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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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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寻微微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他伸手扶住伽陀,“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伽陀总算是起来了。项寻跟他隔着矮几席地而坐,“说吧,怎么回事?”
“其实,梵天宫是项家的先祖使人所建。”
“啊?!”项寻张大嘴巴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眯了眼睛靠近伽陀,“你说……什么?”
伽陀低了下头,又慢慢抬起来,“这要从元末之时前朝至正年间说起。”
“当时很多汉人因为不堪忍受蒙古朝廷的暴政无道,各地豪杰纷纷揭竿举起了抗元大旗,可很快这些抗元大军又各自为政形成了数个地方割据势力。一时平民百姓上受官府欺压,下为各地连年战乱所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项帮主的先祖项景被逼至绝境,在河南毫州带领一些村民投至了小明王韩林儿所部大将刘福通帐下,并屡立战功,受封大将军。”
“当时韩林儿已经称帝立国号大宋,定都汴梁。后来汴梁被元将察罕帖木儿攻破,韩林儿退守安丰。三年后安丰又被同为抗元势力的张士诚所围。不久韩林儿被其麾下吴王即今大明太祖朱元璋救出,安置滁州。从此受朱挟制,直至三年后朱元璋遣部下将其与刘福通挟至瓜步沉江而亡,大宋灭,项将军带一万宋军残部突出重围逃往西域。”
“项将军带着这一万人历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等到他们抵达天山之时已经几乎损兵近半,于是他下令暂时落脚,准备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之后再从长大计。但两年后朱元璋相继消灭各地方割据,攻入大都,于应天称帝。项将军知道复宋无望,最终决定到虞渊崖下秘密建宫。大宋立国之前起源于白莲教信奉佛教弥勒,故项将军追根溯本,将宫命定为梵天。”
“最初的梵天宫并没有现在的规模,少主看到的梵天宫是那五千大宋遗民历经数代,人口、实力与财力不断增加后逐渐扩建而成的。至于为什么要建地宫,梵天宫又为什么一向鲜为人知,那是因为明太祖本是大宋吴王,他杀韩林儿灭宋说得难听点儿算是弑君,大明皇族一向不承认此事。所以一开始是为了避祸,后来是怕让人知道了梵天宫的来历会被冠以反军之名招来朝廷出兵围剿。因此出门一定隐匿行踪,行走江湖务必谨慎低调逐渐成了梵天宫不成文的宫规。就这样转眼一百多年过去,地面上知道梵天宫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说到这里伽陀停了停,项寻叫人送了壶水进来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他边看着伽陀喝水说:“听你说了这些,我有几处不能明白的地方。第一,既然我家先祖是在虞渊建宫,为什么项家现在却在昆仑山?焱云教又是怎么来的?再一个,周轻重是如何来到梵天宫做了这里的宫主?第三,你说梵天宫的人怕被外人所知,那近几年又为什么要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伽陀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到一边,“少主莫急,且待伽陀一一道来其中原委。”
“说到项家为什么现在会在昆仑山,这就关系到了伽陀的家世。伽陀本名不叫伽陀,我姓欧,是千古名剑龙渊铸造师欧冶子的后人。欧家与项景将军同辈的先祖叫欧云,因元时禁止民间习武,故先祖表面上经营铁匠铺冶铁制作日用铁器,暗地里却是凭家传铸剑秘法以铸剑为生。后来先祖被官府发现,通缉追捕,亏得在逃亡途中为项将军所救才幸免于难。”
“而项将军武艺高强,正是爱剑之人,这样他就把先祖欧云留在了身边。待定居虞渊,项将军眼见复国无期,无所寄托便开始一心痴迷于剑术,并自创了断水七绝之式。可剑法有了,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神兵能使七绝剑法发挥到极至。于是项将军就又开始跟先祖一同研究铸剑之法。”
“因为断水七绝需要配合至阳至烈的内功,所以练这剑法的人要用的兵器也得炼至极耐高热方可出炉。可几经尝试,不是炼剑的剂料耐不住高温,就是炼炉的火候无法达到完全熔料的程度。后来他们二人想到传说越王八剑是采金于昆仑。而昆仑又称祖龙,欧氏铸剑秘法中也有记载:祖龙喷火,则神兵降世。于是项将军与欧云先祖便带着一些人离开天山去了昆仑。”
