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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茶楼作者:乙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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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篱把手中纸包丢给许羡鱼,顺口推的干干净净:“问我?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咦?”许羡鱼一脸欢欣瞬间变成后悔惧怕:“这下完了,我莫不是……莫不是欺君了?”

莫篱突然从龙榻上坐起身,小声道:“闭嘴。”





第43章 水落石出(一)
莫篱突然从龙榻上坐起身,小声道:“闭嘴。”
话音刚落,听见一串急促的小跑声,有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四处叫喊:“小徐子,小徐子——”
三人屏息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出。许羡鱼甚至被吓得躲到龙塌之下。
太监的声音一路喊着,就要渐渐远去。
莫篱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腿往塌下狠狠一踹。
许羡鱼捂着被踹疼的地方从塌下蹦了出来,委委屈屈的瞪他一眼,捏着嗓子一连声道:“在在在,我在这儿。”
那声音折转回来催问道:“在哪儿?皇上那边找你找得急,我先过去回个话,你快些回来。”

许羡鱼霎时间面如土色。
白沐想了想,毕竟朋友一场,于是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皇上要靠你许家镇守西北边关,想来不会为难你。”
许羡鱼面如死灰:“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
白沐知他心大胆儿小,怕他一个害怕,拔脚淘宝,惹出些别的乱子,赶紧打断他:“没关系;你也算救我一命,等我出去了,一定冒着被逐出家门的危险;求我家老头子来救你。”
许羡鱼瞠目结舌:“原来你还不知道!”
白沐一把抓住许羡鱼,连声问:“不知道什么?出了什么事?”
许羡鱼正要开口,莫篱在旁边开了风凉腔:“白沐,他要立刻跑去见皇帝,倒不见得会有什么事儿;但要是在这儿磨唧个没完,一会儿被人找见,就说不定是要丢半条命还是整条命了。唉,念你以前收留我一场,咱们相处也算融洽,你想知道些什么——”
莫篱突然来了精神,从榻上一跃而起,不耐烦地把许羡鱼推搡出去再送上一脚,查了四周形势,才依旧回来坐好。想了想,又抬一只脚也上了龙榻,伸手一挥,不知是跟什么怪人学来的动作,显出几分异族豪气:“来!只管问!”
白沐想了想,倒也不客气:“今日宫中有盛宴?”
莫篱摆个惬意的姿势,悠然道:“当然有了,小皇帝今天晚上要娶亲立后纳宠。啊对了,还有突厥的王爷来求和……不过这位王爷似乎是个不怎么说的上话的主儿,狗皇帝也不待见他。”
求和这种事白沐并不关心,对另外一件事倒是怒火难平,于是打断话语质问他:“为什么要在苏清晗的药里动手脚?你不是喜欢他?”
莫篱猛地翻身坐起,神情不忿,似乎受了莫大冤屈,正要分辨,看见白沐面色一转。
“那天你醉酒后说,咳咳——”白沐把莫篱那日的言语学给他听:“你说,‘我喜欢了一个人,我一看见他,便心跳如雷,难以自已,只要他在,我的手脚就不听使唤,说不出狠话,也发不了脾气,甚至连笑一笑,也……咳咳咳!’”
原本是要学舌,但说到最后,竟不知在说人还是说己。莫篱还没怎么样,白沐就先说不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莫篱的怒火已经略略消了些,但却有些疑惑:“我当然喜欢他了,牵机在我们的书册中没有记载,难得见到一个活体,我自然要小心翼翼的伺候好,他咳嗽两声喘一下,我心里都要跟着抖三下,生怕他不等我大展身手,就一个跟头栽下去合了眼。”莫篱一边说,一边还心有余悸的抚抚胸口。
白沐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这样……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一通百通,皇家用来掌权的秘药,又岂容这世间有第二个人知其解法?自然是要追杀殆尽了。这也就不难理解莫篱为何屡次三番行刺皇帝,没准儿楚南莫家早被三代老小皇帝暗中戕害数百次了。
莫篱还在喋喋不休:“再说了,我要是想动手脚,就不会忍痛拿那条小金环给他做引子了,你别白赖人。” 说到这儿,他仔细想了想,又不情不愿地加上一句:“不过我也不算全然没错,只知道他中了牵机,却不知道他身上的蛊已经起了变化——要不是刚才溜进去确认,连我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变化?真是陈疣未去又添新疾。
白沐心里一紧,问:“你可能解?”
莫篱脸红了红,难得的没有嘴硬:“我暂时还没那个能耐,怕只有皇帝才知道。”又拍桌子岔开话题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

