒像个大男人。你就不能再娇羞些吗?”
  周轻重虚惊一场,赶紧尽最大努力“娇羞”着笑了一下。
  陆先生脸一别,“算了,你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随后陆先生又给了周轻重一些银两,并告诉他钱不够可以随时找他要,但期限是半个月,这个期间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都可随意。只要半个月内能把要取的人头拎回来就行。到时还会再给他应得的酬劳。
  说着这些话,陆先生表面始终没正眼多看周轻重一下,不过心里倒是把人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仔细掂量了好多遍。
  接下来的几天,周轻重白天尽量找机会跟人打听玄霄门的情况,晚上偷偷溜出去寻找馨庄内的牢房所在。
  要想多打听事,就得多跟人套近乎,周轻重一向不擅此道,本来还有些担心。可没想到: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冷峻高傲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女人跟女人在一起,自视甚高更是惹人生厌;可女人跟男人在一起,就大不一样了。
  玄霄门的女弟子本来就少,平时在外执行任务互相之间也没什么往来。如今留守馨庄的只有几个暂时没任务的男杀手,周轻重一来,表面平静的庄子里有美女新入门的消息一早就在私底下传开了。而且知道“她”马上就会出去执行任务,根本不用周轻重去找人认识,大伙儿都绞尽了脑汁想办法来主动接近他。只是有碍规矩,他们都是偷偷摸摸地找了借口过来。于是周轻重很快知道:原来陆先生就是那时目多伽跟他说过、人称“十步杀”的玄霄门掌门三个亲信之一,全名叫陆少暄。平阳府的买卖,大都由他经手。
  虽然周轻重一向不肯服人,可还是有些后怕,如果这是十步之内便能取人性命并从未失手的高手,他还真没有把握能胜得过对方,况且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渐渐地玄霄门的事打听不出更多了。不是他们不肯说,是门内的人自己也都知之甚少。好在周轻重很快找到了地牢,而且由于庄外守卫森严,庄内的人反而比较松懈。负责看守地牢的弟子只有六人,两人一组依次轮换。周轻重偷偷去了几次,发现他们有时会喝酒或打瞌睡。如此一来,想把人带出地牢不难,难的是出庄。
  最后几经思量,周轻重先假装出去,说自己是去执行任务杀那张姓财主了。然后夜里他又返回馨庄,想要让伽陀永远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秘密。
  改变主意之后周轻重去找了修多罗。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的进出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修多罗带去的人只受了些轻伤。
  周轻重不紧不慢地讲着这些天经历,项寻一直没有说话,可听到这儿他抬起头,“这……不太对劲吧?”
  “嗯,他们自从确定了不能从伽陀那儿问出什么,便在一直等着有人去救他,想要顺藤摸瓜。我是在发现了有人跟踪我们之后才明白的。”
  “那跟踪的人呢?”
  “已经被我解决了,伤就是那时候受的。因为怕被识破身份,冲进去救人时我只指明了地点,没有进去。”
  项寻皱起眉,“怕被识破身份?你还要回去?”
  “当然。”周轻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等去杀了那个姓张的财主,他们就会完全信任我了。我费尽心思查出玄霄门的所在安插人手,咱们又千里迢迢地来到平阳府,都是为了什么我可没忘。我要知道的是当年到底是谁要买师兄的命。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混进了玄霄门,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周轻重说得没错,项寻想如果换了是他也不会就此放弃。只是要让周轻重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眼下他又只能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让人很不痛快。
  看出项寻的顾虑,周轻重坐直了身体靠到案前,“我不会有事的。真的。而且,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怎么这么肯定?”
  “我觉得……那个陆少暄知道的很多,他在玄霄门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只要多跟他接触,我早晚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早晚?多早多晚?”项寻有些生气,“且不说那个陆少暄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就算他知道,他又怎么肯告诉你?”
  “嗯……”周轻重想了想,“我到了馨庄的第二天,陆少暄差人给我送了些布料和胭脂水粉,说见我什么都没带会多有不便。还有一次我饿了,转到厨房想找吃的,经过马厩见一个跟我见过面的玄霄门弟子在喂马。我想起目多伽说他们那儿没有下人,日常的活计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在干。到了厨房正好看见有劈了一半的柴,我想洗衣做饭我也不会,就顺手拿起斧子劈了两下,结果正好被陆少暄看见,他二话不说,进到院子里抢过斧子就把剩下的柴禾都劈了,说这些粗重的活儿我不该做,要做也该去做些洗涮缝补的事。后来之前在那儿劈柴的人回来了,看见陆少暄手里拿着斧子和地上劈完的柴无比吃惊,还诚惶诚恐地解释了一番自己是被人临时叫走了才没来得及把活儿干完。由此可见:以陆少暄的身份,是不该亲自做那种粗活的。”
  项寻更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他对你有所心动?”
  “那倒未必。不过知道怜香惜玉的人,对女人的防范总会疏忽些。”
  项寻看看周轻重的身上,“这衣服是他给你的布做的?”
  周轻重见项寻满脸的不悦有些暗暗好笑,故意说:“是啊?怎么样?他的眼光还不错吧?”
  项寻冷笑,“是不错,连男女都分不出呢。”
  周轻重知道项寻在担心什么,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再回馨庄,于是转而安慰他,“你放心吧,该怎么做我有分寸。”
  “有分寸?”项寻咬着牙重复,一伸手抓住了周轻重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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