“接着历经十年,先祖终于在昆仑山上做成了只差最后一次炼铸的剑胎,又用祖传之法预先探得了祖龙喷火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可龙火毕竟是神物,非凡人所能轻易取得。结果欧云先祖在采集火种时掉进山口,祭剑而亡了。”
“如此剑没炼成,又失了知己,项将军悲痛欲绝没过多久便也郁郁而终。并在临终前留下遗言:从此项欧两家后代必须以炼剑为第一要务,直至剑成。若祖龙下次喷火能成剑出山,剑名便作焱云以纪念剑师欧云。而先祖再去采火之前怕自己遭遇不测也曾留下祖训:梵天宫的欧家之后需世代追随项景将军后人,助项氏子孙连成断水七绝。”
“但没想到的是:至那时起,百年以来昆仑祖龙都没再喷火。昆仑山上守剑的人以项氏为首逐渐演变成了焱云教,焱云教所在的地方也就被称作了焱云峰。梵天宫这边则以我欧氏为中心成了焱云教的一个秘密分支。如果说焱云教的诞生是为了守剑炼剑,乃至最后成就断水七绝。那梵天宫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惜一切力量帮助焱云教达成这一目的。”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剑成之日似乎已经变得遥遥无期。于是为了焱云剑的事不被外人所知,这所有的一切在昆仑山上渐渐成了只有焱云教教主和才能获悉的秘密,流传于世的便只剩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剑出焱云,掩日断水’。据我所知,焱云教规:教中只有教主在继任之后方可过无有崖进焱云禁地。我猜那里既是放置剑胎之所,也是可以知道焱云教与梵天宫渊源之处。同样,梵天宫里伽陀教统管其它十一个分教,伽陀分教的教主之位只传给欧氏子孙,我也是在家父过世之前才知道的这些。”
伽陀又停下了,项寻想起了周轻重说过:不能让项择天当教主不是因为他怕焱云令,而是有别的理由。这回项寻明白了:他怕的是项择天知道梵天宫,知道焱云剑。
“那周轻重又怎么会成了梵天宫的主人?”项寻追问。
伽陀本想再喝杯水,可见项寻着急,他把搭到壶上的手又放下了。
“那是在项择远教主出事的几个月前,他把我叫去了焱云峰,说自己不久之后将会成婚,届时会邀请中原、西域、苗疆三地武林各派到山上做客。他怕无有崖的人手不够,让我带人到崖下秘道负责看守。”
“后来项教主大婚那天,我正带着人守在崖底,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见两个人影从空中跌落下来。其中一个轻功很好,我们眼看着他抱了一个人落地之后竟然没有受伤。然后等我们跑过去才发现,那轻功很好的是个年轻人,他抱着的竟然是项教主。”
“他们两个当时都是满脸黑血,我以为都中了毒,刚想细问,那人却只看了我们一眼便开始给项教主逼毒。不过显然,教主中毒已深,那年轻人能有那样的轻功自然是内功相当深厚,但他用尽了全力,也只是给教主提回一口真气勉强交待了后事。”
“从项教主口中我知道了年轻人就是他的师弟,久闻大名的玄冰寒功传人周轻重。接着项教主最后一次传令:从那一刻起,周轻重入主梵天宫,以后不管江湖上有什么传言,梵天宫的人都要无条件相信并服从他,所有人马都要听他调遣。”
“我问焱云剑怎么办,教主说已经将少主托付给了周轻重。如果少主将来能长大成人,梵天宫就要助他顺利继承教主之位。要是少主不幸未及成年而夭亡,那么便由周轻重从项氏人选中挑出一位来完成项欧两族的先祖遗志。而一旦剑成,梵天宫便可立即永远脱离焱云教自称一派。他还说因为项择厚和项择天两位坛主已经对周轻重有所误解,所以在他被何人所害大白于天下之前,焱云教不可以有人继任教主知道梵天宫与焱云教的关系。”
“最后教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说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周轻重说,我就带着人站到远处回避了。远远地看着他跟周轻重说了会儿话,手臂垂下来人就不行了。然后崖上有人下来搜索,知道项教主会被厚葬,我们便留下他的尸首从秘道离开了无有崖。下了昆仑山周轻重说要找到你去个地方避避风头,等焱云教找他找得不那么紧了再带着你去梵天宫,免得被人发现了最后落脚的地方后患无穷。这样我就带着自己的人先回了天山。”
“但万万没有想到是,一年后周轻重没有出现却传来了项择远之子已死的消息。可项教主说过,不管有什么传言都要无条件相信周轻重,所以我们只好继续等待。又过了三年他终于来了,说找不到你,可以确定你已不在人世。我当时想:按照项教主的交待,以后项家继承焱云剑的人要由他来定。而他的武功又那么好,那从此梵天宫听他的指挥就是,不必再做它想。”