白沐来回踱了两步,试探他道: “你和严凤诉那厮早就认识?”
“你怎么不问我跟他爹熟不熟?”莫小少爷对于这个问题极其不满,然而又等不及白沐换问题。他阴森森一笑,强压兴奋之情迫不及待的倒豆子:“大爷我暗地里可帮那姓严的老头杀过不少人哦。”
像是有一柄利刃,轻易两下就斩开了脑中的缠藤。原来竟然全都猜对了。
白沐猛地回头:“在哪里杀的?”
莫篱憋着秘密太久,今日终于能一气吐出,似乎平了些往日被茶楼众人明里暗里戏弄捉弄的倒霉角色,对白沐的反应也相当满意,于是反问道:“京中死了什么人,你就一点儿也没听说?”他凑过头来,本就妍丽的眉目笑得越来越好看了:“一个月前打赌,你不就在当场?听说你睡了两日,别是脑袋给睡坏了?”
 白沐低头沉默半晌,背过身坐了下去,良久不发一言。皇帝情绪反复敏感多疑且手段狠毒,严相自知功高震主,为求自保干脆起了反心……也不足为奇。严家莫家目的一致,沆瀣一气便是再寻常不过。

“……所以啊,人心隔肚皮,别说是皇帝,就是那位严相爷,谁能想到背地里竟有那么多个看不顺眼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的死对头?”
莫篱兴冲冲说了半天,扭头一看,白沐两眼直盯前方,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莫小公子见自己三言两语竟能造成如此震撼的效果,感到万分高兴!只觉得往日被白沐捉弄那都不算什么,大爷现在扬眉吐气了,照样狠狠地耍他一回。
于是心情大好,伸手拍拍白沐:“喂,我这次又没打算要杀你灭口,你怕个什么?”
轻轻的一巴掌下去,白沐应声而倒。
莫篱被吓一跳,心道莫不是被惊傻了,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待会儿还得想办法把他搬出去?正苦思,看见白沐皱眉闭眼,伸出手来揉了揉头,还喊了两声疼。
莫篱放心了,这才兴致盎然的接着地盘点:“这下可好,严家老头子走了,我也不用守着这秘密啦,等看完热闹也赶紧回去好了。唉,说也奇怪,这老头子拔腿跑了,一儿一女却被人硬生生地给扣下了。”
他捅捅白沐:“哎哎——常见那姓严的和姓苏的走在一起,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京城里的人真难琢磨。哼,今晚的戏一定格外精彩。”
莫篱正在兴奋,突然想起一事,收了笑意:“白沐,我费心费力来救你一命,你可不要反过来害我。”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害我,就是害你的好友严凤诉。谋逆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等了半晌,才等到白沐开口附和:“对,你说的极对。”




第44章 水落石出(二)
莫篱得意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听见远处有丝竹之声时断时续,间或还有嘈杂的人声传来,隐隐约约。
“喂,”莫小公子笑靥如花:“天色差不多也黑了,咱们该出去了,可别误了好戏!”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迫不及待地跑去剥下先前被毒晕的小太监的衣服,一套自己拿着,另一套又丢过来给白沐。他早就不愿意守着一具被人一刀两断的尸首聊天说话,加上此刻急着出去凑热闹,于是手忙脚乱的穿着套着。
白沐胃里火烧火燎,稍一动作就头晕目眩。心想别得是饿出什么毛病了,也觉得赶紧出去为妙,勉力套好衣服,看见莫篱急不可捺的奔向外殿门口,脚下一停顿,心里一琢磨,为了平安稳妥,转身去爬了内殿的窗子,强忍胃痛纵身一跳。
人算不如天算,正巧落在一人身后。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一张熟面孔。