“周轻重用了一年的时间把梵天宫的情况仔细了解了一遍。最后他找了我一次。他说梵天宫能人济济,这么久以来都不能被世人所知实是委屈了。我当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说在地下建宫是项家先祖项将军的意思,但其实后来很多当年宋军的后代没有都一直留在梵天宫,他们已经遍布各处只是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罢了,不过都有祖上的遗训,梵天宫有命随时可以将他们召回的。”
“听了我的话,周轻重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梵天的意思。我答梵天即大梵天,佛语中万物创造者之意。他说那就对了,这才是项将军的本意,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鸿鹄之志。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造反。可他说如今四海皆定,颠覆大明当然不可能。不过,若有雄心以图霸业,一统武林却不是没有机会。还说他已经与另外十一位分教教主商讨过了,大家都觉得梵天宫是时候该显露头角一鸣惊人了。
“这种情况我实在是无法再多说什么。再想想又觉得虽说一统武林什么的过于遥不可及,可将来梵天宫要是真的脱离焱云教自成一派,那总这么悄无声息地藏于地下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就说他是宫主,我等下属自然全听安排。于是他很快借梵天四面神之名给梵天宫的主人定了个名头:四面散人,以隐藏自己的真实姓名。”
“至此,梵天宫开始为人所知。并在第二年跟乌满教和青涧门于昆仑山上一战成名。”
伽陀终于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事,赶紧倒了杯水,刚要喝,项寻又把他的手按住,“这么说,所有的事情周轻重都是知道的?”
“嗯,最起码从无有崖上跳下来之前就是知道的。”
项寻松开伽陀,抬手掩住嘴唇低下了头。
伽陀咕咚咕咚两口把水喝了,“可是昨天晚上当我知道帮主就是项寻时就想不明白了:宫主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件事?看他跟帮主的……感情很好啊,再说他当初那么想找到你,你们叔侄二人相互之间不该有什么芥蒂才是啊。”
……做过的事是不能回头的……如果那时你没有离开千笃谷,也许很多事情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项寻想起了周轻重说过的话。
是啊,做过的事是不能回头的,有些想法一旦有了,也很难让它凭空消失吧?一统武林,这怎么可能是他那个对着所有的人都一副表情,对谁都不卑不亢的师叔想要的呢?项寻知道伽陀没有必要骗自己,可他也确实无法相信周轻重会有这样的野心。
“你来这儿,周轻重他不知道吧?”
伽陀摇头,“不知道。”
“那好,你回去之后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听周轻重的指挥,他让你做什么你依旧尽心去办就是,但要想办法提前告诉我。还有,不要再叫我少主,会被人听见的。”
“嗯……”伽陀想了一下,“我想现在就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什么?”
“之前,周轻重让我派人去长白山查过辽东帮。”
“这我知道。”
“后来他又派了祗夜分教的人去查一个叫兀颜向山的人。”
项寻抬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把你们从沙漠里救出来那次。”
项寻点头,“嗯,行。我知道了。”
“那……”伽陀迟疑着站了起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晚了他问起来我不好交待。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嗯……我今天来,是因为觉得少主……不,帮主不会做伤害周宫主的事。”
“这话怎么讲?”
“因为我愿意相信项择远教主相信的人,而且看他当初找了你那么长时间又跟他相处了这几年,我觉得有些事他不是故意隐瞒的,大概是有什么苦衷。”
“那你还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嗯……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凭我对他的了解:这人有时执念太深,不免伤人伤己。我不想看到有什么事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知道帮主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执念吗?项寻脑海中出现了周轻重盯着池水看鱼的样子。苦笑一下,“我明白。”
……
“想什么呢?”