眼前之人并未穿着甲胄,一袭淡色锦袍,像是文官模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一位姓高的令史,几日前刚去过茶楼找过苏大哥。
既是熟人,不管乐不乐意尴不尴尬,白沐勉强自己笑了一笑。
然而对面高令史的表情就不那么简单了,他可能想笑,但是没笑出来。
愤怒、焦虑、震惊、疑惑……各种不同的表情奇妙的、有层次的、先后在一他脸上展现出来,然后互相糅杂掺兑,最终就变成了轻微的面部抽搐。
白沐觉得也许这是个机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但白沐又觉得也许还得确认一下他到底在这墙根下待了多久听到多少,又是……为谁而听?
心里迅速挣扎了下,决定成大义而舍小我。正要开口,有人帮他问了。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莫篱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此地僻静无人,虽然隔着个拐角,但也隐约能辩。
“不是皇上找我,是苏尚书,他让我再见到你的时候,记得代他跟你道谢,我左右也没事,就回来找你们,但是……”许羡鱼语调慌张:“我好像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你听到了什么?”莫篱也开始紧张起来。
 “前面的只听到半截也没听懂,后面的,我好像听到你说——严相他、谋……谋反?”许羡鱼茫然困惑地盯着莫篱,突觉得头顶苍穹轰然间塌了一块,仓皇失措道:“可我只是想跟你进来凑凑热闹的啊!你知不知道隔墙有耳啊?你——咦,白沐呢?”
刚问完,看见两个身影从转角绕了过来。
许羡鱼转愤怒为吃惊:“高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高令史拱手一礼,淡淡道:“苏大人见许大人着装怪异,怕大人惹出乱子,是以让下官尾随而来,以护周全。”
是怕惹乱子还是觉得行止蹊跷势必事出有因?白沐心里一盘算,就明白过来个大概:许羡鱼本来就不容易藏住话,苏清晗略一询问便知就里,只怕随行相护是假,尾随跟踪是真。
许羡鱼呆在原地,又惊又怕。
莫篱倒是一脸的平静,然而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地缩回袖子。
高令史瞥过一眼,心下了然,半是建议半威胁道:“此处地处宫中重地,各位稍安勿躁,切莫轻举妄动,若要弄出什么响动,惊动了旁人可就不好了。”



千秋阁 ,距离今夜置宴的交泰殿仅仅一水之隔,然而却是两个天地。这边冷清非常,那边人头攒动。隔水看过去,殿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皇帝白日行了册立奉迎之礼,这已经是最后的庆贺宴了。天边冷月高悬,若今夜不起波澜,明日定当是个晴天。
高令史穿过阁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莫篱一路警觉非常,当即跟着停下。
然而还是慢了一点儿。袖子里的短匕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四周悄无声息蹿出的侍卫人点了穴道收走。
高令史对着许羡鱼毕恭毕敬道:“请许大人陪这位小公子先去别的地方歇息一会儿。”


白沐眼看着两人被强行带走,不由在心里赞叹,好一招威逼利诱瓮中捉鳖。早知如此,刚才在殿外就不应该乖乖地跟着这高令史走。
 “白公子大概不知道,本官一直在协助苏大人查办花楼命案一事。”高令史抬眼打量一番,见四周水波荡漾,确定无人旁听,才絮絮道:“实不相瞒,严相意图谋逆买凶杀人之事,苏大人是早已查明的了,此时物证早已齐备,人证方才也已经截获,怕是今夜不得不诏之大白了,听闻严白两府素来过往甚密,不知白公子作何打算?”
 白沐心里笑了笑:这人看着死板,不想还挺油滑,问我作何打算,难道是要私下放了自己的征兆?莫非是看在自家老头子的面上?
“早前白相离京,曾托付苏大人照拂白公子,苏大人——”
“离京?”早先在殿内许羡鱼那么惊讶,原来是惊讶自己竟不知道老头子早已离开京城了……
高令史点点头:“是,严相被软禁之后,白相自请去西北戡乱,皇上准了。”
软禁?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苏大人醒过来后,猜测白公子应在宫中。今夜盛宴,莫小公子必定不会放过行刺良机,自然也是要来的。而平素帮白公子打理茶楼的褚良远褚公子,他掌控着京中大小生意,怕是当朝握有情报最多的商人。是以莫公子一定会从褚公子口中了解宫中地形和守备情况,也许会从中多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苏大人猜测,找到莫公子,可能就能找到白公子。只是没想到,许公子也被卷进来了。”
白沐看着曲廊下的水波映照在柱子上的光影,笑一笑圆场:“原来我身边潜藏着这么多的高人,可惜我竟然不知道。”
“对,白公子什么也不知道。”高令史骤然上前一步,道:“苏大人说,不管白公子做了什么,白公子始终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还请白公子自己记住了。”
白沐猛地回头。
“白公子细想想,苏大人为何只遣在下一人跟着许大人?”
皓月当空,奈何光华被交泰殿的浮华灯影尽数掩去。
高令史看着对面殿里大小官员逐渐落座,回头拱手道:“我现下要去交泰殿庆贺,请白公子在此处稍事停留,等宴会完毕,再着人送公子回府。”
他走出两步,又回头郑重道:“皇上再怎么样,也是宗脉正统。无论严白良家关系如何,谋逆始终是大逆不道。兹事体大,该怎么选择,还请白公子慎之又慎。”




第45章 碧雾轻笼紫凤(一)
白沐忍着冷汗慢慢起身,找个不易被人发现的阴暗地方,缓缓坐下,隐入廊柱下方光线映照不到的黑暗里。然后目送高令史一路穿廊进殿,与人寒暄、客套、落座。
耳边却翻翻覆覆的想着这人走前说过的话:皇上再怎么样,也是宗脉正统。无论严白两家关系如何,谋逆始终是大逆不道。
白沐想,大逆不道啊。

一水之隔的交泰殿里张红挂绿,太监宫女流水一般在缤纷而至的群臣百官中穿梭去去,丝竹雅乐早已奏起,隔水相送意境绵绵。本该是一副热闹景象,看在白沐眼中,却似狂风急雨前的乌云滚滚雷声隐鸣,似乎闹中有静。
曲廊傍水,水波生风。
明明已经是入夏天气,招了夜风,白沐只觉浑身骨节锥痛泛寒冷冰难耐,然而胸腔腹腔内却似油泼火灼一般,竟比每年清明之日还要煎熬难捱。
正疼痛难忍,突然察觉有清风扑面,眼前一错,水中的倒影旁,霎时多了一团白色的影子。白沐回头一看,是时常伴在严凤诉身边的素期美人儿。

美人儿带着些疲惫神色,悄无声息的与白沐蹲身并坐一处,轻轻一笑,如释重负道:“白公子,素期找到你了。”
白沐强忍痛意不忘调笑,“美人儿因何找我?”
“因为公子嘱咐。”
“严凤诉?你家公子又为何找我?”
 “素期不知。”素期眼中换上茫然神色,怔然道:“不过素期猜测,是因为担心吧……”