项寻一愣,抬起头,周轻重正看着他。
“哦,我在想:离前面的县城还有些距离,今晚又要露宿荒郊了。”
东行中原 之三
夜里,周轻重醒来发现身边不见了项寻。起身来到帐外,月光下项寻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搭在撑起的膝盖上靠了个土堆在喝酒。潇洒豪迈,却也孤单至极。
周轻重默默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睡不着吗?”
项寻盯着月亮没有转头,“你有没有想过,等我爹的事查清楚之后做什么打算?”
“回虞渊,把玄冰寒功练至十层。”
“练至十层会怎么样?”
“据说可以天下无敌。”
“要用半生的命去换,值得吗?”
“如果心中总有缺憾,活过百年也是枉然。”
“那我怎么办?你要我独活半百吗?”
周轻重低下头,见项寻的衣袖上有块儿小小的污渍,他用指甲一点点儿抠掉,“这些年没有我,你不是也好好的?”
项寻抓住周轻重的手,“那怎么能一样呢?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寻儿,你不再是师叔。我是项寻,你是周轻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你心里还把谷不平当师父,我就永远都是你师叔。”
“行,你要是非觉得这样才能过瘾,我可以叫你一辈子师叔。”项寻把手指跟周轻重的交扣到一起,“那等你练到十层,天下无敌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要……让那些人都后悔。”
“哪些人?”
“所有诬陷过我的人,轻看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都后悔自己瞎了狗眼曾经不把我放在眼里,后悔当初没做得再绝些直接把我杀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
沉默了半天,项寻把周轻重的凉手捂热了。想想既然还不能挑明了把话说清楚,继续纠缠这些永远也说不清的是非对错实在没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在路上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妥,别再节外生枝才是正事。
长长出了口气,把在心头萦绕了几天的烦恼抛到脑后,项寻把周轻重的手放到怀里,顺带着把整个人也拉得靠近了自己一些,“算了,不说这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的事了。明天就能抵达肃州,是不是还应该跟其他人分开,咱俩单独走啊?”
周轻重的思绪也被项寻带回到眼下,“嗯,我也这么想,要不太显眼了。”
“还有,越往中原地区去,武林门派就越多。你是不是易容装扮一下才好?”
周轻重摇摇头,“易容就不必了。换身夜行衣衣弄个斗笠就行了。”
想象了一下,项寻有点儿想笑,“有伽陀一个还不够,你们梵天宫这癖好得改改,大白天地爱穿夜行衣。干嘛?怕别人注意不到你,装刺客啊?”
“你……”周轻重一使劲把自己的手抽走,“真不知道你这帮主是怎么混上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门派越多,各色神秘人物也越多。越是让人看不出底细,越是不敢有人惹。谁管你穿成什么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呢。”
项寻笑着死皮赖脸地又捉回周轻重的手,“是,你说的都对。我这帮主是走狗屎运混上的。你不是师叔吗,师侄受教了。”
“少来曲意逢迎这一套。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着反正咱们俩联手一般人都不在话下,就是一时出了什么意外也能轻易解决。所以你想等我被人认出来了,再反过来笑我自以为是对不对?”
项寻哭笑不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还能怎么不讲理?说句奉承话也能引来你这么一堆牢骚?行,你对,你说的都对。你天姿过人冰雪聪明,晚辈的拙劣说辞已经被您老人家的慧眼识破,我甘拜下风还不行吗?”
周轻重脸一沉,“冰雪聪明?有这么形容师叔的吗?”
“那是……聪明伶俐,大智若愚?”
“你才‘愚’。”
“唉……怎么想夸你几句也这么难呢?”