白沐知道这美人儿不善言辞,除了严凤诉外,鲜少见她与人多说两句,就不再为难她,一半心思用来对付身上苦痛,一半心思分出去专门观察对面情形。
方远望,猛地醒悟过来:“你家公子可是有话要你带给我?”
素期愕然一怔,又茫然摇头。
“公子说,一定要找到白公子,然后守在白公子身边,陪着白公子。”美人儿顿一顿,敛眉低下头去,似乎在回答白沐,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公子的话,素期一定要听。”
白沐忍痛笑了:“为什么要守着我,陪着我?难道你家公子以为我还是七岁稚童,需要照看?”
素期回过头,怔忡道:“素期不知,素期只知道,公子要做的事,一定有公子的道理。”
白沐想了想,点了点头。
一缕夜风吹过,素期微微打个寒颤,缓缓站起身来。
“白公子,公子先前有令,让素期陪着你,如果是在以前,素期一定听公子的话,紧紧跟着白公子,寸步不离。可是……可是,”素期攥了攥衣袖,道:“素期有些事不大明白。
白沐见她心事重重,不由出言开解:“有何不明之事?方便的话不妨对我说说,也许说着说着,就拨云见月,豁然开朗了。”
素期点头道:“近日常见公子深夜在中庭信步,对着一只鹦哥儿反复念着几句话……”
她细细地回忆道:“公子他口中似乎念说着……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地却不知道?”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地却不知道?!
白沐跟着念一句,脑中零零散散的记忆如同漫天碎絮一般纷纷扬扬。
那日寒峭稍褪,风前香软,春在梨花。自己却莫名被人检举,先是在满朝文武面前丢尽脸面,后是被自家老爷子逐出家门。无处可去之时,便到了被引火上身的根源之地,自己开的一间茶楼。
那时候,有人穿一件绛红色袍子,袖口暗滚着繁复的花纹,颜面瑰丽仪态风流,随意倒在自己常卧的小榻上,信手翻着账目。见到自己来,那人微微坐正身子,凤目一挑,幽幽道:“由我检举,不仅能帮你在圣前美言,挽回点好感,还能避免你又落在苏大人手上,小事化大。……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地却不知道?”
那却不是真好。
后来自己辗转从旁人口中得知,这厮害自己平白顶缸,不仅摘清了他自个儿和茶楼的关系,还一举两得,让自己顺便把花楼六名朝中大员无故横死一案的黑锅,也一并儿端了……

“白公子?”素期回过头,唤了一声。
“……无碍,你继续说。”
“公子还时常自言自语道,小混蛋猪油蒙了心了,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真想……干脆掐死他算了。”素期说到这里,喃喃疑惑道:“我家公子平素拿本卷册都嫌重,怎么会想要掐死谁?”
白沐却想:真想掐死他……掐死谁?难不成竟是想掐死自己?
印象里似乎是有人这么说过。那日那人难得的被气白了脸,问:“白沐,你知道我时常在想些什么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有个声音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你诡计多端心机叵测,心里想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自己是这么说的。因为那人早些时候曾经举止……举止无状,险些连累自己被人厌弃。
然后那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我时常想,要是能掐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就好了……”
那张脸渐渐明晰起来,脸的主人生得风流夺目,凤眸中蒙着层水漾动人的光辉。春景已过,却偏生能使人如临桃杏,似能看见眼前蜂飞蝶舞花间繁忙。启唇轻笑时,平白多出种魅惑撩人的风情,夺人心魄。

白沐突然笑了笑,问道:“你家公子还说什么了?一并说出来吧。”
素期一点一滴地慢慢回忆:“公子说,你那般维护于他,为了他连我都骗……他又是怎么待你的?”
“公子还说,你听我的,我又岂会害你?”
 “公子又说,你我自幼一起读书进考,之后又在一起做事,我几时骗过你?”
……自幼一起读书进考,之后又在一起做事,严白两家十几年的缘分。素期美人儿突然明白了。
她转过身来轻轻叹道:“白公子,我家公子他,竟然是在说你么?”






第46章 碧雾轻笼紫风(二)
白沐愣在当场,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路细细想来,严凤诉这厮,似乎是没有一天对自己好的。不是随意调侃,就是肆意戏弄,前阵子更是闹得自己丢了官帽无家可归。
现在好了,真也好假也罢,这厮就要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在眼前这本该晋升为国舅爷的交泰殿中被捉拿科罪,从此沦为笑柄,甚至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奈何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想起十年寒窗的相互陪伴,想起这许多年来的形影不离,想起大理寺外疲累交加时的相互依偎,想起数次被他惹得恼了怒了扬言断交,关键时刻这厮却总不会忘记替自己善后……
月前言语犹在耳畔,掷地有声:“白编修所言非虚,此案疑点重重,若是皇上能将此案交给臣来查办,微臣担保,一月之内,必有交待。”
这是谁,在关键时刻帮自己解围脱困?
“凤诉……跟皇上打这个赌。”
又究竟是谁,在危急之时跳出来揽祸上身?
朦朦胧胧中,似乎又听见有人在耳边谆谆提醒:尚书府内仆役没有几个,皇帝眼线却是不少……
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竟然……分不清了。

“白公子,”素期唤他一声,眉目中隐约带上些犯难神色:“近日丞相府里出了许多事情,相爷被恩准告老后,幕僚散了许多,剩下的时常背地里议论,料定今夜便是严家倾覆之日,素期虽然听不明白,素期却知道我家公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妥善休息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敛衽一礼,像是静夜中绽开一朵极致优昙。
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眼神茫然又坚定:“前路渺渺,白公子,素期要去找公子,还请你自己保重自己。”
白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好与不远处正被人群簇拥而过的一人视线撞在一处。
那人能将一身大红袍穿得艳而不俗,与往日相比,少了丝风流轻浮,却多了些形色憔悴。
他立于交泰殿前却止步不入,微微侧转,忽一回头。
一怔、一笑,一时间风华无两。
衬着背后染红了一殿的宫灯明烛,和周遭前呼后拥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月余前花楼大火,他背着曙光之前的漫天浓烟火浪而来,火光蔓延,似乎要和他身上的红袍融为一体……

这日国宴,不说群臣百官和外族使者,连带着官员亲眷也来的不少。身边随行的官员见这未来的国舅爷眼带笑意顾盼远方,估测应该心情不错,于是踮脚张望活跃气氛:“严大人笑的这么开心,莫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严凤诉收回目光,敛了笑意道:“方才我眼前一花,错将一名小太监认成了别人。周寺丞多虑。”
周寺丞大呼小叫:“今日喜庆人多,倒未必是大人眼花,不如差人叫过来瞧瞧?”
 “不必了。那人见到我,怕早早地要上来扒皮抽筋了,那还能对着我笑?一定是我眼花。……不过方才一刻倒真是平静美好,何不将错就错?”
“舅爷这口气,像是在说看中的姑娘。”
严凤诉笑着叹气道:“是啊,不过人家可没看上我。”
周寺丞扼腕急叹:“这姑娘若是知道看上她的是当今国舅爷,又焉能有此放肆之举。”
严凤诉略略抬高声音道:“若果真无缘,倒未见得是坏事。从此放在心间,山长水远各自珍重吧。”
他说着话,脚下转一个向,回头正看见天子座驾遥遥而至,于是换上笑意,复又开口道:“倒是周寺丞,言语间怕得要注意三分,你今日看我身在高处,明日说不定就身陷泥底。开口闭口国舅,未免还为时过早。圣上来了,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次第入殿,白沐才从廊柱之后绕了出来。方才正值脑中纷乱之际,骤然间与这夜宴重头戏的主角互相撞见,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本能地选择先避开妖孽远离是非。
此时回想这厮大难临头了还这么着三不着四,不由急火攻心又气又怒。低下头来细细寻思,想起那人方才神色轻松,想到他素来诡计多端,没准儿早有脱困之法,不由心下恨恨。
又想到那厮方才轻飘飘地说给自己听的话,反倒把先前的愧疚心思冲淡了。心道各自珍重倒好,小爷被你坑害过那么多次,才不会为你伤神,管你死活。
打定主意回过头,素期早已不知去向。
只隐约看见交泰殿里人群攒动,最打眼的是一行几个异域服饰之人……为首一人目泛精光,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入目刻骨,气势华贵凌厉,正是前几日在茶楼闹事的那伙儿。 
白沐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刻,便出乎意料地在那人身侧发现极其眼熟的熟面孔,一个跟自己一样,本不能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的人——褚良远褚大掌柜。
正一头雾水的琢磨,听见太监一声喊,皇帝座驾从交泰殿东侧一路蜿蜒而至。白沐盘算自己和莫篱先前被困的殿阁在交泰殿西侧,一路提着的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皇帝袖手在后,竟从女眷所在的偏殿入内落座。帝座旁边空有一位,是为后座。
下首左右各置两排宴桌,直要从殿内铺排到殿门外。
为首的左侧,本该坐着必当列席的前任左相,此时却坐着严相之子严凤诉;为首的右侧本该坐着应该列席的右相白景,此时却空着。
再往下一溜儿排开,依次是是邻国使者和朝中要员,再无虚席。
如此场合,竟没有苏尚书的身影。