“谁用你夸。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可怜,想安慰安慰你。可你却嘲笑我要穿夜行衣。”
“安慰?光用说就能安慰了?一看就没有诚意,还是要有些实际行动才行。”
“你的爪子往哪儿放?当心我给你冻掉它。”
……
两人贫着嘴你来我往地逗了半天,可身体始终挨着没有片刻分开。
最后一前一后地走回帐篷准备睡觉,项寻看着周轻重的背影下定了决心:轻重啊……以后你要怎样我都依你。是想梵天宫一教独大还是想所有跟你有过过节的人都拜在你的脚下俯首帖耳,我可以倾尽所能帮你达成心愿。不过,什么玄冰寒功,什么天下无敌。只要我项寻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练成。我要你这样跟我拌嘴拌到老,到死。我要你我都白发苍苍了,你还能对我说永远都是我师叔……
周轻重终于还是穿戴了夜行衣和斗笠。在肃州附近的村县跟大队人马分开之后,只项寻和周轻重进了肃州城内。一路上项寻光明正大地走在前头,周轻重因为斗笠上有圈黑纱遮着脸,看路有些碍事,便一直跟在项寻身后显得有些鬼祟。
项寻几次想告诉周轻重他这样很像自己的随从,可每次一回身对上他满脸冷酷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周轻重一看见他忍俊不禁就立刻眯了眼睛指自己怀里的剑,警告项寻不许笑他。
就这么一个几步一回头一个鬼鬼祟祟,两个人总算在天黑前找到一家看起来不怎么张扬又干净舒适的客栈。
项寻要了两间上房,又嘱咐店伙计把晚饭给他们送到房里,就跟周轻重一起进了其中的一间。
洗了把脸整理下衣服项寻斜倚到床上抻着懒腰说累。周轻重摘了碍事的斗笠泡好茶给项寻端了一杯。
项寻接过茶终于忍不住说:“嗯,不错,真的很像。”
周轻重端起自己的一杯吹了吹,“什么很像?”
“你啊,没觉得自己一路都很像我的随从下人吗?”
“呸,一看你那傻乎乎笑嘻嘻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有下人的。”
“我……”
项寻刚想再逗几句,便听见有人敲门,接着店伙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位客官,饭菜好了。”
“拿进来吧。”项寻答应一声起身去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店伙计端着满满一案饭菜进来了。把盘碗摆好,他看着项寻,“这位大侠是带着随从远道而来的吧?”
项寻乐了出来,“哈哈,是啊。”
周轻重狠狠瞪了店伙计一眼,一屁、股坐到了项寻对面。
店伙计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当,继续多事地询问,“您也是来赶红绡楼华英会的?”
“红绡楼?华英会?”
“咦?您不知道,那您可有眼福了!”
“眼福?”
“是啊!红绡楼两年一次的华英会就在今天。为的就是选出咱们肃州城最美最有才气的姑娘。各家稍微有点儿名气的青楼妓、馆都会参加。只要被选中能去红绡楼的姑娘,不管能不能拔得头筹当选花魁,都会身价倍增。而一旦要是成了花魁,那不仅姑娘所在的院楼在今后的两年里会顾客盈门,姑娘自己也能有机会找到个好的归宿嫁进官宦或者富贵人家。去年的花魁就是被一个京城富商娶回去做了小呢。”
项寻笑笑:嫁给富商做小就是好归宿了吗?世人皆是不为其中不知其苦啊!
“那不知这华英会怎么个选法?”
“挺简单,先比才艺,琴棋书画要无一不精。然后是比酒量,要三坛下肚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却媚态万芳者为佳。最后是比舞姿和样貌,因为前两关是看不到姑娘的脸的,而各家楼馆派出来的也几乎都是自家没露过面接过客的新姑娘,所以最后这一关也最让人期待。”
“那这一关关入选的姑娘都是由谁来选呢?”项寻似乎听出了兴致。
“今晚过去的客人啊。只要今晚去到红绡楼,出五百文钱的给一根竹签,七百文的两根,一两银子三根。然后客人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在三关之中把自己的竹签分别投给心仪的姑娘了。”
项寻皱眉,“好贵。”
“不贵不贵,您要知道,因为这样,各家老鸨都使尽浑身解数使银子找人去红绡楼呢。而且要是你愿意自己出钱去捧了哪个姑娘,那以后再去找这姑娘,她都会少收你钱的。”店伙计说着说着,愈发向往起来,“等选出花魁,客人们再出银子抢花魁。最后谁出的价码最高,今晚就可以跟这两年内咱们肃州城最才艺双绝的姑娘共度良宵啦。怎么样?客官一表人材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现在外面几乎已经没什么客人都去红绡楼了。我伺候完二位也要赶过去看看。你们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小的愿意带路。”
项寻看了周轻重一眼摇摇头,“不了,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小哥儿给说了这么半天,有劳了。”
听项寻这样说,店伙计立刻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啊?这样啊。我拿不出银子,还想能借上二位的光跟着去提提意见。唉──看来今年又是只有干看的份儿了。”
店伙计垂头丧气地走了。项寻端起碗来开始吃饭,扒了两口发现周轻重没动。他把饭咽了歪头看他,“怎么了?想什么呢?怎么不吃?”