皇帝满面笑意坐于上首,不发一言。
殿内大臣方才还相互走动窃窃议论,此时竟鸦雀无声,只以眼神相互询问。
“众爱卿四处打量,可是在找人?”皇帝笑吟吟地开了口:“先前朕说要在大婚之前纳宠……诸爱卿可还记得?”
“诸爱卿一定是在想,朕是要纳什么人呢……”
白沐心中狠狠一震,脑中嗡嗡作响,先前身上的痹痛竟似一瞬之间便感觉不到了。
“他已经来了。”皇帝脸上的笑意似乎变得扭曲起来,他终于提起一直置于身后之手。
宽大的袖摆被用力拂去,年轻的皇帝用力掷出一物,笑得意味深长:“他就在这里。”
一颗人头砸向席间,咕噜噜滚出好远。
殿内顿时哗然大惊,偏殿的女眷更是以袖掩面,惊叫连连。





第47章 碧雾轻笼紫凤(三)
皇帝做事向来不通情理,无论做出什么事来也不足为奇。
白沐被这一连串言语动作惊得心中停跳三拍,生怕殿中那被抛掷之物正是——
一时间头晕目眩言语不能,像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后背靠上廊柱,才慢慢缓过神来。
好在是多虑了。此处距离虽远看不分明,但从殿中百官反应来看,殿内的人头,应该不属于此时此地独独缺的那一人。
白沐费尽力气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蠢钝之极,皇帝对那人心思已久,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定神抬眼仔细辨认后,才缓缓放下心来。岂知这颗心还没回到原位,就似被人重重一锤,浑身发紧僵硬,彻骨寒凉。
殿中那颗人头……正是不久前被皇上当着自己的面亲手斩断的,小太监的人头。
白沐打着寒颤勉力思索,奈何脑子里嗡嗡作响,竟理不出个头绪,只反反复复的想:皇上从东侧来,皇上从东侧来……
皇上从东侧来,而自己和莫篱先前被困在西侧的宫殿,盘算其中的时间差异,皇上怎会有时间回去取人头?除非……除非皇上当时并未去大殿成礼!
白沐想,原来皇上他全都听见了。

殿内本来要举办喜宴,却突逢变故,众人形色各异。静的兀自坐立不动,乱的四处惊叫躲避。虽是静的少乱的多,也只不过乱了一瞬,顷刻便渐复平静。
皇帝眼风扫视一周,笑道:“众爱卿怎地这般模样?朕当初要纳他,你们这个三纲五常那个世俗伦理,没日没夜地来烦朕。朕如今亲手了结他,却又这般静默无语……”
皇帝神情有些疑惑:“何谓明君?你们——到底想要朕怎么做?” 
殿内诸人如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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