“嗯……”周轻重抬头看他,“我以为那个红绡楼么……不妨一去。”
“啊?为什么?”
“我这几年不是在梵天宫就是在天山上,本来对中原武林近来发生的事就了解甚少了,你来了之后咱们去哈实哈儿又折腾了几个月。现在就要深入中原腹地,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打探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重大变故?肃州属中原西域交界之处,青楼妓、馆又一向是鱼龙混杂江湖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再加上今晚他们要办这个华英会,一定是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咱们实在是应该过去一趟。”
“可是。”项寻放下了碗筷,“人那么多,你又得隐藏身份,这万一要是……”
“我还是那句话:越是混乱的地方,各色神秘人物也越多。越是让人看不出底细,越是不敢有人惹。我就白天这身打扮过去,只要咱们自己不惹什么麻烦,不会有事的。”
项寻想想今天一路确实没什么人靠近他们或者对他身后遮着脸的周轻重表示出什么兴趣,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点点头又拿起了筷子,“嗯,也好。那就去看看吧。”
周轻重也端起了碗,项寻想起刚才被打断的对话,笑着看他,“你不会是想去看姑娘吧?”
“我是看你问得那么仔细,知道你想去才给你编出这许多理由的。”周轻重认真夹菜从容应付。
“师叔真是善解人意,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只喜欢会玄冰寒功、辈分比我高、在床上摇着头装作不要,最后表情和声音又都无比淫、荡的人。”
“噗──”周轻重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喷了出来。
东行中原 之四
将近亥时,天已黑透。项寻和周轻重由客栈伙计带路来到了红绡楼。远远地就看见几只大红灯笼下一个巨大的木牌上斗大的三个字──华英会。
项寻问了一下,来凑热闹的只能进到楼内等个结果,不允许入场。要买了三根竹签的才可以随意进出,而且即便买了竹签最多也只限两人。于是商量了一下,又见客栈小伙计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项寻决定他跟周轻重各买三根竹签,这样三个人就都能上前近看了。
客人正排队入场,项寻他们也站到了队伍之中。入内不让带兵器,队伍两侧有两个总角小童拎着竹篓依次收了客人们的刀剑。有说自己兵器贵重的,他们还收了押金给单独保存。照顾之周全,让一向自诩见过大世面的项寻也咂舌不已。
“来看华英会的走这边,琼琚会的走那边。”木牌下把竹签发给项寻的小哥儿如是说。
“琼琚会?”项寻不解。
“今年新增的试选,选的是男风馆的小倌儿。”
“啊?”项寻想再细问,可排队的人多,小哥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气,没办法他只好先进去了。
后面周轻重交了银子带着小伙计也进来了。
“怎么办?咱们去哪边?”项寻问周轻重。
周轻重不答,却转头去问小伙计,“你想去哪边?”
小伙计红了脸笑笑,“小的当然想看姑娘了。”
周轻重稍微想了一下,“那你带他去华英会吧,我去琼琚会。”
“为什么?”项寻纳闷儿他为什么会让个店伙计决定这事。
“你看我这打扮像是带仆从的吗?他跟着我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你一身风流倜傥富家大少的风度倒适合带着下人四处走动,所以还是你带他去选姑娘吧。”
说定之后三个人分开,可走了几步项寻想起什么对伙计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便又转了身去追周轻重。
“千里!”项寻喊一声。
从哈密出发的时候项寻跟周轻重说好了:为了防被人识破身份,两人这一路上要互称八尺和千里。
“怎么了?”周轻重停住。
项寻把他拉到一边,笑着俯到他的耳边悄声,“你要去琼琚会,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
周轻重闭了眼咬咬牙,“对,我是有私心。我要挑个小倌儿随身带上,以后你再烦我的时候就使他来应付你。”
“嘿嘿……”项寻翻白了眼睛做畅想状,“三个人一起应该也不错。”
“你……无耻!”周轻重一甩袖子转身要走。
项寻又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逗你呢。”
“你追过来就是为了逗我?”
“不是。嗯……我是想告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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